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輔行交流/與 whiterainfalcon
鳶茹鎮彷彿連空氣都是病悶且死寂的。
前夜當她們所乘的車抵達這鎮時已臨近子時,付了車費後也只能進客棧裡歇著,待天色轉白也好在鎮裡探查線索。

早膳同福臨客棧的比起自然是遜色不少,但填飽肚子還是能的。席間兩人在談話中很快地達成共識——這鎮上既是受了邪藥之苦,那麼直接朝藥鋪這路子查也是可行的。
latest #79
有了決定後也就好辦事了。
用完早膳之後兩人向客棧主的兒子問了藥鋪位置後便動身前往,豈知甫過客棧門檻就聽到不遠處一道聲音傳來。

「敢問姑娘可是江湖客?」劈頭就直接問了江湖客三字。被這麼一喊,殷華腳步硬是停下,卻在還想著該怎麼回應時,對方又繼續道:「某為官府裡的官差,見故娘許是江湖客,便想提個請託。」
這話停在個段落倒沒似方才那般繼續下去,看來是給她們答應或拒絕的機會。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隨師兄搭車來到鳶茹鎮,甫給清飛錢,師兄說要自行打探便離去,她就與殷華同行,在這座破客棧下榻,九淵樓舊是舊,卻修繕得古色古香,住來也舒適有趣意,可這兒只能說是有簷有牆的露宿,梁柱生縫,牆角有苔,被褥含悶氣,夜半沒澡水,沒比裹個毯子睡路旁好上多少,她知抱怨也是無用,只得與殷華一塊住下。
她清晨裡下床,硬是要那客棧裡唯一的人手給她燒澡水沐浴,淨身過後才挾一身夏荷輕風,舒然用早膳去。
與殷華用完早膳,二人才跨檻出去,殷華就給趕上前的人喊住,瞧那人著官衙服色,白狄璽站在殷華身旁,當自己是抹無色煙似地,不吭半聲,放眼遠望對街簷上鳥兒,待他們說完話。
官差?
「若是惡尊肆虐之事,我們確實是為此而來。」既然是當地的官差,那麼委託之事應該也會跟這有關?就跟上次翟陽鎮上的火情散一樣。

「不、惡尊的確嚴重,可某想委託的另有他事......前鎮子要去採購名貴物品的侍衛在這附近被打劫了,用來採買物品的官銀都被劫走。再怎麼說都是朝廷的東西,所以想委託女俠前去尋回被劫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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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官差立場而言,侍衛被劫的確是與惡尊同等嚴重的事兒,指不定還多出那麼點。但想想——那也是他們朝廷的事啊?江湖客聽的是自個兒門首命令,可不是天遼皇朝。
「這......」翟陽一事會答應是因為直指火情散,官銀被劫這事她現下可看不出跟樂忘憂有甚麼關係。可話說到這上頭,她到底也是不好直接開口拒絕。
對方可是官差呢。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簷上鳥兒飛去又復來,幾番徘徊,薰風撫面弄裳,白狄璽一身水綠透紗湖藍裳裙,浪瀾起落,看似亭亭駐世外,實則把身旁二人話都聽進了。
殷華斂目垂眉,正欲言又止,白狄璽自簷上收近目光,逡視過她神色,便轉臉向官差。
「官差這事可是朝廷下來的令?可有宗卷子嗎?」她神情自若,不卑不亢地向官差打探。
那官差回了她朝廷沒來令,但鎮上官衙人手緊,有令要委人幫手。
白狄璽一聽便肅拜向官差好聲道歉:「那只能對不住官差了,這位娘子本來是能幫手的,可不巧門派才給了朝廷來的令,來這兒查事,急得很,若這幾日沒辦好⋯⋯」她眼盼楚楚,瞧入官差那對轉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雙眼,「娘子回去可有得罰了,她門裡是男女用一樣的刑,用狼牙棒子打三十棒,女子哪受得住?官差就別為難她了,行行好讓這位娘子能趕辦事去嘛。」語畢她悄然移手輕抽殷華衣袂。
白狄璽一席話說的煞有其事,灰綠圓眼裡轉的情緒官差看著倒也不像扯謊,但真要說還是被瞧得不知如何勸人接下這事,窘迫又無奈之下支支吾吾吞吐幾句,便轉身離去。

「走了?」殷華聽著官差那腳步可挫敗呢,踏著路面的聲音狼狽的很。用狼牙棒子打三十棒,這句想來是白狄璽信口捏造,可要是血刀內真有這罰則殷華也不覺訝異。她向白狄璽道過謝,心裡還是轉著那句打三十棒,唇邊不禁揚起揚了笑意。「白姑娘可真會說話,簡單幾句就打發人走了。」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隨口謅來,真妥然讓官差自個離去,她瞥目向身旁殷華,見她唇畔浮暗香,也笑靨一展,魚嬉漾蓮葉。
「沒什麼,出門在外總得有法子對付麻煩事兒。」她話音琅琅俐俐,如素手橫溜琵琶弦,「那夥計說藥鋪在出客棧右邊街上的巷子裡,沒多遠,應該挺好找。」她一挽殷華臂彎就要領她離開客棧牌匾下,向右方提步。
一路上有白狄璽領著路都挺順利,只不過路上安靜異常。
現下不過巳時,若是尋常城鎮,如湘水、天盤口那樣的應當都是熱熱鬧鬧,人聲雜沓,鳶茹的街道雖有叫賣,可一路走下來也就聽見幾聲,靜的似三更。
「客棧主說這鎮上蕭條,年輕人都到外頭尋活路去了......卻想不到這麼安靜。」跟著白狄璽走過間店鋪,飄來的味兒有些刺激,可能是放在外頭賣的藥物一類,離藥鋪該是近了。「鎮上的人看來如何呢,白姑娘?」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二女子在森靜如荒野的街道上挨著步行,白狄璽牽殷華拐進巷子,就瞧見前方曬藥草篩籮滿架子。
「路上沒見著幾個人,就兩三個老人。」她抬眼望巷弄內殘屋敗瓦,滿簷青苔,而說話當兒眼邊餘光瞥見ㄧ男子坐在屋前,口涎滿臉滿襟,直朝她們揮手呵呵大笑。
白狄璽趁對方站起身前揪殷華快步退到巷子另一側,避開男子爍如詭星的目光。
「有瞧起來神智奇怪的人,只會傻笑,挺像門幫說的服了樂忘憂的樣子。」她蹙眉低語道,再向前幾步,便是藥香瀰漫的藥舖子,磨好藥末的濃嗆氣味與新採藥草的清新香味全摻在一塊。
「藥鋪子到了,再跨一步就是門檻。」白狄璽向殷華提醒道,便攜殷華走進藥鋪,杏眼直盼向歇在整面藥櫃子旁、看來年有半百的掌櫃。
江湖笑 ✥ 殷華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路上沒幾個人、有的也都是耆老、再來便是神智奇怪的......這鎮也真倒楣。
「上次翟陽那兒,聽人描述過服了樂忘憂的模樣,」說來也算幸運,港口那還有認識的人,願意將發生的事情講一次給她聽,包括那被楚苗兒下了藥的趙黑臉。「真要被下了藥,或許死了還痛快些。」

