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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些日子,南昭總算順利結束洞庭湖之旅,幸好今年氣候尚可,抵達目的地後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萬生花,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樣樣具備,順利極了。

然而興許是路途舟車勞頓,甫一抵達江陰渡口她便感到一陣暈眩,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她深知這是舊疾再次作祟的前兆,連忙躲到偏僻處掩住口,可那陣不適感仍持續發作,令她難受得咳嗽連連,想求助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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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陰一帶才有的辛兒果是益氣宣肺的良藥,也是治療肺病幾乎萬用的藥引,三年才開始結果,先前在岐岭試種,本就因氣候不適難以照料,好不容易熬過三年,卻一直無法如願開花結果,最後還是只能到江陰採摘。
從寅時開始到附近藥林採摘藥草,一回到江陰城內便因身上的藥箱竹簍被人攔下,以她採摘了他們的藥草為由要求義診,在江陰難免遇上此類敲詐,倒也因為這裡真民生艱難,初荷倒也沒打算推辭,誰料這一診竟一連診了十幾戶人家。
大多都是因饑餓造成的虛弱症狀,和一些因濕氣造成的傷風……
初荷揉了揉因疲憊開始發暈的額頭,一連看太多虛弱的孩子不免心裡有些難受。

咳、咳——
不知從哪傳來的咳嗽聲,讓初荷頭皮發麻,臉色一下子刷白四處張望尋找聲源。
咳嗽不停伴隨著乾嘔聲和方才診過的虛弱的孩子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在哪?到底在哪?
她真的怕極了那個聲音,怕極了那個奪了無數性命的聲音。
尋聲找到了躲起來咳彎了腰的姑娘,一瞬間好像看到了兒時那體弱的鄰居姊姊,那個某次咳出血來之後便再也沒見過面的小姐姐。
她倒吸了一口氣,肩頭一縮,兒時那莫名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不怕、不怕……
初荷已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姑娘了,不怕……
嚥了嚥口水,總算把自己從那遙遠的恐懼中拉回現實,奔向了那個咳嗽不已的人兒。
「姑娘!」為防嚇到人而出聲,輕輕搓揉著對方的背幫助對方順過氣,一面觀察著人的脈象、臉色、細聽對方咳嗽的聲音先粗略的評估過可能的病症。
南昭聞言,立即慌亂無措地往旁邊一閃,顧不得眼下舊疾作祟,她只當自己又惹出了什麼禍端,讓人看得煩躁,整個腦袋亂慌慌只想趕緊離開這兒,可實在沒多少力氣,連說話都艱難無比,更別提移動了。

「對、對不起……我、我馬上離開……」

她只當眼前的姑娘是來趕她離去,唯唯諾諾說了聲道歉,冷汗淋漓,面色蒼白到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但她實在管不了這麼多了,若是被人注意到恐怕會引起更大騷動,她實在不想讓事情那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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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反應讓初荷心頭一緊,稍稍施力將人拉到自己身旁,「別怕……」盡可能的壓下自己的不安,柔聲的安撫,拿出手帕拭去了人臉上的冷汗,「……是得離開,這裡不適合診治您的狀況。」

「別怕……」她試著像千絮那樣露出能讓人安心的微笑。
「……好,謝謝姐姐,我這就起身。」

待柳初荷替她擦拭臉上的冷汗時,她隱約嗅到一股清新的藥草味,恰好眼角餘光亦注意到對方身後背的大藥簍,猜想這名姑娘應該是岐岭莊子弟,便靠著手上的竹棍緩緩起身,盡可能向前移動。

「……這附近有間客棧,名叫順錸,隔壁就是間中藥鋪,不難找的。」

她想了想,說出這個較適合接受治療的地點,客棧的廂房只要打掃乾淨多半不會有太大問題,且隔壁就能買到藥材,應該不會給這名姑娘添太多麻煩才是。
聽聞對方說出的客棧,能在此狀態馬上辦斷出哪有乾淨的投宿地點,或許是本地人?「知道,正巧我在那投宿……小心。」猜想這名姑娘應是不喜別人碰觸,便不再抓的人不放,放慢腳步配合著姑娘的速度緩慢地走著,僅在覺得對方有摔跤危險時才出手攙扶。

