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豐*03】南半風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限定交流/TAG:紅小樓】小院中紫玉蘭花開得正盛,陽光略微灼熱的初夏,微風中還帶著點涼意,方整理完帳目找著時間偷閒的南半風,站在小院之中望著滿樹的玉蘭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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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二刻,此時正是人們午睡正酣熟的時間,整理了一上午的帳目,南半風也有些疲累,他忖度著是否要回房裡小憩一會,還未得出個結論,玉蘭樹的枝頭便被搖響,花葉落了他滿身。
南半風這才剛抬眼,一把短匕就從他耳頰劃過,要不是他閃避得快,這一下定是要落到他臉上。
來者用布絹簡易的遮掩住面容,身上穿著的也是極其普通的布衣,從樹上一躍而下的動作不甚俐落,落地時還絆了一下。
南半風頰側滲出的血液沿著臉龐向下滴落,他直覺眼前的人是趙文山派來的,但是他不明白如果是趙文山,派了個這麼彆腳的傢伙來究竟是有什麼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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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半風尚未想個通透,對方就揮舞著拳腳朝他正面擊來。
儘管對方的攻勢看來處處破綻,但南半風本就不擅長拳腳打鬥,這些年來也疏於練習,退步不少,他被逼得只能往主屋內退。
「紅小樓呢?」一進主屋,蒙面人便開口問。
南半風認得這個聲音,那是先前還嚷著要找紅小樓尋仇的九誠熙,他們自那日馬車邊夜談分道揚鏢之後就再未見過。
「才幾個月不見,功夫就長進不少?」南半風沒有回答九誠熙的話,自那日一別,九誠熙便像是消失了般,他曾探查過他的近況,但半點關於他的消息南半風都未曾收到,如果不是他死了便是被誰給藏去。
而願意幫助九誠熙也有能力藏起他的也就僅趙文山一人。
「趙文山要殺他了。」九誠熙似乎沒有時間跟南半風話家常,他語氣急躁。
「他有什麼計畫?」南半風淡然地回應,這幾年趙文山做的那些小動作不難看出他的心思,南半風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護紅小樓周全,但總有幾次受傷,他也就當作是常態了。
「今晚他們會帶一隊人來,有六人,一人領頭,趙文山似乎有意讓領頭的接替紅小樓的位置...。」
「這麼簡單就讓你知道這些事情,趙文山也是想培養你這個人才了?」南半風語帶嘲諷。
南半風並非是嘲諷九誠熙,他是對於趙文山這般試探人的動作相當不屑,如此露骨的試探,就跟挑釁無異。
「...指不定他就看我有能呢。」九誠熙駁了一句。
「趙文山要我來的,我也該走了。」九誠熙看看外頭,他進來也快過一盞茶的時間,要再不出去指不定會被懷疑。
「趙文山這是在試探他和我們,說是今晚有6人會來...也不知是真的假的,靜觀其變吧。」南半風答道。
「好。」紅小樓走到南半風面前來,他便也沒心力去理會九誠熙,伸手碰了碰紅小樓的臉,愛慕之意全都從神態之中展現出來。
「在那之前可以先送我一程嗎?從大門走出去怎麼說都有些怪吧?」九誠熙忍不住出言打斷他們兩人不容介入的氛圍。