又走過幾步路,在白狄璽提醒下兩人過了門檻。藥鋪裡也靜的很,除了她倆外眼前只有另道氣息,見她們出現也沒有甚麼動作。
「能否叨擾會兒?」殷華直接詢問,接著便在對方連聲哼也沒吭時便又繼續說道:「據聞鎮上許多村民受迷藥侵擾,您可知道些甚麼?」
白隼
7 years ago
那掌櫃髮積霜雪斑斑,容刻谷壑十數條,見有客人來了也不主動接應,白狄璽正思忖怎麼開口問事,一旁殷華抽單刀直嵌進縫,劈頭就討問迷藥情報。
白狄璽杏眸圓瞠,瞥殷華側臉一眼,旋即又回看掌櫃,灼桃攀腮頰,「掌櫃多半也看得出來,妾跟娘子兩人從外地來的,在客棧跟人同桌用膳聽到那些話的,來抓藥就順便好奇了。」
見掌櫃仍是鎖眉猶疑貌,她乾脆坐上門邊凳子,手撫腰後,向掌櫃闡明道:「妾坐了整日車,睡在客棧裡腰背疼一了晚,請掌櫃開帖敷藥罷。」
掌櫃默聲頓首,遍彎身在藥櫃子前抓起藥,趁這隙白狄璽繼續向掌櫃搭話,語裡是紅枝攀出牆,弄影人頭頂:「不知剛才娘子問起的事是怎麼樣的?掌櫃就就隨意給外地客說說,聽個八卦趣聞,這樣路上才有好聊的嘛。」
白隼
7 years ago
而掌櫃仍背向她們二人,開口嗓音如一陣風颳枯川起茫沙:「那些人呦,吃迷藥渾噩度日,我不清楚迷藥打哪來,只確定不是從我這藥櫃子裡出去的。」掌櫃響亮一掌將藥櫃抽屜拍回原位,「能從我櫃子裡出去的藥也是越來越少,有個行腳大夫常來鎮上,原本會來我這的人一半都找他看病抓藥去,鋪子已經開得很不容易了哪,鎮上沒剩幾戶人家,說不定像妳們這樣的外地人生意還多些。」
外地人生意指不定近期內也就我倆吧?
一番話殷華是差點衝動就脫出口了,及時忍下,怕是這話要說出來可會被掃地出門。她多少還知道自己開門見山就說了迷藥給了人家困擾,藥鋪老掌櫃還願意透露點訊息算是不錯啦。

「那剩下一半還會來您這的人,有沒有多少提過那迷藥的事呢?或者給您鑑定鑑定裡頭是甚麼成分?」思索一陣,殷華試著別讓詢問聽來太過突兀而顯得失禮,可又不想拐了太多彎免得被轉了話題:「那陰損之藥相信自然不是從您這流出的,但這到底也是藥鋪,您感覺起來也是在鎮上替人把脈抓藥多年——經驗老到,相信還是較能得人信任的?」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那些都是年輕時候就相識的老友囉,趁著還有腳力,來買買藥、敘敘舊,這鋪子祖上三代就在,附近鄰人來慣了、大家都是世代交情,乾脆就讓我們抓方子。」掌櫃揣著裝藥紙包到桌前,將抓好的藥全倒進藥缽子裡,那雙手已是老樹朽枝,可研起藥是又快又紮穩。
研藥聲丁丁度度,藥味沉香自缽中漫起,掌櫃慢語再續:「我們向來只見過服藥的人,沒見過那藥,服藥的人都癡呆了問不了話。」語間藥已研好,他半翻缽子將藥粉倒回紙上,使藥杵細細刮淨缽內餘藥。
掌櫃把藥紙包遞給白狄璽,叮囑過敷用法子與時間長短,要她別背疼就懶散不走路,年輕身子多活動才得長久,白狄璽又同掌櫃閒話幾句這兒鄰里舊事,才結了藥錢。
掌櫃邊開櫃鎖收銅錢,嘴上仍是叨叨絮絮語未休。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我這大歲數和這老鎮已沒新鮮事可講,喬七的兒子⋯⋯管客棧的老頭的兒子,他見熟那批常來鎮上的稀奇客人了,找少年人才有趣聞聽哪。」他重新鎖上錢屜,鑰匙收進懷,又靠回藥櫃邊上。白狄璽笑吟吟向掌櫃道謝:「多謝掌櫃啦,妾住了一晚卻沒想到呢,晚上進客棧用膳肯定要去纏那少年郎問是什麼稀奇來客了!」她語及少年郎之時,眼裡翠杏朝殷華那依了過去,手也輕挽了下殷華的。
「多謝。」不只為線索,也為沒點出她的失禮。
領過敷藥也結清藥錢後,留在藥鋪也是沒甚麼事兒了,繼續待著只怕掌櫃先覺得她們煩,直接賞閉門羹,況且對方也說了管客棧那老人的兒子能問。是啊,聽說鳶如鎮裡就那麼間客棧,外來客想必都得下榻在那,她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準備離去之時,一道念頭倏地閃過殷華腦海,要轉向的腳硬是移回原位,她朝掌櫃再次開口,只是語氣裡少了方才剛踏進藥鋪時的咄咄逼人。
「還有一事想問......」她聽出自個兒的遲疑,疑慮著甚麼。「久病、約有六年的疾病......可還有機會能醫治?」

