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約在那個河濱公園對嗎？沒問題，我們再自己搭車過去就行了，那待會見。」


信誓旦旦的答應人絕不會遲到，也提早化好妝、準備齊了需要的東西，穿上方便活動的短褲和薄外套出門，但迂迴難懂的公交車仍讓我們超過的預定抵達時間。

「再來要轉乘…唔…看不懂。」帕莉妲反複查閱手機資訊，對照公車站牌上的文字，除了英文一看就是google翻譯以外，路線和方向也讓人難以辨識。

「帕莉，是這班哦。」還會說點中文的米莫莎最後直接問路人解決文字上的問題，也仔細和司機確認後才上公車，會耐心與乘客溝通大概是這地區的優點吧。

背著吉他包的米莫莎站在角落處，對於旁邊孩子好奇觸摸的舉動也只是笑著撫摸孩子的頭。
「這下又要遲到了，我給人的印象就是個說大話的遲到鬼了啦！！阿…米莎不覺得小孩很吵又很討厭嗎？」

「不會阿，我覺得他們很可愛。」米莫莎笑得溫和，不太在乎的說道，「雖然是要請他們幫忙遲到不太好，但我們是外地人，應該能夠體諒的吧？帕莉也不用太在意這個了。」

「唔…是這樣嗎？」也隨性的找了個位子坐下，和其他座位不同，是紅色的，上頭還有塊有三個中文字的藍色牌子。

「帕莉坐到博愛座了啦！在這裡就算沒有需要的人坐也不太有人會去坐那個位子的。」米莫莎笑了出來，一臉嘲諷，「但是妳最近吃那麼多Turrón，以那個肚子可能會被當孕婦吧！」

「我才沒有變…胖…」一下子起身改站在米莫莎旁邊，想起自己前幾天才吃了一堆炸物便沒有繼續反駁。

「唷，小朋友迷路啦，要不要葛格帶你去找媽媽？」
拿著飲料晃到團員兼好友墨黑色的頭頂前，貝方智先是把視線從手機螢幕上移動到說話的人身上，片刻茫然後才理解到對方說的是自己，罵了一聲幹扯過自己點的伯爵鮮奶茶。
梅學孝聳聳肩，吸著自己的鐵觀音拿鐵，一屁股坐在河濱公園邊草地跟馬路界線上的水泥檻。
「話說你約好的人還沒來啊？」

「他們看起來像是來了嗎？」跟著坐在人旁邊，反諷回去。
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次很認真地確認了各個人影，依然毫無那顯眼的淡紫色。
「我以為外國人都很守時的，看來這是偏見沒錯。」已經過了預定的時間一陣子，去買兩杯飲料都還有剩。上次錯估了化妝時間就算了，這次對方鐵口保證依然如此——「幹該不會我們被放鴿子了吧？」

「看起來也沒有要像來的意思啊。」訕笑著看了看四周，平日上午這時間，除了些阿公阿嬤，要不就是在公園附近回收場的工作人員，哪有什麼對方口中的外國女孩。
「你這是超級刻板印象啊。」一手托在下巴底下，上午的太陽曬在柏油路面，從地面反射的光和熱讓整個城市儼然成了一座大烤爐，還好今天有風，「被放鳥也沒差、把你拖出來就好，要不是巨仁在趕作業我早就把他一起撈出來了，你們兩個缺乏維生素Ｄ的傢伙。」

「我決定下次回來要直接買一台車。」下了公車後又走了一段路才抵達目的地，遠望對街一望無際的公園草皮，帕莉妲發出如此的豪語。

「我們家的小公主被接送習慣了，不喜歡自己搭車嗎？」米莫莎抬手搖指著坐在水泥檻的兩個人，能輕易辨識的原因大概就只是這非假日的時間點只有些老人家在，「快十一點了，我們再不過去對方就要烤成人乾了。」

「就是覺得這裡的公交車很糟阿！而且很麻煩，之後我們也會很常來不是嗎？」帕莉妲無奈的聳肩，待行人號誌亮起，大搖大擺的穿越馬路，絲毫不在意斑馬線的存在。

「可是我討厭太陽——幹要真被放鴿子，我要去吃迴轉壽司。」摘下眼鏡，拉起衣領抹掉鼻子上的油膩，因為視線不佳而蹙起眉頭，看起來像是生氣了一樣，然而語調卻是平緩拖滯。

「大不了改天再吃啊，啊、還是等人家來了一起去吃？都是歐美人吧大概沒怎麼吃過壽司。」面對鬧起彆扭的好友，提了個意見，餘光掃到兩抹朝倆人方向而來的身影，轉過頭看清楚後吹了聲口哨：「你的迴轉壽司來啦。」

「方智－－」遠遠的叫喊對方的名字，走近瞧才注意到另一人的髮型，正巧是自己喜歡的長髮類型，笑得燦爛。

米莫莎僅是抬起手擺盪打招呼，走到兩人背後以中文說了句「你好，請多指教。」，論發音到是蠻準確的，還帶了點中國大陸的字正腔圓。

「對不起我又遲到了！那個公車實在是非－－－常的難搭阿！還有方智的朋友也請多指教。」相較於米莫莎講的是速度有些快的英文，走到人身邊連忙道歉，抑制住自己要湊上前親吻的習慣，改為伸出手等對方握手。

「你要背著吉他去迴轉壽司店我也沒意見啦，不要擠到我就好……蛤？」講了一長串後，聽見遠方的呼喚，這才意識到對方的語意，看來是連思考迴路都給天氣熱融了。
戴上眼鏡便瞧見兩位女孩無視交通號誌，逕自朝己方走來便上前招呼，有點訝異相較於前者那英文轟炸，後者用中文行禮太客氣。
「把遲到講得這麼正大光明，也是一絕。」挑眉笑說，從小輾轉在公共運輸之間，對於家鄉那繁複的指南並無不適，「公車久了就搭習慣了，大不了去拐一個工具人來接送。」

「嗨，叫我學孝就好。」因為家裡的關係，算是摻了點洋墨水長大的，伸出手回握住對方，咧開嘴操著流利英文親切玩笑道：「妳們的事我都聽小貝說了，既然來跟我學吉他、嫌學孝難念也能入境隨俗喊我聲『老師』。」

「要說工具人（errand boy）的話，我們倒是有個、不過他今天沒來啊。」

「嗨！學孝的外貌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呢！」長髮又高大有點肌肉，怕莉妲笑得燦爛，一點也不害臊的大方說出心得。

「唔、不是故意遲到的嘛！！不是故意的啦……已經有提早出門了還是…還是搭錯方向迷路了……」想替自己辯解但說著說著有些委屈，也明白自己也是遲到了快一個小時左右，實在不好大聲說話。

「說到這個，我已經決定要直接買車了，果然還是直接買跑車比較拉風吧！」

「學校裡的老師嗎？我是米莫莎，叫我米莎就可以了。那請老師多多指教了。」雖然對方說得是英文，但光聽名字也能懂其中的玩味。

「這裡沒有美國大，買跑車不適合，也得去辦國際駕照……況且梅莉會讓妳買車嗎？」比起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帕莉妲，米莫莎更重視現實，「而且妳考了駕照也沒開過幾次吧？我寧可搭公車也不敢坐妳的車阿。」

