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禹皓/瑀霓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任務/with流楓/限中之交流】
伽堤雅,蛾妖種族,有著一雙猶如星空般唯美的翅膀。每當他們揚起雙翅,上頭能使人陷入幻覺的粉末便會飄散開來。他們會用生命,去守護自己所認定的純淨之物……。
latest #119
言禹皓站在公會外頭的樹下,翻出早前行政人員給予的紀錄球,看著裡頭投射出來資料,微微蹙眉。

委託人的種族,即是伽堤雅,因獵手們奪走了她所重視的純淨之物,要脅對方以自己雙翅上的粉末做為交換,她只能慌張地尋求公會協助。
獵手們通常是狡猾無信的,為了酬勞,即便毀了一整塊土地也不在乎,這點他可是十分清楚。擔心會有傷者,公會在評估過後,決定派遣一名藍袍偕同黑袍前去委託處。

不曉得想到了什麼,言禹皓的褐色眼眸暗了暗。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為我隨便安排任務!」流楓向任務處的行政人員大吼,對方只是唯唯諾諾的回覆,「這個是上面安排的……」言下之意就是跟他說也沒用,流楓有些煩躁,一把奪過這次任務所用的記錄球和水晶,然後離開任務處。
前往指定集合地點的途中,流楓花了些時間了解這次任務委託人的背景以及任務目標,聽說這次的任務夥伴是個黑袍,希望不要太難相處。
她可沒忽略了黑袍參與任務所代表的危險性。
想到自己的情況以及這個任務所需要的能力,流楓的臉色瞬時有些難看。
不過剛踏出公會,看清楚在集合地點等待的、穿著一襲黑袍的人,流楓的怒氣旋即被疑惑所取代。
等等原來他是黑袍!
等等原來這次的任務夥伴是……
「小禹……不對、言先生?」一臉錯愕的看向在集合地點等待的黑袍,流楓沒想到這次任務會是這幅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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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細微的聲響,言禹皓轉過身,原先因不明原因而略顯冷漠的眼眸,在看到來人後,頓時滿溢錯愕。

他知道有藍袍會隨行,但不曉得,這次同行的藍袍,會是流楓。
沒有忽略對方的脫口而出,那聲稱呼似乎瞬間勾起了那天的記憶,言禹皓的臉頰逐漸起了一層薄紅,有些尷尬地對著來人僵笑道:「妳好,流楓小姐。」

總之、得趕快平復情緒……
深呼吸緩和下自己的尷尬,指了指還在投放影像的紀錄球,言禹皓溫聲詢問:「看過這次的任務資料了麼?」
果然沒認錯人。
流楓沒漏掉言禹皓臉頰上的薄紅,旋即恍然,她那天好像還抱著人亂逛。
……一切都是巧克力的錯。
流楓將視線轉向投影的紀錄球,試圖專注在眼前的任務之中,「嗯、看過,有什麼想法嗎?」之前發生的糾結也沒什麼用,倒是兔子要記得拿給對方……
還有、那件事,到底該不該說……
想到要重述一次自己的無能,流楓的眉頭輕皺,她能輕鬆說出口,但不表示那對她是好受的,特別是在這種、必須信任的情況下。
「那個……」流楓開了個頭,卻又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即使目前整體的狀況大概如同紀錄球上頭所言,但……還是先實際見到委託人,我們再擬定接下來該如何行動,妳覺得呢?」

紀錄球上的投影倏然消失,言禹皓將之收起;看見對方顯得有些躊躇,不曉得為什麼欲言又止,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勾起一抹溫和的微笑,像是想讓流楓安心,他溫聲問:「怎麼了?」
「可以。」從糾結的情況回過神來,先回答了對方的看法。
投影消失,流楓對上那雙溫和的眼眸,在對方的溫聲詢問中輕描淡寫的開口,「……希望你在任務中可以不要把我視為藍袍。」她頓了頓,補充,「恐血、中度,會影響治療的……」那種,流楓也不知道她想要表明什麼,「希望你不要以藍袍來看待我,還有我擁有的能力,如果你認為我無法勝任這次任務,可以申請換人。」她不是故意將氣氛搞成這樣,不過評估了這次任務的危險性,她覺得他必須了解她的情況。
也希望他能理解。
將想說的話說完,流楓眼睛閉了閉,靜靜等待對方的回應。
平靜地聽完流楓闡述,當言禹皓看見對方閉上眼睛等待他的回覆時,他好像有些能夠理解,當初在森林裡,女孩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悵然,是因為什麼關係。

若說不吃驚,這是騙人的。可一想到流楓在訴說這些時,那極力隱藏的無奈與隱約流露出的自責感,他反而有種、自己在無形中又傷害了對方一次的感覺。

又、再將流楓的瘡疤硬生生撕開……
「曉得了。」半晌,言禹皓輕聲起唇:「我並不認為袍服的顏色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價值,除了治療,一定還有其他只有妳才能做到的事。我不會申請換人,是妳、就是妳了,一起走、好麼?」

