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何不是具目的性的對談？盛宴又並非純為拉攏人心？聚集船員，吃喝閒聊浪費時間，不過感謝主，上了船後沃爾特有大把的時間，畫個浮誇笑臉兼乾脆說謊，難得一臉慈藹，祝您安詳喜樂，踱向桌前一路問好，張張陌生臉孔入眼都可親可愛。

初次見面，替每個人貼個標籤。他可笑她無知，他軟弱她放蕩不守婦德，腦中私刑，簡單而毫不費力。

沃爾特替在場所有人在心中暗自下了一兩句評語，漸覺無趣，只能乖乖入座。沃爾特拿出兩隻細牙籤，伸手端過一尾清蒸魚，開始挑魚肉，那手法極為熟練精確，手起手落，不久盤內便是一尾整齊骸骨。

早有耳聞姨娘正著手準備著宴席，但人兒並未想過這麼快開始。

著手打扮、到達會場，不過些許時間，卻惹來唐豔側目，畢竟自個也遲到了些許時間，帶上歉意神情，趕緊入座，伸手取了杯蒸餾酒，在唇邊默默啜飲。

站在不遠處的查理用指腹撫過下唇，靜靜思忖片刻。

世間何物最怡人，酒與美人也。海青坊不缺養眼事物，令人心神為之一振，唇帶淺笑，眉梢舒逸，於那龍蛇混雜的應酬交談聲中緩步穿過，逕自上前拉開椅子，坐在沃爾特前輩旁邊。

中西佳餚匯聚餐桌，魚香撲鼻，更藏著紅米酒的味道。見前輩大快朵頤，他也隨意起筷撿走魚眼，先是一聞，然後含進口中舔弄，那層薄膜被輕易舔走，垂首將白色的珠子吐在白瓷碗。

唐豔船長發話了，眾人頓時陷入寧靜。語畢，又發出歡呼。

熱鬧，真好。

一片歡騰，去他媽的一片歡騰，所有歡樂到頭來都是荒涼，或荒唐。沒留心聽清楚致詞，只被群眾的歡呼嚇得手微微一抖，魚骨被刮出了微不可見的細紋。

沃爾特笑得陰沉，為訓練手的控制力，他專注的用牙籤挑了好幾尾魚肉，第四隻毀在這無意義的騷動下。

看著眾船員高舉著手吵鬧，他幾乎能想像那一條條精壯而線條鮮明的手臂中膛，或被鯊魚咬下一大口而徒留不完整的切面，血肉模糊濺灑滿地。

一雙筷子插入他面前，撈去魚硬梆梆霧濁濁的白色眼珠，他樂得看那凹陷眼窩空洞，木然的注視像盼望誰來救贖，光想便可笑，那只是尾魚，任憑宰殺的低等生物，甚至跟人一樣低等。

沃爾特撐著頰，注視那動作俐落的青年吐出魚眼，那人手指的靈巧度不容小覷，他是做什麼來著？

總之一臉無趣，肯定是個沒女人緣的處男。

「約翰？喬瑟夫？達利？還是這三個都不是你的名字？這是我能力所及了，再沒猜中我也喊不出第四個……還是你叫……唐燕？還是唐鹽？」沃爾特把上船後聽過的名字都喊了一次，接著那雙濁綠色的眸子機靈的轉動。

「你喜歡魚嗎？都給你，我討厭。」沃爾特把堆滿魚肉屑的盤子推了過去，毫無賣相。

「謝謝你，前輩，我叫查理。」

喉嚨中發出幾聲悶笑，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沒期望對方會用心記住，本想讚嘆他的記性真好，竟記得船上這麼多船員名字，但那句中意思含有反諷，只會越演越壞，他還是偷偷收到心裡。心裡對對方的印象，又添上數行字條：

──前輩很大方。
──前輩觀察入微。
──前輩討厭魚。

……

查理舉手讓人為他添碗白飯，有些人喜愛飲酒吃伴菜，而他，沒有白飯的話總覺得缺少了興致。有研究發現先嚐一口白飯讓其他菜餚入口更佳，自從聽說過這個說法，就循著這個說法來吃。