「我覺得妳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勾搭有車的男人比較實在，也不用自己認路。」

「先提醒你，這傢伙可遠觀不可褻玩，人家是有家室的。」瞧小個子女孩興奮的，為避免遺憾發生，決定告示所有權。
「遲到什麼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等人。」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視線飄向遠方。

「小貝你幹嘛這樣，人家不過是誇我帥啊。」聳肩表示不在意，有了點顏色便開起染坊，說話更是沒邊：「謝啦，妳們也都很漂亮，看著就是覺著身心都愉悅了起來。」

「對阿！只是稱讚哦！我可不是看到外表就要跟人交往的類型阿。」帕莉妲嘖聲擺動食指，往學孝的方像踏了一小步，借一步酸嘴：「你朋友就會說話多了！要是先認識的是學孝就好了。」

「但是太挑的話一輩子都找不到男朋友的哦。」米莫莎在一旁吐槽，提起自己吉他包回應：「那就晚點請你們吃飯當作謝禮和賠禮吧！要在這裡教學還是要走到遠一點的地方？我怕我的實力會害周圍的老人家嚇到心肌梗塞。」

「真可惜你先遇到的是我啊，看來你的運氣也到頭了，呵。」撩起厚重的瀏海，用手指拭去額間的細汗。因為有好友在身旁的關係，壓力比起之前少上許多，態度也無賴上許多。
「隨便啦——見光死只求陰影面積。」拖著聲音。

「我們家小貝還承蒙妳們照顧了啊，雖然不會說話他還是很可愛的。」趁機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好友的腦袋，「不要小看長者們哦他們的跳舞音樂可不是蓋的，不過找個樹陰大些的地方好了？」

「別這樣嘛！我也很喜歡方智阿！」帕莉妲眼睛瞇得細長，語氣聽來真心，雙手十指交扣興奮的說道：「黑髮黑瞳黃膚的純正亞洲人欸！跟Lee那種染一頭要金不金的怪頭髮，一臉輕浮只想揉胸的屌臉差太多了！」

「嘛，不談妳奇異的審美觀了。去靠河岸那個榕樹那邊怎麼樣？看起來蠻涼的。」米莫莎搖指有些距離的大樹，底下的陰影面積大概可以容納目前公園裡的所有人躺下吧。

突然被拍了一下頭，有點不悅，回身反手打了一下攻擊者。
「走吧。」瞇著眼無法肯定女孩們一搭一唱究竟是褒是貶，也沒什麼心思想去思考，喝了口鮮奶茶便先行移動。

撈了自己的木吉他，跟著往樹的方向前進，一邊道：「話說回來，米莎妳的程度現在大概在哪。」

「我只會基本的C和絃，其他的基本上都還不會。」
跟著人走在後頭，抵達樹蔭底下隨性的坐下，拉開包包拿出自己的木吉他，一看就是剛買的新傢伙。

「買的時候有稍微請店家調過音，雖然即興的部分是由帕莉和吹薩克斯風的人掌控，我應該還是以伴奏為主，但還是選了Orchestra的款式。」即使樹底下已經陰涼許多，還是取下手上的髮圈將栗黑的大捲髮束成馬尾，整個人看起來率性清爽。
「今天主要想把指法按到對，再來就要靠自己勤練了。」搔搔後頸回應。

相較於米莫莎隨性的席地而坐，帕莉妲從包包裡拿出一塊摺疊好的墊子，平鋪在草皮上，這才敢在坐下來。墊子有棉布夾層，坐起來鬆軟舒適，加上紅白格子花紋看起來很適合在上頭野餐。

「行，那和絃什麼，我們下次再說。」了解對方的程度，在附近選了適當又順眼的距離跟著坐下，一派輕鬆模樣，「先從爬格子開始吧。」
「縱使有技巧跟樂理知識，弦按不好靶位不正確，那再怎麼樣都不用玩了。」

走到樹下，少了陽光帶著春天獨有的涼意，覺得舒服許多。抓起幾束泛黃的鬚根，打上一個又一個繁複華麗的結，自己找起樂子來。
「幾乎是要從頭開始，這樣你們來得及嗎？」

「那就交給老師了，畢竟基礎是最重要的。」朝人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

「盡力囉，離發片的期限還有快兩個月的時間。」米莫莎無奈的笑起，眼神看向那舒服的坐臥在柔軟墊子上的傢伙：
「誰叫某個任性的傢伙非得要這樣找麻煩呢？」語意雖然抱怨，嘴角卻勾起笑意，像是也樂在其中的樣子。

「啊－－怎麼連米莎也這樣說我！」往後仰躺在墊子上，像個任性鬧脾氣的孩子一樣，伸長手戳了戳對方的大腿肉，翻過身改為趴姿：「米莎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的啦！還有姊姊和阿克可以救場阿沒問題的。」

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笑得燦爛，抬眼看了坐在一旁玩榕樹鬚根的人，從自己包包裡拿出一小片Turrón說道：「不覺得少點東西嗎？例如吃的？」

正幫一個漂亮的中國結做收束，卻一不小心將整根扯下，有些懊惱。
「居然還帶吃的，看起來很有野餐的架勢。」隨手拋掉那樹鬚，跟著坐在墊子上。

「這是點心。我是指午餐之類的東西…因為爬格子也要很久吧？」

「這是什麼特殊的繩結嗎？好漂亮。」伸長手將對方隨手扔掉的繩結撿回來仔細端詳，粗糙的鬚根被扭成奇妙的形狀，密集的交錯格子與旁邊的圈型裝飾就好像一朵花一樣。

拿出自己的吉他抱在懷裡，「木吉他我已經很少在用匹克彈，不過一開始都還是拿著好，等更熟練以後可以直接來，會有很多玩法。」
「先是練這個。」手指在六條弦上游移，依稀聽得出節奏地順音階。

「妳再吃下去還沒出道我就要先滾球了。」故意以帕莉聽不懂的中文偷嘴砲，訕笑後將視線放回學孝身上。

「我還以為直接用手撥絃會比較好。」從袋子裡摸索出PICK，簡單刷過六根弦：「哦，聲音比較脆呢。」
仔細看對方的手法，依序撥弄六根弦，依樣畫葫蘆地學習。

「沒有什麼比較好不好的，不過最開始該要有的底子就是要打好，越級打怪很可能會漏掉沿途的美景。」笑著回道。
「妳這邊，每一格最好都要按實，有些靶位比較大的部分沒什麼力。」看過對方的動作，出聲進行微調。「妳聽，有時鬆了會出現這種悶音。」彈了個悶音，「爬個子的階段養好習慣，最好能多緊就緊，手指靠近琴衍的地方，這樣音會比較準，像這樣。」彈了跟剛剛的悶音同樣的位置，但這回聲音卻響亮得多。

「不如說今天一天都會在練音準。另外那個叫『吉祥結』，是中國的一種繩結，本來想試試徒手鍊成盤長結，但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兩手斜在後方支撐身體，目光渙散，解釋得很隨便，甚至拋出新名詞，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概念。
「要叫外送嗎？不過你確定要在正餐前吃點心？聽米莎說起來你似乎變胖了。」雖然自己看來是沒多大的變化，不過女孩子總是有一套審美。