伸出掌心,輕撫了幾下對方的頭,像是在安撫對方;對上那雙金色眼瞳,言禹皓沒戳破流楓輕描淡寫下的無奈,褐色眼眸堅定地看向對方,依然溫聲道:「可以相信我麼?」
只有我能做到的嗎……
聽見對方的話語,她愣愣的抬起頭,對上那雙溫和眼眸,她能聽出、對方方才那番話語,是真心的。
甚至覺得這時候的他比平常慣帶微笑的他還要真實、好看。
莫名鬆了口氣,在那暖暖的掌心撫摸頭的瞬間有想哭的衝動,流楓沒有去阻止他的舉動,儘管她一向不太適應這類的碰觸,但那瞬間,她突然有偶爾這樣也不錯的想法。
「……我相信你、謝謝。」流楓臉頰微紅,將剛才的情緒壓下,她轉移了話題,「所以我們先去委託人那邊嗎?」莫名的有些害臊,將注意力轉回了眼前的任務當中。
注意到四周的氣氛較沒有先前沉重,言禹皓收回手,當看見流楓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他突然跟著臉上一熱,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身。
平時的從容冷靜都去哪裡了?
「是的,先與委託人集合。」抹了把臉,言禹皓掌心朝下,兩人的腳底隨即綻開移送陣。
身旁的景色倏然轉換,他們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叢林;高大的樹木與藤枝圍繞在彼此身邊、蟲鳴鳥叫隱約迴盪在這塊土地、屬於叢林獨有的清新氣息滿溢鼻腔。言禹皓偕著流楓踏出移送陣,發現巨型葉片上方似乎有某種怯生生的視線盯著他倆看。
與流楓交換眼神後,他抬起頭,將戒指拔下並戴上黑色手套,試探性地悄聲開口:「妳好,請問是求助於公會協助的伽堤雅?」

過了許久,頭頂上方的葉片動了動,像似薄紗般的微透裙襬緩緩從中垂落,一名有著霧藍長髮的蛾妖眨了眨漆黑的眼瞳、滿臉憔悴,顯現在他倆面前。
『是我。』蛾妖有些虛弱地撐住身旁的樹幹,語氣充滿悲戚: 『就在叢林盡頭的水源處,''他們''奪走了我那以生命守護的珍寶,逼迫我以翅膀做為代價交換,可伽堤雅不能沒有翅膀呀……』

痛苦地掩住臉面,蛾妖低聲啜泣:『請幫幫我……』
「伽堤雅翅膀上的粉末能使人陷入幻覺,份量過多能致死,在黑市中能販賣到很高的價格。」流楓淡淡的補充,「所以會有貪圖金錢的獵手試圖去……」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接下來的話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於那群眼裡只有錢的敗類,流楓生不起多少好感,她瞇起眼睛,「“他們”約妳在水源處見面嗎?」問話的同時,流楓順帶檢查了蛾妖的身體狀況,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方面,真的都不太好,看來這件事對伽堤雅的影響很大,「我們會幫妳的。」流楓不太會安慰人,最後只說出了這句話。
看著流楓細心替滿臉淚痕的蛾妖檢查,言禹皓微微抬起手;風捎來些微的濕潤氣息,流楓未竟的話語已然與他內心所想相符,看向另一邊,言禹皓臉色一沉。

噁心。
好噁心。
「水源處、麼?」沒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因獵手的關係而冷漠得駭人,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白色符咒,沉聲下令:「疾風追、影跡現,去。
符咒散出微光,待光消散後,衝出一隻白色禽鳥,迅速往前方飛去,言禹皓伸出手,掌心緩緩浮現鵝黃光球,一些影像於禽鳥視線所及之處快速地在其中流轉;待禽鳥停下後, 光球的影像越趨清晰。
「有術師的反應。」追蹤符鳥停在粗藤上不再前進,言禹皓低聲道:「除了守在水源處的獵手,有部分利用法術將自己的位置隱藏住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留活路。」對於這樣的情況流楓並不意外,運氣好的話,他們能拿到項鍊和伽堤雅的翅膀,她皺了眉,語氣流露出微微厭惡。

注意到言禹皓的不對勁,流楓伸出手輕輕捏捏他的肩膀,然後轉向委託人,「伽堤雅不能去。」去了就真的不太妙了,「我去。」流楓開口,言禹皓有些驚訝的看向她,「可能要請妳提供些粉末,剩下的我有辦法。」
身體因流楓的輕捏微微一震,言禹皓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似乎顯露出了情緒起伏,帶著歉意看向女孩。