「是,娘子——」南半風笑咪咪地回完話後,便一腳踹向九誠熙的胸口,讓他連反應都來不及,人便落到前院內,九誠熙立刻三步併作兩步的攀上紫玉蘭樹。
南半風撿起地上的匕首,對著九誠熙丟了過去,他也不曉得究竟劃中哪裡,只聽得人嗚呼一聲便落到牆外。
解決完九誠熙的事情後,南半風就泡在那堆需要回覆的書信之內一整個下午,直到戌時才結束。
待他進房時,紅小樓剛在住宅附近散步了一圈回來,被南半風強制繫上的斗篷都還沒卸下,就被緊緊抱住。
「你怎麼就坐不住呢,小樓。」明明是責怪的話語,寵溺的語氣卻是滿溢而出。
「是是,你說得是。」南半風也不曉得是在回應哪句話,他親吻紅小樓的額角,道:「我是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在這說風涼話。」
南半風前些時間因為做了些手腳破壞趙文山的聲譽,現在被懷疑得厲害,估計今日趙文山這般也是要逼他露出馬腳,而他現在暫時安份守己的做他的生意,待時機成熟了再進行下一個計劃。
「這麼早休息?再多陪陪我罷?」南半風吻吻紅小樓的臉頰,鬆開囚住人的姿勢,牽起紅小樓的手,輕輕嚙咬指尖。
南半風才剛說完,不知何處響起了鈴聲,細細小小的聲響讓人聽得不太真切。
一擊即落,方才越牆而入的黑衣人儘管早已有防備,但仍是快不過紅小樓的指虎刀,隨在他後頭的兩人,也沒理會已經倒下的同伴,持著短匕朝紅小樓就是左右夾擊。
南半風這邊則是打從一開始就落入下風,紅小樓去迎擊入侵者的那會,房間的窗戶、頂上的屋瓦被破開,南半風雖使劍劃傷了從窗戶入房的二人,但卻沒讓對方受到太大的傷害,僅是讓床簾被濺上令人怵目驚心的血跡。
房內雜物眾多,南半風使著的清劍劍身無法施展開來,三名黑衣人和南半風隔著圓桌對峙,由於南半風人在床前,門窗又被堵去,他只能被動地防守。
門外傳來的吭噹聲響與屋內的交疊在一塊,其中還夾雜著南半風被劃傷時的悶吭,他防守著攻勢的同時,也緩緩的移動腳步朝著房門口去,然而對方亦是看出他的意圖,在他揮劍轉身的縫隙之間,刃尖朝面部突襲,手從後頭攻上將南半風的背後穴道點住。
南半風霎時全身難以動彈,橫倒在地。
南半風想回應紅小樓的聲音,卻連動根手指頭都相當困難。
剛才被點了一下之後,他就像是跟身體斷開連繫,儘管可以感受到地板的冷意、聽得見紅小樓入門的腳步聲,偏偏就是難以動彈,只剩下呼吸仍然平穩自如。
南半風全身虛軟無力的任由紅小樓拖拉,要不是一息尚存就跟屍體沒兩樣。
在紅小樓處理他身上的小傷口時,南半風由於也無其他事情可做,就試著控制自己的呼吸,發現只有這個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相當突然地,一時興起,想嚇嚇紅小樓,所以他便控制著呼吸,讓一吸一吐的氣息變得越來越長,隨後、止住不再喘氣。
南半風正想著要不要繼續僵持下去時,三個腳步聲自外頭錯落而入。
「哎喲!這是怎麼啦?半夜拆房子?」旺福首先開了口。
「二掌櫃、剛才我們在隔壁聽見這裡的聲響...。」接著是阿財。
「外頭的鄰居我已經安撫好了,還有什麼事情要辦麼?」大寶說。
阿財和大寶反應的快,兩人對視一眼便朝著外頭飛快跑走,留下旺福一人和紅小樓在房裡,他左右看看房間裡的一片狼藉,又看看衣衫染著血的南半風,弱聲問:「大掌櫃這是怎麼了...?」
覺得自己說錯話的旺福,趕忙改口:「二掌櫃,您別擔心,大掌櫃吉人自有天象,先前那麼多回遇刺不都挺過來了嗎。」
「要是大掌櫃這回真挺不過去那我可得去哪好......。」旺福剛安慰完紅小樓,自個兒又喃喃起來。
而在床上憋著氣的南半風,著實是憋不住了,淺喘幾回,穩住呼吸之後,調整回緩慢得像是隨時都會消失的氣息。
旺福立馬噤聲,轉身走出門外,儘管平日裡他怕大掌櫃發瘋,但現下這狀況二掌櫃若要發起瘋來指不定比起大掌櫃更加厲害。
「不過如果需要掛輓聯...。」旺福的聲音自門外幽幽傳入。
