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睜眼，便覺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自腦海深處鑽出，襲向全身。只不知是因為昨夜夢中的景象，抑或是經歷勞累的身軀睡了太久太沉的一覺。

深深吐息幾番後，趙悛翻身下床，把青夷劍取出來檢查。確認一切妥當，他才將外衣穿上，找到地兒簡單梳洗完，準備出門來置辦些日用品。

五月陽光燦爛，映照在湘水鎮的條條水路上泛出粼粼波光。

人們大多已經上工，街市充斥著各種聲響，蓬勃朝氣。趙悛買了個小饃饃拿在手中，邊逛邊啃。行至一處空地，忽而被一抹彩色攫住目光。

早已習慣早起的栗纓即便出了端木家也沒改變，些許商家都還沒上工，小姑娘便清醒，簡單梳洗過後拎著扇子外出，今天不練劍，今天舞扇。

好不容易找著一處空地，栗纓樂得在原處翩然起舞，舞起扇來在優美中似又帶了份熟練的俐落。

街道上聲響愈發熱鬧，小姑娘就當是免費的伴奏，跳的很是起勁，幾乎沒察覺有人待在一旁。

右手高舉扇，運手腕之力讓扇子上頭的絲綢隨之波動，待放下手轉身之時，栗纓才察覺似乎有人在那兒。
「嘿嘿，被發現啦 」她還以為自己找了個隱蔽處呢，似是沒料想到有人會待在此地。

「姑娘舞跳得真好。」趙悛笑道，語氣滿是真摯和讚賞。從前在家鄉沒曾見過如此這般的舞蹈，彩絹隨著舞者動作飄旋靈動，彷若有生之物。

「哥哥您過獎了，小女子舞技還稱不上熟練，更不算多好看的 」
栗纓停下舞蹈，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被稱讚總是高興的，小姑娘臉蛋上頭寫滿掩蓋不了的喜悅。

看出了眼前姑娘的開心，趙悛便也繼續贊道：「在下可是真心這麼覺得，這舞有名字嗎？」

也許是被對方喜悅的氣息感染，他總覺得早晨醒來時的不適和壓抑輕鬆了許多。

「啊……這麼問可能有些奇怪，不過在下以前沒看過人跳舞，覺得很是新奇。」順著氣氛問的問題，問完才發覺自己這是冒昧了，只得多加一句打個圓場。

「這舞沒名字，不過是小女子怕技巧生疏了，隨意舞的 」栗纓眨了眨眼，母親讓她練這扇舞也沒和她說過名字，那姑且當作沒有名字也無所謂吧。

「哎呀？哥哥以前從沒見過人跳舞呀？ 」小姑娘是覺對方前個問句沒什麼奇怪，不過對於對方接下來所說的感到有些訝異。

「是啊……」被這麼一提自己也覺得古怪，若是沒見過怎又會知道這世上還有舞蹈的存在呢？

「也許……很久很久以前……不曉得，在下不記得了。」

說到這邊，他又起了好奇心，問道：「莫不是湘水鎮的人們喜愛跳舞？在下初來乍到，許多事不明白。」

栗纓又是眨眨眼，她覺得眼前這人特別有趣，怎會不曉得自己是否見過他人跳舞呢？

「也不是每個湘水鎮的人都喜愛舞蹈，小女子我也沒看過幾人跳舞呀 」她看的都是那固定幾人跳的，再者就是母親的舞蹈。

「這麼說來哥哥不是湘水人呀，那麼是來這兒遊覽的嘛 」

「啊……不是遊覽。在下聽聞江湖各派以湘水為據點廣招人才，便想來試試自己的能耐……說來見笑了。」不過除此以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找人就是。

既然提到了，他就乾脆順著話題繼續道：「不知姑娘有無聽過天劍派？」

栗纓聽著對方話兒點點頭，直到對方道出問句，小姑娘這才有些驚喜地看向對方。

「當然聽過，哥哥不曉得，小女子我也是天劍派的呢 」
小姑娘笑的喜滋滋的，這會兒遇見同門派的，初入江湖的小姑娘當然高興。

「原來是同門。」趙悛的驚訝毫不輸給對面模樣興奮的女孩兒，這會也覺得實在是巧合了：「姑娘是在下來到這兒遇見的第一位天劍弟子呢！」

湘水果然不負盛名，隨意在街市逛逛，也能遇見舞著扇翩然的江湖人。

「我還道是不是最近城裡人少了點兒……」

「嘿嘿，那小女子我可還真是榮幸 」甜美笑容掛在臉上，這會兒總算有種找到同伴的感覺，獨自出來闖蕩江湖也不會如此孤單。
「城裡人有少嗎，小女子我不曉得呢 」畢竟她所到之處人總是挺多的，自然感覺不到有少了人。

「在下來得晚，總聽見有人談論各派門的門令行，不知姑娘……是了，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呢。」頓了一頓，自己先笑著報上名字：「在下姓趙，名悛，還得請姑娘多指教才是。」

「小女子姓端木，名栗纓，悛哥哥也多指教呀！ 」
小姑娘還以為對方要和自己說說門令的事兒，直到趙悛開口，她這才想起她還沒說過自己的名字呢。

「端木姑娘。」女孩兒的稱呼不禁讓趙悛想起某個人，他向對方打了招呼，卻忘記方才自己是想說些什麼：「……姑娘還跳舞麽？」

鄉愁啊，原來是來得這麼猝不及防的玩意兒。趙悛有些無奈，卻也能自得其中。

突然間，他鬼使神差般地補了一句：「要不端木姑娘再舞一回讓在下開開眼界，下次見面換在下給姑娘吹一曲陶笛，這樣如何？」

栗纓聽對方說的，才想起自己確實還沒舞完，要是在家裡，估計又要讓杏給唸上一頓了。
不過，偶爾被唸還挺不錯的。

才要點頭和對方說，這會兒聽見眼前人的話兒，小姑娘雙眼都亮起來，她可喜歡新奇事物了，這笛她也學過，可怎麼學都學不會。
「哎喲這可是悛哥哥說的，可要遵守約定呀！」小姑娘伸出小拇指，打算和人約定，要不怎麼知道對方會不會不認帳呢？

「在下一定遵守……這是……？」趙悛看著女孩兒伸出的纖細小指，有點摸不著頭腦。

其實這也不怪他，趙悛沒見過這樣的約定習俗，更別說自己和人勾手了。他就這樣愣在那兒，像隻傻裡傻氣的大犬。

「哎喲哥哥不曉得嗎，要是勾了手，就不能毀約啦 」栗纓看對方沒有動作，覺得眼前人傻呼呼的，笑了幾聲和對方解釋道。

聽完後想了想，趙悛便伸手和女孩兒勾一下指頭，也笑道：「那麼就和端木姑娘一言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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