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い、远い
笑えない话。
(久遠、久遠
無法玩笑之談)
いつか、ぼくが
居なくなったなら
(有一天,如果我
不再停留於此)
深い、深い
森に落ちた
(在幽深,幽深的
森林中陷落迷茫)
きみは一人で行くんだぜ。
(你會 一個人 走下去的吧)
今夜的天空沒有月亮。
層層烏雲遮蔽所有光芒。今日的童話村,是孤獨寂寞的童話村。在經歷一連串無法解釋的經歷後,旅人再次出發,書寫人尋回記憶,整頓自身踏上歸途;一頁又一頁的故事結束了,書本安然沉睡,等待新的篇章再度開始。
但仍有些人,他們尚未走向終焉。
安格整理好東西,準備上床就寢時,木門突然被敲了敲。
「.....嗯?」
遲疑的視線向木門看去,深夜裡的訪客總是讓人不經提心吊膽。
帶著些微的警覺離開床上打開了木門。
敲門的是枳。和平時意氣風發的模樣不同,他的臉色蒼白,彷彿失眠了一整晚,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見,但那雙冬季天空顏色的雙眼,卻依然那麼明亮。
他沒有看向安格,甚至沒有過問一聲就逕自走進屋內,將竹籃摔到桌上,從裡頭拿出酒彈開瓶蓋灌下。
「喂!......」還來不及叫住對方就被眼前逕自闖入家裡人的低壓給震懾住,等到枳就定位後才靜靜的移動到對方身邊。
「難得看你這副模樣,發生什麼事了?」
「跟知吵架。」從滿是酒氣的嘴中吐出這幾個字,枳在酒瓶見底後立刻拿出下一瓶酒,同樣打開對嘴就灌,此時安格也才發現竹籃裡全部都是酒,各種不同的酒都有,但還是蘋果酒最多。
「......」看著眼前的人酒一瓶接著一瓶,自己輕嘆了一口氣後也跟著倒了一杯喝下,就酒力來說喝個一兩杯還是行的。
「吵什麼?我能幫忙嗎?」這些龍的脾氣很難捉摸,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枳的手停了下來。
「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他,而不是等到現在。」
「你已經找到幸福了,那我想是時候該告訴你了。」
「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知,我該離開了。」
金黃色的酒夜閃耀金黃色的光芒。
「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想知道我們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枳將落下的髮絲撩回腦後,他彎起嘴角,但那笑容卻完全沒有笑的意味。
「是時候了。」
枳抬起頭看著安格。
「我來告訴你,我們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掩不住心頭上的緊張,安格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雙眼凝視著那片依舊澄清的灰藍,等待著對方從來未跟自己說出的事實。
枳招了招手,要安格坐下。
雲層變薄了些,月光透氣似的露出一角,照亮枳寧靜的神情。
「其實也沒什麼很大的秘密之類的,只是知不想面對那些過往,但你和他在一起之後,他已經有了勇氣。你知道那傢伙前幾天把假皮撕下來了嗎。」
因為有了安格,那些痕跡慢慢地不再是傷痛,而只是記號。
枳吁了口氣,再次拿起酒瓶,不過這次他取過酒杯,給自己和安格各斟了一杯酒。
「但也是因為你他才能活到現在吧。」
堅定的語氣下安格接過了酒杯
「不管是知或你,你們之間缺一不可,不是嗎?」
如果自己是知的情人,那枳就是如家人般的存在,根本沒辦法取代,安格是這麼想的。
「缺一不可嗎,或許是吧,但總有一天還是會分開不是嗎。」枳晃了晃酒杯,將金黃色的蘋果酒一飲而盡。「所以沒有什麼缺誰不可的,想活下去的話不管失去什麼都要活下去,你也是這樣,不是嗎。」
「對你來說,什麼是永生?」
「如果自己的生命得透過犧牲重要人的性命活下去,那只是苟活而已。」就像因為自己所犧牲的那些人事物,每次想到仍舊是比誰都痛恨自己,不管是迪斯還是赫爾佳。
「那些離開的生命就算你一輩子記得他們,也只是拿來安慰自己的想像罷了。」而且也只是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找藉口。
「所以對我來說這世界裡不存在永生,自然界的生與死才是現實。」
「是嗎。」枳低下頭,像是回答,又像是純粹喃喃自語。
他的離去,對知來說會是一輩子都難以抹滅的傷痛嗎?會成為知安慰自己的想像嗎?
