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得佳餚,又巧遇同門師兄,月珊瑚開始懷疑,今日是走了什麼偏門好運?待茶點端上,月珊瑚只顧望著冷江潮。他看上只比自己大些歲數,卻有此雄心壯志,實為不易,這倒讓月珊瑚好奇起他的來歷,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月師妹當初是怎進師門的?」果然與佳人聊就是心曠神怡的很,他打賞了茶僕後輕巧的倒上了茶,取了塊松子糕好生享用:「順帶一提,我是給家父引薦送進門的,他可說男子漢不經磨鍊不成器,結果即是一番操練。」
「是一位名為菩薩的師兄帶我入門的。」已不知是提及師兄,亦或被突然一問,月珊瑚臉上登時染上紅霞。在窯子的薰陶下,月珊瑚主動替冷江潮斟茶,手段婉約,明眼人一看便可得知此女身家不純。
然而在聽聞冷江潮的入門原因,月珊瑚難掩興奮,問道:「莫非冷師兄是武學世家?喜好詩詞的武者並不多見呢──」畢竟窯子客人多為風雅仕紳,學武之人極為少數,更何況是能吟上幾句對子?
「只是家門尚有點藏書,然我們家是武學世家也算過往之事,當年抗衡惡尊教時有不少老前輩慷慨就義,實在敬佩也令人惋惜。」不過江潮並沒去過那樣的地方,也沒那樣的心思察覺珊瑚的身家,就只是接著茶杯一口飲畢,看似閒適又輕挑的語氣說道:
「既已加入天劍,月師妹可有什麼期許麼?」雖然大抵上應該就是匡正除邪,但如自己這般想成為天劍棟樑的應該只能算少數。
「惡尊教?」對此邪教毫不知情,月珊瑚聲音提了幾分。但既被問起期許,月珊瑚將練習許久的詞句,一一道出:「說了冷師兄可別笑話我喔──我希望能在世間發揚善念。」
語畢,月珊瑚笑的天真,隨後斂起笑顏,緩緩道:「但是眾人卻告誡我,僅憑一介女流定無法高就,壞些甚至會招惹殺生之禍,所以,我需要實力與地位──天劍五絕,便是我其一之志。」
「發揚善念亦無不可,但要眾生受善感可是千難萬難,月師妹,這路大概更是險峻吶,卻也值得敬佩,何來笑話之說?」不過這等想法卻也讓江潮肅然起敬,接著又把後續聽完。
「那師妹可就是我的競爭對手了。」他捻起一塊紅豆糕,悠閒地享用著:「線下天劍五絕雖已有空缺三人,但要爭取應當不容易,既然師妹胸有大志,做師兄的也不能給比下去,五絕之位與天劍派之棟樑我可也是勢在必得,不能擅讓。」
至此,月珊瑚倒抽一口涼氣。雖說以天劍五絕為志向,但頭一次遇上競首,對方又比自己強悍萬分,月珊瑚霎時心頭一冷,對自己的懦弱十分不甘。但心念一轉,何不化敵為友?說到底,天劍五絕尚缺三人,並非獨占鰲頭之爭。
抑下情緒,朱唇微張,月珊瑚直盯冷江潮,語帶揄揚,直言:「冷師兄獨具棟樑風骨,不必其言,是有目共睹。要是對上冷師兄,小師妹我定是不及一分,但是我並不會因此放棄──」語畢,月珊瑚不顧身在茶館,食客來去,兀自站起,再次向冷江潮拱手。
「只求冷師兄開誠布公,指點小師妹!」
「我非是什麼值得效仿之人,月師妹的這等氣態我也十分欽服,但如要開誠佈公,除了強化自身武藝外,俠名同樣重要,無論是門派下令甚至路見不平,這名聲一但築起,即有相當影響,正如鎮上皆知福臨客棧的酥藕味美,然此味搬到京城如不多做宣揚、設法爭名,只會迅速被那些老饕淘汰,如今得入江湖,正是追求俠名之良機。」
