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屍太多，如蝗蟲過境，明明都已經從早殺到晚都還沒有個結束。

Kali預防自己還會有使用到摩托車的時候，特意將剛才從陌生男人那邊「借」到的交通工具藏在算隱密的位置，雖然如果真的有人發現且需要被拿走也無妨，她只不過是想要多點逃跑的防護措施。

一秒都未浪費，甚至連稍早跟Song碰到的小狀況也沒放心上，本來要到前線去協助清除活屍壓境，現在無論是食物、火力、人力都很緊縮，雖然三者有兩樣她無能為力，但起碼中間那項是自己不用擔心的。

也因為這樣所以她更要去幫忙。

兩腳飛快地穿過整片顏色不是很好看的土地，吵鬧槍響哀號如果再持續幾天或許都要習慣到麻痺，就算曾經是軍人也不想要太過適應這樣環境條件，或許有些人不曉得，在戰後退伍的軍人許多就是因為這些聲音而加深某些痛苦的創傷，回到生活中很難自恃。

就在前方不到一百五十公尺已經能看見其他傭兵還在廝殺當中，她卻冷不防被扯動肩膀叫住，橫過眼就看到一位褐髮男性說因為有其他夥伴受傷，少人力卻協助搬動還有邊清除散落活屍。

比起殺人要救更多人吧！這是那男性說的話。

Kali點頭只好拐過彎跟隨步伐前進，果然場面如對方所說，許多人受傷正被一一抬進大學內，各種傷勢都有，無論是被武器重傷還是被活屍咬，他們依照指示把不同原因受創的傷患依區放置。

其實搬運多半還是男性協助，Kali評估身體狀態還是決定是跟著那些負責扛救傷兵的人們來回跑過數趟，就是不想要讓活屍有機可趁，到段落好不容易需要協助搬動的人變少了，但活屍似乎沒有要減退的跡象，她後面也沒有再跟著回到醫護隊那裡，決定既然這麼多活屍這樣過來，那勢必要換個方式引起他們注意然後轉向。

不是這樣消極方法，就是極端用更可怕的武器直接轟炸。
炸藥……

暗自點頭，Kali打算回頭去找摩托車去別的地方，如果猜測沒有錯，工廠那邊一定有自己需要的物品，回到藏的位置看來運氣不錯，跨上摩托車轉開鑰匙發動引擎就往預定方向前進。

風呼刷刷地擦過臉頰，黑髮與夜幕融為一色，雖然應該要是美好的星空卻被四周聲音混合得噁心，沒有心思好好觀賞夜景，繼續催轉把手讓規律衝刺聲音持續好幾分鐘沒有間斷。

直到不協調的風聲破裂從後方傳來。

腿側忽感刺痛讓她沒來得及反應只能讓摩托車狠狠甩開自己，狠狠地向側摔出滾地數圈，沒時間喊疼翻過身趕緊依照方向甩出鞭索，灰眼都還沒聚焦察覺前方殺氣明顯，下個瞬間刺耳金屬碰撞聲直接竄進雙耳，吸氣直接從地面向前伏地蹲低，在收鞭時重新握回掌心，抬眼才看見一位幾乎是全副武裝，連防風砂的面罩都掩蓋得很好的男人。

Kali最開始還以為這位跟剛才與Song碰到的是同一陣營的敵方，不過這項疑慮就在下秒立刻獲得解答，武裝人員這次改拿腿側的槍枝對準她，雖然看不見面容但她卻彷彿能看見在面罩底下的嘴正惡劣地勾起。

這是威嚇，告訴她如果現在這秒輕舉妄動，只要食指動一動就能夠讓她直接倒地。

與剛才遇到的人不同，早晨遇到的那位只不過是想要解決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而眼前這位注意直鎖在她身上，不但沒有被其他活屍腳步聲給影響，目光有種旁者無法抹去的優越勝利感。

那是完成任務條件時才會有的神情。

武裝者操著某國口音對她說了句「Bye Bye」後便按下扣板機，當然那把槍多安消音裝置沒有引起太大聲響，他直接看著目標受創後仰倒地，彷彿還不屑哼出鼻音，大概是想這次任務實在太好得手，看來有時傳言也僅能是傳言。