「二樓樓梯口上去第一間房便是我的房間……再堅持下。」她真怕對方堅持不到走回房間,出聲讓看上去已經難受到有些恍惚的姑娘能專注。

進到房內,讓人在床邊坐下,初荷將桌椅拉到床邊,將包著衣物的行囊作為軟墊將人的手拉過置於上頭,開始替人把脈。

「……是舊疾……這情況多久了?」
「……好些年了,自從那日染上疫病後,雖然有請過大夫,但那時尋不到好藥材,也就這麼落下病根子了。」

南昭以右手摀住胸口,盡可能將氣息調順、試圖讓情緒冷靜些,正確來說這毛病伴隨了她十年,她只是不想讓眼前的姑娘過於擔憂,所以才如此回應——
畢竟也不完全是假的,應該沒事的。

「這些年雖然有試圖尋找良醫,可一來不知從何找起,二來……他們說這得用上西方的醫術,所以才遲遲無法根治。」

她深知若是照慣例隨便抓些藥方子絕對不會有痊癒的一天,可若痊癒……南昭微微輕嘆,想起直到那日才知道師傅長期給她吃的只是會讓這病症拖延下去的怪東西,心裡就不大爽快,頓時陷入沉默了。
「好些年……」喃喃的複誦過一遍這籠統的回答,三年、五年是好些年,但對自己身上的病痛習以為常的人來說八年、十年也只是好些年……
細聽著對方的敘述,初荷站起身手背抵著臉頰低頭思考著,「舊疾要根治本就麻煩,病人還得配合調養……」有時還得花上致病時間的兩倍以上,才能將病根除,但這會讓病人不安灰心的話並未說出口。眼前這位姑娘願不願意信她,願不願意配合她做治療自己也沒什麼把握。

「姑娘這種況大概都在什麼時候會發生?像是過於疲累或是過於激動的時候之類的?平時勞動可有影響?可有什麼忌口之物?」問到這裡她才想到自己好像還未報上名號,「啊,一下子問那麼多嚇著姑娘了吧?一時慌亂忘了告訴姑娘,我是岐岭莊草序,姓柳,名喚初荷,問這些是想要能更清楚釐清病症,還請姑娘盡可能照實回答。」
「啊、這個……大概多半都是過度疲累時會發生,勞動的話如果有注意時間倒還可以,就是季節更替時會更嚴重,平時沒有忌口,但較少吃辣、苦一類的食物。」

被這麼一問南昭著實嚇到了,沒想到這位姑娘會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看來她一定對肺病有相當深的了解!

「謝謝初荷姐姐,我叫南昭!是蹉跎世留生,姐姐願意幫助我實在是感激不盡,有機會一定會報答的!」

南昭簡短自我介紹,能在這緊要關頭得到幫助確實是件好事,這也讓她再次體會到人世間仍有許多溫暖,若有機會她確實想盡份力量幫幫眼前的姑娘,無論是什麼都行。
疲勞、季節交替……
反覆咀嚼著得到的情報,道謝的話語完全沒進到耳裡,隱約聽見這位姑娘說名為南昭?
病根落於肝發於肺而造成的咳嗽咳血,長年反覆發病對肺部造成些許傷害……或許能用當年師父給娘親的調息藥作為基礎調整……
蹉跎世……那便是懂內功,對於行氣運行應是多少有些概念,那好。
托著手肘的手指輕點了幾下,專心思考而無法顧及自己表情緊繃的初荷備好銀針,從腰包拿出一包藥粉,倒了半包進杯中,加溫水調開,在從藥櫃中拿出一罐花蜜倒了一點與藥水混合,遞給了南昭。
這是一般用於行氣化瘀的方子,礙於對方氣血剛因發作而不足,加了蜂蜜增強補氣功效,同時也好入口。「把這個喝下去,然後慢慢的深呼吸,若感覺到氣到哪有些淤塞過不去,試著指出來,我為您施針行血化瘀,雖然會有些難受,但把淤氣咳出便會好上許多。」說著將房裡的洗臉盆至於南昭前方,好像是在告訴她真的咳起來似乎不只是「有些難受」而已。
為了藉由發於表面的病症盡可能地將病根拔除,便排除了止咳止血的方子,待瘀氣瘀血全排出,這病至少能一次拔除六成……運氣好的話七成。
之後的就要靠其他方子調養了……
將所有流程想好之後,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倒了兩顆補氣補血的藥丸出來搗碎,和著熱水和些許花蜜,在桌上擺好,讓人咳完之後能馬上服用。
全部準備好,便在南昭身邊坐了下來,等待著回答準備施針。
看著柳初荷行雲流水進行完這一連串動作後,南昭不禁對她的冷靜與從容不迫感到佩服,點點頭接過杯子,按照對方所述將杯內的藥物一口氣嚥下、然後試著運氣呼吸。