但流楓接下來的所說的話,卻讓他嚇得再度失去原先應有的冷靜。
「不可以。」顧不得禮節,言禹皓顯得有些焦躁,直直盯著那雙金色眼瞳:「妳想做什麼?」
正因為清楚獵手的卑鄙無恥,也曾切身體會過那些痛楚,因此先前承接這類任務時,通常是自己孤身一人來面對這些。
不用去擔心是否會有人受傷,不用去顧慮任務過程中的危險,因為這些事情,都是自己承擔。

可現在,身邊的女孩,卻告訴他,要當誘餌。

他不可能讓對方陷入險境,尤其是這麼明顯的陷阱……
一定還有其他方法……一定還有……
這種情緒波動,不太正常。
流楓微微皺眉,冷靜地跟言禹皓分析,「伽堤雅不能去,總要有人代替她去,我們現在的首要目的是保護伽堤雅,以及拿回項鍊。」她斟酌著字句,「那個潛進去的角色你不適合,而我認為我能做到的是擔任這個角色。」她用行動來支持她的想法,手蓋上臉部,施展幻術,她的面容瞬時和委託人無異,「我會使用我的幻武蓋過法術的波動。」流楓耐著性子解釋,「希望你能擔任接應的角色,如果有更好的想法你可以提出,不過只是為了危險而阻止的話,恕我無法接受。」
流楓輕輕拍拍對方的肩膀,金色的眼眸直視著褐色雙眼、態度堅定,「正如我相信著你,希望你也能同樣、相信我。」最後放緩了語氣,「我不會有事的。」她加了句保證。
並非不清楚流楓的分析,將能力與後續問題都考量進去的話,他深知,流楓的提議是最為恰當的,可…… 在這種狀況下,他不信任的,其實、是自己。

扶著額頭,言禹皓長嘆一口氣。
「……我曉得了。」緩和有些焦躁的情緒,言禹皓看著現在與伽堤雅外觀相同的流楓,認真道:「我相信妳,但請答應我,如果遇上突發狀況,立刻抽身退離,東西可以再找替代方法奪回,可妳、萬萬別逞強。」
「妳不會有事。」像是講給自己聽,他再次重述了對方的保證:「不會有事。」
轉過頭向伽堤雅示意,後者接過流楓遞來的小空瓶,撐著身體緩緩走到距離他們好幾步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微微展開翅膀,即便沒有完全揚起,卻還是遮掩不住猶如星空般的奪目紋路。
輕手將粉末刮進空瓶,半晌,瓶子裡裝了不少粉末,隨著暖陽折射進叢林,粉末似乎也映照出了些許微光。

伽堤雅緩步將瓶子遞給流楓。
點頭向伽堤雅示意,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對自己過於擔心的言禹皓,她將一直帶著的項鍊解下,與聯繫用的、一對的水晶拿了一個一同交給對方。「我曉得的,那個是我很重要的東西,回來我會找你拿。」她認真的向他保證,也希望他能因此安心些。
流楓退了幾步,對自己下了變聲術法,「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你的守護遮掩我的氣息。」光芒一閃,輝映的形體顯現一會,旋即被她收起。
跟言禹皓約定了撤退以及緊急狀況的信號,「言禹皓,先將伽堤雅送到安全處,然後、我會回來的。」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然後流楓頭也不回的走向前。
她會回應那份擔心和相信。
越接近水源處,流楓就感覺到了藏在暗處的視線,她換上了怯生生的臉孔,憔悴的臉龐緊抓著裝滿粉末的瓶子,看到了大水塘就在眼前,還有兩名獵手在那兒等待,一個是狼人、一個是夜妖精,夜妖精手上還拿著純水屬性的項鍊。
看來就是那個了。
在看見項鍊的同時露出渴望拿回的神情,往夜妖精走了幾步然後停下,「大人,我、我已經帶粉末來了,你可以將我的項鍊還我嗎?」流楓盡力裝出膽小和害怕的神情,偷偷瞄了眼一旁的狼人。
看來、沒被發現。
在女孩離開後,腳底再次綻開移送陣,言禹皓下意識握緊流楓遞來的項鍊與水晶,視線仍注視著對方離去的方向。

『黑袍、藍袍她……』
「嗯。」

踏出移送陣,言禹皓扶著伽堤雅走進醫療班總部,吩咐完立刻上前支援的藍袍後,言禹皓對著伽堤雅溫和一笑。
「不要擔心,我會帶她回來。」
另一邊,看著步伐不穩、搖搖晃晃朝自己走來的女孩,夜妖精瞇起異常濁黃的眼瞳,不曉得與身旁的狼人交頭接耳說了什麼,再次盯向女孩時,明顯帶有不懷好意的心絲。
『妳說的粉末,我沒看見啊。』夜妖精繞著流楓走,視線不離女孩微透薄紗下的白皙肌膚與身後的那雙翅膀,邪佞笑道。