面對不懂的名詞只是發音很不標準的複誦一次，偏著頭看來很困惑的樣子。

「外送嗎？好阿！而且我只吃一塊還好……唔啊！米莎妳又偷用中文罵我對不對？！」拉開嗓音喊著，等方智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被嗆。
「可惡－－我也要把中文學起來，妳這賤女人。」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由於有彈過鋼琴，手指的張力和指力都不算太差，立起手指按在琴衍上方一點的地方，壓起來和剛才相比輕鬆許多，聲音也較為輕脆。

「是要妳記得要運動，死胖子。真的要學的話，請這些亞洲朋友教妳怎麼樣？雖然我覺得以妳那三分鐘熱度肯定一下就嫌麻煩了。」一邊撥弦練習一邊回嗆，「如果要叫外送的話我想吃披薩。」

「妳這樣叫一個剛對她喊要運動的人等等吃披薩對嗎。」看著米莎練習笑罵道。

「就是知道她會忍不住去吃，以後才能拿這個當理由逼她運動。」抬眼對學孝露出壞心眼的笑容，再度以字正腔圓的大陸口音回應，這才扭過頭對帕莉妲『好心提醒』：
「飯店附近的路我們都記得了，後天會開始晨跑，我勸妳最好趕快去能慢跑的服裝鞋子，不然拿去秤斤賣了……順便把妳胸上那坨脂肪也切下來最好。」

「哇喔……聽起來你們未來的日子會過得很痛苦。另外我對披薩沒異議。」
瞧著兩個女孩互相喊話，心生幼稚歹念，嘴角揚起戲謔的弧度向前傾身，勾了勾手指示意帕莉靠近。

「這是我的魅力好嗎？不要羨慕忌妒我。」
挺起胸埔自信的說道，撇眼看見方智的手勢，壓低身子靠近、小聲說道：「怎麼了？」

「要不要我教你用台語罵回去？我覺得我們的母語有種不怒自威的魄力，而且聽米莎那口彆扭京腔，他應該是聽不懂。」湊到帕莉耳邊細聲說到。

「欸？可以嗎？」聽到可以反擊露出興奮的表情，意識到自己音量過大連忙掩嘴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練習的米莫莎，又回過頭來：「好啊！教我教我。」

「還真是用心良苦啊。」回以對方「糖果與鞭子並施，您真懂」的笑意，餘光瞄到旁邊的倆人在那頭咬耳朵，以他對長年好友的了解鐵定沒好事，低頭順了下自己的吉他，邊用台語道:「賣低咧卵吼（不要在那邊亂喔）。」

「要是她哪天能長大，明白我對她的愛和用心就好了，都20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不理會帕莉與她朋友的交頭接耳，淺笑起來，隨意的找話題聊天：「說起來老師和貝先生都幾歲呢？」

「幹挖賊系友情贊助。」回頭用臺語回應，還送了根中指。
「不過該從哪開始教呢？你是完全不懂而對方已經能正常溝通，要做到即時回敬很難。」一手扶著另一手，恢復到正常姿勢普通音量。

「不是有句話說，『學外國語言先從髒話開始才學得快』嗎？你就教我幾句試試看嘛！」見人以不同音調說著好像和中文不一樣的語言，眼神裡滿是期待的看望著貝方智。

「別看我這張臉長的，我們兩個同屆，也都才剛過二十而已。」回敬貝方智一記中指，抱著吉他隨意談了幾個和絃回應米莎，樂器在手、不玩白不玩，「有時活到盡頭才發現，童心未泯才真正可貴。」

「也是啦，哈哈。」輕笑幾聲，「臺語髒話的變體可多了，先說最精華的『幹』，在英文裡是『fuck』的意思，舉凡日常問候、婚喪喜慶、叫囂謾罵都好用。」
「幹最常搭配的組合是『幹恁娘』，作為一介有禮貌的小孩，經常問候別人的母親是應該的。」

「GAN LIN Niang。」複誦對方的語句，但二三四聲不分的帕莉妲念起來一點都沒有魄力，反而有點好笑。FUCK這樣的單詞幾乎是全世界的共通語言，聽上去『幹您娘』西班牙文的Joder一樣是問候媽媽的。

「真看不出來，那這樣在場我最大囉。」一個音節刷錯，重新調整個自己抱吉他的姿勢反複練習，「這話我不認同……不如說，不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是盡頭呢？」

「說起來老師看來也是喜歡玩音樂的人，沒有考慮組樂團嗎？」挑起單眉問道。

「妳倒是真看不出來，」跟著對方的速度一起順過音，用自己的音帶著對方，「哇這麼說來妳算的是全距。」
「樂團？我們有啊。」聽到對方的提問笑著答道。

「其實也才大一歲吧，我也和你們都同屆哦。」剛才故意換了個說法，這才說出實情，說出自己的想法：「保持求知與好奇心固然重要，但一直像個孩子也不太好。」

聽人說樂團的事，和自己得知的情報有所出入，但或許只是帕莉沒問，畢竟她就是個會在路上亂認識人的傢伙，沒考慮太多、沒深入太多，自由自在的像個孩子一樣。
「哦！也是這地區的事務所嗎？這可得去買張CD拜讀一下啊。」停下手邊的動作思考了一會：「這在中文這麼講著……『尊師重道』，是嗎？」

「那麼重禮數啊，我是不介意啦。」聳聳肩，「要買回去聽當然行，不過別忘了妳這裡就有兩個活生生的團員了。」
「嘛，我採的是中庸走法，哪邊太多也不是說不好，不過就是少了些生活的彈性。」

「基本上我們是自體經營，沒有經紀公司。不過有參加類似公會的公司合作，也算是聯合一下給自己點保障。」團員都是些大學生，若要靠自己起步還是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中氣，要用腹部來發聲啊，前面的『幹』要下重音，像那個什麼啊——假裝自己是德國人那樣？Scheisse！」秀氣的臉蛋卻吐出兇狠的句式，令人有種視覺與聽覺錯亂的反差感。
「我們沒事就愛幹來幹去，從子孫到祖宗十八代都可以幹，親屬幹完就幹關係人，無一不可幹。」順了下瀏海，彎著眉眼繼續說，「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先把發音練好吧？不上不下的反而見笑。」

「恩？所以有這個榮幸聽現場的嗎？」米莫莎瞇起眼睛聽人講述團員的事情，作為沒什麼作為的團長點點頭露出笑容，「自體經營算是辛苦了。雖然類型應該不同，但搞不好以後能一起合作，爭取點通告費什麼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人反差的幹東幹西忍不住大笑，笑得東倒西歪的很沒形象，「看你說這些好有趣，但不是真的想上那些人對吧？」

後仰躺回墊子上，知道只要躺下就會自然的用腹部出力，吸足一口氣大聲喊出：「幹！」

聲音之大好似整個公園都側目過來，氣氛頓時僵硬。
「對差不多就是那樣，不過不用那麼大聲沒關係，那個可不是多好聽的話啊。」拉起高領，被遮掩的話中混著噗哧噗哧的笑聲。
「那個、學老啊，麻煩你們吉他彈大聲點可以嗎？我不介意你現在來段死金solo，我相信那把木吉跟你的手指撐得住的。」

