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迎著清晨的涼風從小巷中鑽出，湘水鎮只有碼頭尚且算是熱鬧，夜晚打撈的漁民回來了，在碼頭上卸貨。少年看了一眼，聞著空氣中不同於水潮、魚腥的味道，愉快的鑽進了另一條巷子。
那是新鮮的麵糰搓揉過後，灑上芝麻後入油鍋，芝麻經過油炸香味傳之千里，咬一口酥脆，口齒留香，讓人不顧高溫，一口接一口。
少年轉個彎，聽到了滋滋的聲音，那是正要把那些燒餅起鍋的美味天籟。他笑著走到民宅後門，敲敲門，成為巷子內洪姓燒餅的第一人。
然後他抱著熱騰騰的燒餅，翻牆進到一間屋子，找到熟悉的房間，坐在台階上，吃著香滋滋的燒餅。

陸驀琛方走到門前便嗅到一股暖香，他拉開門，定定看著坐在門前台階的少年，好似他本就知道會有人坐在那而似地。

「小奇。」低低喚了聲，他淡色的眸裡隱隱有著無奈，抬指抹去少年嘴邊沾上的芝麻，扣住胳膊將對方拉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瞧對方還自帶了燒餅，大約也不是來蹭早飯地，摸不清對方為何而來，他乾脆問道：「跑到這幹嘛呢？」

「琛哥！要吃餅嗎？」林小奇傻笑著，把懷裡熱呼呼的燒餅塞到陸驀琛的手裡，然後拿了一個新的咬一口。
「我、嗯－－跑來是、嘶燙！」吐出舌頭吹了吹，少年抬起頭一臉認真。「我是來找琛哥修練的！」
說完咬著燒餅，一邊吃一邊掉屑，讓人不禁懷疑修練的真假，偏偏少年的眼神堅定，不像來唬人的。

「還是那麼毛躁。」這下倒省去他外出用餐的功夫了，揣著燒餅領林小奇走進房內，陸驀琛將他按到桌旁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對方面前。

兩人就著茶水將熱呼的燒餅送下肚，他從旁抽了條帕子扔到林小奇手邊，示意對方將儀容打理整齊。

「去哪練？」沒對少年提出任何質疑，陸驀琛甚至將地點交給對方決定，林小奇一向是認真的，他很清楚。

接過陸驀琛給的帕子，胡亂抹了抹嘴後，林小奇歪頭。「鎮郊吧，我不好意思在廣場那邊……」
林小奇嘿嘿地笑，然後坐在椅子上沒起身，一雙大眼睜著看陸驀琛。
「琛哥你帶路唄，鎮郊那沒什麼吃的，記不住路！」
說完還挺理直氣壯，挺著没什麼肉的胸口，就要哥哥帶他走。

「還是靠那法子？哪天攤子搬了看你怎麼辦。」在林小奇頂上揉上幾把，簡單收拾過後陸驀琛領著他朝鎮郊走去。

本是想著沿途和少年說說該怎麼認路的，但轉念一想，若是對方自認為認得路而亂跑反倒麻煩，便又打消了念頭。

兩人一路走出鎮、走進樹林，好一會後他和少年走進隱在林間的一處空地，陸驀琛測頭看向對方，問道：「打算練什麼？」

林小奇從旁邊的草叢裡挖出了一截長竹棍，看起來被好好打磨過，少年拿在手上，轉身對陸驀琛笑嘻嘻地說：「棍法吧，我怕近身被打很痛！」
少年走到一邊的空地，用竹棍跟腳把大石頭給挑走，仔細地給練武的場地清空，然後夾著竹棍，雙手抱拳，微微躬身。
「琛哥哥，請－－」

不咸不淡地調侃句，陸驀琛挑完靠近自個這半邊的雜物後正巧對上抱拳躬身的林小奇，初次瞧見對方這般姿態讓他眼中閃過玩味，報拳回以一禮的同時調侃道：「打痛你琛哥便沒差是吧？」

視線在林小奇那小身板上掃個來回，他斟酌一陣後將手中大刀置於空地邊緣，垂手而立，距林小奇約五臂之遙。

「怎麼這麼說呢？我也是會心疼啊－－而且你平時明明就打我比較多！」
林小奇臉上雖然還掛著笑，但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他知道自己力氣不大，腦筋也轉得不快，對上有在認真習武的陸驀琛，他只能專心。
少年手握棍，側身雙腳站立，重心向前，棍尖指地。
深吸一口氣，風吹過一片葉子，落地後，少年往前衝，一刺、下壓，竹棍轉個圈，林小奇轉腰從斜下方橫掃。

