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惡的感覺......

明明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沒有不如意的事情，自己總是覺得腦袋要停止思考了。

到這個地方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天，自己身旁有著別人，會互相看著對方，說著關心的話語。

自己對這樣的相處既期待，又滿懷愧疚，為了自己的話語能讓對方感到開心而高興，又因為能夠預防卻犯下的錯誤而不想抬起頭了。

自己在他們眼裡是什麼模樣呢？
是不是只是因為不能拒絕自己而勉強配合著呢？
光是想到這些就害怕的無法睜開眼睛。

像自己這樣的人......
僅是維持著每個人的聯繫就覺得費盡了力氣...
也不明白其他人的想法，笨拙地猜測跟逞強，在意識到挫敗之後，感到痛苦的夜晚。

自己是不是讓大家困擾了呢？
是不是強硬讓大家配合自己呢？
那些自己自以為是的事情，他們是怎麼想的呢？

覺得這樣沒問題而說出口的話語，對聽著這話語的對象表情細微的變化感到惶恐，深怕自己的隻字片語傷害到對方，那會讓自己無法承受。

......真的是無法承受嗎？

比起這偽善的想法，更加明白的是，自己根本不會為此負責。

如果覺得不滿就攻擊自己吧。
如果覺得受傷了，就讓自己也受傷吧。

自己一直用著這種毫無未來的方式跟他人相處。
一邊小心翼翼地琢磨著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一邊又對自己表達出的一切放棄。

這樣的自己真的有資格普通地與他人來往嗎？

不需要付出更多包容，不需要擔心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

『你幾天沒睡了？黑眼圈浮出來囉。』

排練的時間結束，那個身影就像報時鐘裡的鳥一樣地出現在劇團門口。
天氣還沒回暖，衛城先生寬闊的肩膀穿著的毛料外套看起來十分厚實。
戴著手套的指尖滑過了自己的下眼瞼。

『...都有睡。』

『那是睡不好嗎？』

自己點了點頭。
衛城先生的手挪往後腦勺，輕輕地將自己按向那寬闊的肩膀。

『如果需要有人陪你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

一個字也沒能回答的自己，連點頭的勇氣都沒有。

－－

『...很冷呢，到我車上吧。』

放任自己沉默了許久，沒有鬆開禁錮自己身側的手，拱著明明什麼也不說卻提起腳步的自己到他的車旁。

自己常搭早川先生的車，所以一坐上座位就能感受到與之不同的地方。
雖然早川先生也是十分愛護車子的人，但與衛城先生著重的喜好似乎不同，柔軟的座椅與皮製的座椅，深色低調的內裝與鑲著華麗木紋的內裝...這些不同就是“個性”嗎？
那是自己...缺乏的東西...

『跟早川說，我送你回去吧。』

坐進副手席旁的駕駛座，衛城先生沒有立即發動車子，只打開了空調。
自己默默地拿起手機傳了訊息。

“我知道了。”

很快地回傳的訊息，簡短得像早川先生的風格。

『......』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仍會因此感覺心頭少了什麼的自己，是貪心的傢伙嗎？

脫下手套仍然溫暖的掌心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

『收好吧，要開車囉。』

已經沒有能夠沉浸在這種心情裡的時間了。

收起手機，繫好了安全帶，看著劇團所在的大樓緩緩從視線裡溜走。

－－

車子平緩地開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樓下，僅有兩個對外車位的這裡，會停靠的都是來拜訪的人，以及早川先生。
與已經認得衛城先生的警衛打過招呼，小心地將車停靠在車位裡，僅是停下了引擎，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自己也習慣了。

『......會餓嗎？』

自己搖搖頭，雖然這話題在車程裡已經出現了兩三次了。

『早川現在還會每天去幫你做早飯嗎？』

點了點頭。

『...好羨慕呢。』

有那麼一瞬間，自己對這兩個字感到惶恐，但隨著意識到衛城先生羨慕的對象不是自己以後，複雜的情緒又再度浮現。

『偶爾，也跟我來個早餐約會吧？』

揚起帶著精神的笑容，衛城先生稍稍地湊近了些看著自己。

『......嗯。』

不知何時被抓住的手，讓自己只能輕輕點頭。

『真讓人期待呢，能跟你單獨相處的早晨。』

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溫暖掌心，逐漸模糊的視線，是自己不願意看清的關係。

被善意地對待，是因為對方不明白自己醜陋的地方。
一直...是這麼想的...

『衛城先生...』

『嗯？』

隨著回應而拉回了焦距的雙眼，變得清晰的衛城先生只是看著自己。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出心中的疑問，感到迷惑又害怕。

“跟他傳出誹聞的對象，通常也不過三個月。”

在自己告訴早川先生關於衛城先生對自己的反應後，早川先生沒好氣地告訴自己的話語。
即使自己連何以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都已經感到惶恐不已，意識到至少要害怕這麼久的瞬間，心中的拉扯也隨之繃緊。

『為什麼跟長谷小姐分手了呢？』

自己說出的，是許多人都知道，而自己是在早川先生告訴自己後才知道的大事。
雖然一樣只是三個月，但不論哪篇報導都訴說著他們的登對，甚至用“天作之合”來形容衛城先生與那位女性演員讓人有多看好。

聽到自己的話語，衛城先生深邃的雙眼確實睜大了些，但隨之瞇起的笑容，伸手搓亂了自己的頭髮。

『...？』

面對自己的疑惑，衛城先生斟酌了許久，才細細地把自己的頭髮撥整齊。

『...因為長谷小姐不需要我，也可以過得很好，她是個理解自己想要什麼未來的女性。』

『為什麼會問我這件事呢？』

壓住了自己的肩膀靠上前的衛城先生看著自己。
自己一時間竟因這個答案而說不出話來。

自己其實...

只是想知道何時才能逃開這一切，對自己來說不應該有資格接受的溫柔而已。

但卻說不出口“我也能夠理解自己想要的未來”這樣的話語。

『...害怕跟我分開嗎？』

讓自己幾乎要閉上雙眼逃開的話語。
衛城先生只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輕靠上忍不住逃開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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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深夜醒來之後的回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