不。
「不是這樣的。」枳驀然抬起眼,冬季天空顏色的雙瞳閃耀著刀鋒的寒芒,直直將獵人射穿:「不是這樣的,安格。犧牲別人的活,是要看他為了什麼而犧牲。」
「雖然我覺得為你而死的那個人蠢得要死,但既然他都死了,你這樣抱著愧疚不放哭哭啼啼他又會活過來嗎。」
「不會。」這一句話回得快速又堅決
「所以就算是苟活我還是會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安慰自己也罷,藉口也好,因為從那刻起你的命就不在只是你自己的了,還背負著其他人的重量,只要你還記得那些人事物......。」
安格的視線望向窗外的烏雲密布,但月光像是回應了那道目光般隱約乍現,隨之又黯然褪逝。
「選擇活下去除了是給那些犧牲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面對自我軟弱的教訓。」「畢竟我還沒有軟弱到逃避自己的過錯選擇死亡。」男人的雙眼重新回到了對方雙瞳裡的寒芒,但毫不退縮,猶如磐石。
枳笑了,輕輕拍拍安格柔軟的髮絲。彷彿生日那晚的場景再次重現,龍的笑容映射月光,溫柔而虛幻。「你成長了。」他說,宛如母親訴諸孩子的愛語。
「不過我還是要說,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後悔也好放下也好,但這終究是你的人生,跟任何死去的人都沒有關係。你可以紀念他們,但要為自己而活。」
枳伸出手,食指指向安格的胸口。
「這,就是永生。」
「不過,」他的語鋒驟然一轉,雙眼再度如刀般銳利。「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回到主題吧。」
從竹籃拿出許多下酒菜,枳再度替兩人斟滿酒。
「要從哪裡說起呢……」
意外的動作讓安格不經意的微微皺起眉頭,隨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噗,你也會也這種時候啊。」
收起了嘴角上的笑容,安格重新整頓好心情,看向準備道出事情真相的枳。
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故事,因為他能透露的不多。但就算如此,等枳說完後窗外也亮起微光,他捻熄最後一根菸,薄霧中那張臉彷彿憔悴許多。
「就是這樣了。」
枳站起身,將桌上的雜亂隨意收拾後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打開門。「對了,你這兩天先不要出去。」
他扶著門框甩甩頭,突然這樣交代。
「....唔?」
沒有過多的思考,安格只是點點頭看著對方走出門外。
在龍的背影離開前,一句很輕很輕的話飄入獵人耳中,輕的宛若錯覺。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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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彷彿某種令人不安的預兆,在枳離開後,童話村連日下了好幾場暴雨,整個村落被飄蕩的雨簾遮蓋,浸潤於汪洋載浮載沉。
已經三天沒見到雙胞胎的安格,原先的擔憂早已演變成難以忍受的惴惴不安,今晚他再次去外頭淋了一場雨,依然無人的空屋讓他的心被暴雨吞沒,他覺得自己快要在煎熬中崩潰。
外頭仍舊沒有要放晴的跡象。安格忍了忍,還是抓了弓箭就打算往外衝,但就在這時,門被用力撞開,渾身是傷的恐龍搖晃幾步,還是支撐不住殘破的身軀倒下。龍身化為鱗片散去,男人動也不動。
「知!」安格不加思索的先說出了情人的名字,拋下手中的武器跪地緊抱起對方。
「…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懊悔從安格的唇齒流露而出。
知的全身濕透,血和雨水將襯衫染成泥土似的灰色,舉目上下無一不是傷口,有些甚至深可見骨,彰顯濃稠黏膩的仇恨。被重重搖動,他的眼睫顫動須臾後緩緩睜開,映入安格身影的瞬間,冰砌成的天空消融成一座湖,一座即將落雨的湖。「安格先生!」他大喊,捏著安格手臂的指尖幾乎要嵌進肉中。「枳、枳他……得快點……!」
他的話語支離破碎,以往那份平靜及游刃有餘也支離破碎。他推開安格踉蹌起身試圖向前走,但才不出一步就再次倒地,安格才看見知右邊小腿被劃開,看來對方是瞄準龍的腳筋讓他無法輕易逃跑。
「....你給我冷靜點!」安格一個箭步追上搖搖欲墜的知,雙手使力不讓對方再做任何動作。
「枳到底怎麼了?你的傷又是怎麼回事?有人在追殺你?!」倉促的語氣中帶著憤怒。
又有什麼要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嗎?
