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那個地方。
雖然他的生活品質並不好。
雖然他並不能常常外出。
雖然偶爾會被叱罵命令。

他喜歡那個地方。
雖然他時常無法溫飽。
雖然他幾乎被囚禁。
雖然他被迫當作苦力。

他喜歡那個地方。
雖然他總是挨餓。
雖然他被枷鎖束縛。
雖然他會遭到毆打虐待。

他只能喜歡那個地方了，除此之外他無法活下去。

×

「完了完了……」橘邊這樣自語邊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村子趕。
他是不被允許外出的，如果村民去找他時發現他不在那絕對要完蛋，只能期望他能在時限前溜回去。

為了盡可能縮短路程這回他沒再和出去一樣特別走他路，只是這樣中途被攔截的機率會變高就是了。
等到他終於到達村莊外圍時，發現入口處並沒有誰站崗。這下走運了，天不亡他。

不過今早的村子好像安靜過頭了，這讓他有點困擾，只能選擇收羽落地，用走的方式減少自己發出的動靜。
這麼說來今天好像是有集合會議吧……橘躡手躡腳繞過幾個小屋，希望村民會因為這樣而忽略他的存在。

前面的大倉庫就是集會地，只要能沒被發現的走過去就沒事了。他打著這樣的算盤，將自己的步伐放的更輕——
「哈……你為什麼要回來？」

突來的話語嚇得橘跳了起來，他猛地回頭，臉上驚恐展露無遺。
然而發話者完全不在意，只是面無表情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管。
橘突然發現這抹煙味好像有點熟悉，定睛一看才發現面前的青年不是村子裡的人，是……之前那個在外面遇到的？

哎、哎？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橘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不是村民？外來者？外來者進了村子？為什麼、他怎麼做到的？說到底村民們到底去哪了？

先前因為深夜的關係看不見，橘這回才看清楚這名青年被纏綁成一長條的長髮和自己一樣是橙色的，身後的褐色雙翼看起來暫時沒有敵意的收著，淺灰綠的左眼眼自上而下俯視他，右眼則是被繃帶給遮住了。

「啊？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不是要逃走嗎？」
「逃走？為什麼？這裡就是我的歸處啊，說起來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怎麼就這樣亂闖別人的家？」

「……家？」
青年突兀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還在想你到底是什麼，那些傢伙是這麼忽悠你的嗎？」他笑的戲謔，也是這時橘才注意到一時之間被煙味蓋去的什麼，「真可惜，你已經沒有歸處了。」

男孩順著青年伸手指出的方向回頭，倉庫裡的景色一覽無遺。
屍橫遍野。

體內的血液一瞬間全都凝固似的，橘瞪大雙眸僵在原地，對於如何消化自己所見到的場景毫無頭緒。
斷裂的四肢、散落的羽毛、蔓延的鮮血，他游移的目光在屍體之間輪轉，然而無論他怎麼找都似乎只是證明他認識的所有存在都被殺了個精光。

……咦？

「是你做的？」
一瞬，回過頭的面色有如黑色畫筆塗滿了整個畫面，睜大的雙瞳分明是與海水相似的藍綠卻彷若橙紅，殺意像是爆炸一樣突然膨脹開來。

男孩的羽翼亮起凜冽的刃光，在海中劃出一道鋒利的波紋，只花一秒便到達了青年的頸側，並帶出一道血沫。
「是又怎麼樣？」然而青年並未因此喪命，他幾乎是同時後退了一步，因此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這個村子幹的勾當，還不夠去死嗎？」

「你又懂什麼！」橘吼道，立刻轉身再砍出一刀。
「謀殺、竊盜、不法買賣……哦，還有綁架像你這樣的小孩之類的？」青年依舊事不關己的樣子，一邊閃躲橘的攻擊一邊十分愜意的吸煙，「什麼種族都存在著敗類啊，哈。」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種原因你就把他們都殺了？」
「別說你不知道這個村子就是個犯罪組織啊，任誰來看我這麼幹都應該萬萬歲呢？」
「不關我的事……就算他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我是因為有他們才活下來的，你們的正義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去死！」