「幹啥呢幹啥呢，一坨鳥屎咋地叫妳喊那雞貓子鬼叫！」故意提氣拉高音量，拽著中國北方口音在那唸著，要被側目也要誣陷一下對岸的人。唸完後壓低聲音到原先四個人能夠聽見的大小：「幹，聽你在那邊，撐得住也沒那個ｆｕ啊。」說完便隨性來了個調。
邊談起即興曲邊回答剛剛來不及回覆的問題，「當然，只要時間都得起來，可以試試看。」

「哦？恩？怎麼了嗎？用不著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吧？」一向都不看人臉色的傢伙一點都不知道自己闖禍，應該說惹事習慣自然臉皮就厚了。


「帕莉妲，妳什麼不學學這個。」米莫莎冷眼看望，視線掃到貝方智身上，隨後又淺笑起來，「教可以，但小心那白癡會鬧笑話的。」
「death metal那種調子我就不奉陪了。」沒有應和人的即興，停下手邊的練習，「但是『普通』一點的合作倒是可以。」

「好冷酷的眼光，不過我覺得這個笑話很優秀，好久沒見到潑婦罵街般的場景了，好懷念。」沒心沒肺的笑著，雖然很怕成為目光焦點，但不介意看別人出糗，即使那個人離自己很近。
「幹哩幾勒甲洨腔登丟水！（你這個吃洨腔轉的漂亮）」為友人鼓鼓掌。
「欸學老你沒打算用木吉他練速彈嗎？我都把大提琴扛上肩當小提琴在拉了。」向來是想到什麼餿主意時，要不自己實現，要不推給其他人完成。

「北七喔，我變臉天王嘿！」一副理所當然哼哼地笑，「噢親愛的，華人世界可怕的咧，那種不用在意別人目光自然是好、但以螳臂擋車之姿妳要小心。」
「我們樂團走的多半是走比較新式的金屬，彈性很大，妳想來點爵士我也不介意。」話說到一半，放下匹克用指彈小秀一段，用手指的變化更加寬廣，嘴上話語跟音符流淌的速度幾乎相同：「馬的就算我手上的簡跟臉皮一樣厚，木吉的弦硬得跟什麼一樣、你是要樂團珍貴的吉他手就這樣被摧殘嗎。」

「謝謝誇獎。」帕莉妲和米莫莎同一時間回應，一個笑得燦爛，一個有些冷酷。

「不過就是那麼胡來才長不高吧？」米莫莎冷不防的人身攻擊讓人弄不清楚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自己的身高雖然和貝先生差不多高。但自己根深蒂固的觀念是男人必須要比女方高才值得依靠，不曉得對方的女朋友腦子是怎麼想的。
「恩…就算在音樂上合不來也行，就是以朋友名義互相參與對方的活動也可以。」想得可不只是合奏的部分，總之能在圈子上多認識人有益無害。

「噢親愛的，所謂的不在意不就是要忽視一切嗎？自己的世界由自己作主，輿論什麼的都與自身無關。」俏皮的模仿相同的語調回應，翻了個身雙手撐著頭說道。
「才沒有什麼合不來呢！米莎。所有音樂和創作的結果看似不同，但組成的元素都是相同的，只要想辦法一定可以的。」

「我這是為你著想欸，想想看要是在木吉上練成速彈，那電吉不就速速彈了嗎？」單手抵在胸前，以一種凜然的姿態說著。
「另外，我覺得個子小小的也很可愛哇，再說我想行事魯莽跟身高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麼關聯性。」轉回笑意，似乎並不覺得對方有針對自己的意思。

「這麼說起來你是說我也很可愛嗎？謝謝。」臉皮厚如牆的帕莉朝貝方智笑著，像個孩子一樣的天真無邪。

「你下次把Double Bass扛在肩上拉我再考慮看看。」對好友的用心良苦作出「You jump I jump.」的回應，「小姑娘，這麼說我很期待妳能綻放出什麼光彩。」

面對帕莉是扯著衣領支吾其詞當做是了，雖然對方確實是個漂亮女孩，但還是羞於開口稱讚外表。
「幹你當我劉備手長過膝膩？木吉速彈又不是辦不到，雖然效果真的不太好就是了。」扶了下眼鏡，自己向來不太喜歡抹掉樂器本質的炫技演奏方式。

「是吧！在固有的曲調加入不同的即興，我覺得這也是爵士有趣的地方，若是能組合更多不同性質做出各種創新，鐵定很有趣。」面對人的害羞沒有繼續捉弄，轉而回應學孝，闡述自己那天馬行空的想法。

「是帕莉想太少了…嘛，這也算是妳為數不多的優點吧。」聳聳肩表示沒轍，趁著老師和貝先生兩人鬥嘴時放下吉他，放鬆的往後仰躺在草皮上，「正常作息的我肚子餓了，兩位呢？要一起叫外送嗎？」

「什麼為數不多！我的可是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是優點哦！妳看哪來我這麼完美的女人阿。」厚臉皮的自我誇讚。

「我對中餐沒有意見。」單手半舉，表示跟隨米莫莎。
默默聽著另外兩人交換意見，身為古典樂派又想盡力讓每場表演都是同一水準，沒什麼想發言的念頭。

「行，叫外面吧，壽司還是披薩？」看了眼手錶，一晃眼又是該吃飯的時間，民以食為天，再好的樂者也要填飽肚子才能有力氣激情演出。

「沒有吃過壽司，都來一些怎麼樣？」米莫莎伸直手臂提議，心想與其點不夠，不如多點一些以免晚點帕莉真的餓了又要再叫一次：「最後真的吃不完我可以個人收拾。」

「如果都是要在這吃的話，我隨便。」拿起飲料喝，聽對方的說法像個大食量女，最近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會吃卻一個比一個瘦，真想知道他們的消化系統是如何，「不過壽司可以外送嗎？」

「不是爭鮮的話應該可以，」打開手機點了ＡＰＰ，「叫代買就行了，這多的錢我付，也能一次拿到兩種食物。」

「那我要叫一個海陸大亨、一個夏威夷，這兩個我出錢，大家能一起吃。壽司的話就交給行家挑口味吧，我不挑食。」看樣子非常習慣吃披薩的樣子，一點也不猶豫。

「阿－－妳這個吃不胖的怪物！才叫我要運動的……又點我喜歡吃的口味……」相較於米莎的豪氣，帕莉顯得委屈，但她知道鐵定忍不住的。

「大不了妳不要吃阿，我自己吃得完的沒問題。」擺擺手無所謂的笑道。

「那麻煩給我很多鮭魚跟鮪魚，裡面不要加芥末，謝謝。」湊到好友身邊，既然對方要代勞便豪不客氣的喊餐。

「我就給你擠很多。」回著對方同時操作手上的介面，點了女孩們的披薩、還有幾個壽司組合。
清點完收到已收到訂單的通知後放下手機，「行啦，我們在這等著東西來就好，大概還要一段時間。」

