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漬浸溼衣服,澤羽用吹風機吹乾它,他若有所思想著與安東尼討論的事情。依憑許多片段拼湊,記憶逐漸明朗,寶石結飾像一把串連結記憶的鑰匙,正帶往他開啟印象大門。
母親是恨他,無論怎麼做媽媽都不會滿意,甚至想挖掉他的左眼。媽媽很討厭他的左眼,覺得那是詛咒。澤羽手碰觸眼睛,移動步伐走到鏡子前,他想像左眼還是好的,就像還沒生病前一樣,閃亮的景色會烙印在眼底,兩隻眼睛都能貶能睜,而且不必擔心看到恐怖景像。
對著鏡子他緩緩睜開左眼,映入鏡子裡的是一層又一層彷彿黑洞的眼睛,紅色的眼白涵蓋金黃色,黑色眼球體裡泛白的瞳孔,再囊括一個尖黑體。
「啊!」
澤羽無法形容,睜眼的瞬間看見以往死者的影像,葉若德的骨頭、白立平的遺照,還有些陌生的影像,不熟悉的女性屍體生滿蒼蠅,持槍的女性倒臥血泊,這些似乎是他未想起的記憶。閉上左眼他感到頭昏腦脹,坐在床上把頭塞進棉被裡。強迫自己鎮定情緒,憶起了去台灣的往事。
猶記在台灣他過得很順心,像個普通學生,每天按時上下學,然後到一間名叫微風餐館的地方協助工作。布諾斯將他交給一位,原本該由他自己來拜訪的男人。對方名叫陳漢中,有名叫陳亞珍的女兒,他們家開餐廳,陳亞珍是上國中二年級的女孩。
「你就暫時留在這裡學習吧!」布諾斯和陳漢中囑咐,把澤羽交給對方就這麼過了一年左右。
儘管時間短暫,澤羽還是有像回到法國生活的感覺,雖然就像剛到法國一樣,大家對他的白色毛髮和過於透白的膚質曾有好奇。原本他不想去上學,怕遇到像孤兒院時的霸凌,好在之後沒預期的糟糕,同學們也挺和善。
有時候他會陪陳亞珍去辦事,通常都是陳漢中交待的,女孩個性稍微趨近叛逆,很多心事不想告訴家裡人,甚至想避開澤羽,不過就在自己的課業孤立無援時,才感受到澤羽好的一面。
那個平凡時光,還一度讓澤羽以為會這麼過下去,直到某天陳漢中告訴該離開時,他才意識到還沒有結束。他偶而有打電話給翔鵠,可是每次對方都轉進語音信箱,即使他也有用語音回話。
「最近比較忙,我們總是擦身而過啊,我猜你一定問我後續的進度如何,多虧院長幫忙,我才找到新線索。你應該不知道,白立平的生母還活著,她的名字叫安杜珊卓拉,她改名換姓變成另外一個人,告訴我很多驚人的事情。詳情我想方便的話,留個通訊軟體給我,保持聯絡。」
語音結束,澤羽知關掉手機,他果然無法像奧忒雷曾說的,一切重頭開始。想念過往的朋友,還有過去的遭遇,迫切渴求真相的心情已覆蓋掉逃避,最痛的往事記憶早已想起,沒有比這更難受了。
待在台灣的日子過很快,澤羽有時會期待翔鵠的電話。他住在陳漢中給的簡單房間,自製的木頭書桌和床舖,桌上一盞小檯燈,沒有衣櫃的關係,澤羽洗好晾乾的衣服,用線和夾子串起來吊,大門口上面有窗戶,陽光能照進來。
他沒有用電腦,所以用手機下載通訊軟體,希望能聯絡上翔鵠。搜尋對方的ID點加入好友,看見狀態是離線,他決定先留言打招呼,觀察反應再做後續。
澤羽努力回想,在台灣後與翔鵠用通訊軟體連繫上,從翔鵠的留言裡,得知了許多令他震驚的內幕,包括白立平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從知道白立平是哥哥之後,一股莫名的煩躁感油然攀升,某件重要事情被他擱置,促使他煩悶的無法專心寫功課。
然後過了一年他就被告知得離開台灣了,陳漢中說布諾斯另有安排。
離別台灣前,腦筋思緒突然非常清晰,想起沒有從翔鵠那裡,拿回來的葉若梅筆記本和錄音帶,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跟青髮說。
「翔鵠,我好像記得是誰殺了白立平,因為我的左眼看的到,但那時候我可能太害怕了,而且也沒人會相信,又沒有證據,所以我把它忘記了。直到最近你告訴我安杜珊卓拉小姐的事情,我才又想起來對方是誰……」
澤羽甩甩頭,從床上坐起,他凝視放在桌上的寶石結飾,不斷地回想後續。他不確定有無把殺人兇手明確告知翔鵠,但還記得告別陳氏父女,在桃園中正機場等候接應的人不是布諾斯,而是那個梳油頭的金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