站在旁邊的狼人則是嗅了嗅空氣裡的氣息,看向女孩的眼神似乎有些許遲疑。
「就、就在這兒。」流楓顫抖著舉起手中的瓶子,心底無限厭惡那濁黃的眼瞳,粉末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發光,顯示它的真實性。
「狼、狼人大哥,你也有看見吧?」將目光轉移到一旁觀望的狼人,打破狼人的懷疑眼神,「求求你們將項鍊給我……沒有了它我真的……」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流楓沉住脾氣,低聲下氣的扮演好“嬌弱的伽堤雅”這個角色。
狼人依然沉默不語,但在看到流楓拿出粉末瓶後,似乎較沒有先前那般遲疑。
看見散著微光的粉末,夜妖精眼睛一亮,原先想一把奪來,卻又被流楓迅速伸回的手搞得有些惱怒,但在看到對方睜著滿溢怯弱的眼瞳、加上柔弱哀戚的神情後,莫名咧開嘴角,眼底瞬間閃過渾沌不明的慾望。

『給妳啊。』夜妖精揚著手裡的項鍊,發出嘶啞的笑聲;那些躲在暗處的視線,似乎全都往他們三個聚集而來,空氣中頓時充斥著一股不明的壓力。
另一邊的言禹皓跟著指路的追蹤符鳥疾走在叢林裡頭。
為了不引起叢林裡其他生物、甚至敵方的注意,他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與力量感,無聲而迅速移動著。

等我。
翻身越過倒臥的斷樹,不一會兒來到先前追蹤符鳥停留的藤枝,他細細感受前方的法術波動;拿起先前被自己褪下的戒指,他低聲下令:「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隱匿者見識妳的領域。」

掬起鋼線,言禹皓瞥了眼附近的粗藤與高樹,思忖過後,再度無聲消失。
流楓睜著大眼,幻術中的黑色眼瞳露出裝的渴望,正要伸手去拿時,夜妖精將手收回,「那是不是要給哥們一些福利呀~」那赤裸裸的慾望讓流楓感到一陣反胃,卻還是要裝成怯生生的開口,「大哥想要什麼……?」內心已經不知道殺他個千百遍,視線還是看著項鍊,思考著要如何將它到手。
不知道、言禹皓那邊弄的如何了?
在面對那惡意的當下,她只能想些不那麼讓人討厭的事。
『既然是妳所珍視的東西,只有這麼一點粉末……』左手高舉項鍊、空著的右手直接反握住流楓白皙的手腕,將對方往自己用力拉近,濁黃色的眼瞳在流楓微透的領口與翅膀處掃視, 『妳………什麼聲音!

巨大的爆炸聲猛然傳入彼此耳際,不遠處冒出火光與濃煙,原先那股緊迫盯人的壓迫感逐漸消散,第一時間立刻執起武器的狼人警戒地低吼著,他看向異變處,卻沒有離開夜妖精的身邊。

被爆炸聲驚得一愣,夜妖精抬起頭惡狠狠地張望,露出了一瞬的空隙。
這個死變態。
「呀!」手腕突然被夜妖精抓住,流楓發出了一聲驚呼,知道他的目光到底在注視著哪裡,所以格外不適。

就算他看到的是幻術虛擬的假象,流楓還是很火大,但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輕輕扯動被握住的手,果然行不通。
然後、她聽見了爆炸聲。
言禹皓那邊有行動了嗎?
流楓的眼神在他們轉移注意力的時候瞬間變得銳利,她可不會忽略了那個空隙,她伸出另一隻手,雙腳一蹬,抓住項鍊。
殊不知抓住項鍊的那剎那,流楓的幻術被那股純淨的力量解開,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那時間足以讓獵手們知道,她不是伽堤雅。
將項鍊和瓶子收好,流楓掙脫禁錮她的手,抬起腳踹了夜妖精的臉,跳開一步,很乾脆的恢復了真容,露出底下的藍袍,「獵手們,感謝你們的配合啊。」流楓挑釁了句,吸引兩人的目光,目的是不讓他們過去影響那邊的戰局。
她曉得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剩下的是從這裡脫身,而不是追求戰鬥,正想脫離並使用聯絡用的水晶時,背後的勁風讓她下意識的閃躲,而水晶滾到一旁的地上,方才被她踹了腳的夜妖精閃現在她面前,「公會的走狗,想走是不是該問問我們的意見?」流楓感覺到狼人潛伏在她的背後。
該迎戰了。
身邊逐漸擴散出一股黑霧,怒火中燒的夜妖精抽起閃爍著綠光的長劍,直直往流楓刺去,他嘶啞著聲音道:『哈啊、原來是鳳凰族嗎?與剛才相比,顯出原型可一點也不遜色吶……』彷彿還在留戀剛才手腕的觸感,夜妖精轉動著濁黃眼瞳,邪笑道: 『還沒抓過鳳凰族呢,真想知道、妳的價位能到哪裡!

