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你就是穆湛尋吧？」負責駕車的大叔說道，見湛尋有些愣住了的點點頭，甩了甩韁繩讓馬匹醒神，「剛才有個臭小子跟我用一壺竹葉青打賭，說有個瞇著眼睛、綁長馬尾的穆姓小師弟定會搭我這趟車，這下好了，我該把你趕走，還是活該賠一壺酒呢？」

「大哥都讓馬兒醒了，莫非還要趕走在下咧？」

「哼，當然是駕馬離開了，自然要醒馬的。」說是這麼說，車門都開好了。

「謝謝大哥咧。」拱手一揖，趁大叔還沒有反悔前趕快坐進車內。大叔關上車門，道，「看來應該沒有人要搭這趟了，哼，又一壺酒......臭酒鬼。」當時的打賭還有另一個賭，便是這趟接送只會有湛尋一人，若是猜中了得再罰一壺酒。大叔心裡暗罵了幾聲，只道是不能跟這個彷彿長了預知眼的傢伙再賭任何一個賭注。

「什麼大哥，都幾把年紀了，叫呂叔！」好氣又好笑，這天盤口大會消息一出，呂叔還沒接送過只有一人的馬車，這下樂得輕鬆，跑得也快，駕馬飛馳。

***

呂叔駕車飛快，車身卻很平穩，一路上巧妙地避開了顛簸，若是遇到嚴重坑疤低窪，似是悄悄引了內力到車輪下支撐，如此一來四處如履平地，增加了舒適度和速度。連個接送車伕都有此心細，湛尋很是驚訝，到底是運氣好，遇到了個敬業的大叔。

「穆湛尋啊，你是夜行性動物嗎？」呂叔專注著眼前的路況，無法回頭望向坐在車頂的湛尋，但心裡就是疑惑，這都子時了怎的這小師弟還爬到了車頂上看星星，沿途偶爾還能聽到念著書卷上的武學內容，等等的自言自語。

「沒咧，夜晚涼快，不拿來讀讀書、習武一下，很浪費咧。」

「這也等白天再讀吧？馬車前方還有個小平台，你把書放在那裡看，這樣眼睛才不會壞掉......」隨手抽了兩下韁繩，馬兒繼續乖乖向前奔馳，「慢，你看得到啊？」

「莫非呂叔覺得在下的指尖也長了眼，看得了書卷麼？」湛尋笑道，扭了扭手指，「那麼在下可有十個眼睛咧......唉唷，噁心噁心，當我沒說話咧。」

「罷罷罷，老夫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呂叔心裡納悶著：『看得到又何必裝瞎子呢？時下流行趨勢嗎？ 』

噠噠馬蹄星夜踏足，平穩的車身讓湛尋只消用內力穩好身子，坐在車內或者屋頂上都不礙事。

湛尋習武的習慣，自是從簡單易上手的學起。自從當時體會到內力化真氣的奧秘之處，順著自己的心性、以及「不求勝、只求不要被打死」的保命原則，很快地就悟通了輔助心法，日後實戰上意外地好用。

因此，湛尋不強迫自己非得要真把劍術磨精了才練輔助功，不然還沒學成、先給敵人打死了，那也就沒有後話可言。現下進入中階武學，也先別固執在孰強孰弱，易懂好上手的先學起來、開心最重要咧。

比起劍訣的「傲氣」，湛尋性子溫和、韌性堅毅，加上搭配抽象的龍騰之姿，湛尋只能扶額汗顏，剛才碎念了老半天還是沒點子，「做不到咧⋯⋯」現下只會內力、真氣、正氣，以及新試出來的浩然氣，偏偏無法從這幾樣氣中演繹出傲氣，「到底咧！」

索性先跳到可以在馬車上練的寧心指訣。

心寧不留塵，透過寧心靜氣的運指，其殺傷力甚至超過仰天逍遙。只是沒有同步引出正氣，無法同時回復自己的體力。犧牲補體力的機會，保留部分氣留待後續進攻。

湛尋趴在車棚上，內力化真氣，緩緩地從丹田爬上手臂，集中在指尖涼意徐徐釋出。讓真氣卡在車棚縫上葉子倏地推掉。指訣字裡行間中，湛尋覺得「靜」字好似在發光，應是此訣重點。平心順氣，天劍道法自然，寧靜而非不為，而是順天為之而不被察覺。

一個比溫柔還要不易被察覺到的氣息，和天心育萬物相比，這寧靜之力更輕盈，越是心中徬徨混亂，越容易忽略此力。這力輕卻不匱乏，「像髮絲、像蜘蛛絲那樣麼？」

手指平平滑過棚頂，上頭的小碎石不說，湛尋的目光集中在佈得細而密的塵埃上。這經過兩個時辰奔波的車子風塵僕僕地行進著，夾雜著越來越潮濕的空氣，這些細塵也各自成聚落，有小平房、有院落、有城牆。

「穆小貓，你趴在那搞啥啊？嫌棄大叔車頂不乾淨啊？」呂叔讓馬兒歇息喝個水，自個兒去小解一趟回來，發現湛尋莫名其妙的趴姿，諒是大叔家裡兒女已大，眼下湛尋年紀和現在的舉止看起來最像孩子，忍不住出聲叨唸。

「喵。」

「好好好，不吵你不吵你。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專注灰塵？這又是什麼新把戲？

已經出了湘水邊境，接下來就要進入天盤口了。近海潮濕，路段沒有像減少磕磕碰碰那麼簡單，地面滑溜好似摸泥鰍，一般人行走都可能隨時仆街，何況車駕？呂叔只得放慢些速度，免得車體不穩，棚上那隻小綠貓摔了可就不好。

===(上篇完)===

湛尋喵皇模式，安定車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