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真美啊？妳說是吧？」兩位白髮綠眼的妖異坐在某棵樹下，淺綠色的竹蓆攤開，上頭擺著紅色的圓盤與幾個酒瓶，長髮的那一個提起了酒壺跟另一個身材明顯小了許多的女性說著。

「今夜與昨夜並無不同。」端坐在長髮妖異旁邊的女孩手持著茶杯，慢悠悠地回了句，但看來她也非常享受今晚休閒的氣氛。

配上明月就更令人感到愜意。

走近時他注意到是兩名女性，似乎在此處休憩。他不想出現的太過突兀，於是放緩了些步調，讓對方能注意到自己的來訪。
「晚上好，我的出現會打擾兩位佳人嗎？」

率先注意到你的是捧著茶杯的女孩，但她沒多做其他回應，就只是靜靜地盯著你看。
「酒不會因為多個人就變難喝的。」發現妹妹的視線所及有另一個人，熱情的與你打了招呼，沒有拿著酒壺的羽翼拍了拍附近的空位。

有些在意注意到自己的那人沒有回話，但已經得到了應許他也就安靜的就座。 「謝謝。今晚的月色和氣氛讓人相當愉快呢。」能有人一起享受的感覺也挺好的。
「我是火狹八生。」

「妾身名為千羽，她則是百禽。」邊說邊用酒瓶指了指坐在她旁邊的女孩，而後者則是拿了個空杯子為你斟滿了茶，將杯子放到了你的手邊。
「您好。」微微點頭當作了招呼，姊姊替她報了名字，也就沒再多說。

「兩位是姐妹嗎？」看著兩人舉動散發出的信賴感，他忍不住問。
這時注意到百禽遞上來的茶杯，他穩穩的用雙手接過，湊前聞時發現裡面的液體並無酒味。 「謝謝。這是茶嗎？」他猜測。

「是的。」不知道是在回答關於兩人關係的問題，還是你手中那杯飲料的問題。
「恩──看不出來嗎？妾身與百禽的確是姊妹。」說完又給了你一個微笑，將酒壺放在圓盤上，將視線放回今晚的夜空。

「不喜茶，酒也能自行取用。」明顯的能感覺到她話中帶著古腔，並非難懂，只是聽來有些拗口。

他搖搖頭，啜飲了杯中的茶水，想了想以後說 「茶亦是極好的，只是可能要請教你這是什麼茶？味道似乎與我平常喝的不是同種。」
「正是因為覺得兩位是姊妹才開口確認的，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

「以海石榴(山茶花)之葉泡成的茶。」百禽思考了下，開口應道，隨後也為自己斟滿了另一杯茶，飄在杯子上頭的熱氣為夜晚添了些溫暖的感覺。

「哈哈，的確。」真要說兩人幾乎密不可分，就算要離開彼此也不會超過太多時間。

「您從何而來？」見也沒什麼話題，她開始好奇對方是住在什麼地方。

他略想了一下，伸手一指黑暗中某個方向。 「我就住在這座森林裡，那邊……不遠。平常就在森林活動，偶爾會到村子裡看看。」
他平常是極不喜歡讓人知道自己的住處的。可能出自於本能，可能是過往的經歷，一旦巢穴為他人所知都使他暴露於隨時會被襲擊的不安中。
但如果是這對姐妹——他不知道是因為對方亦是鳥類所帶來的親切感，還是對同樣能欣賞這月色之人的惺惺相惜，他覺得告訴她們也沒關係。
「兩位也是這裡的居民嗎？」

「妾身住在神社的後山上，不過大部分都待在村子裡。」順著你指得向看了看，這樣比較像是兩人到別人家裡賞月的感覺，那對方會出現也是正常的，於此她並沒有想太多。

「原居別處，但此地對吾若世外桃源...便久居此地。」女孩對你露出淺笑，也變得多話了起來。

聽著他們說的話，火狹八生一邊點頭， 「我在這裡住下的時間也不短了……一直很喜歡村裡和平和樂的氣氛，熱鬧的商店街也不錯。」
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甫入口的淡淡苦味飲入後在喉舌間留下了清甜香。 「這是相當好的茶呢，想來這樣的夜晚應有些助興活動的，可惜我沒有帶琴出來，也不善歌，不知道兩位有沒有什麼點子？」