夜妖精的話音剛落,獸人猛地朝流楓揮來巨斧,斧面上映照出流楓的楓紅色髮絲,幾乎是攔腰用力劈去。
另一邊的言禹皓在交錯的藤蔓裡迅速穿梭,他在身邊佈下鋼線,朝剛才被自己突襲而受傷掛彩、現在又想再凝聚一次爆破攻擊的獵手術師躍去,眼角瞥見左方有東西往自己的方向急速射來,他的手指扯動其餘鋼線,哐地擋下另名受了重傷的獵手所投擲而來的斧頭;不給他喘息的時間,第三名獵手將弩箭抵在肩窩處,瞄準言禹皓便是一連好幾發攻擊,帶有烈焰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往他射去。

抓住身邊的鋼線往上使力翻身,言禹皓穩穩踩在樹上,方才待著的地方已燃起熊熊烈火;冷瞪著將自己包圍住的獵手,抽起符咒結印,結界的束縛感立刻充斥在彼此四周。看向那群獵手,言禹皓沒來由地笑了出來,再次睜開眼眸,竟轉成了藍紫色,散出懾人的壓迫感。
快好了……再一下子、就能過去了……

「纏焉,讓他們瞧瞧……何謂惡夢。」
鋼線聞言,逐漸散出詭譎的幽紫微光,預見一切走向的敵方術師,額角緩緩流下冷汗。
嘖、這樣下去,有點麻煩。
流楓瞇起眼睛,將流凰叫了出來,雙刀給與她了踏實感,「那也要你辦得到才行。」早就看夜妖精那個變態的笑容不爽很久了,流楓一蹬,踩上朝她揮來的斧面,火燄的雙刀擋住夜妖精刺來的長劍,燒融難聞的味道傳出,流楓心中的警鈴大響。
這武器有毒!
絲毫不敢大意,「以燄之怒、以火之哮,爆!」流楓憑空拉出一條火線,用力吹了口氣,在幻武的加成之下捲起了小型爆炸,爆炸捲起的風讓視線明朗了些,而爆炸一過,她人已不在原地,兩名獵手四望她的蹤跡,卻尋不到。
「在這裡。」含著冷意的金色雙眸從高空墜伏到狼人的後面,雙刀往狼人的雙腳砍去,還不忘捏碎一個光屬性的禁錮結界。
即時佈下保護結界而沒被爆炸的熱氣襲擊,煙霧消散後卻遍尋不及流楓,等到聽見聲響,流楓早已朝狼人襲去,後者勉強以巨斧擋下對方的猛攻,卻仍被銳利的劍氣削出血口,還來不及迴避,禁錮結界便往狼人罩下,使其無法動彈。

『狼人也不怎樣。』絲毫沒有要救出同伴的意思,夜妖精憤怒地將武器插入土地結印。再度揚起黑霧,也許是因為施術者的憤怒情緒,不比剛才的緩慢,黑霧擴散的速度顯然快上許多,不一會兒,場上三人便被黑霧籠罩。

後悔踩進這渾水裡吧、女人!』猛地出現在對方身側,夜妖精執起長劍,抓狂地連續進攻。
另一邊、鋼線的幽紫微光仍熒熒散著。拿著斧頭、早前就已受了重傷的獵手再也撐不住,鬆開武器後直直撲倒在藤枝上頭;另名獵手與術師逃不開圍繞在彼此身旁、複雜不已的鋼線,他們握緊武器,滿臉的不可置信、呢喃道:『虛弱能力……你是薩、薩爾芙精……』

「噓。」瞇起藍紫色眼眸,身上同樣有掛彩的言禹皓微笑著執起腿套裡的黑槍,瞄準因被虛弱而失去反擊能力的剩餘獵手,扣下扳機,猛烈的槍響混雜著煙硝與鐵鏽味瞬間滿溢鼻腔。

待煙霧消散過後,確認三人都已倒地不起,言禹皓收回佈散在四周的鋼線,拿起先前流楓給的聯絡用水晶,卻發現怎麼也無法聯絡上對方,他心一驚,尋著法術波動想追蹤流楓的蹤跡,可才剛邁開步伐,竟直接跪倒在粗藤上。

扶著額頭喘了好幾口氣,言禹皓一咬牙,瞬身消失。
這情況真不太妙。
視力被奪的情況下,流楓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腳下不停,在每個定點都不停留太久,不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落在夜妖精的範圍內。
警戒四周,不一會兒就聽見夜妖精的怒吼,以及伴隨而來的攻擊,流楓閉上眼睛,靠著聽覺來躲閃以及招架對方的攻勢,也試探對方的位置,不過在對方的領域中,她是不吃香的。
這時候,她想到了言禹皓。
一個恍神,流楓被夜妖精的長劍釘在地上,流楓想要起身,衣袍被長劍所刺穿,動彈不得。
「很會跑嘛,女人。」右腳被對方踩住,她悶哼了聲,惡狠狠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先讓妳不能跑了我們再慢慢的……」又發出了淫穢的笑聲,夜妖精從懷中拿出另一把短刃插入她的右小腿,流楓重重吸氣,「現在、我們可以……」痛覺麻痺了神經,使她頻臨昏厥邊緣,流楓咬牙,她答應了要回去的。