過沒多久她便感到氣開始阻塞,趕緊指指咽喉的部位,並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事情。
她點了點頭,在南昭看不見的身後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放鬆。
她知道自己每一針該下在哪裡,也知道這每一針將會帶來什麼後果,南姑娘在將瘀氣咳完前自己也得陪著她聽上一段時間那惱人的咳嗽聲,必須眼睜睜的看著人將一口又一口的瘀血咳出,而自己只能婆娑著對方的背讓氣血順利走出,不能迴避,必須細聽若有一絲不對便要趕緊為人施針止咳。
下了最後一針,拔除,知道自己臉色一定難看的很,無法讓人安心,便留在南昭的身後,緊緊的握住南昭的手掌。
過沒多久,果真如初荷姑娘所言,那股黏膩難受到近乎窒息的瘀血霎時大量湧入口內,還來不及多想南昭便本能性頭一低、用盡全身力氣不斷將瘀血咳出,這過程就連旁人都看得心驚膽跳,何況是身受其害的當事人,可她明白這必須忍住,於是竭盡所能咬緊牙關、死死握住柳初荷的手,說服自己一切都會沒事的。

過了好一會兒,咳血的動作總算停止,南昭勉強抬頭調整紊亂的氣息,這一連串的治療實在不好受,不僅體力驟減,甚至連精神都逐漸恍惚,只能說這就是所謂的良藥苦口吧。
緊緊的握住南昭的手,適時的輕拍對方的背讓人順過氣。連慶幸對方已自顧不暇無法察覺自己其實也在發抖的餘裕都沒有,專心的評估南昭的狀態。
明明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卻像過了好半天,咳嗽聲終於停消,初荷扶著疲軟的南昭,早些調好的補氣藥的溫度剛好降至可以入口的溫度,讓南昭靠在自己身上,引導對方將口中的血沫漱出,服下補氣藥。
「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她捏了捏南昭發軟的手掌,重複著一次又一次,「沒事了……」
暗自鬆了一口氣,讓南昭躺下,拉過被子蓋在南昭身上,再探了一次南昭的脈象,「先睡會吧。」將南昭的手收進被子裡,用手帕拭去了南昭臉上的汗水,手輕輕地附上南昭的額頭,看著人閉上眼才離手。
這種程度的失血,應會使身子發冷得再多拿一條毯子來才可以,還有之後的藥……
初荷起身才走了兩步便一陣踉蹌癱軟下來。
哈,真沒用。
癱坐在地上,初荷苦澀地笑了,轉頭看著躺在床上睡去的人兒和地上那盆血水。
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施針止下那駭人的狀況,好不容易撐過來了,現在卻這樣癱在著動不了。
右手還留著南昭無助地緊握的觸感,初荷咬著牙,深呼吸了一口氣,緊握著拳指甲在掌心落下擠到紅痕,才奮力的抬起頭,抓著桌面將自己自己拉起。
從衣櫃中拿出備用的毯子,蓋在南昭身上。拿塊布蓋上那盆駭人的血水,端起臉盆步出房外。
過了好一陣子才帶著幾味藥材和一甕鱸魚湯回到房內,在案前坐下,磨墨寫起藥方子,等待南昭醒轉。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一番折騰,南昭一碰到枕頭便悄然睡下,已經有許久沒能如此安穩入眠了,她闔緊雙眼,雙手抓著柳初荷替她蓋上的毯子,時不時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像個熟睡的嬰孩毫無防備。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這才從夢境中甦醒,迷迷糊糊看向仍專心研擬藥方子的姑娘兒,訥訥問道:「我這一睡究竟是過了多久……怎感覺好像半天都過去了?」
注意到床邊的動靜,初荷擱下筆,倒了一杯蜂蜜水走到床邊。
毫不猶豫使用了塞東地出產的蜂蜜給人補氣,雖然現在身在南夏取得不如待在北夏時容易,但用於救人初荷從未想過要吝嗇,「那表示南姑娘真的有休息到。」她放心地笑了,聽這回答應是身體已無大礙,「能起身嗎?餓不餓?」
「能!也……有點餓!抱歉讓柳姐姐費心了,這次能得到姐姐診治實在不勝感激,之後我一定會把該付的都付清!」