紅豆糕給吃完以後,給珊瑚倒了一杯茶:「不管如何,無論需要怎樣的俠名武藝仍是要鍛鍊,在這朝不保夕的江湖,武藝仍為最有力的靠山。」
聽出弦外之音,諸多異樣投射自身,兩者皆讓月珊瑚心頭苦楚。振了精神,月珊瑚坐回位上,稍稍飲茶後,說道:「冷師兄教訓的是,月珊瑚謹記在心。」
語畢,容顏猶如掩上黑紗,愁緒可見,月珊瑚為自己的唐突之舉感到懊悔,登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月師妹無須多想,這道嘛,千千萬萬,無一而定,我們天劍派既是以人身為鼎爐,練內之精氣神,那我等之道自也有其分別,然這身軀終會老朽、無從施力,只怕那時我們也無法行道或仗劍,然最重要的不過兩字。」
江潮再度享用了一口熱茶潤喉:「無愧。」
無愧二字直至心坎。憶起苦練仰天無愧時不得精隨,儘管菩薩師兄點出重點於「無愧」,月珊瑚仍無法領會,不光習武,她就連處事也優柔寡斷──遲疑、擔憂、心意不定,完美織成網羅,將她牢牢困住,無法脫身。但被冷江潮如此一點,月珊瑚如醍醐灌頂。
「多謝冷師兄提點,月珊瑚定不會愧於天劍名號,也會對自己的言行無愧。」隨後,她掏出幾枚飛錢,遞給冷江潮。儘管那是重要的伙錢,月珊瑚仍不想愧對自己。
「今個就不用了,之後你再拿這些請我一頓好的無妨。」眼神帶著欣賞注視著著現在的月珊瑚,總覺得更多了幾分堅毅之美吶:「你果然是難得佳人,日後想來或多有仰賴月師妹之處了。」就保養眼睛這方面,將朝大略要非常仰賴她,與天劍五絕一比又是兩回事,但知道後頭有個人努力追著,在前面的他可也不能慢下來,應當算是作為師兄的一點骨氣。
「我沒有提點什麼,全是你自己的穎悟,可嘆如妳這等聰慧佳人說不准難再得,應當是要好好把握的。」茶又換上一壺,炊煙裊裊。
也不顧男女有別,月珊瑚任性將飛錢往冷江潮掌中一擱,眼神堅毅:「要有下次,猜想冷師兄定會說出一樣的話。」
不過,月珊瑚對冷江潮方才一席話一知半解,話鋒一轉,問道:「若要說文采,那是有如天壤之別,要說武學嗎,那更是望塵莫及──我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讓冷師兄仰賴之處?」此話乃出自內心。月珊瑚一臉疑惑,邊幫冷江潮斟茶。
「仰賴處有三,一是月師妹與我同路,一思及此路上有人在我後頭追著,我就更不能停下腳步,二是月師妹嬌顏如花文思通敏,如能一道站在五絕之位上倒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三是月師妹應當與我意是甫入門,所習武藝與資質相近,同儕能交互切磋參祥武藝,進步定然更快,月師妹有此三值賴之處,何愁立志不成?偉業不興?」
江潮總算是把錢收下,接著一本正經地講下此話來,撇開嬌顏如花那有些兒女情長的戲言外,其餘倒是說得認真。
原先以為求藝無望,但在冷江潮一番解意後,月珊瑚又驚又喜,吞吐道:「這、這實是受寵若驚——冷師兄紆尊降貴,能有幸與冷師兄習武相伴,自是沒齒難忘。」月珊瑚水靈似的眼眸一轉,巧目倩兮,美目盼兮,宛如出水芙蓉,儀態萬千。
儘管被投以各種眼神,月珊瑚臉上陰霾已不復在。