「你這個沒有愛心的倫！我小小的心就這樣被你擊碎了。」故作捧心狀，而後隨手抓了把草就往好友臉上扔，「像這樣！」
破壞草皮完後，退回原本的位置。

用手臂保護自己，一陣草雨撞上自己的手各自散開後放下吉他，挪身到對方旁邊出手抓了肩膀上的穴位，「就讓你歲光光啊──」

當對方靠近時就半舉手防禦，一出手便拍掉，二出手抓住對方手腕。
「幹你給我住手喔！」緊握著手腕比力氣，歪著嘴露出虎牙，笑得有些猙獰，「勸你不要跟大提琴手比力氣喔，想當年我還一個小蘿蔔頭就背著她上山下海了。」

見對方笑得莫名其妙，自己也跟著莫名其妙的笑了出來，跟著開始了幼稚的打鬧，「來啊不要小看打板的啊。」

「哈哈哈，你們在幹嘛啊？」即使說著聽不懂的語言，見兩人你一來我一往的打鬧仍大笑出聲，在旁看戲一邊叫囂助興：「上啊！把他壓制在地！」

米莎則不是太在意的拿起吉他繼續練習剛才學的部分，看起來和旁邊奇怪的三人頗違和。

「幹哩幾歲啊哩？跨起來干那歐吉桑勾低勒嘎挖玩！」抬起腳作勢就著靴子往對方胯下踢，「喔拍謝逆，挖每記哩系台語欸狗。」

「北七哦挖每練凳罵洗欸賽聽後某。」為了保護自己的命根往後退了點，又順勢抓住對方的靴子往後拉，變成完全沒攻擊性但是看起來頗智障的樣子。
「這是男人間的友情！」邊拽還不忘改口用英文回道。

「幹哩雞勒叭噗果然頭殼攏登洨，拎北共哩系欸狗沒共哩系肏耳人啊。」平常因為懶惰而習慣讓鞋子鬆鬆的好隨穿隨脫，這回打直了腳板讓對方脫了短靴收腳，空出的手對著人倒了個拇指，「北七狗夠聽沒人話，拎北那欸梅嘎哩射丟壁上逆？」
側著頭對著紫髮女孩做出憐憫的表情，用手指指著好友又轉向自己的腦袋轉了幾個圈，用英文說道：「那傢伙的腦筋不太好，請別把他說的話當真，也請不要亂指示，我不想出櫃。」

「你們真得很有趣，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很難想像你出櫃呢。」帕莉支頰擅自想像起來，「要是真有這個性向，感覺方智是比較強勢的那一方。」

「會咬人的狗袂吠啦！」把對方的靴子往自己後頭仍，沒光著腳爬一段是絕對夠不著的。
「噗哈哈哈哈！」聽見對方的話很沒良地笑了出來，也不管自己被怎麼說：「那也得看怎麼配了，建議妳有空去學學什麼是太極。」

看到有鞋子滾落在自己身旁，米莎抬眼看了一下鬧劇，一臉完全沒興趣的繼續練習。

「真的很難想像方智會被制伏的樣子，就算被制伏感覺也會被他咬。不過什麼『TAI JI』？那又是什麼？」

「幹哩甲洨狗蛋金爽逆，那一雙要快五千欸，給我去撿回來，去。」對著好友用臺語混中文頤指氣使，高傲的像個小王子。
「你還是我第一次遇上覺得我會是比較強的人，還是歐美人士的眼光比較不一樣？」對於女孩的評論感到驚奇。
「『太極』喔，精神上一個很玄的概念，物理上也是個很玄的技能。」有解釋等於沒解釋的廢話。

「應該是我個人眼光不一樣啦。雖然你看起來很瘦小，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也蠻溫順的，不過個性上感覺不容易屈服於別人。」說出自己的見解，對於那有跟沒有一樣的解釋當然是聽不懂：「什麼技能啊聽不懂啦。」

「求我啊。」對於好友的命令全然不理，反倒是有些幸災樂禍，「什麼溫順，那是高冷啊，跟隻貓似的。」

「太極短短時間內沒法全交代完，更遑論那是一套多大的哲學，」坐回原本的姿勢，雙手撐在地上，一派悠哉：「陰中帶陽，陽中陰；以柔為剛、退為進，大概是這種概念。」

「鞋是你扔的，你還要我求你？會不會太囂張了？」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有問題。
「呃……米莎，請問我有榮幸能請你把鞋子扔回來嗎？」向遠方的棕髮女孩打招呼，想說與其跟始作俑者開場辯論，不如請別人還比較快一些。

「那可能是我太吵，方智不得不屈就的關係吧。」轉頭看向貝方智，即便這個男人對自己一點興趣也沒有，看在自己眼裡仍是個善良又有紳士風度的傢伙。

米莎抬眼看了一下，歪著頭假裝沒聽到似的繼續練吉他，像是對對方教帕莉怪東西耿耿於懷。

見狀帕莉笑出聲，支手撐起身體走去，經過米莎時小聲嘀咕幾句，便替人把靴子撿回，「來，給你。」

「呵，真是個好心地的女孩。」看著帕莉把靴子撿回來，不由自主地道。

「呃……謝謝，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麻煩。」心虛接過靴子套上，原本是打算賴皮指使好友的。

「那我是不是能討個謝禮阿？」又坐回軟墊上不懷好意的笑道。聽不懂中文的帕莉妲自然不知道他們前面在鬧些什麼，只是順從米莎的意思行動。

拎起鮮奶茶才喝了一口，聽到對方要求回禮時嚇到嗆出來。
「咳，你、想要什麼？」咳到眼眶微濕，從旁邊的包裡抽出紙手帕，看來是被自己的聯想力嚇地不輕。

「噗哈哈哈哈，在幹嘛啊？」看人反應激烈，毫不留情面的大笑，「其實還沒有想到啦！姑且先保留著當免死金牌用吧？」

「妳這樣會害他茶不思飯不想每天嚇自己然後小腸絨毛斷光光喔。」長年相處下來的默契大概曉得好友又在胡思亂想，稍微指點了下一旁練習的米莎，又對紫髮女孩道。

「好喔，你保留，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的話。」咳嗽緩解後，用紙手帕擦了擦沾上飲料的地方，畏畏縮縮又喝下剛剛咳出來的分量。
「另外學老你說什麼東西斷掉？」雖然自己的英文不差，但剛剛那句話裡出現了自己不懂的名詞，從前面的詞來推測應該是與腸子有關，不禁毛骨悚然，「你、你們想對我的腸子做什麼？果然是要我賣器官嗎？請容我拒絕！」

「哈哈哈哈哈哈，到那種程度也太誇張，而且我才會要你賣器官呢，頂多是些勞力付出或是勞力付出吧？」從腦中裝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翻找一會，笑了出聲，「記得有看過一篇文章說，腸胃都不到三千美元，至少要賣些腎臟肝臟那種不容易再生的器官才值錢。」

「帕莉隨便一個包包就比你的腸子值錢了。」米莎在後頭捕刀，掩嘴笑人的反應過度。

「那我就保留行使權囉？放心我對你的五臟六腑一點興趣也沒有。」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笑著說道。

