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及白色背心搭配銀西裝外套，頭戴紳士帽，手持著拐杖。澤羽近期內的一貫風格，才有感與遙久的記憶有所連結。踏著輕緩的步伐在路上遊走，目光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安東尼。他不確定對方還記不記得自己，但仍有禮地朝對方朝手。

「日安。」
「日安？」反射性的回話，安東尼花點時間，才認出那個穿得正式隆重的白髮少年。「很久沒見。澤羽要去參加派對？」目光停留在對方帽子和拐杖上，怎說，這都不是少年日常會有的裝扮。
「不是呢。」他知道還沒想起任何事情前，現在的穿著和以前相差較多，「穿一陣子習慣了。」脫下帽子，柔和的目光凝視眼前的金髮。「在散步？」處立的地方是商店街，旁邊有賣各式精品的店舖。
「習慣嗎？」安東尼多看了幾眼便把視線收回。隨著記憶的歸來，改變衣著打扮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可以說是散步，也想要找一些東西。」

澤羽點點頭，應聲答覆：「我，」雖然他不確定安東尼想找什麼。「應該也是吧。」語落的眼神移向兩人附近的店面，上面寫著『銀樓』，那是他要進去的第三家珠寶店。「安東尼先生對珠寶有興趣嗎？」

「還好。」安東尼對閃閃發亮的珠寶不討厭，卻也未到熱愛的地步。他喜歡收集過程，但不享受使用時光，拿到手了往往只放在一旁。順著人的視線看到那家珠寶店。「你要進去嗎？」
「是的。」澤羽凝視店內玻璃展示櫃上的幾條金飾和裸石。在ZERO裡沒有金錢概念，寶石的價值更顯得毫無意義，但是澤羽感念並非衡量寶石是否值錢，而是曾被作為禮物相贈，有過情感的那份意義。「要一起嗎？」

澤羽邀請對方，安東尼思索一會，不覺得有何不便之處而答應了，自個兒主動走向店子。
跟著進到珠寶店內，一踏入門後，映入眼簾是片金碧輝煌，他「嘩」的喊出聲，比他所想的銀樓還寬敞，店面不光是小店舖，大概有四層樓左右，牆壁上有許多圖文並茂的介紹，整齊分明地排列在櫃台前的飾品，每一層樓展示不同的珍奇古董與寶石。但即使是裝潢在高尚的店面，少了相關知識的人士，澤羽就覺得店面空泛起來。

「可惜，這裡沒有鑑定師。」他說了與去古董店一樣的話，拿起與綠色有相關的寶石看了又看，雖然學習一點點鑑定，但仍然辨不出它的真實性有多少；其實他身上有一顆寶石很想找人鑑賞。
「因為這裡是ZERO啊。」店裡沒人對安東尼而言是稀鬆平常之事，要是有人的話說不定還會奇怪。安東尼也隨意的參觀著，漂亮飾品讓人目不暇給，可是他卻沒看到想要的花瓶。回頭看有點落漠的澤羽，安東尼說：「找鑑定師，是想要鑑定寶石嗎？」

「是的。」不過他仍舊希望能在店舖裡找到能解惑的答案。「我有顆寶石，」他隨身攜帶正被白色手套包覆的結飾。「不確定它的價值，應該說成分。」鬆手攤開白色蝴蝶結飾，串成圓環的深藍鑽裡頭，鑲有一顆藍中偏綠的寶石，下方緊連長盤結。「安東尼先生會鑑定？」
「不介意我看看？」徵得同意，安東尼小心拿起寶石，舉起放在有日光照射的地方下，仔細欣賞寶石色澤。他看過的種類很多，卻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什麼礦石。看了一會把這漂亮的結飾交還。「我不會鑑定，不過我能說是好寶石。」有點無奈的對人笑了笑，又說：「我只是個看多了，懂得分好還是不好的超級入門者，抱歉，幫不到你。」

「不會的，謝謝你。」他微微低頭一個鞠躬，至少從安東尼口中確信，這寶石不是贋品。遺憾地是仍舊不曉得成分。澤羽仔細看牆壁上的標示牌，一樓展示全是加工過的展品，寶石耳環、項鍊、手鍊等，二樓是裸石展示，三樓工藝品，四樓古董。「要繼續逛嗎？」澤羽走到欲上二樓的樓梯，裸石或許比一般飾品更能分辨。

安東尼也看看牆上的樓層介紹，轉頭對人說：「好。」也許在工藝品的樓層會有花瓶，而且他對『古董』有一點興趣。
兩人一起爬上樓，樓層間的牆壁也貼了珍奇古物的圖畫，上次看見的銅牛燈也被納入介紹欄位；此地與其說是銀樓，到不如說像古物博物館。
澤羽邊觀望牆壁的字幕爬樓梯，邊思考安東尼說的話好奇問道：「安東尼先生以前家裡開珠寶店？」