一個人窩在角落吃飯，總有些突兀，另一方面是對於船上的醫生有著興趣，芙珞一面這麼想著一面走了過去，雙頰因酒精而紅了些。

聽見熟悉的名諱，更加引起興趣，坐在洋人身旁，一雙墨黑眼眸直盯著髮絲，感覺挺柔軟的。

「嗨哦、唐豔是船長，我是芙珞！」

「報上名字就不必了，我不認識，也不想記。另外，女士，我聽不懂中文，非常抱歉。」一口優雅的英國腔，拒絕簡單扼要無禮，反正禮教一半是惺惺作態，另一半發生於女性在婚嫁市場上待價而沽，可笑的以為抿個嘴提著裙角問安就能讓自己行情看好。
　　明明只是安靜的坐在角落練習手指，一下子就過來兩個人搭話，沃爾特開始厭煩宴會。難道這船上的廢物們以為，交談幾句吃頓飯大家就能一派和氣融融，一起大喊三聲身為海青人多驕傲，為這份驕傲感葬身海底都不足惜？

一抹難過閃過，芙珞摸了摸鼻，便是起身又晃到其他地方，才不會像小孩有小情緒呢、混蛋。

眨了眨墨色眼眸，下意識地尋找著其餘東方人的所在，一面想著一面自顧自地逃走，也許是為了掩飾尷尬吧。

從廚房出來後，黎漪一個人便窩在了一個不顯眼的餐桌角落待著。
各吃了幾口自己幫忙準備的菜餚，他眨了眨眼，放下了筷子。

對於這次幫忙準備的菜餚他雖是沒有很滿意，但對於自己比之前進步很多他還是覺得開心的。

掃了一眼在場人們的反應，至少沒有對菜餚表達出什麼不滿——而他們談論的話題本也不在他關注範圍內，他也沒興致加進他們的對談裡。

將胸前的髮絲撩至背後，黎漪抬起頭來，看著今晚無雲無月的夜空——數起星星來。

晃晃自己有些暈的頭顱，他一頭金色頭髮此時有些凌亂，並沒有綁起來。海風從遠處吹來時，他輕吐一口氣，對下午逼自己喝到幾乎要倒的客人們滿懷怨念，要不是他們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騙了一筆錢，他才不會任自己在那兒待著。

他勉勉強強走到甲板上，預想的夕陽早已消失，天空被藍墨佔領，鑽石被敲成一塊塊小碎石，扔在天上閃爍。

「嘶，頭好痛。」他看了半晌，還是不禁揉揉太陽穴。他的身上有晚香玉的味道，來自遙遠的凡塞爾，而這味道還是沒能完全蓋住一絲若有似無的酒香。

此時，他抬頭便看見一桌桌宴席，莫林怔怔地看著那兒，看來想一個人吹吹風的願望是沒法實現了。

「話說，這是怎麼回事？」

「對待女士要溫柔點，不然把不到妹子了。」

望向落荒而逃的小芙珞，查理忽然輕輕地道著《男人經》，從其他人的口裡說出來是猥瑣的，這話到了查理的嘴巴卻是彷彿紳士典範！有理而不造作！

他將沃爾特前輩搞得支離破碎的魚肉挾進口，雖則他比較喜歡美觀的魚躺在碟子上任人食用，但不排斥前輩的一番苦心。

「討厭這種場合麼，我倒是，很喜歡啊。」

蘸上咖啡色的魚汁，用舌尖和上顎去感受魚肉的深層味道，嫩滑有口感，入口即融，不知道煮這餐菜餚的廚師有否在宴席會場，他並未見過海青坊的廚師，環顧每一個人也無法將感覺對上，於是直接問他身邊的熟人：「你認識海青坊的廚師嗎？」

順道對剛入場的熟悉臉孔頷首禮笑。

「啊、嗨……？」

語句裡帶有一絲不安，像是怕被拒絕似的，芙珞試探性地朝著身旁的莫林先是打個招呼，也許是聽聞對方的問句，不自主想回應的緣故吧。

「唔嗯、為了慰勞船員的辛勞吧……」

這話說得極小聲，像是蚊蚋振翅的聲音。

與查理對上眼，莫林撐起一個完美的笑容，雖說他的頭還痛著，可這個微笑確實毫無破綻。

聽見身旁傳來的聲音，他偏頭看去，是個看上去不大的孩子，講得一口中文，看來是只會說中文吧。

「慰勞嗎？是應該慰勞一下了。」用流利的中文回應，語氣裡完全沒有一絲西方人容易帶有的腔調，就如同在中國土生土長的東方人。語罷，他想起下午的事兒，一陣疲憊襲來，可他還是向身旁女性溫柔地勾起唇角，「不去跟他們聊聊天嗎？」