「哪來的話?咱倆都是天劍弟子,年齡應又相若,何來尊貴之說?日後就請月師妹多多賜教了。」這一笑可真把江潮的心兒抓著,眼界更是舒心,果真是賞山賞景賞麗人,受用無窮:「月師妹再笑下去,只恐我就要給迷著啦,打住罷。」
「冷師兄再說這話,可就不理你啦。」月珊瑚毫無怒意,反倒帶有小姑娘的嬌嗔。別開眼神後,月珊瑚想起自己武藝仍有過多不足,貿然與冷江朝習武,勝敗頃刻可分,與切磋本意天壤懸隔, 如此一來,成效堪慮。
月珊瑚下定決心後,道:「勞煩冷師兄待我七日──七日後巳時,相約安興運河畔,一同切磋武藝。」句中不見問詞,冷江潮勢必得全盤接受。
「好,那我便等妳七日,且瞧妳能有多少進境,月師妹既敢在我跟頭誇下海口要一競五絕之位,那麼可不能在這七日內連仰天劍訣都無法熟習,是不?」對甫入門的且毫無底子的山外弟子而言,錘鍊初階劍法往往最是困難,只是如果連這等困難都無法克服,更遑論成為五絕。
「莫讓我失望,月師妹。」
「決不讓冷師兄敗興而歸。」月珊瑚口氣誇的大,是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儘管仰天三訣尚未修練,月珊瑚仍有七成把握,可在赴約前習成,至於另外三成,可就聽天由命了。但,對月珊瑚而言,首要之急便是為自己求得一把配劍。
否則木劍對鐵劍,不只讓人看笑話,也會讓天劍名聲與冷江潮顏面掃地,再怎麼說也使不得。
「很好,就是要有這點氣概,敬女傑一杯。」說著開懷暢飲這茶,心蕩神快,愈是結識天劍派就愈感人心所趨,無一不為正者,也無怪乎天劍派是正派之首,只需在此錘鍊,必能在心態與武藝上有所進展:「好奇月師妹之名號,有其含義否?」
只見月珊瑚昂首對視,眸子閃過一絲詭光,直言:「有的。」以茶潤口後,她續道:「是師兄所取──但師兄當時只唸出一段詩詞,並無解譯,憑己資質駑鈍,實在是想不通其中含意。」
語調驟轉,無法辨其虛偽,月珊瑚露出期待之情,問道:「能請冷師兄解惑:擊碎珊瑚明月珠,鳳棲不在梧桐樹為何意呢?」
「那算是一句偈語,和詩詞不同,偈語的解法與當中奧妙並不容易悟清,以前佛陀在菩提樹下解道,達摩面壁九年都之為得佛理,而能得大解脫,我自認自己凡夫俗子,難以跟他們相比,只能就師兄才學尋個理。」
他思索了下,在飲一口茶:「珊瑚如此珍稀之物,碎了也不會成為燦亮之明珠,只能得珊瑚碎塊,鳳凰棲息也非是整日只能待在梧桐樹下才能築巢,取此名的人,應當是希望月師妹你有超脫外在或內相、甚至往昔與未來,不被固有視點與心鎖囚禁束縛的大智慧。」
「連這也難不倒冷師兄!冷師兄真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月珊瑚因冷江潮一番言論而樂的掩口而笑。她沒料想師兄賦予這名其意如此高深,縱使冷江潮已說此乃自身見解,並非正確,但對月珊瑚而言。正確與否並不重要,冷江潮的論點,已賦予她對來日充滿鬥志昂揚的異想。
和冷江潮談論至此,雖說冷江潮對月珊瑚的提問皆有所解答,但此人卻擁著一股無從言語的神秘。
月珊瑚笑道:「月珊瑚真是今日有幸能適冷師兄,真不知是打哪來的好運呢。」
