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室中略為清涼的溫度,保存了店內多數甜點,這邊是市鎮廳後方一處神祕店鋪,有著藏蔽在隱門隔間後的地下樓梯,通連至底層的舒適空間,牆面擱擺著大量橡桶,以及些許品酒用具,顯然是禁酒時期留下的產物。
酒精飲料不再需要躲躲藏藏的年代,這邊仍舊低調的提供著其他癮物,那些甜滋滋的味蕾狩獵者。
霞在幾個鐘頭以前意外挖掘出這處好店,本來疑惑著地板下方何來轟隆轟隆的機械聲響,幾番尋覓以後,建築物背面居然有道窄小的樓梯,貼有粗細鄉間的黑色橫條圖樣,稍稍探搜才發覺,地下室是家雅致的冰淇淋夾心店。
「原來剛剛的聲響,是這邊的冷凍設備產生的。」
「今天是最後四首歌來襲的日子,現在時候算早,不如我們在這邊吃點東西,也比曝露在外面安全。」
「『ice cream ⋯⋯』?」心玄跟著霞走下樓梯,看見牆上掛著小小的招牌。
「嗚哇~是冰淇淋嗎~?」
「點心~點心~我要吃點心~」心玄跑跑跳跳到進店裡到處翻找。
「你看看這邊的菜單圖案,好像是用曲奇夾冰淇淋的作法。」
霞開啟櫃檯旁的冷凍桌,淡淡白煙瀰漫,她對照著菜單以及冰淇淋桶身的口味,另外還有巧克力脆片,繽紛的七色米,以及杏果、核桃等等調味佐料。
「現在有女主角了,看來我們得先找找男主角。」
「還差曲奇先生嗎⋯⋯?」心玄說著說著突然靈光一閃,在口袋掏出一個袋子。
「這個!」
心玄手拿著的袋子裡面裝有幾塊五顏六色的餅乾,看起來像是從第一天的茶會帶出來的。
「這不是……玫瑰茶會的餅乾!這樣好戲就能上場啦!」
霞取來冰淇淋勺,稍稍用熱水澆淋,嫻熟的旋轉握把甩去水滴,看著菜單介紹,依樣畫葫蘆的將牛奶冰淇淋壓上布朗尼餅乾,雙手並用的做好夾心,像個西式銅鑼燒的模樣。
「這形狀還可以吧。」
「宮下姊姊好厲害!」
心玄接過霞手上的盤子,拿起上面的冰淇淋夾心餅乾。
「我開動啦~」
就在她咬下夾心的一刻,上面傳來強烈的震動,夾曲奇之間的冰淇淋不小心掉到地上。
「哈生省麼素?」
「最後四首歌!?」
霞迅速再挖撈一球冰淇淋,連勺子拋擲過去,叫喊了心玄的名字要她接好,然後她便衝向樓梯。
「心玄先吃,我去看看情形。」
剛剛店裡的時鐘指身連成一線,霞確定是鐘樓方面開展攻勢,她慢慢用視線掃描著外頭,巨大的聲響不斷碰砸著街頭巷尾。
樓棟般大小的布娃娃正在玫瑰鎮中到處巡迴著,宛若盛大的奇異遊行活動,帶著莫名的愉快感,就缺首活潑的曲子,霞不禁疑惑起此次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正當她往錯誤的方向思考,娃娃軟綿綿的大腳,突然落在對街車輛頂部,一個眨眼就成為廢鐵,被擠推成扁扁一片,霞才意識到這些巨大娃娃的威脅。
心玄隨後便跟著來到地面,站在霞的背後並沒有注意到巨大娃娃們。
「心玄!?你頭上的冰淇淋……是我剛剛失手嗎。」
「現在外面不太妙,巨人大小的布娃娃在到處徘徊,玫瑰鎮的建築除了鐘樓以外,視野都不怎麼明朗,實在沒辦法好好確認這次的具體情形。」
霞用衣袖撥掉心玄頭頂的冰淇淋,一球純白軟綿綿的垂落樓梯階上。
「妳看看,那些動物娃娃正在玫瑰鎮裡到處破壞。」
「好好好好好大!」
心玄現在才注意到街道上充滿大她好幾十倍的動物娃娃,眼睜睜看見電燈柱被連根拔起。
「怎麼辦⋯⋯」
「這種大傢伙,身手肯定比較遲鈍,比起待在地面讓他踐踏,不如我們爬上那些娃娃,就不容易被他們攻擊所波及了。」
「我倒是可以用瀟灑風塵踏跳上去,心玄有可以飛行的牌裝嗎?」
「背面的毛看起來比較粗糙,也好抓握,我們就偷偷從他們背後上去,看看玫瑰鎮變成什麼模樣。」
「也好,我先上去看看。」
「The devil。」心玄穿著上惡魔牌裝,拍拍她的小翅膀往一隻泰迪熊娃娃背後飛。
高處的視線果然廣闊許多,看著四處娃娃的數量根本是軍隊一樣。
「
The Moon!」
霞蹬踏了剛剛被摧折的路燈,跳躍上熊娃娃的腿後,隨著熊娃娃的身軀移動,她也搖搖晃晃的不好平衡,只能慢慢撩拉著熊娃娃表面的毛根,向上攀至它背後,霞仰望著上頭的心玄。
「心……!」