南昭才剛起身便聞到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原本飢腸轆轆的肚子又開始發出抗議聲,她只得尷尬笑了笑,向柳初荷保證這些醫藥費、林林總總的一定會想辦法付清,畢竟這樣白吃白喝不是什麼值得提口的事兒,人家在外旅行也需要銀錢,這是必須要認真看待的。
僅是看著南昭這樣精神的模樣,心裡便舒坦許多。垂下眼,把或許會造成人困惑的:謝謝您信我。這句話給吞了回去。
「待痊癒之後再一次結清也不遲……」將蜂蜜水交給南昭後她點了點頭,把一開始南昭那怯懦的模樣與無法坦率接受單方面受恩的自己重疊在一起,便不向以往那樣極力推辭診金,但語中還是帶有保留。
「不過今天只能先吃點清淡的鱸魚湯了。」說完將桌上的瓷甕的蓋子一先,清甜而帶著藥膳味魚湯的香氣盈滿了整間房。那是和客棧借了伙房煮的,為了食用方便已將魚肉與魚骨分開,拿起碗避開藥材味南昭盛了一大碗。
怕對方不喜過分碰觸,僅是在桌邊示意南昭可以過來就做。
「謝謝姐姐!那我不客氣了!」

南昭喜滋滋地來到柳初荷身邊坐下,喝了幾口蜂蜜水墊肚暖胃,將目標轉向那盅熱騰騰的魚湯,已經餓了一整天她實在無法抗拒這股清新香味,拾起湯匙輕輕舀了一口魚肉送入口中,鱸魚清甜軟嫩,藥膳獨特的香氣令她舒心順暢,五臟六腑彷彿都經過一番洗滌,不僅可口,甚至能讓人從中得到不少元氣呢!

「姐姐好手藝,這湯真是好吃!我原本還以為藥膳都充滿苦味呢!」

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吃了半盅,她對於柳初荷實在是說不出的敬佩,這樣厲害的人想必在岐岭谷也是個名人吧?
「呵,南姑娘那麼努力地撐過這樣難受的治療,我自然也得加把勁。」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著自己的手指,「只要知道每位藥烹煮過後的味道和火侯,自然可以做到不苦澀……還有就是用了我的青囊酒吧!」取過裝青囊酒的葫蘆,打開湊到南昭面前,淡淡的酒氣混著些許蜜味和茶香,清爽的氣味讓人放鬆。
「用來煮魚去腥,加熱後失了能解毒的藥性,只留下滋陰補陽的功用,也成了一份不錯的調料,若南姑娘感興趣,等會兒分裝些給您。」自己也不喜飲酒,所製的青囊酒酒氣就相對較低,雖然搬不上檯面但贈與小姑娘應是無礙。
「敢問南姑娘是本地人嗎?」
「呼——!吃得真飽!謝謝柳姐姐!不過我不是江陰人呢!只是剛好路過此地,之後應該就是返回定安城了!」