「……說得我很常打你似的。」

見林小奇提步前衝，陸驀琛踩穩馬步，一掌握拳一掌斜豎，直盯著對方的動作，一瞬不錯。

在棍尖刺來時向後退去，橫掃而過的氣流帶動衣襬，他朝竹棍掃動的反向奔去，右拳直取林小奇握著竹棍的手。

看到陸驀琛的拳向著自己過來，林小奇往後跳開兩臂距離，很快又往前一挑，他不知道該怎麼進攻才對，只知道不斷地把棍子從腰、腹、胸口掃。
沒一會兒就快把體力用光，林小奇就站著喘氣，把竹棍當拐杖。
「我要往哪打好啊……這樣躲來躲去我都要先累死了！

「……閃得不錯。」

見林小奇停下動作，陸驀琛收手走到對方身旁，在林小奇頭頂揉了把。

往哪打好？陸驀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範圍廣闊的問題，兼之不瞭解長空幫的武功，他陷入沉思，好一會沒說話。

「我的話，限制行動打腿，奪意識則是挑要害打。不過刀法跟棍法仍是有差……」

比方說，用刀直接見血用棍則不至於。陸驀琛嚥下後半句話，退開幾步後對林小奇招招手。

「閃的同時也要抓準空隙出手，放慢速度試試？」

林小奇聽得認真，喘過氣後，再一次擺正姿勢，按照陸驀琛說的放慢速度。
棍尖從腰刺過去，被陸驀琛扭腰躲過去，然後手腕一轉，改成了橫掃，再一次被後跳閃過。兩人一攻一守的節奏放慢，看過去有些可笑，但林小奇扁著嘴，眼神專注。
陸驀琛也不是只躲，一脫離棍子的攻擊範圍，他就往前，揮拳進攻，逼得林小奇把棍子收回，拿來格檔男人的拳頭。
「尋找空隙……」
林小奇喃喃念著，在他們貼身再一次攻防後，他的眼睛一亮，把棍子斜插到了陸驀琛的腳後跟，意圖拐倒他。

說起來，林小奇的長棍其實是使得挺靈活的，速度若快起來，陸驀琛能出手的機會絕對會少上許多。

身邊會使棍的人並不多，機會難得，陸驀琛凝神注意著長棍的走向，由點至線，攻防間他逐漸摸清該如何應對。

沒錯過林小奇眼中的晶亮，他在棍尖斜插而來時動作微頓，腳後跟距離棍身不足一吋，正正落在他的這步與下一步之間。

「腳拐著你要怎麼把我弄回去？」

隨口問了句，陸驀琛順勢靠上竹棍，卻是向著林小奇的方向倒去，在重心即將不穩前抬掌按向棍身，制住竹棍走向的同時另腳點地借力一躍，在不遠處站定。

看著陸驀琛輕輕巧巧地擋住後跳開，林小奇一臉呆愣，他收起棍子皺著眉頭。
「想說把琛哥哥絆倒，然後……」
然後幹嘛呢？林小奇也不懂，陸驀琛說的是限制行動要打腿，他就想琛哥的腿那麼長，跑得又快，肯定打不到，不如把人放倒。
結果他想了開頭卻想不到結尾，把人拐倒後能幹嘛，騎上去揍嗎？那也太小孩子氣。
林小奇陷入了苦惱，他知道自己使棍，根本不能見血，那還有什麼方法能把人撂倒？
「琛哥哥，我是不是還要學打哪裡才會讓人停下啊？」

「方才若是正常速度，不一定躲得過。」

瞧林小奇苦的樣，陸驀琛一瞬間覺得讓對方陷入苦惱的自個有些過份，但也就是想想，嘴上卻是安慰了句。

捉住竹棍一端向下帶去、人往前一站，兩三下擺弄出汗稍早別無一二的情景，陸驀琛改扣住棍身中段，向上輕提，林小奇的手腕被帶著動了個小角度，竹棍另端抵上自個腳踝。

「別等著人去撞你的棍子，再向上掃些我估計沒法閃過。不過……拐倒後呢？看你這樣兒，該不會是沒想過接著該怎麼辦吧？愣著可就錯過時機了。」

「我只知道騎上去揍人啊，以前在乞丐窩都是這樣打架的。」
林小奇覺得自己的腦袋不那麼聰明，他的確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看著棍尖抵著腳踝，不確定接下來真的是要拐倒嗎？還是應該用力的刺向腳踝，讓人步伐錯亂，製造空隙？
林小奇想得腦袋都脹了，陸驀琛跟他提的建議每一種攻勢接下來的行動，繞得頭暈。
少年沮喪地垂下頭，覺得自己太笨了，說是要修練，結果找不到竅門。
「我是不是太笨啦……」