她已經答應他了。
「可以你個大頭!」將輝映召出,流楓將力量灌入,「傾聽我的聲音!光之刃、耀之壁、排除!」守護的力量從自身往外擴展,她聽見了夜妖精的哀號,光屬的排除攻擊對他應該不太好受,流楓想要起身再補上一擊,不過剛剛那擊加上受傷耗去她太多體力和力量,而且……
「你來了。」她說。
「對不起,我來晚了。」
用力抽起牽制住流楓的長劍,他直接甩向前方,反將痛苦倒地的夜妖精釘在長滿青苔的巨石上。急忙趕到的言禹皓冷著一張臉、輕手扶起流楓,使她能暫且倚靠在粗藤旁。微微散出光芒的藍紫色眼眸已然將他此刻的憤怒表露無遺。

如果再晚些到的話……
抑止不住自己往壞處想,言禹皓半跪在流楓身邊,伸出左手遮住流楓的雙眼、右手則是舉起腿套裡的黑槍,瞄準夜妖精後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連串的槍響再度響起,子彈不斷穿破夜妖精的身體,直到對方血肉模糊地看不清原先的模樣,他才冷漠地收回幻武兵器。
「閉上眼睛。」濃烈的鐵鏽味混著煙硝竄進鼻腔,言禹皓收回手,用著不容拒絕的語氣叮囑。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流楓;不想讓對方看見夜妖精的斷肢殘臂。撐著身體、迅速遠離戰場,直到看見一處有著暖陽灑落的小空地,並確認四周沒有敵人後,他才將懷裡的女孩輕手放下。
看到他出現的時候,流楓鬆了口氣。
視力在自己發動攻擊時恢復清明,流楓注意到他變色的眼而顯著的怒意。
果然是薩爾芙……
然後視線被遮擋、槍聲伴隨著血味而來。

她下意識聽從對方的話閉上眼,下一秒就被對方攔腰抱起。
「等、我自己……」流楓語氣帶些慌張,不過腳部的疼痛和對方難得的強勢都讓自己無法拒絕,只好在慌張中勾住對方的肩讓自己不至於掉下。

離開了充滿血味的水源處,他抱著她走了一會,直接被放下的那瞬間她才張開眼睛,「……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環顧四周,這應該還是在剛剛那片森林,不過暫時安全,神經鬆弛下來,方才被自己忽略的疼痛跑了回來,她微皺起眉,先檢查對方的傷勢,「你的精神力使用過度了。」流楓開口,從空間內拿出兩顆藥丸,一顆自己吞下、一顆遞給對方,「恢復精神力的,不過等下還是得攝取些食物。」
「沒事。」 言禹皓接過流楓遞來的藥丸,道謝後便將之吞下。藥效迅速擴散,微微消退疲倦感,但他曉得、自己精神力的恢復速度、比常人還要緩慢。

這次又要停幾天任務了?
眼眸逐漸消退成原先的褐色,言禹皓倔強地想阻止對方檢查自己的傷勢,當看見對方右小腿上的短刃之後,他明顯一頓。
「流楓妳、逞什麼強!」這可是詛咒之刃!沒注意到自己的脫口而出,對方強忍痛楚的蒼白臉孔使自己心驚不已,深埋在心底的不堪回憶像是脫韁野馬般、失控地在腦海裡炸開。

醫療班、要找醫療班……
言禹皓似乎因為驚嚇而忘了、面前的女孩是正是鳳凰族。他又開始陷入稍早出發前、那股不明的焦躁裡,一心掛念著詛咒之刃對流楓的影響,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掌心朝下便想放出移送陣。
他這個身體狀況,還想用法術!
流楓撐起身體,撲了過去,手抓住他準備施術的手腕,打斷他的移送陣,「言禹皓!你這個身體狀況你還敢用法術!」她的臉因劇烈運動又更蒼白了些,喘了口氣,「我是醫療班,不要擔心,過來幫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很清楚,身上帶的藥品足她做緊急處置,而且……
他過於擔心了。

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傷其實算不輕,流楓現在才發覺他們現在的姿勢其實……有點曖昧,她勉強支起身,卻又體力不支的倒在他懷裡。
「……拿白水晶給我。」流楓已經無力去吐嘈或是拒絕了。
她是醫療班……
被中斷的移送陣倏然消失,流楓的叱責瞬間將他從不明情緒裡拉回神,意識到剛才又被過去的陰影影響,言禹皓怔怔地看著倒在自己懷裡的女孩,本就白皙的臉容被楓紅色髮絲一襯、更顯虛弱。他滿臉歉意地輕手將流楓扶起身,使虛脫無力的她能倚著自己的胸膛坐好,依照對方的需求拿出口袋裡的白水晶。