被拍肩時忍不住抖了下，差點反射打掉，還好上大學後已經適應許多。
「勞力付出聽起來也很痛苦哇，還不都是出賣肉體。」拉了拉衣袖，故作憂鬱，「真抱歉，像我這樣的臭酸廢物腸子只適合做成『米腸』，跟包包相比太瞧得起我了。」

「把你的腸子和所剩不多小腸絨毛收好吧、至少目前還有用處。」看了眼手機，用中文說完後改用英文同在場所有人道：「午餐都來了，這裡地點不好約，我請對方到附近的公園門口等，我去拿。」

「嘛…應該不至於要求的太過分啦！」眼神在人身上打量，「我還沒有吃人的興趣，再者讓你這樣乾扁瘦弱的人做太困難的勞力我可能也捨不得。」腦袋想的盡是些有趣的鬼點子，但既然都能保留行使權了，還是留著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比較好。

「麻煩你了。」米莎抬手和學老招呼後，動手收起自己的吉他，準備好要進入進食模式。

「上，我會在遙遠的東方祝福你。」行了的舉手禮，顯然的沒要去幫朋友的意思。

「阿，東西很多吧？我去幫忙。」米莎剛剛叫了兩個披薩，光附餐就有很多有的沒地，還有壽司什麼的，雖然不是太重的東西，但多兩隻手幫忙也不是壞事。

「當然好，來吧。」笑瞇瞇地領著對方到最近對外的門口，一台橘色的摩托車已經在外頭等待，付了錢接過兩份大披薩和其他大大小小盒裝物，走回原本練習的地方。

「開飯囉──」

幫忙接過一些東西來放到毯子上，從中抽出竹筷，熟練的拆了筷子，啪的一聲清脆，斷地乾淨俐落。
「數之數之拎北金么先甲記倆。」口中念著像是咒語般的句子，用竹筷在空中對著幾種握壽司點了點，最後點到橙白相間的軟肉毫不遲疑出手，沾了旁邊的醬油便入口中，待吞下腹後愉悅說道，「感恩鮭魚，讚嘆鮭魚。」

跟隨人到門口處幫忙拿些飲料和附餐回到原位，即便不是自己的用餐時間，仍對這樣戶外野餐的經驗感到興奮有趣，替大家各自倒一杯可樂後，隨性哼起歌來：

「在我記憶中從沒有這麼熱的冬天　不習慣沒有下雪的冬季
中午十二點點了披薩壽司當午餐　幸福就是吃過一天一天

我愛這種簡單的感覺　即使吃下肚咕嚕咕嚕被胃袋吸收
從大腸裡　經過小腸　變成完美的便便從肛門脫穎而出

選一塊起司滿滿的披薩　加上起司粉　別忘了辣椒 」

「又來了。」習以為常的米莎來到墊子旁坐下，沒打算參與帕莉無腦歌，伸手取了一塊披薩吃，一邊指著旁邊的壽司組合，「有什麼入門口味推薦的嗎？」

勾勾唇，在歌聲中拿過夾子選了顆海膽壽司起來，「跟著小貝吧，他手上的鮭魚就很大眾款，經典不敗。」

「鮭魚好吃喔。」說著又夾了鮪魚握壽司，「肉質軟嫩油脂多，味道甜甜的，我手上的鮪魚也是入口即化，不過——很吃鮮度。」
聽著帕莉妲哼歌，腦袋裡馬上跑出了幾段不同的變奏，邊吃著壽司邊用著手肘頂了頂女孩，「吶，你們是要學搖滾吧？我覺得在其中幾節稍微調整一下，就可以拿出去炫耀一下。」

米莎伸手拿了和貝方智一樣的壽司，厚實而油亮的生魚片、紋路分佈勻稱，冰冰軟軟的口感很奇妙，沾了醬油的壽司米飯與芥末綜合，肉質軟嫩入口即化：「哦！美國的生魚片有問題的居多，沒有這裡的好吃。」拿起另一個有大尾蝦子的壽司，蝦子的鮮甜也很夠味。

「我們主要還是走爵士……嘛、這次是做實驗性質的…」帕莉拿起一個看起來像蛋捲的起來吃，眼神順移到米莎身上，像是在徵求同意一般楚楚可憐的樣子。

「看姊姊怎麼決定。」
米莎以即高的速度交錯吃披薩和壽司，動作豪邁得很，嚥下口中的食物後喝了口可樂回應：「把剛剛的調子改成♩♩♫~♩♪的話會不會更好？」嗓音相較於青澀的帕莉更加渾厚有力，改了幾個音節後變得更有樂團的風格。

見兩人似乎沒打算想聽意見，別人的家務也不好插手，而且自己已經盡到介紹家教的責任了，不甚介意就退回原本的位置上。瞧著學孝手裡捧著壽司盒，喊著打劫便舉筷進攻。
「哩賣雄過分，抱丟幾盒嘎己甲嘎己爽逆。」突入的竹筷挾著使用者的幼稚，阻擋了另一雙筷子的進路。

「靠北喔，哩欸鮭魚巄底彼邊，賣嘎挖亂（你的鮭魚都在那邊，不要亂）。」用筷子同樣回擊，似乎認為剛剛的架沒打夠似地，兩雙筷子在便當盒前華麗麗地幹起架。

「哦！這裡的唱腔在壓得嘶啞一點呢？會不會比較有搖滾的感覺？」
帕莉妲嘗試換了個音域融合剛才米莎的意見重新唱了一遍，回過頭問專業人士：「方智覺得怎麼樣？」

「沒有歌詞很難容入情境阿……你到底怎麼把排洩唱得好像很奮力痛苦掙扎的樣子我也是服了妳……」米莎挪了點位置略過老師和貝方智的筷子戰爭，偷拿了一顆海膽壽司塞入口中，「哦，我更喜歡這個。」

「就算不挑食如我，只吃鮭魚還是會膩的好嗎！」筷子交叉了個最大弧度，向著好友似是威嚇。
爭執到一半突然被點名，一個走神那筷子正好被對方給打下落在毯子上，悄聲罵了句髒話後從包裡挖出被壓在底層的環保筷。
「抱歉，帕莉你剛剛說什麼？我剛好沒聽到。」吊著嘴角尷尬笑著。

「Oops！」筷子掉落到人回話中間的過程都看在眼裡，「我是說…」抿起下嘴唇，不曉得要不要再唱一次，自己的情緒也被中斷了。
「沒關係你先吃吧。」搖搖手起身，指向河畔的方向「我自己去晃晃，米莎妳兩種口味幫我各留一份就好。」

「恩。」吃得滿嘴食物的米莎隨便回應：「別晃太晚，我會吃光的。」

「去去去，你的透抽拿去，拿好自己的筷子。」把手中的紙盒塞到對方眼皮底下，要人好好吃飯別來亂。
目送紫髮少女的背影，用下巴指了指壽司盒，「米莎妳的喜好看來跟我頗近，試試那邊那個鮭魚卵 。」

「哦唔！」像是餓了十年一樣的無底洞食量，顧不及吃像的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回應後才嚥下嘴裡的披薩，拿起鮭魚卵壽司。
顏色艷橘如珍珠般的鮭魚卵鋪滿在米飯上，晶瑩剔透，送入口中這一粒粒魚卵在嘴裡爆漿，流瀉出充滿海味、鹹甜交織的卵汁。
「！！！好吃！！」在今天一直都沒有太大反應的米莎睜大眼睛，彷彿此時此刻才清醒一樣，「怎麼說來著…我喜歡它在嘴裡爆開來的感覺！這麼晚才嚐到真是太可惜了。美國都是些……噢！那根本不能稱作是壽司。」