掌櫃沒第一時間回應。
殷華感覺對方站在櫃後直盯著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審視,卻讓她有點兒不自在——因為那問題,她想掌櫃明白她話裡真正的用意。
「沒法子。有些病是要發作時就及時對症下藥的,過了就永遠沒機會了。」
「......是。」沒法子,當年也是這麼說的。「叨擾夠久了,多謝您願意撥空。」
這次腳步直直轉向藥鋪門口走去,順利地步過門檻,連白狄璽出聲提醒都不用。
白隼
7 years ago
殷華向掌櫃支吾問起舊疾,一時間鋪裡靜可聞針落,白狄璽盯殷華那雙始終下斂睫扇的眼睛瞧,見她得了否定答案,向掌櫃道過謝便自個跨出鋪子去,準準過檻如雙目能視,白狄璽捷步跟上,默然走在旁側。
二人出巷子去,走回大街,白狄璽這才輕巧開口道:「照那掌櫃的話,有一批稀奇客人常常來這鎮上,八成跟迷藥來處脫不了關係,回客棧問那夥計罷。」
江湖笑 ✥ 殷華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客棧裡也該能得到最多訊息才對,」頷首表示同意白狄璽。「而且那夥計感覺也不是甚麼刁鑽之人,看在我倆在鳶茹這陣子都得付錢住宿在那,指不定還會大方的同我們說有關那迷藥的事呢。」
她語氣平靜,好似方才與掌櫃簡單幾句問答未曾發生過般。那聲是聽來是失望的,任誰都聽得出來。

原路走回客棧的路上也是如夜間悄寂,連點兒風聲都無,步子走起來可真不踏實。
「......」許是這路太過安靜,又或是這段時間來的鍛鍊讓她對人的氣息更加敏銳,殷華聽得出她倆身後有股氣息。並不是像來時失了神智的鳶如居民那樣、神經不正常的騷動。那氣息是有目的的,還懂得抓固定距離──

「──後面有人跟著。」
白隼
7 years ago
「不過連藥鋪掌櫃都沒見過那藥,就不曉得那夥計消息有多靈通了呢。」白狄璽則不以為然答道。
二女子沿原路回客棧,路上自然仍是靜悄,頭頂上鳥鳴啁啾聽來貫徹街道,藥鋪離客棧沒太遠,已見插在客棧門前破旗搖搖欲墜。
殷華忽出聲提醒有人尾隨,白狄璽沒回頭向後瞧,步下繼續前行,悄聲問殷華:「殷娘聽到腳步聲了?」
而她話語才罷,後頭便一連急促跫音朝二人踏近,再接男子喚聲。
白隼
7 years ago
「二位娘子、二位娘子!步下且慢!」
白狄璽這回別過身瞧去,見一靛色衣袍男子向她與殷華靠近,懸起的手掌半握,像是裡頭攥著什麼,「有東西落下了。」
「郎君撿到什麼?」白狄璽打量男子那張看來乾淨的臉面,又眼落半握手掌,隨男子再跨近一步,也拽殷華手臂退一步。
「從娘子衣袖裡掉的,娘子瞧瞧。」男子又再提步逼近,那拳掌也猛然朝她們湊上。
白狄璽正要再退,男子眼神一懍,原來擺在身側的手揮起,刃光瞬來,一柄短刀襲向二人──
白隼
7 years ago
靛衣男子精60
襲來之人連藏氣也都省了。
在白狄璽與來者幾句話語間她只感覺被人拽了把而往後,俄頃間迅速穩住態勢才免了摔倒。隨著來者語畢,一道小了些卻殺氣十足之劍勢直朝她們刺來。
朝旁閃躲過氣勢兇猛的一擊,殷華趁來人未反應之時取刀打算反擊,可對方轉了向又是一股劍氣迎面直刺。
「!」
反手施力一揮,讓刀柄擋下這記。
白隼
7 years ago
男子一擊未中,手上來勢毫無止息,第二刀緊接襲來,被殷華反刀阻擋攻勢。
白狄璽在二人一揮一擋間已退到七尺外,見男子衣袖高揚至空,大跨弓步,銀光爍爍飛向殷華,她取出數顆甲片大鋼珠捻在指尖,內勁聚入指尖,一口氣扔出,擊在男子揮刀手腕上。
遠處銀點風馳電掣般射向靛衣男子,鋼珠直擊握刀手腕,瞬間數個力道重擊之下男子也無法穩住,只聞吃疼嗚咽,手一鬆握,鋒利短刀落地鏗鏘一聲。
見男子氣息並無接著動作,而白狄璽也退到不會被傷及的距離外。長空武學究竟如何、使用甚麼套路武器她不清楚,可血刀武學便是短時間內殺敵——便是眼下最需達成的效果。
手攥緊之餘運氣使力,令內力得運行全身並遍及整個刀身,爾後朝還未自手部痛楚中解脫的靛衣男子猛烈揮刀。
(血刀初試50點+嗜血災意20點=70點傷害)
靛衣男子精0,死亡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殷華趁男子武器落地,迅勢運刀,未睜雙眼如同能夠看見男子般,直劈其肩,斜劃至心口,血泉飛濺映青天,白狄璽闔眼迴避,聞男子痛叫倒地,人身及地後只抽動幾下便再無聲息。
地面殷血冒腥光,白狄璽懼怕瞧見血色,再睜眼目光便不敢再向下望,揪緊手邊衣袂,仍足駐幾尺距外,只盼殷華英挺持刀姿態,眉心花鈿灼灼似火,燃一身紅服,一如牡丹豔開。
人剛死之時氣息尚存,得隨著時間那團氣在她而言才會緩慢消逝。
蹲下身來,伸掌探向男子臉面,沒了呼吸,看來方才運使心法只需一刀就能有超乎的效果......殷華確定四周暫時沒了其他威脅,一道念頭閃過,用來探人氣息的手移至對方衣上。一不做二不休,指不定能在這人身上找到甚麼線索呢?