「不，不過珠寶商倒認識幾個。」安東尼隨手拿起某個銅製杯子，思索當作花瓶的可能性。摸著材質，確認不適合後又換拿一個細長的陶瓷器皿。回頭看有點疑惑的澤羽解釋道：「家父是個狂熱的收藏家，特別喜愛藝術品，當然也有部分是珠寶。」

而且，就各種原因來看，他也需要珠寶商替他工作。
「原來如此。」澤羽一個了解的表情，難怪對方說看過很多寶石。「收藏藝術品、感覺很厲害啊。」
對白髮來說是完全沒接觸過的領域，雖然然擁有結飾，但本身對古物並不理解，更沒機會認識。那彷彿是有錢人才能做到的閒情意致。看著幾顆藍中偏綠的裸石，拿出自己的對照看有沒機會找到較相近。

「也沒有很厲害。」隨著人到處看店裡的寶石及工藝品，偶爾拿起一兩件，又放下。看人試著比對，安東尼問：「有沒有試過到圖書館找圖鑑看看？」
澤羽的目光轉向安東尼點頭，他表示自己曾為求證去過古董店，在店內櫃台找到鑑定工具及教學書，但是看了半天仍然搞不清楚；這結飾上的寶石似是寶石又似是藝品。「用鑑定放大鏡看時、有折射、彩虹的光。」

印象深刻的是用放大鏡照了寶石，裡頭映射出如萬華鏡的虹光。「安東尼先生，有印象看過這類寶石否？」
「彩虹的光呀……」安東尼認真的想著，最後還是搖頭。「抱歉，實在想不起來。」「沒關係。」他點點頭，「是說安東尼先生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嗎？」從剛才與對方談話時，就看對方不斷拿可以裝載物品的器皿類文物。
「嗯，看來這些都不太適合。」安東尼環顧四周始終沒找到合心意的。「其實我只是在找一個花瓶，用來裝小花的話，這些古董會哭泣吧？」

澤羽顯露一個淡笑，轉身看了擺飾櫃上的工藝品，尋找適合裝小花的器皿。「有考慮材質麼？」
「比較不容易摔破，表面也平滑不刮手的吧？」安東尼皺著眉，想著有什麼材質最符合孩子的需要。「這樣說好像只有塑膠吧？」
「壓克力應該可以。」澤羽找到一個青綠色透明，印有花紋裝飾的小瓶子，他把瓶子遞給安東尼。「較玻璃輕也較耐摔，表面也是光滑的。」他思考著把手放在下巴繼續找，「塑膠的話，PC材質應該不錯，不考慮透明，ABS也行。」在工藝品區裡，找到樹脂做的花盆。

突然聽到幾個特殊名詞，安東尼眨眨眼睛，有點佩服的問：「澤羽懂得真多呢，以前是從事相關行業的？」
「那個是……」這些知識牽涉到自己的興趣，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夾著帽子的手放在拉了拉衣領的手肘下，目光移至旁邊，表情顯些泛紅地說：「興趣，我喜歡做模型。」

「原來如此，感覺很厲害呢。」眼看對方微紅的臉頰，安東尼猜想對方對模型藏著多少的熱愛。「澤羽會做怎樣的模型？是機械人那種？」
「沒有啦，見笑了。」比起厲害的模型大師，澤羽沒敢說自己多行，何況這個興趣以前不僅無人支持，且曾差點壞了正規職務；但是和安東尼聊到興趣時，他不免仍然感到開心。「都、都市模型，人、動物有做過，但很少、機械人沒做過，我很喜歡建築模型。」
「真的很厲害。我印象中的模型，也就只有弟妹玩的那種市販的呢。」安東尼想起年少的孩子纏著他，讓他訴說想要的生日禮物的情景，那時候他還花了不少工夫才能逐一滿足所有孩子。「現在澤羽還有做模型嗎？」

「謝謝。」欣喜使眼眸瞇成彎月，但也因害羞而慣性用手遮。「有的，幾天前幫乾姐姐做完一棟娃娃屋和八個小人物。」然後他突然想到工作室裡，因為毫無鬥志，所以棄置一陣子沒完工的建築模型；也許哪天他該試著完成它。
「乾姐姐？是來這裡之前已經認識了？」對方的話勾起了安東尼的興趣，他沒有聽說過在ZERO中的人，會有這樣的關系。