雙手握住槍枝邊靠近確認目標死亡，就在影子方罩Kali瞬間忽然橫掃迫使歪倒，太過措手不及又按一次扣版機，這次因為沒有看仔細也不曉得到底打到什麼，手腕被狠狠踢過握不住武器，接二連三的攻擊他只能先防禦，好不容易抓住空檔拉開距離才免於死亡鎖鍊轉移對象。

「Well Played.」

Kali雙腿站直，淺粉色的唇角掛著一條鮮明紅色，在聽見第二句簡短英文時辨認出口音就已經確定對方的身分，但是為什麼？照理來說她來這裡的任務極為隱密，甚至不可能對方還有機會能夠來到「這裡」。

還是在不經意的時候他們滲透訊息，所以用同樣方式登船到這裡來阻止她？
那來的人只有他，還是有其他協助者呢？

腳底板穩穩踩在地面，堅強意志力讓她屹立不搖，邊看著武裝者拿出另外一把中距離的刀準備迎戰，她則是拉緊一側的鞭索直接挑起攻擊那方，冰冷銀光在兩人快速攻防之下難以看清誰強誰弱。

武裝者餘光注意那把掉落地面的槍，只想要拉開彼此絕對攻擊範圍內就能去撿起使用，在Kali橫劃長細狀的武器時他立即彎身，因為角度問題無法直接使用刀，只能伸過手肘用力撞擊剛才被他擊中的位置。

「嗯呼！」

鮮血本來就沒有停止現在更溢出大量，持續這樣戰鬥對自己沒有好處，Kali咬牙朝人用力甩過鞭索，擊中目標後背劃出一道傷，武裝者轉過身又朝著準備開第二槍，卻愣見前者像猛獸直接向他撲過來，張口就往手腕咬過。

「啊啊啊啊啊啊！」這女人瘋了！她竟然把腕部的肉直接咬下！

武裝男性甩不開Kali連帶要開槍的機會也被奪去，被束縛肩臂彷彿被十指插入肌膚，眼神也跟剛才完全不同，好像混著完全的暗色，這樣沒有任何武術風格的糾纏就像某種在大自然中才會看見的野獸撲爪，光被眼神注視都讓人覺得心驚。

他彷彿看見女人身上冒幾團黑色霧氣，只能硬著頭皮深呼吸就要以握刀那手直往側腦刺去，Kali反手扣住其手臂抬高，在掙扎扭打的情況下右腳用力往後蹬而讓武裝男性後倒，趁著短短不到幾秒空隙，握住對方武器的那手收緊五指。

彼此都能聽見骨頭錯位的聲音，武裝男性悶哼奮力踹往肚腹，沒有再感覺壓迫立刻站起身，按住手臂咬牙切齒就往倒在前方的Kali走過去，抬腳就要往槍傷直接重創，正當此時忽然間後方遠處有強光環繞掃過。
「嘖。」

武裝男性沒時間在這邊浪費，瞪著Kali中槍位置注意到血液流失中，想必就算放她一個人在這裡不是失溫死亡就是吸引活屍過來，他快速說了一句話當作賞賜給她的資訊，轉身奔跑而離。

他、他說什麼？

Kali咬牙把外套脫下，按著傷口咬牙只能先暫時綁住，用力深呼吸支撐身體重量不曉得這樣回去來不來得及，而且萬一血氣影響活屍怎麼辦？不行，這要自己解決，背包有今天早晨邊清除邊搜刮來的醫療用品，就算死也得先找到一個地方做掙扎。

哽著呼吸慢慢拖移腳步，她知道意識開始模糊，全身上下就像被抽走精力一樣快要渾身發軟，剛才對打狀況只不過是意志力讓自己不能倒地，到摩托車旁邊幾乎是要使出僅剩的力氣拉起才騎往其他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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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棟四壁算是健全的建築中，Kali以最小限度用螢火燈壓低光源，只要能看清楚器具就好，背包準備的醫療用品有一半以上都是她自己以備不時之需，本來希望起碼是用在需要的人身上，但看來竟然是輪到自己用。

把器具消毒以後解開外套，拉高衣襬就看見傷口正血淋淋無法止住，照理來說她根本沒能耐自己急救，只能腦袋不停想事情來提醒，她或許什麼其他沒有，但意志力不允許自己就這樣結束。