「……抱歉。」
緩口氣,言禹皓按了按不斷抽痛的額角,擔憂地看著流楓接下來的動作。
「……沒關係。」她明瞭對方只是擔心自己,不過反應太過度而已。
他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輕輕擦了下額上的冷汗,流楓集中精神,在面前的地上畫了個小型法陣,然後劃破指尖,金色的血液滴上去,低聲喃念了什麼。
鳳凰族的法陣在兩人腳下發出光芒。
倚著對方坐著,流楓喘口氣,「在那把黑刀出現裂痕時拔出來,不要管我。」頓了下,她拿出一瓶藥粉遞過,「然後血液成金色的時候灑在傷口上。」確定對方了解後,流楓閉上眼,手撐在方才畫的小法陣上,將力量灌入。
言禹皓專注地看著流楓的動作,將對方的指示牢牢記住,但那句「不要管我」卻還是使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他相信流楓的醫術、也清楚這個傷口必須立即處理的嚴重性,可流楓現在的生理狀況,真的無法讓他壓下焦躁不安的情緒。

屬於鳳凰族的罕見法陣散著光輝,那把硬生生插進流楓右腿上的短刃,隨著她持續灌入的力量,猛地出現裂痕;言禹皓見狀立刻伸手將之抽離對方的身體,受到汙染的黑血隨即噴灑而出,腳邊的翠綠草木頓時染上一層混濁的顏色。
感受到流楓的身體瞬間僵硬、極力壓抑的悶哼還是被言禹皓聽見,他伸出手撫了撫對方的腦袋,當血液從不祥的黑色經過釋放而轉為原先的金色後,他立即將藥粉灑在那塊傷處。

藥粉緩緩化進傷口,將血液凝固,沒有多久,傷口逐漸癒合。

「還可以麼?」抽出紙巾、把女孩額角滑落的冷汗拭去,順便伸長手將染上流楓腿處的血漬拭淨;擔心自己如果移動到流楓的前方,她會往後倒去,言禹皓只能微側著身體,擔憂道。
黑刃抽出的瞬間她悶哼了聲,手下意識抓住東西,她緊抓住言禹皓的手,在痛楚過後流楓才慢慢鬆開。

感覺到藥粉的作用發揮,傷口處不再流血,流楓睜開眼,看向擔憂自己的言禹皓,「……沒事。」有點虛弱的回答他,剛才那個法術耗盡了她僅存的體力,儘管不想麻煩對方,評估了自己的狀況她還是開口,「抱歉,讓你擔心了,能幫我包紮傷口嗎?」從空間拿出了繃帶遞給對方,然後再度檢查對方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勢……

等等、精神力回復的速度怎麼……
雖想再放個探查法術再檢查會,不過現在的狀況不容許她如此。
趁對方在替自己包紮的同時,流楓拿出了那罐裝有粉末的瓶子、以及委託人的那條項鍊,「拿回來了。」她說,語氣雲淡風輕。
聽著明顯虛弱的聲音,言禹皓蹙緊眉頭,卻沒有戳破對方的倔強,應聲後默默地接過對方遞來的繃帶;確認流楓能夠撐起身體坐好,言禹皓半跪在流楓面前,輕手將她的腳微微抬起,仔細地進行包紮。
「好了。」將繃帶固定好,言禹皓抬起頭,看向流楓手裡、此次任務要奪回的物品,褐色眼眸暗了暗。

獵手是、不分種族與能力,是多重欲望集結而成的組織,只要有利可圖,就算是將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他人的惡夢之上,他們也毫不在乎。
薩爾芙的故土、還有自己的父親,便是這麼消逝的。
最初不願意讓流楓當餌,就是因為這些顧慮,即便流楓沒有明說,但他並不是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追蹤著流楓法術殘留的氣息,就在自己緊急趕到時,他看見夜妖精將流楓壓在身下,幾乎整個身體、都快欺上她,旁邊的狼人則是逐漸從光屬性結界的暈眩中悠悠轉醒。

他說過、流楓不會有事,也答應伽堤雅,會將流楓帶回來的。
失去理智、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毫不猶豫地往狼人處射向風符化成的長劍後,直直往夜妖精躍去,她的幻武兵器同時釋放出璀璨光輝。

然後、那雙金色眼瞳緩緩聚焦,看向自己。
「……對不起。」深吸了一口氣,言禹皓接下對方手裡的信物,從口袋裡拿出行前流楓所交付的項鍊與聯絡水晶,遞了過去:「妳受苦了。」

褐色眼眸翻騰著不明的情緒,言禹皓悶聲道。
看著那明顯自責的眼瞳,載滿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流楓下意識的伸手摸摸他的頭,就像那天一樣。