「哎啊!」旺福趕忙蹲下身子,摸摸頭頂確認有沒有少幾根寒毛。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出主屋,免得自己的多嘴又招來釘子。
南半風本還等著紅小樓下句,等了半天也沒聽著,倒是先等來了大夫,大寶也不知去哪裡押來了一個大夫,直嚷著夜間出診要不是他們付了大把銀兩他才不幹。
大夫一來便先抖抖眉毛撚撚鬍子,端詳南半風的臉好一會,才給他把脈,又是嘖嘖又是沉吟的,最後看向紅小樓。
「你是這位公子的什麼人?」
「哦,那你趕緊通知他家的人,給他辦後事吧。」那大夫緩緩地道:「他氣血凝滯,吐息微弱,內傷嚴重啊。這狀況估計撐不過一個時辰,我言盡於此。」說完,他便提著藥箱起身。
「我是大夫!難不成你能比我還懂嗎?」那大夫說話的聲音壓過了紅小樓。「他身上傷口皆淺,卻昏迷不醒,肯定是心口有內傷,這心口的內傷最是要命!懂不?」
「是。」大寶得了紅小樓的吩咐,一雙腿跑得老快,轉瞬就沒了影子。
南半風躺了好一會,也不曉得是休息足夠了或是別的,他的手指漸漸可以活動,接著是手、腳、身體。
待紅小樓回頭過來看他時,他已從床上掙扎著爬起。
「小樓...。」他張嘴欲喊,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南半風用著困惑的目光回應紅小樓,一來是因為他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另外則是因為紅小樓的敏銳而感到困惑。
「還好...。」南半風的聲音啞著,但總算是能夠發出聲音,他咳嗽兩聲,想試著讓聲音恢復的快些,他朝著紅小樓伸出手,滿臉盼望的招著人過來。
南半風搖搖頭,牽著紅小樓的手,扣緊。
「抱歉...」他的聲音喑啞。「剛才捉弄你了。」
南半風額頭受了一掌,他滿面委屈地緊揪著紅小樓的手不放。
「我想知道你有多需要我...。」沙啞的聲音再搭上那副面容,看起來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對我是怎麼想...?」似曾相似的話語,南半風想起了十多年前在那葉扁舟上所談過的話。
「原來我死了你不會傷心麼...。」南半風嘆息道。
「都沒有,那些是巧合...。」南半風搖搖頭。
南半風鬆開紅小樓的手,圓睜睜的雙目看著他。
「你...愛我嗎?」
「我明白...但是...你看起來不需要我...。」南半風低下頭,把自己心裡頭的沉重緩緩說出。
「.......我不該問這個,抱歉...。」南半風目光死盯著鋪在地上的如意紋地毯,彷彿要把上頭的如意紋算清楚,他的肩膀快要被這沉重的氣氛壓垮,瑟縮起來。
南半風眨眨眼,有幾分不敢置信。
「可以再說一回麼?」
「好...。」南半風好像還沒把剛才的話語消化完,回話時都還有幾分出神。
待藥鋪劉老闆被找來時,見著的是待著莫名笑意的南半風,雖然滿身傷但還是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劉老闆都想給他開幾個治治腦袋的方子了。
可惜時間從來不夠讓他把腦子治好,隔日一早,他搭著馬車來到位於城北一角的大宅前,房頂上青釉的琉璃瓦、凌空飛簷在在顯示著屋主的財力雄厚,附近環境清幽,全是這類大戶住宅,有不少戶都是與南半風交好的商賈之家。
然而南半風今日並不是為了談生意,而是要來向趙文山討個說法的。
先前南半風和紅小樓南行時,在路上遇到了趙文山派來的人襲擊,而昨日又在家裡碰上一回,儘管只有九誠熙的證詞能證明趙文山確實要對紅小樓不利,但他還是必須得來一趟,為了不讓趙文山傷害紅小樓、讓他可以好好脫離那些腥風血雨的破事。