「沒事了,過來吧。」白狄璽的氣息還在幾尺之外。自然不曉得對方不喜見屍首,且這屍首上還有道大傷口,可不好看,殷華用了對方也能聽到的聲音道。腥臭味兒飄來,她皺起眉來手邊的動作卻還是沒停下:這人也不像神智不清,另外也是在她們出了藥鋪後才跟著的,想來都是打算阻饒之人。
「——嗯?」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刀取人魂向來無意,人使刀取命無情否?白狄璽並不確定,只見殷華絲毫不懼血流之軀,低下身至她視線外,不知欲為何。
「殷娘⋯⋯妾在這等著就行。」她淡聲回道,眼光始終不近剛才男子倒下之處。
直至聞見殷華疑惑哼聲,才同樣訝然問答:「怎麼著了?」
為什麼不過來這看更方便呢?
疑惑浮上,殷華倒也沒有繼續詢問確切原因。在來人衣內摸了個遍,她只摸到了個東西,撫上去的觸感似是布料,並不名貴,摸著外形像是個小布袋,袋口還繫的很緊。再確定一次這人身上沒有其他東西後,殷華拿著那小布袋朝白狄璽所在處走去。
「我只能摸出這是個袋子,但確切來說到底是甚麼就得請白姑娘瞧瞧了。」將東西遞到對方眼前,殷華希望這東西或多或少能給她們點線索。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殷華拎了個小布袋走離男人屍首,遞向白狄璽,她接過乾淨無染血的布袋,解開細繩,從裡頭摸出幾紙紙包,全都摺得小巧,她捻一紙起來在指尖輕晃,聞粉末起落的沙沙細響。
「看來是一些裝藥紙包--」白狄璽話語忽頓,思忖起來,「那人是我們出了藥鋪才追上來的,殷娘裝扮又是江湖客模樣,妾想正和我們要查的事脫不了干係呢,不如留著交給門派去驗是不是樂忘憂,這回可有話能問那客棧夥計了。」她將掌心裡藥包全數倒回布袋中,重新繫上繩。
她原先想直接回頭,帶著這袋藥回藥鋪去向老掌櫃問個明白。對方雖說藥不是從他櫃裡出的,可至少能分辨內容吧?但白狄璽一番話讓她打消這念頭。
是啊,帶回給門派似乎是更好的選擇。那老掌櫃想不想再見到她們也還是未知數,況且若真如白狄璽所說,方才那男子是來妨礙的話,那麼再回藥舖去也是給人添麻煩。
「希望客棧那邊能順利點,」雖然殷華不清楚一對打理客棧的父子對藥物能有多少了解,真要問出話來,其中又是幾分真,幾分假?「就早些回去吧,說不定還有問完之後還有更多地方得查呢。」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點頭,同殷華繼續向前方客棧招客旗子前行。
踏入客棧,是那一頭鶴白髮絲的老人在掌櫃,見二人出門不過一時辰又轉回來,也僅是點頭招呼。
經過昨夜到今晨,白狄璽已知曉打理事兒和跑腿的都是那唯一的夥計,便拉殷華在掌櫃附近的桌邊坐下。
「想起來有東西忘在房裡沒拿,又繞回來了,既然回來,乾脆喝杯茶歇歇腿再出去逛,掌櫃,上壺茶罷。」她神色任真若白杏花映面,向掌櫃娓娓說來,要了茶水。
掌櫃便答要叫夥計隨即煮給二人,轉身往客棧後門去叫人。
而見掌櫃暫時離去,白狄璽又站起身,「妾去樓上做個樣子晃一回就下來,殷娘就待著等喝茶罷。」她低聲向殷華交代過就翩身往樓梯去,快步上了樓。
就旁人看來,眼前景象正如白狄璽所說般是忘了東西沒拿才回客棧,並無任何不妥或可疑之處。待白狄璽離去後,夥計也正好將茶送來。無論香味亦或口感比起翟陽的自然是遜色不少,可翟陽到底是以茶聞名的,點上一壺要價可不便宜,這樣想來杯中那嚐來幾乎淡如水的茶湯倒是值得夥計所說的價格。
殷華打算就在這等人下樓來,免得自個兒問話又不小心太直接,把可能有的消息給丟了可就不好了。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去樓上逡巡ㄧ圈,根本沒進房就走回樓下,剛才坐的桌位熱茶已端上,氤氳飄緲,殷華已品起茶來,年輕夥計正在擦拭一旁桌面,見她來便出聲招呼。
她與殷華相對而坐,撩起衣袂給自己添上茶水,這兒用的茶葉粗糙,煮出來的茶說是茶,不如說是澀水,遠不比從前縣主手藝,她啜過一口便擱著。
「夥計,剛才在路上晃,江湖客好像都比居民多了,看來今晚澡水有得燒了呢,澡水好了要第一個通知妾呀。」白狄璽肘子靠上桌,閒適若雲看夥計忙碌,手托腮邊搭起話。
夥計聽她玩笑道,趕忙應允一定第一個去敲她房門,她拱眉而笑,繼續開口,「瞧你忙進忙出的,往常沒這批江湖客的時候都忙些什麼客人呀?」
「這鎮沒甚麼外地客,頂多幾個行商,算算路程連夜也是趕不到附近城鎮,才會在這宿上一宿。若更是閒常時候啊、每日開門可也就這麼著了,沒有會過夜的房客,最多就鎮上居民想到來吃個飯,同阿爺閒嗑牙。」
雖然平日客棧連門可羅雀都還算得上熱鬧,可夥計手腳還是頂麻利的。他邊清理附近的桌椅,一邊想著也許這對客人說不定還會點上另一壺茶,而同他問話的女子也讓他記著等等該去備個木材,免得入夜後水還沒燒熱,柴就先沒了。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那不就是神仙日子嘛!開門了就等人一塊搭飯吃,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呢。」白狄璽顧盼即使夥計忙不迭幹活,仍是積塵長縫的牆角,葉順水飄說話,「難道那些行商都是要給龍京送珍寶的不成,夥計可看到他們賣什麼貨的沒有?這樣趕路,連一晚生意都小器給人做。」她打俏皮語,話問得不著痕跡。
「可客棧嘛、到底還是要有人住的才行。客人沒聽說過嗎?房子要有人住,累積陽氣,才不會這邊壞那邊壞的,要不我們也沒多少錢能翻修呢。」擰去多餘水份,一擦上桌面濕布邊緣便堆起薄塵。
「行商就是到處走到處賣,賣的貨品多著呢,可價錢嘛,也是不怎麼親切。他們當然都知道這小鎮沒幾個人能買起他們的東西,所以還願意待上一晚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啦。」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目光巡過客棧生霉舊樑,又繞回夥計那兒,「那我們不是正來住了?給你們添添人氣,夥計也給妾添添趣兒,多說說罷,妾都好奇了,那些行商裡一定是有賣稀奇玩意兒的,妾也想聽聽長點見識。」她綠眸一亮,眼盼殷殷,話盡往藥鋪掌櫃提過的稀奇行商帶去。
「稀奇的物品可甚麼都有!連異國乘船來的都有!香氣濃郁的粉末啊、鑲了各色珠寶的飾品,也有不少看上去可奇怪的衣物呢!」夥計自然聽不出白狄璽盼的是甚麼,他繼續擦拭下一張桌子。
「像前些陣子嘛、來了幾位行商,賣的可都是藥材!」夥計想起那些人來,便開始將記著的講出來,就像平常同他人閒談那般:「我對藥材可說是一竅不通,只覺得那些藥材嘛......似乎這鎮上的藥鋪也沒有多少的樣子呢?」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瞳如綠水含月影,隨夥計口裡數來的,潤光燦浮,語嘆見羨:「真好──夥計都待在這客棧裡,但都看遍外頭見識啦,都賣這些稀奇貨,這兒的人豈不回回來看新鮮了?那香粉跟藥材妾也好奇了,香粉都什麼味兒的?不久前才去過藥鋪子的,老掌櫃趁行商來時跟他們做生意嗎?」她興味盎然問向夥計。
江湖笑 ✥ 殷華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這倒是沒有呢。客人您說的那老掌櫃,也不知是年紀大了固執,還是對自個兒醫術有信心的很,他是不會同那些行商做生意的,反正這地方常見的病也就那些......老掌櫃是說他鋪裡的藥櫃就夠用啦。」
擦拭完無人的空桌後,夥計提水走向掌櫃那,看上去是接過了個小布袋,而後便轉身同兩人道:「那群行商是都去破樓那做生意呢,雖說不是塊乾淨地方,可到底還是個市集。若兩位客人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可得先走一趟市郊啦,得趁晚膳前備好料才行,兩位先請自便吧。」
白隼
7 years ago
「夥計慢走,那我們就等著晚上的膳食了,可得做豐盛點呀。」白狄璽倚在桌邊語送夥計離去,跟前茶杯裡仍是滿盛。
待夥計從後門出去,她便向閒談間ㄧ語不發的殷華再啟語:「剛才聊太起勁,殷娘是不是無聊了?也該休息夠了,我們再出去逛逛幾個地方罷。」語畢她率先站起身。
「好。」簡單應聲後便起身來,同對方一起走到客棧外邊。
待確定完全離開客棧後——那盲眼老掌櫃該也是聽不到她們說話——這才說道:「比想像中順利吶,至少知道該去哪晃晃呢。」
白隼
7 years ago
二人自若步出客棧,殷華才開口提及剛才套話。
「看來那老掌櫃是真跟迷藥沒關係,行商才可疑,既然這裡居民買不起他們東西,那去那個破樓是跟誰做生意?」白狄璽步下沿街走著,心裡邊向殷華說話邊理著剛得到的消息,「走在路上都能遇到人襲擊了,妾瞧惡尊的人混在行商裡也不奇怪,不知道那破樓是怎樣的地方。」她斂目向街面上塵土落葉堆積,嗓音低迴在蕭條靜街上,也如那些無根落葉般不安。
「夥計說了那不是甚麼乾淨地方。」不知是她們點了壺淡如水的茶,還是那夥計本來就喜談天的緣故,剛才套化的過程可比想像中順利,那夥計所說的聽來也不似有可疑之處。還真有那麼一瞬殷華覺得,她與白狄璽真是兩個平常旅客,不過隨口問問這鎮上還有哪裡可去。
「這城鎮光照的到的地方都不是甚麼正常模樣了,破樓那想必是更龍蛇混雜之處......搞不好連官銀現下在哪也能找到個蛛絲馬跡。」