「倒是菩薩師兄是怎生找到妳這塊好材料的?感覺月師妹應該不像是會與天劍派有所關聯的背景。」畢竟天劍派的地點應該是位於極東,照著地緣來看,那個讓人厭惡的血刀門應當比較接近些,是以血刀中有不少外族面孔。
差點脫口應答之際,月珊瑚想起師兄告誡:極樂乃煙花之地,別將來歷輕易告訴他人──這點令她不明所以。
月珊瑚對青樓間的男女歡愛全然不解,窯子對她而言,僅是賣藝取眾、詞賦喧嘩之所,何來不清之論?再者,冷江潮已和自己提及身家,該當以禮相待才是。
「我本是清倌人。」月珊瑚語調婉約,不覺有恥。「冷師兄可會介意這般身世?」
「咦?」這個沒想到的應答讓江潮傻了好一會,真沒想到眼前出采的師妹會有這等身世,但出身這等汙穢之處還能維持那種想法也實屬難得了,不由得拍著那小小的纖柔的肩膀:
「你也辛苦了,師妹出身那種地方卻還能有此志向,只怕是不易的,幸賴那位菩薩師兄施著援手,否則日後可不知會有多少惡遇。」
「不辛苦──不過就是忙些賣藝的小把戲罷了。」月珊瑚笑的溫柔,並對冷江潮的驚呼感到好奇,她續問:「不知冷師兄為何如此驚訝,莫非世人對賣藝女子皆投以異樣眼光?」如果真是如此,月珊瑚也認栽,畢竟所謂「大家閨秀」並不會拋頭露面,更況以藝為生。
「能遇上冷師兄也是萬生有幸呢,請讓月珊瑚以茶代酒,敬冷師兄一杯。」月珊瑚將兩人杯內斟滿七分,隨後舉起致意,優雅啜飲。
「賣藝的小把戲?」怎麼聽起來像是戲班子一類的,他們說的當真是同樣的地方嗎?冷江潮心底雖是納悶,卻也好奇,這杯茶喝下去更顯走味:「不,如果只是賣藝我想不大有任何人投以異樣眼光的,只是這......」瞧他欲語還休,且不知道是否是個誤會,或是在外域清倌人這詞有其他的涵義?
感受到冷江潮欲言又止,月珊瑚也不便再追問,待冷江潮杯擱桌面,她俐落斟茶,笑道:「謝謝冷師兄與我談天,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呢──」話落,她語帶堅毅,再次提及約武之事,道:「月珊瑚跟冷師兄的七日之約,可不見不散喔──打勾勾!」
月珊瑚俏皮伸出纖纖小指,儘管外表與內心超脫成熟,到底也還是個十二歲的女孩。
「好,當日不見不散,到時可期待月師妹進境。」瞧著月珊瑚一臉天真爛漫,繼續追問下去也過分失禮了,總之可也揚起指頭,繞住了柔柔纖指,一觸之下難免困窘,卻也依著她了,方才的疑惑全給拋在腦後。
「說到底敢稱五絕,這點本領果然可要有的,是不?」
「七日之後,不就可知曉了嗎?」悠悠抽手,月珊瑚接道:「時候也不早了,要是再這麼聊下去,就怕到時候讓冷師兄看笑話啦!」
即便還有七日之遙,月珊瑚卻已按耐不住,想要把握時間,加強練武。
luna_sanga: 「那月師妹慢行,我會期待。」就這麼起身離去,話已畢,接著就是好好期待七日後安興運河畔之約了。
月珊瑚與冷江潮別過後,她歸心似箭,急忙想找菩薩師兄商研此事,為了抄趕捷徑,她便一股腦地往暗巷鑽去──
謝謝冷師兄中之,好久沒有限交無套招故事了TTTT
超級盡興
而且我完全不及冷師兄中的文筆TTT
總之非常感謝!!!><
要越級打怪喽
不會不會月師妹才是小美人又秀外慧中氣質出眾,冷師兄也非常期待之後的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