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一個平穩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明明整個場地只有女孩一人。
頓時、一條青蛇慢慢地從女孩腳邊滑行出來，它抬頭看著對方：『主人、這只是簡單的治療咒，如果這樣都使不出來的話、那不如－－』
「這是這樣才浪費時間啊！」青蛇還未將想說的話講完，就被女孩的吼聲給阻止了對話，「我不能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我得離開！
我得離開學校！
如果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族長出了事該怎麼辦？！」

『但是主人，您的力量根本來未能幫上任何忙，現在離開學校也無能為力啊。』
青蛇試著想要安慰自己的主人，但女孩似乎無法聽進去，只見一人一蛇的談話慢慢地激動起來、甚至快到了吵架的境界。
爭吵中的兩人並未發現，寬廣的大廳造成的回音如此之大，連門口外面似乎都聽得見。

自己沒有進入決賽，也沒什麼心去比賽會場看起他人的比賽，幹零在學校中閒晃，聽到了孰悉的聲音傳來。
——但那聲音卻不像平常一樣，有著溫和的感覺。
往著聲音的來源慢慢走了過去，那聲音越來越大聲，聽起來總越來越不妙。
「嘿……Agnes？」向著孰悉的人搭話，同時手上拿著一罐水。「冷靜點，你們還行嗎？喝點水？」有點尷尬地走向前去。

聽到聲音的瞬間一人一蛇停止了爭吵，一同望向走來的人。
Agnes的表情瞬間有些沉了下來，因為剛剛它的失控舉動都被面前這位友人給看見了，雖然並不是說它很在意形象什麼的，只是有些莫名的尷尬感。　
『啊……您是幹零先生吧？』先出聲的是青蛇，牠緩慢地爬到對方面前，立起身子輕輕點頭，『您好，妾身是主人的召喚獸，名為Donna(唐娜)。』
『抱歉嚇著您了，我們剛剛只是……有些小爭執。』牠回眸望向後方的主人，只見它低著頭，抱住自己的手沒有開口說話。

「沒問題的沒問題的。Donna，初次見面。」簡單的跟眼前的青蛇打了聲招呼，但由於擔心後面的人，也只是做了簡單的招呼，就繞到了後面。
「你還好嗎？」將冰涼的水靠在Agnes臉上，第一次看見對方這樣的神情，總感到有點擔心。

「……。」被水冰的縮了一下，它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對方，又很快地低下了頭，「我……Agnes沒事……」　
青蛇慢慢地爬回兩人身邊，盤著身體看向幹零，『……幹零先生，請您幫幫妾身吧。』　
『請您幫幫妾身說服主人。』

「說服？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嗎？」看了一眼Donna，又看回了Agnes。
他不知道兩方之間因為什麼而發生爭執，也不理解會是誰對誰錯，皺起了眉頭，他看回Agnes，希望能得到一點答案。

「……。」難得的、它並沒有開口，只是低著頭、默不吭聲。　
一旁的青蛇小聲的嘶嘶起來，『主人想要提早離開學校。』　
牠直接說了出來，也不管自家主人露出驚恐的樣子，『可是主人的能力根本還未完全覺醒，這樣的它要離開這安全的地方，妾身覺得實在不妥。　
幫幫我說服主人吧，幹零先生。』

「提早離開……能力？」聽到這些話，幹零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青蛇所說的是什麼，但這些事聽起來，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嚴重上許多。
「Agnes，能跟我說說看嗎？」露出了微笑，「雖不知道我能幫上多少忙，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或許能給點意見。」雖然不希望去隨意刺探他人隱私，但在這樣的狀態下，他還是希望能多少分擔這兩位的煩惱。

「我、……」它遲遲不敢開口說話，但好友的笑容確認它猶豫了起來，看著對方的臉久久無法言語，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它望向一邊的青蛇。
「……Donna。」
『妾身明白，妾身這就讓兩位獨處。』青蛇點了點頭，緩慢又優雅地往門口滑走。

「……幹零……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神樹的事嗎？」它輕輕地開著口，打算從最開始的原因說起，一點一點的讓對方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嗯，還記得。我記得是孕育出你們族人的重要神樹？」看著一旁離開的Donna，對方的話喚起自己一點模糊的印象，因為是從來沒聽過的孕育方式，所以也很難忘記。