真要找到也是好事,但就不清楚只有她倆能在破樓裡找到甚麼,又是否會像從藥鋪回程般,遇到甚麼襲擊。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見乞丐跛步離去,白狄璽別開寒秋目光,轉向殷華,眼裡綠水又春,「得到重要消息了呢,有藥頭、聽起來又是惡尊教的人,那找服藥的人打聽八成就有更多端倪了,只是就不知道還有幾個腦袋清楚能說話的。」她半諷半嘆,眼望遭周除了各門派來人,在樓裡擺攤販、倚牆躺地歇息的,看來都似她們在街上所遇是同個模樣,六神皆失,徒留空笑。
攤販上人拼命招手喊著江湖客們看貨,說是人間,更若陰間鬼勾魂,白狄璽緊挨殷華身側,雙手都攀著她臂彎,領她往人們臂長不及之處、沿樓邊走。
「藥呢?我的藥呢?我的極樂之藥……去哪了?沒有了!去找仙人……找仙人!」一個靠在梁柱邊的男子,呼喊似夢囈,可一雙失神眼睛圓睜睜。
說老實的,要不是有其他門派的江湖客同在,她想自己八成得把身上帶的飛錢全給了才能聽到那些情報。來破樓的第一步就有好的開始,不算差。
同白狄璽一邊離那些不知是清醒還是也同樣失了神智的攤販遠些,一邊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時,夾在攤販有氣無力的吆喝間有把聲音聽來顯得異常有精神。
「白姑娘,妳聽,」她出聲示意。「極樂之藥許是那樂忘憂也說不定,而剛才那叫化子不是說了,跟著買藥的人走會找到點東西呢?」

幾乎是同時,倚著梁柱的男子動起身來,朝著破樓另處似是不見底的髒亂之處一跛一跛走去,像是被人吊著線的木偶,嘴裡夢囈般的隻字片語未曾斷過。

「跟上去吧。」也不等白狄璽答應與否,殷華便直接跟著男子的聲音,維持著固定距離跟著。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白狄璽就這樣被殷華步伐帶往失神男子走動方向,樓內窗子都給木板封死,在白晝時辰也晦如深夜,飛蛾撲火,遊魂入冥,男子步踏蹣跚向暗處去,二人隔些距離跟著。
白狄璽未開口,步隨殷華,面露惶然。
男子挨在空無一人的破桌前,身子趴了上去,嘴裡哀號如魂哭:「仙人、仙人呢?仙人怎麼還不來?都這時辰了!仙人⋯⋯仙人該下凡賜藥了啊!」他邊哭喊邊自懷裡摸出一把碎銀,「奉給仙人的銀子我都準備好啦!仙人快下凡哪!」
白狄璽見那人如此瘋癲,蹙眉稍退一步,靠殷華耳畔細語:「這人一直喊仙人仙人的,說是賜藥的,還準備銀子呢,妾想——這兒是不是就是惡尊藥頭賣藥給人的地方?那賣藥的行商來這做什麼也有頭緒了,不是惡尊的人假冒,就是他們把藥賣給惡尊的藥頭罷,殷娘怎麼想?」
「總之的的確確都跟惡尊有關就是了。」殷華同樣壓低聲音回應。
兩人所待之處能清楚瞧見男子的任何動作,再加上破樓裡到處都是堆滿且失修的雜物,佈滿塵埃或蛛網,不輕舉妄動的話倒也無法被輕易識破。
「就過去的情況來看,惡尊行事是毫不遮掩,方才在路上襲擊之人,應該就是惡尊之人......但就手腳來看,應該不是像楚苗兒那般的箇中好手。」大概就是像她們一樣的門人吧。

如若等等出現的是那女子該怎麼辦?又或是上次天盤口那自稱佛爺的大漢?單只要其中一人,只怕她倆是使盡全力也無法傷對方一絲一毫。
——她希望事情好辦些,是像方才那樣的男子就不難處理......

