正值酷暑的台灣蟬聲四起,經過公園時聲響大的幾乎讓人耳聾,燥熱與噪音的雙重攻擊下,梄柿去公車站接好友回家時幾乎是一路不爽的碎念著沒停。
回台灣的這段時間少年乖乖頂著一頭沒動任何手腳的褐髮,雖然說是個自然的顏色,但對看慣了他五顏六色的朋友們來說,這樣的梄柿看起來反而顯得奇怪。
一進到屋子裡,梄柿就逼逼搶先打開了空調,在英國氣候宜人的魔法學校待久了之後,他對台灣氣候的耐受度也相對性的降低了,他一邊嚷著好熱好熱,一邊走去廚房抽出兩支冰棒,丟了一支給葉祈然後把自己摔進舒適的沙發裡。
「隨便坐,我媽在上班,梅世跟我爸出去了,下午就只有我在,你要打遊戲嗎?」
比起另一群完全在山上長大的青梅竹馬們,葉祈和他都是平常待在都市生活的孩子,去過對方家做客的經驗多少都有,顯然並沒有什麼拘束或尷尬的感覺。
「其實你大可不用來接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怕我迷路哦?」
隨手將包包丟在沙發旁的地板上,葉祈撕開冰棒的包裝,一躍在梄柿旁邊坐下。雖然沒有像梄柿那般口頭上的抱怨,但實際上也被這氣溫熱到頭昏腦脹,他嘴裏吊著冰棒任由身體陷進沙發裏,然後用手撥開被汗水沾濕黏在臉頰上的淺褐色頭髮。
今天他父母剛好都要出遠門,按照以前的習慣葉祈都會回山上爺爺奶奶家,然而這次卻決定留在城市裏借住梄柿家幾晚。
「快一年沒打遊戲了,你還記得怎麼玩嗎?」
「是啊,如果我們的小公主被拐走了,我可怎麼跟大家交代呀。」梄柿裝模作樣嘆氣的樣子真的很欠打,他吃完了冰便滾下沙發去開了WII,順便把把手撈了過來,挑的遊戲片似乎是專門打怪除草不太需要動腦的戰鬥遊戲。
冷氣已經開始發揮效用,他愉快地靠在沙發上吹著涼風,朝葉祈揚揚把手:「等著瞧,看我不電爆你!」
客廳裡滿滿都是遊戲敵人發出的慘叫,梄柿手指沒停,盯著螢幕問道:「所以你是後天跟我們一起回山上嗎?真難得你行程會這樣安排,以前都是直接先上去的。」
「誰跟你小公主…」葉祈嘀咕道,大口嗑掉手裏的冰,把剩餘的冰棍順手一丟,落入旁邊的垃圾桶裏,然後伸手接過梄柿遞給他的把手「話可別說太快,才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你電!」
隨著遊戲的開始,兩人像是被吸進了電視銀幕裏一樣,除了手指跟眼睛在動,還有偶爾一兩聲危機的吼叫聲,沒有多餘的對話,直到梄柿突如其來的問題。
葉祈面無表情的定格了一下,梄柿一向直覺敏銳,會這麼問他雖然不意外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在他思考的同時不小心分神,遊戲陷入了困境「哇!!等!危險!!阿...」
電視半邊的畫面上,人物的血條快要見底。他放鬆本來握緊的手把嘆了口氣,因為大意而落後梄柿固然令他不爽,但要如何回答對方此時才是他最大的煩惱。
等了一會,不善於說謊的他有些變扭的開口「也沒什麼... 想說很久沒打遊戲了,先來你家玩一下也不錯... 而且... 」
梄柿沒有轉頭看葉祈,但他發出了嗤的一聲:「當我笨蛋嗎?要對我說謊最好裝得像一點喔,聽語氣就知道你想瞞我什麼了。」
這話實在有點刺激人,葉祈安靜了下來,而梄柿若有所思的操縱著人物單槍匹馬衝進王區,開始跟關卡BOSS玩起繞圈圈遊戲,不管是在現實還是玩遊戲他喜歡玩弄對方的興趣都還是沒改,對方越是氣急敗壞他就越高興。
直到葉祈的人物也趕來,兩人合力把BOSS給砍了之後,梄柿才放下把手,側過半邊身子面對著葉祈:「好啊好啦,來,知心大哥哥專線已經接通,少年你就好好說說自己內心的苦惱吧。」
被梄柿立刻看穿謊言,葉祈心裏默默的嘖了一聲,究竟是自己太好懂還是梄柿太了解他?如果是自己好懂那那顆死木頭為何又什麼都看不出來...
