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樓發現走廊的燈還是開著的,這幾天只要早上有人起來就會關上的燈,因為昨天想讓夏奈實他們回來時不用摸黑而開著的燈,在晨光裡仍然微微地閃爍著。
--會不會連他們也沒有回來呢?
湧上心頭的惶恐讓自己一時間連腳步都無法移動,直到櫃檯旁的熱水壺發出了煮沸的聲響才猛地回過神。
......昨晚自己應該沒有去動過那個爐子吧?
雖然不擅料理,但至少懂得煮開水的自己是明白如果開著爐子一直燒水,遲早會煮乾起火的道理,現在才煮滾的開水,表示不久之前還有人在使用才對。
挪動腳步走向櫃台,伸手把爐子關上。
好像意識到這有誰存在這裡過的事情才鬆了口氣。
不論是誰...現在,都好想見上一面。
自己像抱著救命稻草般走向了一樓唯一的房間,伸手輕敲關上的房門。
來開門的是不在三樓房間的夏奈實。
在經過了解後才得知原來昨晚他們返回墓園後,想起了在玫瑰園時意外聽到留聲機的訊息,臨時決定前往傳聞所在的學院。
雖然沒有發生意外,但迪倫卻因為身體不適而讓夏奈實攙扶回來。
往房間裡望去,可以看到發著燒的那位少年正在床上休息,夏奈實也照顧了他一晚,恐怕十分疲憊了吧。
「我去街上找點藥跟吃的。」
見到有誰在一方面鬆了口氣,一方面也猶豫著該不該在這時候告訴夏奈實關於莉歌的事情,但看到少女疲憊的模樣,自己暫時打消了念頭。
「有看到莉歌嗎?」
不著痕跡地確認了下,果然沒有人看到莉歌。
莉歌不見與夏奈實和迪倫沒有關係。
這是兩件事情。
自己心中暗暗地將這兩件事情分別開來,對夏奈實說聲要出去了之後,關上房門,將櫃台邊的水壺裝滿後,打開爐火準備開水。
拉起外套袖子看了看底下的手錶,是昨天在商店街裡與祈麟小姐沿路確認店鋪時,在舶來品店裡找到的,款式簡單的手錶對因為顧慮剩餘電量而無法隨時使用手機的這裡來說十分重要,不論那可能是多少價值的物品,在現下這種非常時刻,也只能忽略這點了。
再度確認了一次錶面的時間與櫃檯裡側掛著的時鐘有沒有同步後,記下現在的時間從小旅館出發了。
試著沿著商店街還沒走過的另一側前進,找尋有沒有任何與藥局有關的蛛絲馬跡。
好在,雖然店面不大,但順利地在一條巷子邊找到了藥局。
琳瑯滿目的藥罐與盒子讓自己愣在門口,但仔細一看罐上的名稱並不是無法辨認的,打定主意從哪邊開始找起後,自己便開始在店內搜尋。
對用藥的知識很少,總是仰賴醫生的自己在找藥時著實有點吃力。
ㄧㄧ把藥品拿起來努力閱讀上面描述的內容,判斷著適不適合給發燒的人吃。
最重要的是退燒......還有維他命......
找出了能派上用場的藥品後,小心地取出幾份包裝,幸好的是這裡販售的不是大罐的藥品而是零售的排裝,在櫃檯旁找到藥袋跟筆,個別寫上了藥效跟用途後裝進口袋。
離開藥局後,自己直直前往了超市,在已經十分熟悉的超市裡依序拿了幾瓶水、果汁跟一罐牛奶,一些茶包還有外表比較整齊的水果,雖然記得生病可以吃香蕉,但佈滿斑點的香蕉自己也不敢輕易嘗試,只拿了柳橙跟蘋果之類的水果放進籃子裡。
希望能讓就近照顧迪倫的夏奈實不用跑太遠,自己又帶了小砧板跟看起來還算耐用的水果刀,廚房紙巾等能派上用場的東西放進籃子,提著沈甸甸的籃子離開超市後,又循著昨天探看過的路線找到貝果工廠,裝了幾個不同口味的貝果後返回小旅館。
打開走廊燈,自己提著籃子輕敲了一樓房門,仍然是夏奈實前來應門。
把籃子提進房間擺在小桌子旁以後,自己拿起剛才一併拿回來的空水瓶回到櫃檯,將已經煮開的水倒進水瓶裡,帶了兩個空杯子回到房間裡。
跟夏奈實說了籃子裡的物品跟用途後,不得不開口的事情終究還是必須面對了。
「莉歌不見了。」
將房間裡的情況告訴夏奈實後,看到對方露出擔心又有些難過的表情,讓自己實在坐不住。
「我......去找莉歌,如果有什麼事情,夏奈實可以到鐘塔附近......那裡應該能找到其他能幫上忙的人。」
自己充其量也只能把這微薄的情報告訴對方,看到對方還無法放鬆的表情,自己只能輕輕把掌心放在對方額頭上。
「不要太累了,我會回來的。」
自己再度確認了藥品跟食物飲水都有著落後,很快地便離開了旅館大門。
自己只是不願意面對因為失敗造成的結果罷了......