「那人說都這時辰了,應該等等就會現身。」
白隼
7 years ago
「我們別靠過去,在這兒等著看罷。」白狄璽按著殷華臂彎說道,雙眼盯男子瞧,見他上身沒骨似地倒在桌上蹭來滾去。
二人在不顯眼處靜待沒多久,另一名雙眼晶亮異常的男子湊近桌邊,笑呵呵向嚎叫不止的男子打招呼:「唉呀!這不是趙三嗎?哈哈哈哈哈--你也來啦等仙人啦?我的仙藥昨晚吃完了,今日就來找仙人,仙人說--要再來向他拿藥,再多吃點就能跟他一樣成仙!嘻嘻嘻!」
「才不是呢!你這癡呆!」原來倒在桌上的男子聞對方言立刻爬了起來,眼瞪對方,臉上卻是含笑欲溢,「仙人……說的是吃了極樂之藥就能得到極樂,就像現在這樣,過開心日子!」
白隼
7 years ago
「別說這個啦,我偷偷跟你說!」後來的男子拽住對方肩頭大喊如醉漢,「我余丑發財啦!前些日子去離君山上,那裡的洞窟有整車銀子哪、滿滿整車!一定式玉皇大帝留在那的,玉皇大帝待我真好,派仙人賜仙藥,又擺了整車銀子讓我找到,可惜--我一人拿不動,只先拿了一點回來,等--拿了仙藥再上去搬!」
二人說著說著便抱在一團笑,商量該怎麼把銀子給搬回來,白狄璽半是同情、半是嫌惡看望他們,眉心揪如死繫繩結。
洞窟裡的整車銀子......?
殷華聽那兩人聲音討論愈發起勁,怕是就直接一搭一唱的直走過她倆藏身處,這讓她又往後靠了些,碰上了像櫃子的物體,揚了些塵埃。皺眉輕搖手揮去免得引起鼻子發癢,她推敲起那兩個想來約莫都是失了神智的人所說的話。
仙藥八成就是指樂忘憂,神仙就是給藥的人,只是不確定到底是惡尊又或只是線人,而洞窟裡的整車銀子——

「難道是指被劫走的官銀?」悄聲向白狄璽表示:「甚麼玉皇大帝留的銀子......如若藏在山裡,而離君山又因鬧大水地勢不穩而少有人前去,找不著也就說得通了?」
白隼
7 years ago
二男子癡笑不已,險些往白狄璽與殷華藏身處撞來。
「欸,殷娘小心。」見殷華碰上後面破櫃,塵埃飛揚,白狄璽揮開衣袂攆去向二人撲來飛塵,拉殷華往旁邊退開好避那二名男子。
「有理呢,沒想到人呆了事情倒是還記得清楚。」白狄璽附和殷華的推敲,「不過官銀的事兒我們已經拒絕官差了,不打緊,等藥頭出現看他賣什麼把戲。」她緊盯癡呆男子,綠眸裡盡映二人揮手晃身似起巫舞身影。
破桌那兒是人越聚越多,都和那二男子同一模樣,癲笑似酒仙,愜意紛塵間,咫尺樓角,樂若無憂境,白狄璽望見如此,已不知樂忘憂是仙藥抑或毒害。
白隼
7 years ago
再過約半刻,一墨衣男子幽幽現蹤,來得悄無聲息,那幫人ㄧ見便湊上去直喊仙人,那人只笑不開口,在桌面上攤開布,眾人便擲銀成星殞,待星殞雨停,男子揭開掛身上的布包,給眾人分發一只只藥紙包。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我又能當人間快活仙啦!」
「仙人!這仙藥還要再吃幾回才能跟仙人一樣成仙啊?」
眾人一言一語皆不脫仙人仙藥,而那男子面龐白淨清秀,身骨輕細,真似仙人一般,他一一答了眾人問話。
「記得準時去菩提樹下給魏大夫看免費的診,一定得去。」
無論誰來問話,男子總會提醒這麼一句。
前來領藥的人群又在此地待了段時間,期間嘴裡唸著的不外乎是方才便聽過的仙人、仙藥一類,遲了些現蹤的男子也提及了三日後同樣的時辰想取藥就再來這,除了這番話與要去找菩提樹下的魏大夫看診外再無他話。
又喧鬧了一會兒,待那發藥的男子離去後,眾人也才鳥獸散。許是領藥者皆是神智不清醒之人,得了東西後哪還管甚麼其他的事兒,回去之後服藥才是要緊,於是她倆即使躲在一旁也沒有被發現,儘管破樓裡的廊道上塞滿東西,可算不上寬廣。