「哈哈 … 什麼知心大哥哥專線 … 虧你想得出這種名稱 … 」簡單吐槽一下梄柿,他抿著嘴糾結究竟該如何解釋。
「就 … 今年暑假沒打算回爺爺奶奶家 … 暫時不想見到鐵木 … 」說著,葉祈皺起眉頭有些尷尬的別開頭。
「鐵木?」從話裡抓到重點,梄柿瞇起眼睛,在他們一群孩子的人際關係裡,鐵木跟阿祈也是不錯的,至少鐵木的五音不全不會激起阿祈對他暴力或惡言相向,而且個性關係,兩人也不常發生爭吵:「所以你連山上都沒要回去阿,是怎麼了?哪樣的事情能讓你跟鐵木吵這麼兇連見他都不想...不對,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在生他氣,這可真是神奇了。」
梄柿搓著下巴,視線盯著葉祈仔細的觀察他的表情,然後他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沙發:「鬧彆扭?」
「唔...」似乎被柿子說中了什麼,葉祈抓了一旁的抱枕擋在胸前「才沒有... 只是最近看到他都覺得心裏很煩躁,想讓自己冷靜一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說什麼,他把臉埋到抱枕裏「這樣...很奇怪嗎?」
「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啦,但行為很怪倒是真的,恐怕連魯蛇那種沒神經的傢伙都會察覺了。」梄柿聳聳肩,好友反常的樣子看上去扭扭捏捏不知怎麼的讓人心頭火起,他探出手扯了扯抱枕,讓葉祈只能沒好氣地抬頭瞪他。
「你說你沒有生氣,只是看到他覺得煩躁,所以不想看到他,通常來說,會覺得煩,就是對這個人失去耐心,討厭他了吧,你是這樣的情況嗎?」
皺著眉頭鼓著臉頰「好像也不是這樣?並不討厭他阿 ...」然後從枕頭上又賴到了沙發上「明明在大家身邊都很自在,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鐵木的存在感特別強 … 混在一起太久了? 我跟你們也都認識差不多久阿?而且你們跟鐵木相處的時間比我還久,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我一直都覺得他很煩,尤其是他開口唱歌的時候,所以我不能當標準啦。」用力揮了揮手,梄柿端起水杯潤了潤喉,一個很不妙的猜想突然從腦袋裡蹦出來。
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水灑到沙發上,梄柿連忙把杯子放下,然後一邊在內心駁斥著自己荒謬的想法一邊忍不住朝葉祈投去複雜並帶著探究的眼神。
雖然人已經癱軟在沙發上但葉祈卻沒有少看柿子的動作,那奇怪的眼神更是讓他感到不安「幹嘛 … 我講了什麼嗎?幹嘛這樣看著我 … 」保持著不好的預感他趕緊起身在沙發上做好,歪著頭回看柿子。
「那啥,只是想想,隨口亂說而已,你可不准揍我…….」梄柿翻回沙發上,勾住葉祈的肩膀,湊近對方小聲地開口:「你,不會是看上鐵木了吧?」
在學校待久了也看過不少對同性情侶,基本是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但如果是自己親近的好友突然彎了………果然還是需要時間去適應阿。
梄柿只能努力安慰自己事情還不一定是這樣呢,一邊關注著葉祈臉上的表情。
看上鐵木?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柿子的意思,腦海中不斷的思考,突然間整個人像當機了似的定格在那,幾分鐘內不論柿子怎麼搖他喊他都沒反應,最後用微弱的聲音吐出幾個字「不可能吧...」
梄柿真是寧可葉祈的反應是跳起來暴打自己說自己胡說八道,他鬆開葉祈,癱倒在沙發上舒了口氣,一時間滿室無聲。
好陣子後梄柿才扒了扒一頭短髮,轉頭看仍在發呆的葉祈:「好吧,看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你打算怎麼辦,要跟他告白嗎?鐵木跟你那麼好,說不定真會答應跟你交往啊?」
「交往?」茫然的表情顯然還沒完全重新啟動「不對啊! 怎...怎怎麼可能啊 !!」接著像是終於想起來應該要反駁剛才的對話一樣,抓著抱枕的雙手用力到漸漸失去血色,背上不斷的冒著冷汗,臉上表情笑的僵硬「柿子別開這種玩笑啦 … 哈哈哈 … 就像叫你跟梅子交往一樣不好笑啊 …」
梄柿的臉很迅速地皺了起來,滿滿的噁心:「和哭包交往?那真是我現在所能想到最噁心的第二件事了.......看,我的態度就很明確了,和那傢伙交往,沒門。」
他拍拍葉祈,讓對方放鬆一點,難得看到葉祈這麼緊張的樣子,雖然新奇,但畢竟是感情不錯的好友,梄柿並沒有趁機調侃:「你也不用這麼激動,我又不會瞧不起你,現在重點是你要想清楚下一步怎麼做,你總不可能躲鐵木一輩子?」
再一次感覺到什麼都躲不過柿子的法眼,葉祈摀著口鼻讓自己冷靜了幾秒鐘深深的歎一口氣,雖然自己還很混亂,但柿子說的有道理自己也很清楚躲鐵木遲早有一天還是會被他追殺到問出原因為止,自己的體力又絕對跑不贏他。
「我怎知道要怎麼辦 … 想辦法習慣嗎?還是乾脆惹他生氣好了?讓鐵木知道了會被討厭的吧 ...」
梄柿瞇起眼睛,露出他的朋友們很習慣看到的,那種意圖算計人的眼神,但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又撿起遊戲搖桿塞進葉祈手裡,讓一頭霧水的葉祈又陪他打了一場後,他才放下搖桿,側頭給了葉祈不懷好意的微笑。
「交給我吧,首先,蒐集情報可是很重要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