吃完剩餘的鱸魚湯後,南昭一臉滿足揉揉肚子,她本來就想等事情解決後盡快回去定安,雖然也沒什麼事,不過那畢竟是故鄉,回去歇息一下也是挺好的。

「柳姐姐呢?姐姐之後是直接返回岐岭谷嗎?」

她猜測對方可能是來尋找當地的特殊藥材,恰好碰上這件事情,要不然早就能帶著藥材返回家鄉了吧?
「定安……」聽了南昭的回答,初荷沉思了會,收拾了一下桌面,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嚴肅。
「南姑娘,我應該先和您道歉,初荷的醫術無法一舉將您的病根完全移除,您還得再吃一陣子要調養好身子才能算是痊癒。」雖除到這程度,一般生活應是不會再像這樣發病,但根總是在的,日後若妊娠或染上風邪這種體力大降時一定會併發而出。倘若南昭不懂照料自己那更是會大大增加復發機會。
「病根還沒除盡,所以若南姑娘太過勉強或是染上風寒定是肺部會首當其衝,造成大咳。也不用過於擔心,就當作是自己的身子在提醒自己該休息了,吃點止咳的藥好好休息一陣便好。」
她試著笑了笑要讓人安心,初荷將一張寫得十分詳盡的方子推到南昭面前,「日後若又咳得難受時吃這方子,這也是一般我會用來治小兒風邪咳嗽的方子,主要用來補陰止咳、理氣,若遇上嫌大夫開的藥苦的小孩,南姑娘也可以讓對方試試。若是姑娘有咳血的話多添一錢大薊。煎藥的法子也給您寫上了。」這方子連討厭吃藥的千絮都能當熱湯直接一飲而盡。
「然後是調養身體的藥,等會兒就給您製好,雖然熱飲順便潤喉比較好,做成藥丸比較方便服用,每日睡前吞一顆。」考慮到長時間服用病人通常會因惰性而停止服藥,況且先前南昭提過不喜苦味,刻意改了劑型。「方子和製法也寫好了,沒有用上什麼難尋之物,若遺失或吃完了可以用這個自己抓藥。」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給南昭咀嚼理解的時間,才又繼續往下說,「……雖說使用這副藥持續個半年左右應是能徹底根除,但若是可以,希望南姑娘一個月之後再找我複診一遍,照那時的狀況再調整一次方子,對於除病根會事半功倍,藥毒同源,能少吃些藥也是好的……」說著把一張寫有南昭病症及今日治療狀況的紙交給南昭,原本是不會有大夫這麼做的,「若要尋我,就到岐岭谷來。」她不管去哪都會知會師傅師妹,所以到岐岭谷一定能知道她的行蹤。
想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並不起眼,入谷時間又比許多師兄姐短上許多,補充道:「若尋不著我,就找段允南,段藥席,他是我師父,他會知道怎麼幫您。」畢竟她也不能保證自己會在能迅速返回岐岭的地方,「南姑娘的病及已無大礙,若是有認識什麼信的過得好大夫,也能以此讓他為您做更好的治療,說不定還能因此少吃幾帖藥少走一點冤枉路呢。」天下之大,若有能更快將此人治好的大夫在,也不用堅持自己醫治,反而誤了別人。
「柳姐姐不必道歉,這世上本來就不一定有能一次痊癒的治療方式,現在已經比以往好很多了!我很謝謝柳姐姐呢!」

南昭笑著擺擺手表示沒關係,畢竟若是按照正常管道來醫治這病,首先要先攢到大量的銀錢、再吃這弄那的耗費好些日子,如今能改善那麼多已經很好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調養吧!

「謝謝姐姐的藥丸和方子!將來有機會到岐岭谷時,我做點好吃的請姐姐吃吧!姐姐千萬別客氣!」

將柳初荷所述的種種仔細記下,南昭再次笑著說道,她早想找個時間拜訪岐岭谷了,到時候除了能增廣見聞、還能多認識些厲害的藥師吧!
本做好被責備的心理準備,卻這麼輕易的被理解,果然自己還是太過於緊繃了。「……好。」笑裡帶著無奈和自嘲,她點了點頭。
從藥櫃拿出研缽和幾味需要的藥材,和方才從藥舖買進的藥材配好分量後將藥搗碎,「南姑娘在稍微等一會兒,很快便好。」這樣交代完,帶著需要炒焙的藥材到樓下借伙房炒過、磨碎、混合,搓成一顆顆黑壓壓的藥丸,將水分燒乾,置於竹簍上方便散熱,端著竹簍回到房內,將裝有藥丸的竹簍放在窗口風乾散熱,才開始從行囊中翻找適合裝藥的空瓶。
「南姑娘,若是可以在丑時保持熟睡比較好。南姑娘病根落於肝,丑時肝經當令,是休養肝臟最重要的時辰。若寅時有咳嗽的症狀出現,那是肝毒排出的正常現象,不要忍著也不要吃藥止咳,好好地把病咳出,才能把病除去。」翻出了僅有幾條青色塗料勾勒出樸素圖騰的白色瓷瓶,置於桌上等待藥丸風乾的時間,多做了些提醒。
「好!謝謝柳姐姐!我會記住的!」

南昭雙手撐頰,滿是好奇觀察著柳初荷調配藥丸的種種過程,一邊感嘆這配藥實在繁瑣,一邊佩服柳初荷的耐心細膩,她知道這對藥師而言是很重要的關鍵,於是就這麼乖乖坐著等待藥丸完成,沒多說些什麼。
伸手確認了每顆藥丸的風乾程度,稍微撥了撥將藥丸在竹簍裡滾動、翻面。
思索了一會兒,將一拳頭大的小甕交給南昭,「蜂蜜是補氣聖品,也有潤肺止咳、解毒的功效,南姑娘若不嫌棄就收下吧,雖然是塞東地的蜜最為滋補,但在這裡取得不易我身上只有這尋常的蜜了。只要不要一次過量,長期食用對身子也是好的。」為了能讓人感到過於沉重,她說了點謊,將從家鄉取得的昂貴花蜜贈與南昭。
「姐姐實在是太好心了,不但幫了我這麼多,甚至還送我這個,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好好答謝姐姐的!」