僅是看著因為親人不告而別感到喪氣的夏奈實又再度聽到有人離開的事情時脆弱的模樣,自己就難以面對自責的感覺。
是不是自己哪些地方沒有做好才會這樣呢?
如果昨天,堅持能夠早點回來的話,即使沒辦法很有精神,至少也能夠有勇氣摸摸莉歌總是戴著貓帽子的頭吧?......
以為自己做的很好了,以為已經盡力照顧大家了,但錯誤的事情卻多到自己不敢繼續想像。
自己果然是不自量力,以為這樣的自己能夠照顧還青澀的他們。
忘記了自己根本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
自己到底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呢?
走在街道裡叫喚著莉歌的名字,自己只知道不斷地走、不斷地查看,忘記了能在黑暗中那樣靈敏活動的對方如果不想被發現的話,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找到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頭湧上的無力感終於讓自己停下腳步,使著酸軟的腳步靠上民宅的牆邊。
「呼......呼......」
努力調整著停下腳步才明顯感受到的喘息,倚著牆面閉上雙眼,砰砰跳著的心臟顯示著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樣下去真的能找到對方嗎?自己實在也不明白啊。
第一天遇到的時候,自己的提議得到了友善的回應,對方願意在自己眼前留下來的喜悅讓自己忘了還不是多麼熟稔的對象。
以為對方會像自己心裡期盼的那樣,和睦地相處,能夠一起行動,分享食物,擁有開心的回憶......
卻忘了這些,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自己只是希望能夠這樣,擅自替其他來到眼前待著的人決定事情,狡猾地說服大家答應。
說著『一起行動比較好』而強拉著大家隨自己的意思行動,刻意忽略那些不自在的模樣。
「..........」
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自己......究竟為了曾在身旁逗留過的其他人做過什麼呢?
除了自私,不也還是自私嗎?
如果自己在乎著其他人的話、如果有好好地看著其他人,了解他們的需求,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努力恢復呼吸平穩站直身子。
自己還能做什麼呢......?
為了不讓夏奈實覺得難過,去找莉歌回來?
那說穿了也只是希望能夠藉此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失敗而已吧......
自己真的在乎過他們的想法跟感受嗎?
自己真的有能力去理解這些,知道該怎麼做嗎?
拖著疲憊麻木的雙腳盲目地在鎮裡走了一圈又一圈,即使來到旅館附近也不敢靠近一探究竟,害怕地越走越遠直到被一片河岸攔下腳步,自己才驚覺夕陽已經要沈入水面。
「.......」
看著逐漸被夜幕包圍的四周,自己今天到底在做什麼呢?
什麼讓情況能夠好轉的事情都沒做,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天。
說穿了,不過就是拼了命在逃避而已。
沿著河岸一路往前,疲憊的腳步跟逐漸變暗的天色讓自己疏忽了越走越遠的事實,直到那讓人不安的音色緩緩從耳邊響起。
「.........!」
那種反胃似地,不會想聽到第二次的音色讓自己瞬間清醒了,也不管腳步不聽使喚,拼命地向城鎮建築物所在的地方奔回去直到耳裡只剩殘音迴盪。
「呼......呼......」
自己彎下腰喘著氣,就在自己猶豫的時間裡,夜幕已經包圍了四周的景色,抬起頭搜尋這是哪裡才發現,前方不遠處正是昨天才來過的墳場。
昨天,在這個地方,自己明明已經察覺了異狀,卻還想著會順利下去這樣天真的話語。
只因為沒有得到好的回應就不敢伸出的手,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就拉不住一切了呢?
這樣的自己憑什麼說自己能夠改變......只不過是驕縱地要求其他人的包容不是嗎......
回過神時已經走進了墓園,天色雖然陰暗但還沒有昨晚那樣深沉。
毫無頭緒毫無目的地在墓園裡徘徊,直到被藏在陰影裡的石塊絆倒。
「!......」
下意識地伸手扶上一旁的墓碑,但卻傳來了一陣張狂的笑聲,正當自己想確認那只是錯覺還是什麼的時候,大量翅膀拍震的聲響襲擊了耳際。
好可怕......!
自己也曾經在原本的世界裡聽過這樣的聲音,擺脫不了緊緊跟上的鳥群,即使只是細小的碰撞也讓自己害怕到幾乎不能思考,留在手機背板的那些細微刮痕正是那些恐懼的結果。
自己畏縮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直到翅膀拍擊的聲音遠去,才睜開眼睛試著止住無法停止的喘息。
「呼......呼......」
每當感到害怕,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時就無法控制心臟瘋狂的跳動,連帶著說不出話的喘息讓自己總是帶給他人困擾,這是自己不夠堅強的關係嗎?