「這下又冒了個魏大夫出來?」確定幾尺之處內只剩餘她倆後,這才敢稍微放開點音量說話。「還說是看免費的診......」
免費通常沒甚麼好事,再加上又是跟樂忘憂有關聯,想來也該是去找找那魏大夫才對,但思及兩人並不知道準確的時辰,也不曉得菩提樹究竟是真有此樹亦或是代稱,最後決定還是先在破樓內多走幾處才做打算。
走回破樓裡邊算比較熱鬧的地方,攤販依舊見人來便開始兜售商品。
一路上的攤販兜售的也都是些日常用品,說起來同湘水那處賣的無差多少,只是破樓比起寬敞且有生氣的街道感覺起來更像鬧鬼的廢墟,而攤販話語裡聽著聽著也像是空洞的聲音,這整座鎮都如此詭譎。
不知在兩旁堆滿廢棄物品的廊道上走了多久,一旁突然道聲音傳來,雖同樣是叫賣,可內容卻引人注意,讓兩人腳步停下。
「唉呀、兩位客官,瞧兩位是外地來的——要不趁著還沒被迷藥弄壞腦袋前,先買個解藥預防預防呢?」
白隼
7 years ago
見如此凡胎仙人、虛昧仙境,就在晦暗鎮子上最舊朽的破樓一角,白狄璽是連慨聲都無,惟將這悲喜相參的景象收在眼底。
「那魏大夫恐怕是另一個與樂忘憂脫不了干係的人,既然給了仙人的藥,何必還要人去看診?忒可笑的。」她嘴角遺下涼秋落葉。
白狄璽隨殷華繼續在破樓裡走,攤販賣的不過都是些尋常東西,夾雜癡人們眼裡珍寶、醒者所見廢朽,二人步經雜物高堆的廊道,被人叫住了。
那人眼神不爍不昏,看上去是這樓裡難得的尋常人,向二人兜售解藥。
「郎君說的是什麼解藥?」白狄璽沒向那人湊近腳步,待在殷華身邊,距攤販二尺之遙問道。
「娘子過來看看便知了,這珍貴東西只有我這兒有賣!」叫賣解藥的男子神祕兮兮道,彎腰自桌面下取來一木匣子,挑眉亮目瞧向白狄璽。
白隼
7 years ago
她挪了幾步離攤販稍近些,男子見她靠近,就揭開匣子,裡頭開數朵白菊,「這叫杜炎菊,離君山上才有的神花,沒有這花治不了的頑疾,吃了迷藥變得癡呆的人,用這花煮水一升服了,便可恢復清醒神智,如何?二位娘子,這兒可是迷藥流散猖獗得很,不小心給人下藥了不得了啊!」男子瞠目弄頰,鏗鏘其詞向二人推銷匣中菊花。
白狄璽望過身旁殷華一眼,過去捻起一朵來瞧,指尖挑弄花瓣問道:「如果向郎君所說這花真有奇效--」她玉眸靈轉,向四周昏昧人們瞥去,「那這樓裡的人是怎麼著?郎君的花不賣他們?」
「樓裡的人?您瞧,」賣藥男子大手一揮,指指附近人影,所見之面容無不是憔悴懨懨,眼神空洞,毫無靈魂生氣。「這樓裡的人幾乎都是那副鬼德性,說這藥有效果誰都聽不進,整天都直嚷著仙藥仙藥!您說我還能賣他們嗎?」

「據說杜炎菊生長在離君山上險要之處,可不是說想採就能採,」想起還在湘水時聽到的消息,殷華表示疑惑。「瞧您這花就算量也不多,少說也有個幾兩能賣......該有多少花才能成兩呢?要不您先說說花怎麼來的吧?」
江湖笑 ✥ 殷華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客倌,這兒可不是尋常市集呢,」男子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道:「您或多或少也知道這鎮到底發生甚麼事兒,要在這種不若往昔繁榮的地方生存可不能只靠正當手段呢,而且那魏大夫也是用杜炎菊來治病的!」
白隼
7 years ago
殷華向男子問起菊花來處,白狄璽則盼顧周圍,回顧剛才所見虛幻仙境,思忖無法將菊花賣予只信仙藥的癡人們這話多半是不假了,可提及了魏大夫,中間牽連令人無法不生疑。
「魏大夫?」白狄璽佯裝沒聽過,手裡仍捻著白菊,「那麼平常都有大夫向郎君買這花給人治病囉?是鎮上藥鋪裡那位嗎?正巧去過他鋪子沒見到花呢。」她閒語起來,不經意般問起那位實則與樂忘憂一事沒牽扯的老掌櫃。
白隼
7 years ago
「不不不--都說了在這兒討生活不容易,如果能正大光明在藥鋪賣,某也不用來這樓裡做生意啦。」男子直搖手道,嗓音藏得更低,白狄璽得湊到桌前才能聽清,「魏大夫是個外地來的行腳大夫,會定時來鎮上替居民看診,總來我這買杜炎菊入藥,如何?二位娘子,大夫都向我買了,還不信這花奇效嗎?」他顯然只意在兜售菊花,漠不在乎就說了消息,又把匣子往白狄璽跟前推,整匣菊花白如瑩雪,幽香暗飄。
白狄璽反倒將手裡花朵擱回匣子,不再答話,別開眼光思忖起來。
賣花男子說的似有道理,也說明了是魏大夫——她們親耳從給藥者口中聽到的名字,所以這人賣的可真是杜炎菊,那個長在離君山險要之地,可賣高價的稀世珍藥?

「兩位娘子可就別猶豫啦!」正當兩人思忖之際,一旁攤位突然冒出道方才沒見著的人影,一出現便是句勸買。「這賣花郎君說的可是句句屬實,那魏大夫定期來這就是只買杜炎菊,說是能給被迷藥弄壞腦袋的人治病呢。您想想,要是這花沒效用,這鎮上豈不早就全都是病人了?機會難得,這些花賣完,誰知道下次有貨時要多久之後呢!」
「......」這人方才可不在啊。
殷華暗忖,就這麼剛好一個賣藥的旁邊就有個幫腔,那魏大夫的底細尚且也不清楚,她可不想花了錢買了一般路旁野花雜草。
「——先生所言甚是,可方才想起在前面攤位聽到其他東西也是有趣呢,甚麼、異族自西域傳進來的胭脂跟顏料,裏頭可是調了奇花異草,光聞的就讓人舒心,還有雪山所產礦物製成的石黛,」輕拉過白狄璽衣袖,殷華朝兩位男子說道:「藥是重要沒錯,可對女人家來說,那些塗紅抹粉可是更要緊的事兒!女為悅己者容嘛,所以先生待我們買完『要緊』的東西後再來買這杜炎菊如何?」