「滾開!」知甩開安格的手,一爪掃向安格的臉刮下血痕。他用盡全部的力氣想要掙脫,血再次浸染地面。
他的眼底已全然沒有安格的影子,有的只是幾欲崩潰的恐懼。
「嘖。」突然的刺痛讓安格不經皺起眉尖,但使在知身上的力道依舊不減。
「知!」獵人大喊了龍的名字,「不要怕,你不是一個人。」一股熱流如亂箭貫穿於心底,「只要我還在這世上的一天,我就不會再讓你隻身一人的活著!」像是要把整顆心臟吼出來,安格無意間的吶喊著,再度把全身是血的對方抱進懷裡,不再放手。
突如其來又笨拙的告白,但仍深刻傳進他的心中。知的掙扎弱下來,他劇烈的喘氣,看著安格的眼神清明了些,恐慌卻仍揮之不去。
「可是……我不能沒有他……」
枳是他的全世界,所有曾經經歷,如今仍無法擺脫的灰暗時光,是因為枳才留存一絲光芒。
他不能失去他。
「我們得過去……得快點過去才行!」一陣細聲呢喃後,知突然再次踏著虛浮的腳步勉強起身,一手不斷拉扯安格的手臂。「再不過去枳就撐不住了!」
他拖著受傷的腳踉蹌前進,幾次摔到都依然試著站起。
他的手依然緊緊抓著安格的手。
安格微微得搖了搖頭,一股做氣把對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去哪?」乾淨簡潔的問句透漏出獵人的異常冷靜。
知指引他去的地方其實沒有很遠,就在兄弟倆目前住的地方。
然而,在他們抵達之後,卻再也不見枳的蹤影,僅剩潑灑在草地上,大雨尚未沖淨的血跡證明方才發生的惡鬥。草地上如潑墨灑落的血叫人不安。
「怎、怎麼會……!」知睜大眼,立刻扭動身軀從安格背上跌落。「他剛剛還在這裡……」叫他去找安格求救。
他的話語還響在耳邊,不過幾分鐘。
他告訴他,這點小事他可以搞定,不就是個人類。
知抹了把臉,雙眼直直盯著草地,試著平復自己狂亂的心跳。「不,他可能……打贏了……只是先離開一下……」
安格的目光也同樣注視著這片狼藉,在還沒搞清楚事情原委的狀況下他只是呆愣著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卻仍舊只不住心裡頭全部的驚慌,雙手微微懺抖著。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安格勉強的從嘴裡擠出詢問。
知深深的呼吸,唇畔彎起苦笑。「……或許是報應吧。」
他朝安格伸出手,示意對方將他扶起。「只是一個追殺我們很久的獵人找上門來,好像是我還是枳殺掉他的家人吧……我們殺得人太多,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曾經殺過什麼人。」
過了這麼多年,只有仇恨是不會忘記的,不管是他,還是那個獵人。
「大概是追我們追了那麼多年把身手練起來了吧,他速度很快,向我吹毒箭之後就立刻切斷右腳讓我難以行動……」
知的聲音逐漸變得細小,接著陷入沉寂。
「........」安格也陷入了沉默。
好幾個記憶與念頭閃過腦海,他明白仇恨的感覺,但這件事只是再次證明了仇恨只會積少成多。
背負仇恨的人們只能不斷向對方宣洩,卻永遠治不好自己心頭那道傷。
「.....先進屋子裡再說吧。」安格搖了搖頭,把自己拉出了煩擾的思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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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藍代表有中
兩人跌跌撞撞走進屋內,尚未熄滅的燭光和剩一半的餐點讓方才發聲的事彷彿不曾存在。
「說起來,」背對著安格換上襯衫後,知突然開口。「我還沒跟您說過我和枳的故事呢。」
安格回過頭來看著心情終於平復下來的對方,襯衫微貼著濕露的身軀,透出血色。