「其實，艾格妮絲已經是神樹誕下的最後一個孩子。」它拉著對方坐了下來，抱著膝開始慢慢說出一切－－　
「從1500年前，神樹誕下的水珠已經開始逐漸減少，只到三百年前－－也就是Agnes出生的那一年－－，神樹便不再產下水珠。」
「慢慢地、有族人開始質疑神樹的存在，也開始認為一切都是族長的錯，我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會想將罪過通通丟到族長身上，我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它輕輕搖著頭，將視線移向遠方的地平線，「我的名字－－Agnes，是族長賜給我的，對我而言、族長就好像你們所說的……奶奶？」　
「我本來想要一直守在族長身邊，不讓它被其他有心的族人傷害，可是奶奶卻要我離開族群來到學校。」

「它對我說，『Agnes，你是聰明的孩子，我需要你幫我這個忙，族長只能依靠你了。』
『離開、離開這個族群，去看看世界、去學習一切的知識，然後－－
然後帶回來，教導我們、教導我們你所學習到的一切。』」
精靈輕輕地低下了頭，「……族長說，希望我能拯救族群，它說、大家就靠我了。」

坐在對方的身旁，幹零靜靜地聽著Agnes敘說他們族裡的故事。
沒想過對方背負的事情比自己所想像更加沉重，幹零聽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皺起了眉頭。
「就是因為擔心你們的族長，你才想早點回去族裡是嗎？」試著放鬆的表情，不讓自己額外的舉動再去影響到對方。「我能懂你的想法，若是我，或許寧願讓這個世界停止轉動，也不願去犧牲自己的至親。」看著上頭，幹零笑了一下。

「但如果，今天是我最親愛的人希望我能拯救全世界，那我也會尊重他的意思。即便他的要求是殺了他。」看著Agnes，說出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嚴肅的表情僅有維持那一秒，幹零又馬上變回了笑容。「或許比起保護重要的人，我會更希望能守護他的願望吧。」雖然這也能說是非常自以為是的想法。

它愣愣地看著男子，輕聲地覆誦著對方的話語：「或許比起保護重要的人，更希望能守護他的願望……」
接著、像是讀不懂話中的含意，它不明白地抬起了頭看著對方。
「Agnes到底該怎麼做？到底要怎麼樣曾能去守護族長的願望？
我根本就沒有力量、沒有知識，我根本甚麼都做不到。」
它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卻又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依舊失敗了－－。
「我到底該怎麼做……我有了方向、有了目標，可我沒有力量……」

「力量——你想怎麼做？」看著對方激動起來的樣子，幹零輕輕扶住了Agnes的肩膀，希望能藉此讓對方平靜下來。
看著對方迷思在漩渦之中，「又或者，我能幫你什麼？魔法練習，獲取知識，什麼都行……但Agnes，冷靜一點，先整理好你的思緒。」儘管知道對方背負的是連自己都無法完全想像的重擔，還是希望能幫上什麼忙。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用雙手摀住了臉，將自己給視線給封閉起來；將自己給縮成一團球。
「我甚至連、甚至連向別人球就該怎麼做都不知道……」
似乎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安慰，它一昧地將自己縮起來。它渴望有個人能夠依靠、能夠告訴它該怎麼做，但能做到的那個人卻是它要守護的目標。

「Agnes……」總覺得自己在無意之中逼急了對方，安慰變成了一種強迫。「抱歉，我不該無視掉你現在的狀態，先暫時休息一下吧。」輕拍著對方的背，只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被對方的輕拍給安撫了心神，兩人之間頓時迴盪著冗長的沉默，接著、精靈輕輕抬起了頭，眼神中似乎佈滿了哀傷與疲倦。　
「艾格妮絲不懂……為什麼世界上會有紛爭呢？」　
就是因為有了紛爭、才會有現在的狀況。　
就是因為有了爭吵、才會令人感到疲倦。　
「如果大家都能和平相處，那麼艾格妮絲是不是就不用離開大家了……？」

「……是啊，我也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會有紛爭呢。」聽著對方的話，這也是自己曾經想過的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想法才會有爭吵。」幹零也向前看去，看著牆，說出自己的話。
「如果大家都能和平相處，那你一定會在村子裡繼續快樂的生活著。」頓了一下，幹零繼續說著。「但正是因為這點無法改變，所以村長才會希望你多出來吸收其他知識的吧。」