沒想到除了這些治療,還能收下這麼好的禮物,南昭對柳初荷實在是說不出的感激,於是趕緊起身鞠躬道謝,她知道對方可能也不會要求自己一定得做些什麼,可這畢竟是心意,於公於私她實在不希望柳初荷婉拒,她是真的想報答的。
「……不,初荷的醫術駑鈍,讓南姑娘受苦了,南姑娘願意收下,也是解了初荷心中自責之苦。謝謝您。」將南昭扶起,她低下了頭,眉宇間常駐已久的鬱色才稍稍撫平了一些。
將風乾好的藥丸放進瓷瓶內,塞上裹著紅色絹布的軟木塞才交給南昭。「好了。」
「柳姐姐千萬別這樣說!姐姐是知道蹉跎世留生多半窮困,我們日子久了也就習慣沒藥醫、胡亂治的爛法子,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將身子搞壞,今天幸好遇見柳姐姐,不然我還得忍受這病好長一段時間啊!」

見柳初荷如此愧疚,南昭趕緊上前握住對方雙手,極為誠懇表示出自己的想法,蹉跎世向來是江湖弟子最落魄潦倒的,平時染病上身也只能用些民間偏方胡亂壓抑住,這次若不是碰上這般好心的大夫,恐怕早就難受死了。

「柳姐姐別自責了,再說若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倆恐怕根本不認識呢!換個角度想想不也挺好的嗎?」
杏眼微微睜大的看著被那雙戴著紫色手套的手包覆的自己的手,半晌才將南昭說的話咀嚼完般,放鬆了肩上的擔子。
意識到自己一直緊繃著,才自嘲地笑了。放下醫者的外殼,自己只不過是個軟弱的普通姑娘。害怕看見人命被那聲音慢慢帶走,害怕得知自己其實救不了人……
光是南姑娘現在還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來說便是最大的救贖了。
「……是呀,換個角度想……」柔聲的說著,若是只能因病結緣,那還不如不要這份緣。
輕輕地捏了捏那誠摯的雙手,表示收下這份心意。
「我聽說蹉跎世留生四處流浪,這期間南姑娘都沒遇見什麼心善的大夫嗎?」
「嗯,沒遇過,或許也是不投緣吧!」

南昭苦笑回應,她不知該如何向柳初荷解釋師傅曾對她做過的種種,更不知道倘若真的說出來後必須承擔多麼複雜的心情,於是隨口帶過,不再對此多做解釋。

將柳初荷特地調配的藥丸、藥方子、紀錄病症與今日治療狀況的紙,以及那一小甕蜂蜜全部仔細收進行囊後,她再次對柳初荷鞠躬道謝,準備轉身離去:「今天真的非常謝謝姐姐,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先離開了,謝謝姐姐!」
「……好。」她點了點頭,替人開了房門,跟著人走出房外,在樓梯前止步。
「南姑娘,保重,還有記得按時吃藥。」
「好、我會的!」

她笑了笑,向柳初荷揮手道別後,便邁步離開了客棧。
====拉線結束====
感謝交流 初荷姐姐真是厲害!交流得很開心!
謝謝交流!謝謝南昭中把治療南昭的重責大任交給我,我還成功帶了點設定進去
初荷家鄉有特別的風土病,好發於肺(她娘也是死於這種病),所以不知不覺留下了咳嗽聲會奪人性命的印象!
這樣設定串的"對肺病研究特別上心"這點就解開囉!
第一次跑交流爆字數爆成這樣XDD我、好驕傲(自己說)
前面南昭一直在躲讓我好心痛喔QWQ
不忍說這麼亂來的治療方式我雖然打得很順但是重看幾次之後我一直搖頭XDD
隨便讓人咳血會被拔掉的應該只有命而已吧 姐姐有練過,不管大小朋友都別學喔XD

阿,這篇我會收進設定串喔!
大小朋友都別學
收收收都收!這次又更了解初荷姐姐了!超級開心!!
oANTYo:真的別學阿 我一直覺得醫生真的是要有天命才能做的工作XD心臟要夠大顆,初荷的心臟我、不確定夠不夠大就是了XD
然後在江陰貧民區近期會流傳有一個愚蠢的大夫到處幫忙義診喔!
想想初荷也夠神的,她根本就是讀了一輩子的服裝設計突然某天發憤圖強跨科考進醫學院就這樣讀了七年畢業(最後一年還是在家自學)然後就出來當醫生了XDDDD
總覺得到後面都只有初荷一個人在狂胡思亂想阿XD
我還在想要下什麼關鍵字來收這一條XDDDD
好好好 初荷姐姐加油!!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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