「在此居住的妖異大多也已百年未遷了吧？至少妾身並不常看到外來的訪客。」但也許是她們並沒到別注意外來者，總是自顧自地想去哪就去哪的關係。
「吾能歌唱幾首，若您不介意的話。」原本也沒打算用音樂助興，兩人除了茶具酒壺外並沒有另外帶著樂器，要唱就只能清唱了，遑論需要伴奏的舞蹈。

「比起紛亂的人間還是這個世外桃源比較適合我們吧，是我也沒有想遷移的念頭。」倒是在屋昭村這裡待了這麼久，他有點好奇人界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腦海中稍微閃過了一些過去的回憶片段。
他放下茶杯，看著百禽笑道 「如果有這個榮幸的話。」

「阿阿，遠離人世，隱居在屋昭也別有番興味的，不是嗎。」說完後瞇起眼輕笑了幾聲，隨後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也沒再說話。

「那麼吾就獻醜了。」她閉上眼，開口吟唱出記憶中的歌詞，明顯的並不是歌唱的初學者而是熟稔的演出者──儘管歌詞裡混雜著並不像是現代所使用的語言，甚至比較像是祈禱。

也許是身處森林的關係，音量並沒有想像中來的大，但空靈的歌聲似乎在林間迴響不止。

一聽見歌聲他下意識的屏息。直到演唱結束許久後他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訥訥開口 「下回……請務必讓我帶上和琴為你伴奏。」

「那吾期待之後有機會能拜見您的琴藝。」對她來說是這是極大的讚賞，不怎麼微笑的臉龐因為喜悅與得意染上了點紅暈。

「嗯──百禽難得這麼開心啊？」千羽瞇起了綠瞳，單手撐著地板歪頭看著妹妹，語調裡帶著些微的驚奇。

他張開嘴，腦子裡一片空白而吐不出讚賞的言詞，只覺得心跳鼓譟。 「我來到這裡許久……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聽見如此歌藝，有點太過興奮了。」他不好意思的笑道，一邊用手拉了拉自己和服的衣角，希望自己的語氣能平緩些 「今天能遇見兩位我也相當開心。」

「您過講了。」她閉上眼，用羽翼遮掩起自己的嘴角，女孩子就算笑得很開心還是得維持禮儀的──至少她是這麼覺得。
「月光下美麗的相會？人類會這麼說的吧，但今夜的確特別令人愉悅。」她舉起酒壺對著明月，若不是今夜月色明媚，也不會在此遇上眼前這位男子。

「人類嗎……」在自己的記憶中對人類的印象絕非友善的，人類也可能有像這樣的雅興嗎？
又是一些記憶碎片出現在腦海裡，他逐漸從亢奮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說實話我對人類的了解不深，也很久沒有見到了。不知道兩位對人類的看法是如何呢？」

兩姊妹聽到這個問題對視了一眼，兩對青綠的眸子似乎在交換著彼此的想法？亦或只是用眼神表達情緒而已？

「妾身也很久沒見過活生生的人類了，對他們的記憶還留在幾百年前吶。」
「在吾誕生之時，所及之處皆是戰亂。」簡單扼要地回應了對方，雖然曾經也是人類，但過了這麼久，早就覺得已經不是外界那一邊了。

注意到兩姊妹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但下一秒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看來我們果然都是在屋昭定居已久啊，對人類的印象差不多都被時光抹去了。」聽說對方生逢戰亂之時，但已過了數百年歲月，戰爭是不是也早已結束？又或是人類不知進取的再次點燃了新的烽火？
想著一些可能沒有答案的問題，他的視線飄過了放在中間的一些小點心。
「我能取用嗎？」他指了指盤子上的蕨餅。

「當然，請用。」百禽微微歪著頭像是在思考甚麼，也許該到外面去看看現在到底怎麼了，不過就算到了外界也不會有認識的人，她很快的又打消這個念頭。
「那你呢？人類對你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千羽回問著，她也想知道對方的看法。

「人類對我來說……」原本要伸出去拿蕨餅的手停了下來，他轉著琥珀色的眼珠子想了一會兒，整理自己對人類的認知，接著勾起了苦笑，「恐怕只有負面的詞彙能形容呢。」
人類對他來說，完全是糟糕透頂的存在。
說完他拿了盤子上的點心吃，放入嘴裡咀嚼，吞下之後才又問 「這是在村裡哪間店鋪買的嗎？相當好吃呢。還是是兩位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