「你願意跟我講了?」獵人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目光深邃。
知點頭。「之前就想過要告訴您了,只是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去面對那些痛心疾首的過往。
「嗯,我明白。」安格露出了微笑。
不管要等多久,只要知願意說出口,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知也輕輕笑了,失去摯愛後擺盪的心因為安格漸漸平穩下來。「那麼,」他說:「該從哪裡說起呢……」
他微微偏頭思索措辭,就在這時,安格的餘光瞄到一旁的櫃子上有白光閃現,走上前一看才發現是張紙條,上面有著飛翔般的美麗字跡。
清晨,我在崖邊等你們。
「.......」拿起了字條,安格輕輕地把它遞給了知。
「....或許我們該去一趟崖邊。」但似乎沒有馬上動身的打算,安格只是重新做回了剛剛的位子上,「不過那是在你把故事交代完之後的事情。」畢竟錯過這次機會,或許就沒有下次了吧。
知睜大眼,接過紙條的手不斷打顫。「為什麼……」
他捏皺那張紙,雙手靠著額頭,宛如祈禱般。
「為什麼要離開我……」
每個說要和他在一起的都走了。
如今連他最依靠的人都要離開他。
他不懂。
「......」安格將視線轉移到窗外,大雨依舊滂沱。
這場雨似乎要再下好一陣子。
「我想枳他,也有他的苦衷。」每個人的離去,與人的相遇,猶如萍水相逢,全部操之在命運手上。
脫離命運的手掌心,真的有可能嗎?
「......或許我們擺脫不了一些命運。」
對不起八太太我想到現在還是想不出知的回答 (吃屎
就說哲學噗很難齁 (什麼時候說ㄉ
「離開有苦衷嗎?」知抬起頭,安格看見他眼中有最初第一次暴露軟弱的憤怒。「有什麼事一定要離開?有什麼事一定要走!」
知衝上前緊抓著安格的雙肩,逐漸變成黑色的指甲刺進肩頭。「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他對我很重要,那為什麼他不想辦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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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了疼痛,安格伸出雙手扶著知的雙肩。
「....先照紙條上說的去崖邊看看吧,不管理由是什麼。」「他不會無故離開你的,如果你夠相信他。」
知低著頭沉默,彷彿過了很久的時間才再次開口。「……嗯,我相信他。」
他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去拿傷藥給安格。「真對不起。」他說,但沒有看他。
「沒什麼好道歉的,既然相信他的話就趕快動身出發吧。」接過了知手上的傷藥後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好久沒有被摸頭了,知伸手碰碰頭頂,獵人的體溫彷彿仍殘留著。
他說:「枳個性很死板,所以不到清晨他是不會在那裏的。」
換上一根新的蠟燭後,他拉開椅子再次坐下,方才忽明忽暗的猶豫重新燃燒,他吁了口氣。
「如果不是枳,我想我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也不會與安格先生您見面了吧。」
他是教會他什麼是愛的人。
安格用微笑回應了對方帶股暖意的話,也自己拉了張椅子做了下來。
「那就來講講你剛剛想說的故事吧。」
眼神裡帶著好奇,難得的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