青年突然止住了步伐和笑靨。
「……所以，你因為什麼而活也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側身，青年錯開橘的攻勢，一個膝擊正中他的腹部，把他打回好幾公尺遠的地方去。

「咳啊！」腹部受到重擊讓橘瞬間覺得胃酸翻攪了上來，所有器官都被打碎了一樣疼痛，即便因為水中阻力讓他沒有直接中摔到地上，仍然換來了好幾道擦傷。
「我也只是因為他們打算動書庫所以才出手而已，」青年悠悠的走近，表情毫無因為傷害了小孩而有改變，「正義還是道德都和我沒有個鬼關聯。」

「那就是我的職責。」
－－那就是書羽，端玖陵(Tangerine)的職責。

橘咬牙，這種痛楚他早就習慣了，但和過去不同的，這一次不是忍過去就好，他或許會死也說不定。
……但是，就算不死，他有辦法活下去嗎？或者，他本來是不會死的嗎？說到底，死是什麼？生又是什麼？
他的世界暈眩了起來。

「沒有村子……我要怎麼活下去……」他喃喃唸道。
聞言，端玖陵偏過頭，稍微審視了一下面前的男孩，似乎是想確認什麼。他嘆了口氣，隨即旋身走離。
「從一開始你就不需要他們就能生存，你認知的那些全都是洗腦。」

書羽的步伐悠然輕緩，橘用空洞的眼神目送他的離去，那道背影隨著遠離而搖晃起來，海市蜃樓般、彷彿他的來到本身就是虛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橘問自己，如果當初離開村子的時候沒有放著這傢伙不管，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但是，他又能做到些什麼呢？說到底，是他的錯嗎？
「不對。」
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他要活下去。

「要不是你……」
他要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他還有著約定－－

端玖陵倏地回首，淺灰綠的左眼流露出吃驚的情緒。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張開雙羽，剎那之間強大的衝擊傳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然後活下去！」
男孩躍空，自上而下對他發出狠戾異常的攻擊，本來染著迷茫的臉龐被殘忍和決意取代，幾乎是豁出了性命般的。

「……是嗎？」
在這尖銳的景色中，突兀的笑意。

書羽不退反進，他毫不猶豫地硬接了橘的攻擊，怵目驚心的傷痕在他的左肩與右臂綻開，然而他的臉卻掛上了至今最為深切的微笑。
那就是橘的右眼所見到的最後景色。

（端玖陵似乎是笑彎了眼，嘴角的弧度與盛開的鮮紅花朵一樣美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正面襲來的箭羽給刺穿的右眼一時之間湧出大量的血液，橘吃痛地按住傷處，用叫喊發洩自己的痛苦與恐懼。
會被殺掉會被殺掉會被殺掉……無助頓時吞沒了一切，沒能殺掉對方的他失去了未來。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呵……要殺了我不是嗎？」書羽只是轉過身，「那就跟上來，我會準你待在我身邊直到你能殺了我，小鬼。」
說完，也不管橘的回應，他再次踏出離去的腳步。

橘再一次看見端玖陵的背影，但這回他的眼神終於清明了起來。
他自己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這樣的認知依舊存在，那麼答案就很簡單了。
他跟了上去。

右眼的血延著手滑落，黏膩的觸感讓他覺得噁心。
他要活下去。
他還有著約定。

他要殺了他，然後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然後殺了他。）

「所以天真，就留在這裡吧。」
煙味重新掩蓋了一切。

——————

ORG會變現在這樣端玖陵要揹最大的鍋。(

然後 對 ORG就是這樣被拐去當書羽的(?????

有人誘拐兒童！！！（不#
不過小古琳跟小橘哥都是在分離後把天真留下來的呀……

Seasons_autumn: 打的時候沒感覺，回頭一看怎麼都像誘拐 (ㄟ
沒錯、所以用另外一個說法來講，也算是把最後的天真留給了對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