仍舊是一段沉默，精靈跟著他的視線一起望向了牆。
「……我知道……」
這道理它是明白的，
「我只是、只是擔心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那些反叛的族人們會對族長做些什麼……」
它又沈下了臉，看看自己的手掌心，就好像那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握著、卻隨時可能失去。
「原本我和族長有在聯絡，可是這幾天、族長那邊失去了消息，所以我打算就這麼回去，
可是唐娜阻止了我……
它說、我的力量根本不足夠我回去保護任何人……」

「啊啊，擔心那些也是正常的。」拍了下Agnes的肩膀，「會有不會或許，族長只是暫時忙了點？」

「……我沒有辦法知道……」搖了搖頭，它看來有些無力。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幹零、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也……」皺起眉頭，自己也沒遇過這種大狀況。
在重要時刻卻幫不上什麼忙。

「……。」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似乎是精靈為了自己的無力感到無助。　
「……那個、……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它很喜歡和別人接觸，因為可以感受到他人的體溫，同時、可以感受到些許的溫暖。

看了一眼Agnes，微笑。「當然行啊。」或許自己能做的就只剩下這樣了
「真希望，你能不再煩惱那些問題呢。」

「……。」將頭輕輕靠到對方肩膀上，它閉上了眼、感受著來自他人的體溫－－因為是水組成的，它的體溫長年偏低－－　
「……我也希望。」它也希望自己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就像別人一樣、有著快樂的童年、和愛它的家人。　
可命運和現實卻造就了現在的它，它無從去改變自己的出生、也無力去阻止命運的注定。

「……話又說回來，我其實有點羨慕你。」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幹零才再度開啟話題。「我在入學前，根本不知道這裡是間魔法學校，魯莽的就進來了。甚至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未來的目標。」瞇起眼，就算想要以治療為目標去努力，但總說不出一個真正想做的事。

「……羨慕……？」微微抬起頭看向對方，似乎不明白對方畫中的涵義，直到聽完對方的解釋、才有些明白了過來。　
它安靜地看著對方，低下頭輕輕執起對方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包住對方的，「我才羨慕幹零呢，就算沒有目標、你還是努力的前進著、絲毫沒有要退縮的樣子。　
就算魯莽、但你依舊接受了現實，努力的去尋找自己想要做甚麼。　
這樣的幹零很了不起，艾格妮絲一直都是這樣覺得喔。」　
精靈揚起了淡淡的笑容，是平常那溫和、柔軟的笑容。

聽到對方這麼說，心裡總有些不好意思。
感覺自己並沒有對方所說的那麼好，卻依舊是被稱讚了。
「聽到你這樣說，總覺得心裡舒服了點，啊哈——」用了另一隻手搔了下臉，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總覺得該是我安慰你才對，好像反過來了，哈哈哈。」

「嗯嗯……」它搖了搖頭，「安慰沒有分應該誰做、應該誰幫誰才對，朋友之間要互助，這是族長教我的。」　
它輕輕地笑著，放開了對方的手，繼續調整舒服的位置靠在對方身上。　
安靜的練習場內只有兩個人，兩個互相安慰的朋友。　
這與方才的沉默不同，是令人放鬆的。

總覺得就這樣安靜待著有種舒服的感覺，自己也意識到似乎很久沒有如此休息，幹零也不再多說話，而是靜靜地待著。

——不知不覺，時間飛快的過去了，轉眼間、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山後。
夕陽斜照過來的暖光不似白天時的日光如此毒辣，只是帶著淡淡的、暖暖的溫度。
「……快要晚上了呢。」似乎是在感嘆時間的飛逝，精靈輕輕地說著，「不知道今晚會不會看見星空呢……？」
就像在家鄉一樣。

「不知道耶。」老實地說了出口。「但這裡的光害很少，況且今天天氣也很好——或許真的能期待。」往上看了一眼，自己其實一直很不喜歡黃昏那溫暖過頭，又感覺像是離別的氛圍。但總覺得今天就這樣看著太陽下山也不錯。

「……以前，大概是一百年前的時候，」它輕聲的說起過去的事，眼神中微微透漏著懷念的情緒。
「那個時候族裡的人還和平相處著，族長常常帶我到星空下，告訴我星星們的故事。」
它舉起了手指向天空的某處，「這顆星星是誰的情人，因為得不到的愛它憂傷的飛上了天。
而那顆星星又是誰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甘願的上了天。」
緩緩的放下了手，眼裡出現了些哀傷，「族長明明懂得很多，像是情人、父親、孩子，這些它明明都明白，卻在我每每提問時拒絕回答。」
「它跟我說，有些事情、比起從別人那裡聽來，不如去自己了解才感覺更加深刻。」