「哈啊？」

提高了些許音調，一來是驚愕眼前這西方人說的中文流利、端正，二來是對方提出的建議，連忙擺手、搖頭，表達出自個拒絕意願。

「不了，方才被拒絕了……」

語氣是有些惆悵與失落，就連原先擺動的雙手，也垂下來、玩弄著手指，可見她有些焦慮。

「啊，我會、打擾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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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臉熟，但忘記哪裡遇過。」放下牙籤，他輕輕抵著滑下鼻梁的銀框眼鏡，仔細瞇起雙眼端瞧。毫不掩飾打量，接著誠實地轉頭回答剛認識的男士：「非常遺憾，如果您想透過我約這位清秀可愛的男孩子共度良宵，或僅是喝杯餐前酒，恐怕都得失望了。我不認識這位廚師，且對他的外表異樣地感到反感。」

「您錯了，我非常喜歡這種社交場合。」沃爾特笑得油膩，「扣除掉擺桌宴客、交杯暢飲，還有一些言不及義的社交令辭，我會非常喜歡。然而太歡騰放鬆不拘禮教又是不可能的，和親友掏心掏肺便難，遑論這群一趟航程，回程不知多少裝在屍袋裡上岸的烏合之眾，又該如何盡情把酒言歡？」

xiaoyin0000: 在宴會就是該東晃晃西轉轉，順便認識人的嘛。

上來海青舫有一段時間，但並不是認識所有人，只是有些耳聞，在心底默默地替自己打氣後，又邁開步伐朝著角落的廚師走去。

「嗨，你是廚師、對吧？」

有些直接的問句，不經過大腦的思考，脫口而出。

asleepydeer:

他本是尋不著那身影，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便望去那個角落，瞥見清瘦人影佇立，想必這位便是廚師。前輩年資較長，識人自然廣，心下不禁欽佩。

中國人有句說話，叫『君子遠庖廚』，不知他倆從醫的，又會與廚師如何相處？

不過……

「我還以為您會喜歡這類型。」雙眸稍瞇，打量一遍，輕道：「……畢竟體格挺好。」意義不明。

取過酒杯貼唇飲用，聽著前輩把對社交場合的看法娓娓而談，他點評道：「這膛水可真是深。」

Katherine025: 聽到身旁有人的問話，黎漪將視線從星空抽回，將視線往出聲之處淡淡地瞥過後又收回了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或許是感到這樣有些不太禮貌，他在腦中搜索了一遍關於對方的訊息後輕聲開了口：「妳好……船長？」

xiaoyin0000: 「唔嗯、船長是唐豔哦。」

伸出手指，指向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的女人，那人型態較為豐滿且成熟。芙珞勾起笑靨。

「我是路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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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別預測能爬上我床的類型了。」他話語直白，卻笑得模糊。纖長的手指擦過男人的臉頰，將那人一縷稻穗色的碎髮紮進耳後，「說不著我就特別喜歡您這類型的呢，小處男？」
最後那聲粗鄙的調侃咬字清晰，直直望進了對方眼底。

Katherine025:
他的視線隨著女子的手望去，在心裡悄悄把這個船長的名字和外貌記下後，便又收回了視線。

黎漪看著她的笑容抿了抿嘴，內心不由自主開始瘋狂叫囂著現在該說什麼此類云云。

最終他不過是點了點頭，告知對方他明白了。

xiaoyin0000:

看著對方點頭的動作，躊躇了三秒，話題該進行與否，想了想後又順著路人身份繼續。

「廚師對於吃食有特別偏好嗎？或是，能否有這機會帶我去廚房晃晃。」

她笑得善良，並非是宴席上的餐點不合胃口，反倒是想去個較為安靜的地方。

Katherine025:

黎漪思考著對方的問話，搖搖頭。雖然自己是船上廚師的擔當，不過對於吃食方面他並沒有太大的喜惡……不過，香蕉算嗎？

他猶豫了一下，淡淡開口道：「香蕉好吃。」

「走吧。」他轉過身子，朝著廚房的方向前進，一邊覺著這個人真善良，明明自己不善言語還能跟自己交流。

黎漪默默在心裡將對方的印象加了好人兩字。

xiaoyin0000:

「炸香蕉皮或是炸香蕉，應該不錯吧。」

記憶裡似乎有關於這類料理的模糊印象，要是哪天也去纏著姨娘好了，芙珞心想著。

安靜地跟在對方的身後，不時抬頭盯著那抹略高的身影，不過一會時間，兩人便來到了廚房。

「我們來試試炸香蕉如何？」

Katherine025:

