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Yi
說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純真, Purity, J. Franzen著, 2015, 林少予譯, 2016中文版】
每個小孩的大腦在發育期間都被動過一次手腳,就是在你的海馬迴還沒有能力儲存長久記憶之前,你的母親有三到四年的時間可以亂搞你的腦袋。你開始跟母親說話是在一歲左右,聽她說話的時間更久,但是,在海馬迴發育完成之前,你不會記得自己或她說過的任何一個字。等到你的意識第一次張開它的小眼睛,你會發現自己一頭愛上了母親。[純真(中文版), p125]
他希望她會相信這套說法,連他自己都沒把握會相信的這套。如果時間是無限的,那麼,三秒或三年都是無限時間中極渺小的一部分,因此,如果三年來不停地讓他人感到恐懼和痛苦是錯誤的--應該不會有人不同意--那麼讓他人感到三秒的恐懼與痛苦,也一樣是錯誤的。他在這道數學題中,在生命存在微不足道的瞬間,驚鴻一瞥看見神。沒有一種死法可以快到沒有痛苦。要解開這道數學題,就代表要面對這道題潛藏的道德觀。[純真(中文版), 2015, p171]
碧普:「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附近,有個叫『月光乳品』的地方。那應該是個真的酪農場,因為裡面有很多乳牛。但是他們主要收入來源不是賣牛奶,而是賣高品質的牛糞。也就是說,那是個打著牛奶工廠旗號的大便工廠。」
安德瑞斯笑著說:「我可不想聽你接下來要講的事情。」
「這麼說吧,你說這計畫是公民新聞,職責是揭露機密,但你真正想要的其實--」
「是牛糞?」
「是名氣與吹捧,你就是產品。」[純真(中文版),2015,p310]
安德瑞斯:「出名這件事有兩個真相。一是你會覺得很孤獨,二是周圍的人會不斷地把自己投射道你身上,這也是孤獨感的來源之一。你對他們而言不是活生生的人,你只是個對象,讓他們把理念、憤怒或其它各式情感投射在你身上。而且你當然不能抱怨它,甚至不能談論,因為想出名的不就是你自己?如果你堅持要說什麼,就會有個加州奧克蘭來的、火氣很大的年輕女人,指責你這是自憐。」[純真(中文版),2015,p312]
碧普:「這些電影裡的角色,都是在講他們有多特別、每個都是天註定。『只有你能拯救全世界免遭邪惡的毒手』諸如此類。如果每個小孩都是特別的,那麼,特別還有什麼意義?這點就先不論好了。我還記得,我看這些電影時,看到那些不特別的角色,例如大合唱裡面的角色,」我會想著這些人辛勤工作只是為了讓社會接納他們,他們才應該是我真心祝福的人,他們才應該是電影裡的主角。」[純真(中文版),2015,p325]
安德瑞斯:「沒有秘密的人,很難得到別人的信任。」「我的理論是,人的自我是有兩個必要條件所組成,而這兩個條件是矛盾的。」「其中一個必要條件是保守秘密,另一個是讓秘密曝光。人如何區別自己與他人?靠著一些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人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裡看的緊緊的,一旦這些事曝光,就沒有內與外之分了。秘密,是讓人知道自己有內的方式,那些非常愛表現的人,其實是喪失自我的人。但是,讓自我保存在真空狀態也沒有意義。人的內在遲早都需要被看到,不然的話,人跟乳牛、石頭、或世界上其它東西沒有兩樣,只是個『物』而已。自我的存在,建立在相信其它的自我也一樣存在。人需要與人親近,那麼,要怎樣建立親近感?靠分享秘密。柯琳知道妳在私底下對葳婁的評價,而妳也知道柯琳私底下對弗洛爾的看法。妳的自我就存在於這些信任關係網中,有沒有道理?」[p332]
安娜貝爾:「也就是說,要是我沒看到這新聞,你就不用道歉了?這算什麼?你跟我道歉是因為被逮到了?這不叫道歉,這叫膽小」[純真(中文版),2015,p414]
同樣地,講到這裡,也可以掛電話了,但有一個我想都沒想到的原因讓我們掛不了電話:安娜貝爾很孤獨。她在泰勒藝術學院只有一個朋友,一個叫諾拉的女同志............但真正的問題出在她的個性。人們會被他的容貌、毒舌,以及看起來可能真有藝術天份而吸引,他就是有辦法抓住大家的目光。但他展現的形象與人們腦海中創造的想像是一回事,基本上,他遠比大家想像的害羞,而他的道德絕對主義以及優越感--這點,經常是害羞的源頭,也是說不出口的祕密--也一直拉開她與大家的距離 [純真(中文版),2015, p421-422]
辛西亞淚流滿面,臉蛋皺成一團,但母親沒有流淚,他的表情莊重,就是個德國人的樣子。在死亡陰影下,她變成我不認識的人,德國人。十幾年來她的不快樂,她的嘮叨瑣碎,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因為她找不到好方法成為美國人的結果。
...
我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句話:
東德也許是一座由俄國人管理的巨大監獄、史塔西的放任無度,可能代表德國威權和官僚性格中最惡劣的一面、有腦或有心的人,可能在圍牆搭建前就逃離了那裡,但那些淪為囚徒的人在承受這個國家的集體罪惡並接受懲罰實,他們的德國性格卻相對地得到解放。
我在耶拿遇到的,都是謙恭、不拘時、真情流露、生活窘困卻慷慨施會的德國人。[純真(中文版),2015,p498]
泰德米利肯:「我認為,所有的前雲端時代制度中,最侮辱我至上的就是法律。『一體適用』--我的老天,法律制度甚至比實體商業交易模式還要糟糕。人類擁有的計算能力已經可以替每個人量身打造每一件事情。為什麼人類還相信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每一個十五歲的男女都不一樣,這種事問我最清楚。你在看看我,我跟其他六十四歲的男人完全一樣嗎?」[純真(中文版),2015,p586]
網路與網路技術本來是為了將人從製造、學習、記憶等等工作中解放出來,好讓人去探索生命意義、活出精采。但現在,網路的唯一工作似乎是搜尋引擎優化。『陽光計畫』完成玻利維亞基地的建設工作,開始運作後,他就組織了一個小團隊,請來最相信真相的駭客與女實習生,用各種檯面上與檯面下的手段,進行搜尋引擎優化。泰德心目中的奢華輪迴夢想,在技術上可能不切實際,但卻是某種真實的隱喻。如果--應該說只有在--擁有足夠資金以及(或者)技術能力的前提下,才能控制自己的網路分身,也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與虛擬的來世。優化或死亡,殺或被殺。[純真(中文版),2015,p594]
這女孩的間接身價是天文數字,加起來有十億的規模,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知道自己這麼有錢。她揹著助學貸款,從谷歌的「街景服務」可以看到她住在一棟半荒廢的房子裡,在一家新成立的替代能源公司當開發專員。安德瑞斯注意到她的身價,甚至想如果他能分到一些,就能改善他的處境。但是,他不停地點擊純真‧泰勒的網路照片,不是因為錢,也不是因為美貌(雖然她也夠迷人,因此讓他升起一股壓不下的慾火)。真正重要的是,她是湯姆的。
[純真(中文版),2015,p600]
碧普:「媽,軟弱的人才會記仇,堅強的人會原諒。妳一個人把我帶大,妳家庭裡所有人都沒辦法抗拒金錢,只有妳對錢說不。而且妳比湯姆還要堅強,把事情畫上句點的人是妳--他就做不到。妳想要的,都得到了。這就是為什麼妳可以原諒他,因為妳贏了,對吧?」
[純真(中文版),2015,p6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