隨著門僕穿越過長長的前院門廊,院裡的杜鵑花開散得七零八落,盛開的季節已然過去,只餘最後殘留下的幾株花蕾,南半風只瞧得一眼便不再看,於紅小樓的安危之前,沒什麼能夠讓他留步的事物。
最後門僕駐足在房門敞開的主廳之前,斜射而下的陽光無法照入深長的主廳內,南半風毫不遲疑地走入那片幽闇。
一對晶澄的雙目自陰影之中與南半風交接。
「趙大人,多日未見,貴體可還安康?」南半風低眉順目地對著人做了個揖。
「趙大人說的是,年歲漸長便越覺得心寬意適比之任何事都更重要。」南半風雖聽懂趙文山話裡指的是紅小樓,但他沒對於紅小樓的事情多加回應。
「此回旅途上發生了一些讓人不甚愉快的事情,便特此來尋趙大人。」
「在下途經佘川時,在下榻的客棧遇著刺客——好好詢問了一番,說是大人關心在外遠游的小輩呢。」南半風毫不遮掩他的不滿之意。
「不知大人這是對在下有何高見呢?」
趙文山對於南半風以謊言相待,他亦是真話裡摻雜著謊話。
「在下遇了兩回,一回呢,那人稱是家裡被滅了門,有人指點他來尋仇,二回呢,是三名訓練有素的刺客,他們招供的速度也訓練甚佳呢...在下不過和師兄一同遠游,無端遭受這般風波,大人您是不是該給我個交待?」
「哦?有這等事?看來在下這也是跟著受牽連了呢。」南半風聽完趙文山的說詞,原本帶著幾分怒目橫眉的模樣斂了斂,帶上了幾分抱歉:「方才對於趙大人多有失禮,還望諒解。」
向趙文山行了一禮後,他又繼續道:「趙大人,在下一介小小行商如此受這朝廷之事牽連,這著實讓在下相當不安,您也曉得,在下出外行商也不過就是求個囊袋能有些積蓄,安度晚年...趙大人,依您看這事該如何處理?」
「趙大人對在下寄予厚望,不勝惶恐,如商聖白圭那般作賈行商才是在下心悅之事。」南半風聽得趙文山的話語,一對眉目彎了起來,盈滿笑意:「趙大人肯出手解決這事實是感謝,在下方回京沒幾日,昨夜便又受襲,也不知究竟是誰要阻止在下來尋您呢?還望趙大人將此事查個清楚。」
「蹊蹺?大人這般說,確實是很奇怪,前兩回明明是對在下動真格,昨夜卻像是要拖住在下。」
「昨夜是在家中遇襲,身邊有師兄與家僕同在,在下向來都與人向善,大人不是很清楚在下『未曾跟人結怨』麼?」南半風說到後頭輕笑,一開始他和趙文山接頭,便是為了藉助他的力量將葉鋒一家清算,若要說起結怨的對象,也就只有他,早在幾年前便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發配邊疆處理乾淨了。
「大、...師兄......?」南半風滿臉驚疑不定,看見紅小樓自暗處走出,也不曉得聽了多久,他還記得出門之前紅小樓仍在床上休憩,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偷溜出來。
「趙大人,在下的大師兄便是您所說的『得意人』麼?這可真是讓人...驚喜。」
「趙大人這決定甚好,師兄這藥引難尋,正巧在下能夠提供一二,但總歸是讓趙大人好生照顧師兄會恢復得更快些。」南半風點點頭,一臉對於趙文山的決定相當滿意的模樣。
「那麼探查之事就麻煩趙大人和大師兄了,師兄、在下望您早日康復,能再和在下一塊兒遠遊呢。」南半風說完,便向二人行了一禮道:「今日多有叨擾大人,在下這就先行告辭了。」
得到趙文山放行的南半風,也沒再多留,轉身便走,儘管他不捨,卻也不能多留。
南半風再次從長廊穿越而過時,見著兩名趙府僕役一人抓頭一人拎腳的不知道搬著誰往後院的方向去,小小的血跡滴了一路,就連杜鵑花也被沾染上。
南半風腳步未停,這些不是他該上心的事,事件已然開始,他分分刻刻都沒得浪費的餘地,在讓紅小樓自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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