「誰叫你打那麼用力啊，害我回去要洗筷子了。」自從混在一起後便很習慣將錯都推給好友，對著帕莉揮揮手後又埋頭於握壽司們。
「你這樣害我很好奇美國那邊的料理是出了什麼事。」看著米莫莎的驚奇反應，有些好笑道。

「美國的壽司多半是冷凍，肉質很差，米飯也根本不能叫做米飯，都糊在一起，沒有該有的味覺和香氣。」畢竟都是超市貨，只吃過一次就讓人退避三舍。
「紙盒也給我一個，那傢伙只要興致一來就要獨處很久，估計要很晚才會吃。」說完就直接將筷子轉向用乾淨的那一頭，將吃剩的壽司匯集在一塊、空出一個紙盒，替帕莉各留一個鮭魚卵和鮭魚、以及披薩各一片。

在進食過程中沉默了好一會，目光從已經走遠的帕莉回到貝方智身上，嘴角露出笑意：
「雖然不難猜帕莉是怎麼認識你的，但我很好奇貝先生怎麼會想接受她無厘頭的請求的？」吮允指尖上的食物殘渣後，拿起紙巾擦拭，「我還以為華人的警戒心會比較強，還是台灣和中國不同？」

「原來如此。」手掩著嘴邊咀嚼軟Q的小卷邊說，吞下腹才接下去道。
「帕莉總挾著股不容拒絕的氣勢，很難拒絕呀，感覺否定的話，自己就成了個無情無義的壞男人一樣。」從小就被家中女性們養成「女士優先」條件下的犧牲品，「說無厘頭好像也還好，至少目前還沒波及我的人身安全。」

「妳別看小貝這麼樣，他其實是個很不擅長拒絕人家的老好人，就是脾氣臭了點。」很沒良地勾上好友的肩，直接賣人。

「對對，帕莉就是那個樣子，大家才會把她寵壞。想要狠心一點對他又捨不得……」難得覺得對方的話精闢到位，見老師勾搭上肩，忍不住大笑出來：
「這倒很明顯。」畢竟是帕莉找上的傢伙，「只是真的覺得麻煩的話還是得委婉地拒絕她，不然她會拿捏不到分寸的。」

「不會啊，我很擅常拒絕你喔。」死板板對著勾上來的人說道，撕起一片還帶著溫度的披薩，「再不把你的手拿開，我就餵『你的臉』吃披薩。」
「哈哈，我盡量。」對著女孩打馬虎眼，不好意思說帕莉妲的要求對自己來說都是麻煩，反正都要添上了也不差那或大或小。

比起帕莉妲那活得自由自在、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一直在乎這些的米莫莎自然有眼力些，加上自己實在沒打算四海皆朋友，沒打算和人深入對談。
「我去找她一下，晚點回來就繼續教學吧，麻煩了。」單向面著老師說，起身離開軟墊往河畔走去。

「去吧，妳也該休息一下。」鬆開好友舉起雙手朝女孩道。

把手上的食物吃完，拿餐紙擦嘴後打了個哈欠。
「吃飽就想睡了。」頹廢慣了，也差不多是平常午休時間。

抬起手揮了揮離席，步調放的很緩，其實就算沒把人帶回來也不怎麼樣，練習這樣能繼續，還有自己也一點也不累——即使那是無理取鬧的請求，自己也想盡自己所能的回應對方的期待。

「妳丟下妳朋友和我一個人在這做什麼？」見對方蹲在河岸邊看著自己的倒影發愣，保持好距離問道。

「我在醞釀情緒。」帕莉沒有回頭，雙手撐著臉頰，語氣有些死氣沉沉。

「醞釀拉屎嗎？」那個姿勢根本是在蹲馬桶，醜得很。

「嗯。」

居然沒有否認？！果真不對勁，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放著不管才是上策。
「那我繼續去練習了，拉完記得擦屁股洗手。」向上拉伸、伸展身體後又回到原位。
「報告老師，可以開始上課了。」比了個敬禮的手勢，笑了開來。

趁對方離開的時候領著好友把該收的午餐才還都打點好，剩下的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見人回來、一個用力從仰躺的姿勢盪回盤腿坐姿，漾開笑容。
「行，我們就繼續吧。」

保持著躺著的姿勢，脫下身上的薄外套蓋在身上，儼然是準備睡覺的樣子。
「帕莉他還好嗎？是掉進河裡了嗎？」見人沒跟著回來，隨口關心一下。

「她進入那個狀態會放空一陣子，不過要是掉進河裡可能就要人救了。」隨性的坐在草皮上，背起自己的吉他預備成練習姿勢，側著身回應對方的問題。

猶豫掙扎了好一陣子，想想對方是因為自己漏聽話才出去的，還是去關心一下比較好，便起身用手順了下頭髮，把外套穿回身上拉起袖子。
「那換我出去散步了。」鞋頭敲了幾下草皮，向著河堤出發。

嘴角上揚，沒有多回應什麼，跟隨著老師的教學節奏按部就班地開始練習課程。

遠在另一頭的帕莉妲依然看著河面的倒影，環抱著雙腳坐在岸邊，嘴裡含糊呢喃著不像是人話的東西。

午後焦陽透過河面反射通過鏡片侵入眼睛，令人不適得瞇起眼想減少光線。河邊蹲著一個年輕女孩，脣齒微動似是輕語著什麼，貝方智蹲在旁邊細聽，卻是些不知所謂的囈語。
「如果你需要驅魔，我認識很厲害的師父，可以算便宜一點。」

「…哇啊————」
在長時間專注的放空狀態，突然近距離有不熟悉的聲音，整個人像是觸電一樣嚇了一大跳，渾身顫抖嚇得往另一側跌坐。

「……原來是你啊…」誇張的反應跟看到鬼沒兩樣，定神一看查明聲音來源，鬆了口氣：「不過，要是驅趕走它們我會很困擾的。」

「嗚哇喔，怎麼感覺我才是那個妖魔鬼怪。」面無表情看著對方嚇得魂飛魄散，「算了，至少你沒拉著我往河裡摔。現在是春天，很容易感冒的。」
「沒你是在跟什麼未確認生物溝通嗎？」打了個呵欠，支著頭悠悠問道。

「因為你突然出聲嘛！」噘嘴表示不滿，伸直了腿，失笑道：「這裡的河有這麼淺到只是感冒的程度嗎？」

「嗯，跟他們說話很有趣的喔，但是能和他們對話的人不多。」指尖在空中揮舞，像是在跟誰觸碰嘻鬧一樣，看來格外恐怖。

「我可是蹲在這好一陣子了，另外只要你沒把我往死裡拖，這條河應該是淹不死我。」評估完河川的深度，無聊地開始破壞草皮。
「原來如此，那抱歉打斷你了，你還打算繼續跟他們聊嗎？」從小身處藝術相關科系，早已對各種行徑見怪不怪了。