霞欲言又止,她意識到自己說話的風險性,或許娃娃俱備聽覺也說不定,所以站穩腳步,改用比手畫腳的方式,不知道心玄能不能理解。
「……!……?」
霞誇張的指著上方,然後將手掌架在額前,左右轉動著眼睛,似乎想知道心玄在頂頭看到什麼。
「上面⋯⋯?」
心玄勉強能明白霞比劃的大概意思,她照著霞的動作把手放在額頭觀察周圍。
「有一個⋯⋯大床!」
大床?霞滿心疑惑,也決定試試這套牌裝效果,於是念想著月光,背脊後的嬋娟鼓輾轉移動了起來,她忽然覺得全身感應靈敏起來,連絲絲呼吸都能聽得清楚,彷彿世界突然沉澱下來。
她漸漸查覺到並非自己變得特別迅速,僅僅是因為她的感官被強化許多,促使她表現出原本無法立即判別的反應力,她向左搖擺著身子,利用手中抓握的那根絨毛的離心力,將自己甩飛出去,抓握住更高處的絨毛層層上登,總算來到心玄身畔。
霞抽拔出大太刀,朝熊娃娃耳朵縫線割劃幾筆,然後拖著縫線端頭,從熊娃娃頭頂跳躍下至肩頭,縫線就被扯拉出來,兩邊耳朵也應聲脫落。
「這樣就能說話了,大床上面有東西嗎?」
「小心點,別太逼近那張床,說不定裏頭有什麼埋伏。」
「熊熊的耳朵!宮下姐姐你下手太恨了啦!」看著熊娃娃耳朵的縫接口露出綿花填充物。
心玄飛到比較高的地方望向那張大床,看到一位金髮少女躺在床上。
「⋯⋯」心玄用手指著床,然後雙手合十放在耳朵的旁邊,擺出一個睡覺的姿勢。
「上面有人在睡覺嗎……這次是個既被動又反常的傢伙。」
霞注意到身後砰砰作聲,一隻貓娃娃正朝她衝刺過來,撲向霞所在的熊娃娃身上,似乎想藉此夾殺她,只能再度發動月光,翻落在熊娃娃的手臂,貓娃娃就這麼直直擒抱了熊娃娃,雙雙臥地。
霞扛揹著大太刀沿著熊娃娃的手臂前奔,順手再拆掉肩膀縫線,大量白花花的棉絮飛散出來,霞抓搆一絲混濛其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貓娃娃聞聲警覺自己並沒有成功消滅對象,對著濛濛毛海胡亂拍抓,掌風咆哮,霞被吹噴的飛滾出去,跌在貓娃娃的尾巴上。
「嗚啊啊啊啊!」
「心玄!快拔掉它臉上那兩枚鈕釦!那應該是它的眼睛沒錯!」
「拔???」看著自己兩手空空沒有武器,不知該如何拔下鈕扣。
「只好這樣了!」
心玄召喚出兩個奶油蛋糕,念力把兩個蛋糕糊到貓娃娃的臉上。
貓娃娃兩枚圓滾滾的鈕釦眼睛,被心玄的蛋糕糊上以後,貓娃娃似乎再也無法捕捉到他們的位置,左右晃著腦袋,不知道該往什麼方向攻擊,它摸摸手邊的東西,是座傾倒的電話亭,貓娃娃便拿起電話亭到處揮掃。
「我負責引它注意,心玄妳趁機拆掉它的手臂縫線!」
霞再次抽拔出大太刀,敲擊路邊的消防栓,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響,貓娃娃馬上注意到霞的方向,將電話亭拋擲過去,隨後追逐上去。
「我我我拆????」
心玄用力拉扯貓娃娃的手,但無論她怎樣使勁都無濟於事。
「我拆不到啦⋯⋯」
「心玄沒有攻擊娃娃的東西嗎?那我們交棒,心玄妳把貓娃娃引走,我來卸了它的手腳。」
周圍慢慢有其他娃娃逼近過來,如果不盡早解決眼前對手,待會被更多娃娃合攻,恐怕就沒有這麼簡單對付,只能落得四處逃逸的份。
霞奔過一處轉角,待貓娃娃通過眼簾,她才衝出陰影,朝娃娃腳邊大力割劃,迴身一式喪亂,娃娃的棉心從下刀處漫湧出來,貓娃娃一個踉蹌幾乎要失去平衡。
心玄也趁著貓娃娃不穩的時候飛到它的面前,憑空變出一個沙丁魚派舉在手上。
「貓貓要吃魚嗎~?」
貓娃娃看似被派所吸引,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要拿到,同時心玄也慢慢倒退著。
「真是新鮮,明明是布娃娃,也會想要吃魚嗎。」
霞再次發動嬋娟鼓,踩踏著翻覆的建築樑柱急奔,飛身兩下寒切割劃,正中貓娃娃的腋底縫線,雖然沒有完全斬斷,也令那雙爪子垂下單邊。
她降在商店招牌,原本要以憂懸追加攻擊,就能施放快雪時晴,徹底碎破貓娃娃的表面,不過霞腦中靈動,突然有個念頭閃過,她立即向心玄吶喊。
「把它引入河濱,就算其他娃娃追過來,棉花沾水膨脹之後應該就不容易行動了。」