只是安靜地聽著Agnes說的，族長的事。
一百年前對人類來說是久遠的過去，那是連幹零都還不存在這世界上的時候。聽著他說的事，父親、孩子……那些對幹零來說是如此近的事情，但對他們那族的人來說何其遙遠，更別說在神樹再也不產出水珠之後。
「你們族長感覺真的是很有智慧的人。」幹零凝起了一點水珠，但由於沒有媒介的關係，很快地便落下了。「但真的沒親自了解會不知道……例如你所教我的，元素的事情。這例子好像不太對齁？」輕輕笑了一下。

「……怎麼說？」精靈似乎是聽不懂，抬起頭困惑地問著。　　
跟著對方執起一顆水珠，或許因為在自己身邊水氣總是多一些，所以水珠維持了較長的時間。
「元素的事，你不也是親自了解才知道的嗎？為什麼不太對呢……？」

「雖然這個真正學習起來才發現沒有想像中容易，但似乎跟你們族長所說的事情差多了……大概是一件小事跟一個歷練的差別？」有點呆的歪了一下頭，沒有辦法用言語完全表達出內心所想的事。「不過說到親自體會……總覺得你跟族長的感情已經遠超過我們的血緣關係了，而是一種更根深蒂固的親情。」

「……是這樣嗎……」有些了解的點點頭，雖然沒有水完全明白但至少知道對方說的意思。
「應該是吧，我的名字是族長給予我的、在我出生那刻第一個見到我的也是族長，對我而言、族長就像不可或缺的存在，而族長對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溫柔。」

「你們的族長真的感覺是很棒的人呢，然而發生了這種事……雖然不認識你們的族長，但一個那麼溫柔的人，我也相信你們的族人不會對他不利的。」緩緩的說著，依然希望能減少對方的擔憂。

「……。」似乎開始動搖了起來，它低下頭沉思著。　
或許就向對方說的，大家並不會做傷害族長的事……　
「我、……我也試著相信吧……」

聽到對方的話，幹零微微一笑，再度將視線轉回了天空。
「哦——星星出來了。」在偏暗的天空中，剛剛的橙色光線早已轉為灰藍色，這其中也有幾顆光點露了出來，很久沒有如此仔細地看向這片星空，幹零就這麼盯著上頭。

跟著將頭抬起望向天空，看著在尚未完全暗下的夜空中、那悄悄探出頭碎星。　
「真的呢……」它的神情變得有些懷念，輕輕地笑了出來，「希望能看見更多……今天天氣很好的說。」

「可以的吧，真的好漂亮。自從長大以後，好久沒有看星空了。」看著上方慢慢顯露出來的小星星，慢慢的點綴了整個星空。
自己似乎也很久沒有那麼感性過了

「我也是……自從出事之後也沒有再跟族長一起看星空了……」它伸出手、抓了抓，像是想抓住星星一樣。

「一定還有很多很多機會，至少現在，我跟墨恩萊斯的人們都能陪你看啊。」跟著伸了出手，另一隻手撐在背後，笑了笑。

「……也是呢。」
精靈揚起了笑容，因為好友的安慰讓它平靜了下來。
該做什麼、該怎麼辦，似乎都因為此刻的平靜而清晰起來。
「……幹零，謝謝你，謝謝你聽我說那麼多，也謝謝你陪著我看星星。」

「啊？喔喔。」收回了手，收到那麼直接的道謝，讓幹零不太好意思的笑了出來。「不會啦，我也就聊一些廢話而已。」

「嗯嗯。」它搖了搖頭，用食指輕輕抵住對方的嘴，笑笑的說道：
「話語是有魔力的哦，你隨口說出的話、也有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這是很不可思議的。」
說完便收回了手，笑著看對方。

「……言靈啊——」說出了腦袋中第一個浮現的詞語，雖然意思不盡相同，但大概就是那樣了。「如果能順便幫上你們族裡就好了。」

「我相信可以的。」精靈抬頭，看著閃爍的星空。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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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相信可以辣 （怒屁ㄛ）

偶……試著相信 （靠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