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艙有寬大舒適的座位，高級的餐食和尊爵的禮遇。空服人員待機等待滿足客戶需求，澤羽卻僅是默不吭聲。他凝視窗外白雲，和煦的陽光照亮天空，天空一片湛藍，沒有熱鬧宣嘩的聲音，只有飛機隱擎發動的聲響，轟隆轟隆，他習慣了，覺得外面的雲海像片無聲世界。

「用餐？」
一名身穿黑衣服的男人，帶著裝有豐富餐點的托盤，放置在男孩眼前。澤羽本想拒絕，最後還是示意對方放到桌上。現在他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只要手勢一揮，馬上就有下僕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如果有同齡孩子在場，想必會投來欽羨眼光，阿聯酋航空A380頭等艙的富華通常只有富豪名人才能享受的到，但澤羽可不這麼想。會吃飯，純粹不想浪費食物，而且肚子餓就要吃飽，才是對食物的尊敬。
「好吃嗎？」約瑟夫坐到澤羽旁邊，看他小心翼翼切割餐盤上的麵包，在麵包縫裡抹上奶油。
「為什麼來找我？」
「做父親的想見兒子，理所當然。」
「白立平也是你的兒子。」
「你知道真多。」約瑟夫不受澤羽略帶刺激的話語影響，拿起耳機掛在脖子上。「看電視嗎？」

飛機上有大型螢幕撥放影音頻道，澤羽搖頭表示沒興趣。
「距離飛程還有九小時左右才會到杜拜，做點什麼事打發時間吧，還是你想跟我聊聊，我什麼事都能回答你。」
約瑟夫揮揮手，讓下屬暫時移駕外頭。澤羽心裡五味雜陳，他有很多問題，但不知道對方是否會騙他，而且他不曉得對方能容忍他的不客氣多久。他也不明白，初遇這浮華男子的第一印象不太妙，他的言語、外表彷彿都是虛假包裝，給人不切實際的感覺。

「左眼還好嗎？」
白髮投予一個疑惑的表情。
「當初就是那隻眼睛為我避掉火光之災，或許你不記得，那也沒關係，不愉快的事情還是別記得好。」
澤羽心裡有數，他假裝忘得一乾二淨。「我在某組織名單看見你的名字。」

「你指得是？」
「暗髏會。」
「哦，那是個社團。」約瑟夫一臉輕鬆地說。「聽過白蓮教嗎，暗髏會的性質與它很相似，而且更加單純，它是一個凝聚向心力的組織。」
「哪種宗教的分支，做什麼行頭？」
「考博斯先生在1835年以骷髏會的衍生名義創建，以前只是集社的地點，後來有了神祇後大家的團結力更加根深蒂固，讓我們都相信這世上的確有特殊的能量，暗髏會不屬於任何教派分支，我們只信仰自己祟敬的神，若梅在生下你之前也曾去過受靈言師洗禮。」
「誰？」
「慧眼神祇的代言人，也是她預知你即將誕生的事實。」
「那是什麼神，沒聽過。」
「能看見未來與過去，無所不知的萬能神，離開中國我帶你去見他。」

捏造的偶像祟拜。澤羽心想，沒來頭憑空生出，故弄玄虛搞得像宗教團體。
「你的任何一切我大致有掌握，所以我才說從來沒有不把你放在心上。」
「包括我在孤兒院的事？」
約瑟夫喝了一口空服員端來的咖啡。

「那是預料之外，你沒去孤兒院的話我本來很快就能去接你。若梅放火燒屋的那天，我和你暫時走失，原本你被送進醫院後我要去領人出來的，沒想到若梅的姊姊捷足先登。」他凝視映照出自己臉孔的茶色液體。「葉若德，一個外表硬漢，內在宅心仁厚的女性，她帶走你之後，我幾乎聯絡不上她，我跟若梅的家人沒什麼打過照面，當初也是若梅和我提結婚。」
「葉若德死了你知道嗎？」
「……真假的？」
「兇手現在還找不出來。」
「不會吧，居然有這種事！」約瑟驚訝的表情讓澤羽無法判定那是真心，還是演戲。「我很遺憾……」男子面有難色道，「雖然我跟她不親近，但她畢竟是若梅的姐姐啊。」
「……」
「其實我很感激她幫我照顧妳，雖然我在巧麗的協助下才知道，白立平跟你在同所孤兒院，那裡就像我們家族的連結地帶，到處都看得見相關人士。」

葉若德、白立平、白澤羽、安杜珊卓拉，現在又多一個林巧麗。
「林巧麗是你的誰？」澤羽對這名字不陌生，葉若德以前的廚房助手，他還從左眼看見未來，不確定對方是否已經被逮。
「我的養女。」
「……！」
「她被我安排跟跟安杜珊卓拉一起住，然後讓白立平暫進孤兒院，陰錯陽差成了葉若德的廚房助手，才得已我找到了你。真是命運的巧遇。」
「巴德辛家族呢？」
「他們是叛徒。」約瑟夫略帶嗤之以鼻。「以巴德辛名義接你去法國生活會比我親自去找你好，所以我透過他們再去接你。」
「啊？」
「我本意是委託他們照顧你，他們卻反來利用你向我勒索一千萬美金。」

澤羽回想起癌症末期的莎菲娜，還有他比賽得冠軍的事情，難怪女性催促他快點搬家，原來是有債主。
「但是他們後來都遇害了！」
絕口不提自己看見約瑟夫。
「是的，你從他們手中逃出來了嗎？」
「你說暗髏會是凝聚向心力的組織，在我看來像黑道，幾個穿黑衣服戴墨鏡的人，在家裡進出、放火燒屋，將我的養父母趕盡殺絕，你說他們用我來跟你勒索，明明他們就是拿完成任務的獎勵。你就是他們說得那個眼。」澤羽不知哪來的勇氣，毫不在乎自己拆穿約瑟夫可能遭遇的下場，「那顆寶石，是裘德．貝崗特的彩虹光輝是不是？」

約瑟夫突然哈哈大笑。
「你知道的比我想像的多，我猜那場火災，你想必借著油嘴滑舌的徐逸鴻之手跑掉，而讓我沒找到人對吧？委託他們果然很蠢，以為那個病痛纏身的女人活不長了，會乖乖照任務執行。」
他把手中的咖啡全數飲盡。「勒索是真的，名義是假的。這樣明白嗎，他們是確實的叛徒，或許知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先給你灌迷湯了，死到臨頭才知道珠寶價值比不上命一條。」

「……那暗髏會到底是什麼組織？」
「我說過了，一個凝聚向心力的地方。」約瑟夫的手機突然響起，他離開座位接聽電話。
澤羽思考約瑟夫的話，他還有很多問題沒向對方詢問，他是否知道白立平和葉若德都死了，而兇手是他的養女？他沒看完母親的日記，不知道母親是否清楚約瑟夫還有養女。
突然很想聯絡翔鵠，可是他在飛機上，他必須鎮定情緒，思考解決辦法。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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