「是的。」澤羽描述乾姐姐當時想要娃娃屋的狀況，而自己剛好興起，主動說幫她製作，也當作是一個功課。不過，當安東尼詢問兩人來ZERO的所認識的時間順序時，澤羽搖搖頭，雙手比了X的動作，「不，來之後才認的。」
「原來如此……」聽見對方的話，一瞬間安東尼的確有些許失望，這樣的感情也僅停留數秒，又消失得無影蹤。「說到娃娃屋，在這裡的店子都找不到嗎？為什麼要特地造呢？」

儘管失落的表情只停留很短暫的時間，不過澤羽仍然看在眼裡。思考自己有無遇過這樣的人；不過搜尋記憶裡的答案是無，所以沒做任何反應。「乾姐姐請我做的娃屋是客製化，人物的話、都是她的家人，除了我……」他指自己，「八個娃娃裡頭、唯一與娃屋沒有關聯的我，作來紀念。」表示，女性認了他這個乾弟弟，把自己視為家裡的一份子。

「感覺你的乾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呢。」安東尼明白對方的意思。能在這陌生未知的地方，找到能把自己當家人看的人，是多麼幸運。「如果有機會，也能拜託你為我家的小孩子做個小模型嗎？」
「當然沒問題的呀，小孩子是安東尼先生的女兒嗎？」因為娃娃屋的緣故，澤羽為此想到女孩，他對於欣賞自己興趣的人有所感謝。
「女兒？哈哈，不是，是跟我一起住的小男孩。」安東尼笑出聲來，想想他有個女兒的話根本無法想像。「他喜歡星星和蘋果，應該會喜歡小動物。要是能做點小動物的模型陪伴他，他應該會很高興吧。」

「原來如此，抱歉。」澤羽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跟著安東尼一起笑了。「他有喜歡什麼樣的小動物嗎？」
「不要緊。」安東尼想了想，薄荷點之前是住在森林的，應該也會喜歡在森林裡的動物吧？「我想小鳥、小兔，還有松鼠之類的吧？」
「我了解了。」如果是小動物，他不需要像幫姐姐做娃屋一樣，花太多時間都在人家家裡打擾。「完成後我再送到安東尼先生家吧？能冒昧詢問您家住哪嗎？」
「我家嗎？位置有點不好說呢。」安東尼猶疑一會，看著少年的眼睛，最後還是決定開口。「在看到鐘樓後往前走，有一坐三層高的公寓，就在那裡。不過沒什麼標示，的確很難找。」澤羽他都認識了一段時間，這樣的少年應該對他沒什麼威脅。再說，對方可是願意為薄荷點做模型。

「屆時再去打擾。」澤羽微點頭，托著帽子的手放下，將帽子戴回頭上。「請問關節需要可動嗎？」他解釋純欣賞及可動關節的差別讓安東尼選擇，這樣他也可以開始構思材質。
「只要能讓小朋友覺得可愛就好，其他的就交由藝術家的你發揮了。」安東尼攤手，表示他會給予對方極大的自由度。「那麼就麻煩你囉。」

「交給我吧。」語落的同時，澤羽決定明日去美術用品店尋找適合做動物、及補充未完工建築模型的材料。「已經這麼晚了？」看到窗外的藍色天空逐漸轉成黃昏，他想也差不多該回家。不過想比對的寶石材質未果，他拿起紙筆把裸石展示的解釋都抄下來。
「時間過得真快。」結果還是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安東尼看看忙於抄寫的少年，看來對方也沒有找到答案。「下次再找吧，反正這裡的時間多得很。」

澤羽同意，這還是頭一遭，他感覺ZERO好像有時間；即使從朋友家拿來的鐘沒什麼用處。他停下筆記，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那個，可以請問這個字怎麼唸嗎？」他指了指展示裸石的說明名牌上，標示綠碧璽（Verdelite）的字樣。

「這個嗎……」安東尼靠過去看看對方指出的字，不太肯定的唸出來。
「不好意思，我識的字不多。」他半隻手遮托羞紅的臉。先前多虧有朋友教導，但所學畢竟有限，許多書倚賴圖面多過文字。「打算筆記這些展示介紹，有空再去圖書館查查。」
「文字什麼的就慢慢學吧，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能應付日常生活就好。」拍拍少年的頭，略有鼓勵的意味。就算是安東尼，展示板上的專有名詞他也不是全部也懂，對方不懂也是正常。「好了，抄完這些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天也要黑了，明天再努力找吧。」

「好的，謝謝。」他一抹淡笑，把抄好的筆記收進口袋裡，兩人一起步出銀樓。在銀樓門口，澤羽向揮手向安東尼道別：「那麼我回去了，後會有期，安東尼先生。」
與人揮手道別，安東尼也踏上回家的路。想著少年製作的模型，心裡不由得期待去下一次的會面。

《章之七．完》

#安東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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