「我知道了!」
心玄繼續舉著沙丁魚派引誘貓娃娃,試圖把它引入河濱。
「記得在吃東西之前要先洗手喔~」
貓娃娃一腳踏入河裡後失去重心掉入河水中,濺起水花。
貓娃娃在河灣中掙扎著,卻無法爬出水面,浸泡河水的棉花膨脹起來,貓娃娃看起來相當失落的坐在水中,其他娃娃也相繼踏進水裡,圓滾滾的跌坐在河濱。
「現在應該不會有
人妨礙我們了。」
霞以瀟灑風塵連連蹬踏,趁著大床漂浮到街道之間,扔擲出大太刀,嵌在對向牆面作為墊腳,看準時機助跑起跳,抓握住床腳,吃力的攀登大床。
「……。」
漂浮的大床中,有名金髮少女正眠睡深沉,霞悄悄觀察著對方,雖然剛剛戰鬥喧嘩也沒有驚醒她,未必現在不會突然睜眼作亂。
少女擁抱著粉紅色的兔娃娃,它的底部開了大口子,棉絮已經跑出來大半,就如同剛剛霞修理過的動物娃娃們那般悽慘,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確認並無異狀以後,霞對空中的心玄招招手。
「你們今天過得愉快嗎,休假期間需要好好放鬆,最好傭懶得連呼吸都沒有。」
oO(娃娃說話了!??)心玄驚訝地指著少女抱著的兔娃娃。
「這娃娃不會攻擊人吧?」
霞充滿疑慮,右手抓握協差柄,左手對它的棉心拉拉扯扯的,卻不見對方有什麼反應,又對它泛紅的臉龐拍拍打打,可見說話功能以外,就是個普通娃娃。
「這名少女就是最後四首歌的本體對吧。」
她將兔娃娃從少女手中抽拉出來,但少女並未動作,只是緊緊抱擁住兔娃娃,並且再次傳出話語。
「買賣火柴的少年少女呀,如果你向神祈禱是需要燃燒自我的。」
無數白鴿從兔娃娃底部的漏洞飛竄出來,拍振白羽去向街頭,迅速修復最初被霞擊敗的熊娃娃,因為倒臥在街道沒有跟隨貓娃娃前去河濱,棉心並無浸濕,能夠繼續如常活動,起身就往他們所在的漂浮大床全力奔來。
「不妙!這兔娃娃……!」
「如果解決這名少女,就能根絕最後四首歌帶來的所有事物,雖然攻擊毫無防備的人,幾乎沒有什麼道德……。」
「這是無可奈何的決定。」
霞抽拔出腰間脇差,雙手握持對準少女胸膛,準備令她一刀斃命,終結玫瑰鎮的這夜悲劇。
眨眼下手,沒有絲毫猶豫,刀刃像似穿入暖暖河流,沒有割劃什麼,也沒有斬斷什麼,只見翩翩飛羽噴吐出來,那是棉樹種子的纖維,如霑露,如霜雪,瀰漫了視野中的所有角落,少女的身軀漸漸消散成吉光片羽,大床失去漂浮力的緩緩墜落,破砸成一席白色氈毯,然後隨風而去。
在霞的刀刃落下之際,心玄用手遮住雙眼,實在不忍心看到面前的景況。
感受到雙腳落到平坦的地面,心玄才肯放下手,只見地上留下剛剛少女抱著的粉色兔娃娃。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種事情。」
「終結最後四首歌是這邊的鑰匙與淵源,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妳離開玫瑰鎮,回到現實世界的,即使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會為你完成。」
霞話說完,才突然念想起九月那戰的白髮男子,也訴說過同樣的事情,她深深長歎,犧牲他人的幸福,攻取自身的夢想,果然是她所認識的世界,這邊與外面並沒有差異,只是更暴力更簡單,可以清晰看到夢想的伏線。
她回頭看看心玄,臉色還沉浸在淺淺的悲傷中,河流波湧沖淡了月色,卻淬濃了他倆的愁思。
兔兔…
我們是不是要骰⋯⋯
天啊 XD 打巨大娃娃的過程超有巨人戰鬥的氣氛的XD!!! 很有魄力!
最後霞意識到的事情有點悲傷......
zip9rgo: 是很和藹的巨人呢
被囚困在這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雷同,也會漸漸得出類似的想法,自私或無私,執著或放棄,應該都有前人曾經努力過的痕跡了,越後面或許也就越可以理解他們訴說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