打架麼？說是打架也不算錯，陸驀琛想著江湖上那些永遠不缺來源也永遠不會止息的據說，印象中，長空幫並不是只有棍法的。

「騎上去揍也行啊，我記得長空幫還有掌法吧？」

拍拍林小奇的肩膀，簡單提一句卻沒說更多，深怕將對方的腦子搞得更亂。

「急也沒用，一步步來，現下呢，你打算怎麼做？想好再動，這一動之後可就不等你想了。」

林小奇看著陸驀琛安撫的神色，他慢慢穩下心神。
琛哥哥說了，若是正常速度，不一定躲得過。他們放慢速度是為了看清楚彼此的動作，那麼現在把速度變回來，不給人反應的時間，應該能成功。
少年看著棍尖，算計絆倒後的行動，騎上去用棍子卡住陸驀琛的脖子，一是把命門控制住，二是壓著陸驀琛的上半身不讓他輕易起身。
林小奇沒有抬頭看向陸驀琛，就是打著要突襲。
所以他動了，抵著腳踝後很快地運用棍子把人的後路斷了，身體用力撞向成年人，把人撞倒後騎上去，棍子迅速地卡上脖子，雙腳夾著陸驀琛的身側和手不讓他動。

任林小奇將自個撞倒在地，陸驀琛迅速收住下頷勉強護住吐息的空間，仗著力氣上的優勢使勁一挺，趁空隙出現時抽手扣住竹棍。

少年和青年的體型不可免地有所差距，若是林小奇仍執著於手中的倚靠……是要將對方掀翻抑或直接攻過去？陸驀琛盤算著。

「敢情你是忘了將力氣和體型差距考量進去？」暫且緩住動作，他瞇眸望進上方那雙黑亮的眸裡，語氣中有好笑有無奈。

「都制住了卡脖子作甚呢，這麼小隻撐不到我沒氣的。」一手握拳襲向林小奇肩頭，在對方身型晃動時扣住棍身的掌往上一推，同時用勁將少年掀翻到一旁，拳頭在林小奇還來不及反應時已直朝腹部砸去：「不是說要揍人的麼？」

陸驀琛一說，林小奇的腦袋就像被人打通思緒，還沒驚喜地歡呼一聲，肚子就被揍了一拳，他滾到一邊的草地上，滾來滾去，哀哀叫。
「哥哥欺負人啊！我不做了我不做了！」
少年半放棄地在地上滾，滾夠了就爬起來捏著自己的小胳臂，一臉不甘。
「我吃那麼多，為什麼就沒長高長肉？」
先天條件已經決定了一部分的資質，林小奇氣得從懷裡拿出了一小包花生酥糖。

「……力道已經收很多了。」

幸而附近沒人，要不看起來還真像是自個多欺負對方似地。

看著在地上滾過幾圈後開始往嘴裡塞糖的林小奇，陸驀琛無聲歎了口氣，抽出帕巾扔到對方懷裡，轉身朝放刀的角落走去。

「少吃點零嘴、多鍛鍊興許就會長了。」提刀握在掌中，他回頭看向腮邊一鼓一鼓的林小奇，招了招手：「收拾收拾，回鎮上吧。」

林小奇拿著帕巾正要拿來擦汗卻被瞪了一眼，陸驀琛說帕巾是拿來擦手，吃東西前都該擦個手保持乾淨。但林小奇張著大眼，臉頰鼓起，已經來不及擦手。
少年拿著酥糖，繼續要往嘴裡扔，陸驀琛在旁邊盯著，最後林小奇收回手，擦乾淨後把竹棍背到背後，捧著糖跑到青年旁。
「琛哥哥吃嗎？這是林大嬸今天給我的，好吃喔！」
問完又搖頭晃腦，抬頭拉著陸驀琛，嘴饞似地喳巴著嘴。
「肚子也好餓……我想吃糯米雞！」

捏起一塊花生酥糖拋進嘴裡，裹著脆口糖衣的花生香濃可口，陸驀琛朝眨巴著眼的林小奇瞥去一眼便踏步而去，擺明聽見了但沒打算應聲。

林小奇在身邊叨叨絮絮地說著話，陸驀琛隨口應著，抬眼看向已然升起的日頭，這時辰用午膳是稍嫌過早，但活動一陣後身子也該醒了，估計吃糯米也不會鬧胃疼吧？

依舊沒回答林小奇有沒有糯米雞可吃的問題，回到湘水的他帶著少年朝居處的反方向走去，這時辰，拐角處的那間食肆應當開門做生意了才是。

點份糯米雞再來份清炒山蘇和涼拌黃瓜，飯後再到市集逛逛好消食，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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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之）謝琛哥陪小奇練功！中之跟小奇一樣整個只顧著吃跟睡，想整天當個廢人了（乾）
總之習武除草，然後繼續吃喝，琛哥帶小奇吃吃（欸

琛哥表示小奇怎麼可以一直摸出食物這也是種才能吧(欸
運動後吃糯米雞感覺超幸福的啊搞得我這兩天一直想吃雞......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