拿出一塊布往自己嘴裡塞，往後腰撫摸並沒有穿出代表子彈還在裡面，抖著手先替自己施打一針再拿起鑷子，左手壓在傷口邊緣好撐開，再以食指先探進去找子彈埋入的位置，鼻音哼重，現階段無法辨認是不是有傷及器官。

「唔、嗯……」用力咬著布團，指尖幾乎沒入身體，到現在為止似乎沒有碰到其他非血液以外的液體，但子彈卡住了，光用兩指無法仔細取出，還是必須以鑷子取拿，「嗯、哼……」全身爆出冷汗，沒有麻藥只能忍受翻天巨浪的痛楚。

腥紅快速浸染地面，Kali一度以為自己就快要昏死過去，她想放聲尖叫，傷處像被火燃燒，渾身卻發冷得像快結凍，好會兒把子彈夾出並沒有亂扔，而是先放到一邊再拿起清潔工具稍作整理，再做縫合。

「哈、哈……嗯……」吞嚥喉嚨的火燙，眼睫毛分不清楚是汗珠還是淚水，強行忍住顫抖繼續將傷口縫合。

不曉得時間過去多久，等到大功告成時她只覺得全身沉重得像鉛塊被丟入大海裡，現在狀態沒有辦法再動作，只能祈禱活屍並不會再經過這裡，起碼讓她度過一個安全的夜晚，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夠碰上誰……

她好累、好睏。

在雙眼闔上以前，她腦海想起非常遙遠的過去，曾經有一次也是這樣，因為戰略突發錯誤而被強行虜略，慶幸的是其他人在諸多選擇下安全逃離，只有負責殿後的她沒有如期撤離。

敵軍要求一些條件她並沒有答應，應該說語言不通所以也不能確切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在場只有彆腳的翻譯做簡單的英文對談，但老實說真的是幾乎沒有用處，單字都念得不穩不清楚，最後他們似乎決議先將她囚禁，等到其他階層的人過來再做打算。

當然這段時間也不能白等，他們還是希望能從她身上撈到什麼資訊，如果生存機會渺茫那更不可能以賣國賊的身分死去，其中有幾個人還想藉機羞辱，都被她當下光用「腳」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結果對方更憤怒，已經不在乎她是不是能夠吐露些什麼，而是竭盡所能的身體折磨，鞭刑或是火烤不過都是小意思，吃排泄物還比較噁心點。

『Are you XXXXX？』

隨著牆壁傳過來的輕聲敲擊，在月夜中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安靜否則也聽不見，起先Kali本來還以為是身體到一個疲乏而產生錯覺，而這訊息在她疑慮下秒再度傳來第二次。

是摩斯密碼。
被強行往上拉高鎖銬的手往後貼牆，以指骨敲擊同樣的加密方式回應。

『2 mins.』

她被營救了，不是他們部隊的夥伴，而是戰時同盟國合約中所派來的暗遣部隊，主力搭救的是一名男性，那時候還必須巧妙性避開監視，幾乎都走在暗色底下還跋涉好久才能跟其他同伴會合。

中途還遇上許多困難，但男性從沒有因為她受傷而拋下她過，那時候在營火旁特別問過為什麼這麼危難還不肯放棄，她並不會怨誰。

而聽見的回答卻讓她永記在心，也是一直到現在所堅持的目標跟信念。

所以她不能死。

「嚇──！」

Kali猛然驚醒，愣愣環顧四周一時之間還無法回神這是哪裡，下瞬間用力擰眉才意識到傷口的存在，喘口氣摸索掛在背包旁的水壺飲下，體溫沒有持續下降，血也順利止住，但保險起見還是要回到團隊中檢查最為保險。
在那之前要先獲得熱量。

調整坐姿忽感頭暈目眩，繼續摸到一條巧克力往嘴裡塞，一邊慶幸還真的沒有活屍發現這裡有生命源，另方面想自己這樣都還死不了，既然是這樣就一定有用意在。

拿出手機注意時間已經快十點，還是快點跟大家會合吧。

咬著巧克力邊整理四周物品，同時沒忘那顆子彈收進小盒內連同其他物品放一堆，按著傷口慢慢走回到停靠摩托車的位置，騎回大學只能再麻煩醫護人員了。

起碼現在沒有再流血，活屍不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