「我沒有發現嘛……不過既然方智都來了，那就下次再和它們聊就可以了。」抬頭看了一眼水深請勿靠近的警告牌，笑了出聲，「那如果我掉進去了就要麻煩你不要見死不救了。」

「我不認為我的泳技有到救生員資格，不過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會盡量幫助的。」抓著兩根梢長的雜草，打上一個蝴蝶結。
「你打算回去吃東西嗎？印象中你似乎很容易餓。」見對方似是無礙，便起身整了整衣物，繼續說道，「這裡好亮，我想回去樹下睡覺了。」

「噗哈哈哈、所以說能力所及範圍是什麼啦？以目前來看方智真是神通廣大啊。」畢竟以目前而言自己的要求幾乎都被答應了。
「才不是很容易餓啊，只是少量多餐和生活習慣不同而已。」也跟著起身，抬頭仰望刺眼的太陽，這樣的溫度和家鄉的初夏差不多，舒適宜人，「好，那走吧，樹下也比較涼。」

「請別誤會，能力所及範圍內是我會在岸上幫你找救援而已。」瞇起眼擺了擺手，「跳下去英雄救美的情節只會在故事裡出現，現實裡多少狗熊這樣跟溺水者殉情的，我可沒那本錢。」
「少量多餐跟三不五時就餓了想吃東西差在哪？」手插口袋配合對方的步伐走路。

「喔不，當然不是要你跳下來救我，只要不要嫌麻煩看著我溺斃的程度就好。就連只是游泳池，沒有救生員執照也不建議去救援，因為人在求生的時候力氣是很大的，如果昏厥了也會變得很重。」要求得很基本，比起這種只是求生的要求，自己慾望的需要更容易有獅子大開口的傾向。

「唔嗯……這就跟你從小被教導要做什麼習慣，維持了20年就很難改變？有時候就算不會餓也會習慣在那個時間點吃點什麼當作一餐，所以才會有隨身攜帶甜餅的習慣。」

「嗯，這樣啊。」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低頭走路時發現了一種長著黃色小花的植物，便蹲下去收集旁邊幾個帶著黑色勾針的果實球。

看到對方蹲下摘些鬼針草掩著嘴笑，大概猜想到要幹什麼便假裝沒看到繼續前進，但遠遠便看到米莎一邊練習一邊還在吃著東西的樣子…？

「……米莎？妳不會再吃我那一份吧？」隨著過去經驗越走越快，大喊出聲。

「因為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待人走近停止撥弦，將嘴裡的食物吞嚥後回應。

攢好子彈，便信步回到樹下。
「我回來了——」拖著聲音走到好友背後，寬大的背部配上棉質體恤，完美的標靶。

「哦。」正好隨性玩了玩手上的傢伙，回了聲沒再搭理人，下一瞬卻又覺著不對勁，那長尾音中帶著熟悉的不安好心，可惜為時已晚。
「我靠——」

「哈哈哈反應太慢嚕——」一口氣把單手裡的成熟黑色瘦果往好友身上甩，一反尋常的萎靡姿態，猖狂笑著。
「A VERY MERRY UNBIRTHDAY TO YOU！」繼續朝好友的臉上砸一顆顆尚未成熟轉黑的綠色花苞。

「吃嗎？」米莎端起食物逃離戰爭現場，拿起一片披薩遞過。

「這本來就是我的。」帕莉硬是將整盒搶走，裡面就真的只剩兩片披薩，「你這個臭母豬。」

「我總覺得坐在老師旁邊就沒好事發生，還是站著練比較能隨機應變。」沒理會好友的說出感想，眼睜睜看人成為標靶，一點也沒想參與的意思。

「哇咧幹靈川普糧！」揮手擋住對方彈雨般的攻擊，隨手撿了幾顆落在自己身邊的果實往對方身上丟。

「幹那麼久的垃圾話你居然還記得。」嘻笑著坐回樹下，手上的鬼針草扔完後又把黏在自身外套上的部分擲回去。
「好了，我累了，各位晚安。」肇事逃逸後就喊休息，脫下外套掩在身上，任性而為到了極點，「另外學老你背上的藝術很壯觀，創作的人一定是天才，我喜歡。」

眼看貝方智替自己掩蓋上外套睡去，米莎坐回原位繼續和老師討教，為了能把基礎學習徹底，過程幾乎是不間斷的，練習各種刷弦的節奏型態，接受各種姿勢矯正和建議下已經流暢許多，也總算能夠順利完成一輪爬格子。

帕莉則在旁邊自得其樂，偶爾哼哼歌、到處閒逛走走自拍滑手機、在草皮上滾來滾去。

「哇！都這個時間了！」 躺在草皮上滑手機到一半，看見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四點半，忽地坐起大叫，回頭看向還在吉他教學的兩人：「米莎就算了，學孝會累嗎？要不要休息了？」

「怎麼會累呢，這種練習可是需要各種體力活的。」笑著回答對方，跟著看了眼錶，道：「不過我晚點也得先走了，就是今天教的基礎功打好，接著就可以練些簡單的和絃、之後要練習都可以再約我，有空的時候就行。」

「嗯，今天謝謝了，我會好好練習的。」米莎開始收拾起個人物品和吉他，拿出手機，「那和老師留個聯絡資料吧？到時候直接聯絡您。」

「真有辦法一直練習那個枯燥乏味的東西啊……我就不行了。」
帕莉聳聳肩，回頭看向依然熟睡的方智，挪動位置到人旁邊，輕拍對方的肩膀：
「欸方智，我們要走了哦，不起來就把你扔下了。」

感覺似乎有人向著自己說話，艱苦的撐開眼皮。
「蛤……？要走了嗎？」聲音細微含糊不清，抬起眼鏡揉眼，不小心睡太多了，頭有些昏。

「嗯，學孝說他晚點要先走了，米莎晚上也有約，所以就要先散會了。需要要拉你起來嗎？」看對方睡迷糊的樣子，習慣性的朝人伸出手。因為平常米莎也是這樣把自己拉離床鋪的。

「不用了，謝謝。」打了個擠出雙下巴的大哈欠，謝絕對方的好意後扶著樹幹踉蹌起身。
「那我就回家繼續睡了。」

和對方交換完聯絡方式，一塊走到公園門口，同女孩們道別、又問向好友：「要送你回去嗎？」

「阿、嗯。那我們走囉，拜拜。」帕莉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彎身收拾軟墊，背起側背包親暱地挽著米莎的胳臂離開。

向女孩們道別，將手中還未喝完的鮮奶茶一口氣飲盡，往垃圾桶裡拋。
「不用，我騎車來的。」呵欠連連對著友人說道，「祈禱我不會出車禍就好。」

「行，酒後不騎車、平安喜樂。」送對方一句莫名其妙的道別語，摁上自個兒的安全帽，駕車揚長而去，正式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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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交流
我真的好愛你們
也謝謝學老手把手的教學

不客氣不客氣XDDDD也謝謝妳啊抱歉啊中間我拖超久卡好多事

我也很卡啊XD
沒關係沒關係的

這邊也感謝交流
兩位女孩都很有趣，只可惜遇上了兩個臭87wwww

你們才不87 你們超有趣的超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