但自己除了拋下這些矇騙自己不是這樣以外,實在找不到能夠安心的方法了......
試著調整呼吸站起身,卻發現手裡不知何時緊握著一團東西,在黑暗中察覺不了那是什麼,但隱隱傳來的香味卻讓自己感到熟悉。
屬於點心那樣甜甜的味道讓自己疲憊一天沒有進食的肚子傳來了飢餓的聲響,顧不得思考這是從何而來的,在腦海中浮現刻在記憶深處的馬鈴薯泥之前,將手裡的那團物體塞進嘴裡。
擴散在嘴裡的甜味似乎讓意識變得朦朧,害怕在這裡突然倒下而趕緊蹲坐下來,卻發現視線裡能辨識的景物緩緩轉變了。
「社長,需要幫您拿杯水來嗎?」
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回過頭,早川先生的身影映入眼簾。
「嗯......好的,麻煩早川了。」
順著早川先生的視線,能看到穿著比平常更精緻的白色套裝裝的媽媽,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不是公司,而是一座裝飾豪華的會場。
「他不會有事的,只是在沒有收訊的地方而已,我也調查過了。」
將水端給媽媽的早川先生說的是什麼呢?
「嗯......但是,旅館那裡也說沒有退房紀錄......」
.........
不知道該從何提起的愧疚感充斥在心頭。
意識到即使不可思議卻真實呈現在眼前的這些,自己忍不住腦中湧現的歉意。
或許連會來到這裡也是自己的錯吧?
如果自己有做好什麼的話,或許媽媽也不會擔心了......
「吶,那傢伙沒有來耶!」
穿著小禮服,梳了別緻髮型的,是辦公室裡的員工們。
手裡拿著小巧的高腳杯互相說著話的她們,才讓自己想起了這是什麼場合。
『幫媽媽一起選慰勞會的場地吧。』
那是自己出國之前大概一個月的事。
面對公司的氣氛低迷,媽媽跟早川先生一起想到的提振士氣的方法,就是在春季事務暫時告一段落的時侯選定一天在高級餐廳舉辦慰勞會。
時間似乎就是自己出國參展之後,所以媽媽在安排好黑木小姐的事情以後,曾經帶著一絲惋惜地說著可惜自己不能參加的事。
「好像是說出國參展以後要在當地旅遊十天的樣子,啊~畢竟是社長的小孩嘛,有錢人真好~」
女性員工們的奚落讓自己察覺到那些話語的對象。
但即使如此,自己也只能看著,如同以往。
「你們不覺得他去那個劇團以後辦公室清淨多了嗎?」
「啊~就是啊!大少爺幹嘛這麼屈就跑來公司幫社長跑腿啊?而且要是惹他不開心,誰知道會不會像池田那樣被離職呢!」
「他每次出現在辦公室,大家都嚇死了,都想拜託社長行行好別讓他再來影響大家工作了!」
「其實他是社長派來讓大家自請離職的陷阱吧?哈哈哈哈!」
「你們別說的太過分啊,小心社長還是早川聽到,又要被叫去約談了!」
「唉~可憐的池田,她八成也是因為惹到那少爺不開心吧!聽說社長完全沒有留她呢!」
「但是大少爺不是被雜誌那邊解約了嗎?」
「是啊,說是因為銷售量下滑,說真的我只覺得那少爺很可怕啊,迷他的都是小女生吧?」
「還有衛城先生~」
「天啊別提了!那真是我聽過最荒謬的事了......」
此起彼落的聲音,隨著朦朧的視線逐漸遠去。
看著眼前逐漸恢復清晰卻仍黑暗的景色,自己直到吞下了嘴裡甜膩卻酸苦的食物才回過神。
靠在墓碑上的身子再也沒力氣移動了。
僅是意識到自己帶給周圍的人多大的損害就不想睜開眼睛。
應該要打起精神的。
因為失去自己會有很多人不方便的。
安排好的事情都會被打亂的。
但是,現在,自己卻好想。
就這樣融進黑暗之中,永遠地。
中途提到的鳥群是AVES中的一種敵對存在,有各種外貌的變化,當時昭瑛遭遇的是一大群深紫色的鳥,因此害怕大量翅膀拍擊的聲音。
摸摸小宗 睡在墳墓旁好有勇氣(欸
zip9rgo:
現在的昭瑛需要幫忙嗎?還是讓他一個人比較好?
感覺看到現世的景象又更難過了
不停想著同件事鑽牛角尖會出不來的QQ
果然大家都是因為肚子餓才不開心
Maybel_seler: 人肚子餓或不舒服真的會比較低落XD
不過心裡的創傷也不能一直想下去,所以還是會打起精神!
另一方面是有別人在的時候,為了不讓人擔心也會逞強一下,一個不敢撒嬌的個性呢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