察覺自個兒一席話讓兩人頓時語塞,便在他們想到更有說服力的話術前,拉著白狄璽就往前走去。
白隼
7 years ago
二男子一搭一唱說得煞有其事一般,而白狄璽只是在一旁靜聽,目不轉睛觀察二人神色裡是否露真假,那搭腔男子來得太巧,她終究未將二人所說當真。
而她開口前殷華便侃侃胡謅,亂花言語推拒掉男子推銷,二男子語塞之際,白狄璽被殷華揣著離去。
「殷娘嘴巴有一套呢,瞧他們都一下子跟啞巴一樣了!」待遠離那攤販,白狄璽便頰邊起渦,笑顏蕩漾,「藥頭賣藥卻要人去找大夫、大夫買杜炎菊替服迷藥的人治病,剛才那兩人賣杜炎菊又積極得奇怪,不知那杜炎菊真的假的……看來消息是打聽得差不多了,這樓裡氣太悶,我們先出去罷。」她語罷便領殷華拐過幾條來時攤販,向破樓大門走去。
果然出了破樓,連空氣都清新不少,縱然鳶茹街道並沒有在她們進破樓這期間改善甚麼,但至少比那昏暗且充滿惡意的地方好上許多。
街上行人依然不見幾個,兩人揀了個離破樓入口有點距離的地方,試著從得到的線索中理出甚麼。
「賣了藥卻又要人去看免費大夫?」想想這兩者之間有點兒矛盾,既然給了藥又為何要叫人去看病呢?那大夫看病開的是陰損之藥也不是不無可能,又或是......「找個懂醫術的看這樂忘憂的成效到底如何,是嗎?」
白隼
7 years ago
「那樓裡氣息太奇怪了,待在那裡久了就算沒吃迷藥八成也要生病!」
一出破樓,白狄璽便舒展身子,運起內勁以通體內行氣,深深吐息幾回,好驅走在裡頭吸入的昏昧之氣,日頭照頂,暖風習來,令她是舒暢上許多。
「或許呢,賣藥卻又要人去治迷藥的病,怎麼聽都是有詐,妾看藥頭跟那魏大夫根本是同夥罷。」白狄璽順殷華話理起思緒,試圖開解那幾個相互糾纏的消息,「如果真是殷娘說的那樣--那惡尊豈不就是拿鎮上人試藥了?殷娘聽過『失魂客』嗎?」她憶起在那江湖大會上聽過的,語調如箏琴忽斷弦,驚錚一響。
「前陣子大會上提到的那個藥?吃了就會變成供藥者的奴隸,」聽白狄璽這麼一提,也憶起那場大會上聽到的事。興許是自個兒見不著,久而久之聽過的話倒也都能在心裡記著很長一段時間。
「大會上妳們幫主也提出了惡尊許是為研究失魂客而製作了樂忘憂,」畢竟當年調出失魂客的獨孤無跡死在長空與天劍之首手下,獨孤無跡活著的可能不高,這推測說得通——火情散既是試作品,樂忘憂也不無可能。「失魂客真正該有如何的效果也只有惡尊最清楚,能有個地方拿來試藥自然是再好不過。」
衰敗的小鎮便是現成的好場地,失去親人而無法忍受痛苦的鎮民則是完美的活體。
白隼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街巷仍蕭蕭,空寂映做簷下詭影,白狄璽沉默不語,目空半晌,才轉回神應殷華話:「這樣一來全兜起來了,這兒的人本來就過得苦,服迷藥也不會讓人起疑,看來惡尊為了東山再起,的確是用盡工夫,怪不得各門派要緊張了。」她語道涼淡,似乎自個本就不涉於其中。
惡尊多年前肆虐之時她與家人都沒被波及,她不明白惡尊東山再起的可怖之處,說實話跟自身沒有直接關聯——但因為是門派的事兒。
她想過若沒拜入門派底下可是無事一身輕的自由身,沒有甚麼牽掛,沒有甚麼好煩心的,可這也許是當初離開瓏玲樓跟銜業的代價吧,她終究是得倚著一個目標的。

「那個魏大夫想來可能也是惡尊之人......但怕是時辰對不上呢,誰曉得他現下是不是也在這鳶茹呢?也怕兩個看來就沒甚麼問題的外地人一問叫人起疑,指不定又會冒出兩三個刺客來。」思索一會兒後,殷華給出這樣的想法:「這樣說來那杜炎菊還是挺神秘的。」
白隼
7 years ago
白狄璽靜聽殷華推敲那魏大夫,待她語畢跟著忖度,「直接打聽那人是有點張揚了,也不知道切確時辰跟地點,不如先把消息謄成信送門派去罷,頂多再把遇到有人賣杜炎菊的事再找那掌櫃問。」她顯然已無意再追查,語調見散漫。
所以事情就告段落了?
找著了疑似樂忘憂的粉末、推測出惡尊拿這鎮當實驗場地,要說做事的確是有,但可稱不上完善:真要以她的立場而言,門令指的「殺的惡尊措手不及」,只砍了個莫名其妙的刺客應該不是最完美的作法。
但在惡尊出現前還有甚麼能做呢?

「去離君山上呢?那兒既有杜炎菊,也可能有被劫走的官銀......也許去一趟能有甚麼收穫。」
白隼
7 years ago
聞殷華想上離君山,白狄璽仗著她瞧不見,嫌然蹙起眉,眼兒又翻了一圈,只差沒嘆氣出聲讓人察覺。
「殷娘上去找杜炎菊要做什麼呢?」白狄璽仍是脆聲宛轉問道,「已經查到惡尊怎麼賣藥、怎麼佈局拿鎮民做實驗了,這消息捎回去該是給記一筆功了,再說那杜炎菊不是要採就能採的,聽說山上土質又容易遇到雨就崩了,就我們兩個女子上去遇上什麼危險可怎麼好?不如就把杜炎菊位置報上去,讓門派派壯丁上去更穩妥。」她語裡擔憂是盈得滿滿。
「等門派再派人來誰曉得要多久?真要找到杜炎菊或官銀也不是甚麼壞事,況且杜炎菊不是能治迷藥的病,指不定能靠這從鎮民口中再問出甚麼。」
對她而言,過往曾因兇猛水勢使得地不穩的危險性沒勝過能得到線索這事本身的價值,再說這幾日來可沒下過甚麼雨,離君山在她心裡的危險性又降了些。
「——我想就我們目前握有的情報,門派或多或少都有耳聞了,至少我猜我們御門首可能知道。而那位練前輩不也比我們早到這嗎?搞不好我們找到的東西都還算粗淺呢?」
白隼
7 years ago
殷華一席話說得盡指她想往離君山去的心意,這回白狄璽沒再背著她偷翻眼兒,直瞠她歛著目的眉眼深廓,話半挑明白:「殷娘的意思是非得上山去採杜炎菊,好讓鎮民在吐消息了?」
街面上除她們倆盡無人聲,唯見對街屋前一神色茫然的鎮民,雙眼骨碌得詭異,白狄璽偏見了,不禁悄然肩頭一瑟。
「好罷,殷娘上回讓我分了顏料,這回都開口了妾怎麼能不相陪?不過這時辰才出發的話,大概還沒到山腳天就晚了,明早再出發罷。」她語調輕如花絮飄於空,明燦而柔,卻是不問殷華意見,自個決定啟程時候,「還有,上山一趟可不容易,殷娘這可就欠我一色花鈿顏料了。」她語末未笑而俏。
「行。」
面對白狄璽的意見,她也沒甚麼好拒絕或另外找方法的,反正對而言她能順利到山上就是最大的目的了,其他的事情只要別太過份都能接受。
正好今日稍作休息,回客棧去順便問問那夥計離君山該怎麼走比較容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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