炸香蕉……炸香蕉！
黎漪眼前一亮，難道這個人也是一個討厭香蕉皮又喜歡香蕉的人嗎！

黎漪默默的又對女子增添了一點好感度。

他在儲糧倉翻了翻，總算找到了一串香蕉。他抬起頭來，「要把香蕉皮一起拿去炸嗎？」他很認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如果不要的話他也是可以拿去丟人的。

asleepydeer:

啪。

輕如蚊飛的一聲撞碰，查理臉不改容地將對方的手拂開，眼內的焦點不輕不重地落在沃爾特前輩的身上，剎那四周氣溫急降。

他眉宇輕皺，自覺失態，於是斂去鋒利的氣場。

「原來、前輩喜歡吃嫩草？」勾唇而笑。

xiaoyin0000:

「真是太好了，差點以為要去宴會廳偷根香蕉呢哈哈哈。」

真要是這麼做的話，自己八成會被剝掉一層皮，墨黑雙眸閃了閃，盯著那串黃澄澄的水果，伸手剝了根。

「炸香蕉皮，好像很好吃，可是又好想拿來丟三夏。」

Katherine025:

「丟人吃掉皆相宜。」是喜歡丟香蕉皮的小夥伴！黎漪挺開心的，他以為只有自己喜歡丟香蕉皮呢。

但他還是壓下內心那股雀躍感，認真的下了評語。

xiaoyin0000:
「好想拿香蕉皮扔三夏。」

看他滑倒的時候。

芙珞心底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像是要捉弄人的想法，一面思考著，一面拿了個雞蛋，打進碗裡。

「看到別人滑倒，會很開心呀，對了、聽說失戀要吃香蕉皮。」

Katherine025:
「滑倒的樣子的確需要好好欣賞。」

黎漪一邊下了評語，一邊剝著香蕉皮，他覺得今天真是收穫頗豐，居然可以認識一個喜歡丟香蕉皮的夥伴——雖然他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不過以後總會知道的。

聽到她的話語，黎漪頓了一下動作，「所以，妳失戀了？」

xiaoyin0000: 伸手拿了剝下的香蕉皮，作勢要放進嘴裡，她咬了口，口感與觸感沒什麼不同，倒是有些奇怪的感覺。

「你猜猜看？」

她笑得輕蔑，轉過頭吐出香蕉皮，看著上頭的齒痕，這還是用炸的好。

「沒有對象，何來失戀？」

inch_gray:
啪。

輕如髮根斷裂的一聲撞碰，手腕被推開，輕盈，卻火辣，一股炙熱從接觸面擴散，燒到了骨子裡卻冰涼。沃爾特下意識的握住手腕，動作滯住。

空氣剎那凝結，呼吸即感霜片吸入口鼻，肺泡刮破，組織液都溢灑。那雙墨綠色的眸子深沉混沌，某種情緒流竄著，爾後又回復為一潭污濁的池。

「原來你是嫩草？講話這麼老成，怕是我誤會了你的年齡。」他返以浮誇的微笑，唇邊掛滿譏諷。

asleepydeer:

被懟的查理依然是一貫翩翩君子。有時寬容是習慣得來。不僅是年齡，他的身高也常被人誤會，他也沒打算澄清什麼。

「沒事，我還年輕得很。我倒是很關心前輩的身心發展，看這裡滿桌高卡路里、高油鹽糖的食物，需要稍稍加強自身的自制力啊。」語畢，查理放下筷子，抹過嘴邊的飯粒。「希望前輩的飯後運動也不要太劇烈，弄傷腰骨就麻煩了。」

優雅地對著對方眨眨眼，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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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在一進門的瞬間似乎聽見了不得了的話語，不過這聲咋嘆主要是為了別的。

　　他迷路了。

　　就算循著喧嘩與燈火前進，卻怎麼也走不到宴會場。也許是平常過少出來晃晃，以至於此刻發生了走錯地方這糗事。

　　「請問宴會場要怎麼走？」

　　他向眼前廚房裡的兩位，問道。

盛大的宴會中，紅旭摟著一位陌生女子的腰一同前往宴會，
女子幫紅旭拿完吃的就被其他人叫走了，留下紅旭一人拿著沒喝完的酒杯站在角落，聽著人們的喧嘩嬉鬧，貌似正在享受著這樣的氛圍。

站在角落，
聽見一旁桌席兩人的對話不自覺地笑著，
這種損人話語或許兩人意外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