試著將心比心,講出妳想說的,他們會了解的。

腦海中冒出那句故人說的話,流楓看著言禹皓像是犯錯的小孩在道歉,她突然覺得想笑。
接過項鍊重新戴上,「我沒有怪你,」她思索著要怎麼好好表達,「我剛剛在思考,如果今天和你出任務的不是我,你是不是會把自己搞的遍體鱗傷。」這任務的危險度真的非比尋常,如果她沒有當餌去拿項鍊、分散獵手的戰力的話,是他自己或是和另一個藍袍一起,會是什麼情景。
「我不知道你之前發生過什麼,」流楓仔細思考了下今天與言禹皓的對話,她隱隱約約感覺出什麼,「或許和獵手有關,不過那些雖然可恨,不過你只有一個啊。」流楓伸手輕拍著他的頭,「那些人儘管可怕、需要被消滅,不過,你若消逝,那些珍愛你的人會有多悲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流楓的笑意染上了些許悲傷,「所以好好對待自己,好嗎?」流楓的語氣難得柔和下來。

「我現在好好的,所以別自責了,好嗎?」
他曉得流楓眼底的真摯,也沒有漏掉對方那抹微笑裡的悲傷。
她是、由衷地在對自己說著這些話。
可、他還是走不出這個迴圈。
至始至終、都是我不願、放過自己。

「謝謝妳。」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言禹皓輕輕覆上那隻拍著自己的手,閉上眼感受著對方手背的微涼,而後放下。

「妳還在。」還活著、沒有因為自己、而離開……
緩了緩情緒,言禹皓擔憂地看向流楓,思忖著該怎麼回到醫療班,他看著流楓暫時無法勉強行走的腳,身上還有部分掛彩,他評估了下自己的精神力狀況,手掌微微朝下……

還能再使用一次……。他心想。
那個笑容好悲傷。
流楓有股想抱他詢問發生什麼事的衝動,卻看見對方又欲施術的手,不高興的情緒升起,她抓住他的手,打斷他的法陣,「不、可、以!言禹皓你這個身體狀況還想用移送陣!」直接開口罵人,惹來對方一瞬的驚訝,流楓有點疲倦,思考了會,伸出另一隻手放至嘴邊吹了聲哨音,不一會兒,喵嗚的聲音傳來,一隻巨大的白貓王降落在兩人面前,牠有著和流楓一樣的金色雙眸,特別的是,牠的右耳朵是純黑的顏色,流楓半放棄的不想跟言禹皓爭吵,「我的夥伴,祈安。」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家族座騎,流楓轉向白貓,「我的任務夥伴,言禹皓。」她同樣向牠介紹著,「可以載我們一程嗎?」流楓這個句子是詢問句,祈安是夥伴不是寵物,而且,牠看言禹皓的目光,相當不友善。
被流楓的叱責聲吼得一愣,他開始回想,這好像是今天第二次被對方制止了。
看向用力抓住自己的手,他思忖了半晌,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覺。
被當成、孩子了?!

內心的嘀咕沒能有說出的機會,身邊的女孩直接以手指吹了響哨,言禹皓看著降落在彼此面前的巨大白貓,那雙與流楓幾乎無異的金色眼瞳,似乎正以某種想將他拆解完事的視線直直盯住自己,言禹皓的表情瞬間有些微妙。

還在思索為什麼白貓的敵意會這麼重,眼角瞥見了自己的左手與負傷的流楓,又再看看白貓,他瞭然於心。
白貓好像、把自己認定為罪魁禍首了……。
以某方面來說,言禹皓確實也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他輕輕晃了下被抓住的左手,告訴流楓:「我不會再施術,不要擔心。」,待流楓把手放開後,言禹皓有些吃力地站起身,那瞬間突如其來的暈眩讓他有些站不住腳,踉蹌了下,緩緩走到白貓面前,微微躬身、禮貌道:「初見、白貓王祈安,我是言禹皓,由於事態窘迫,可否勞煩你載我們一程?」

「我想,你的主人急需回到醫療班做後續診斷。」補上最後一句,言禹皓抬起頭,褐色眼眸誠懇地看向白貓。
這笨蛋、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想施術!
聽了他的保證,流楓緩緩放開他的手,卻還是在言禹皓踉蹌的那瞬間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然後看著對方往祈安走去。

祈安沒有阻止緩步走向自己的人,大有“我就聽聽你怎麼說”的意味存在。
而聽完他的解釋,祈安看了看面前這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又望望遠些試圖自己站起來的流楓,牠沉默了會,最後喵了一聲,趴在草地上方便兩人上下。
流楓曲起膝蓋,以手支地,試圖自己站起來,卻因為腳部的傷勢和體力不足,還是跌坐回地上。
獲得首肯的言禹皓一轉身,便看見想自己站起來的流楓跌坐在地,他心一驚,立刻上前,發現流楓腿上原先緩緩癒合的傷口,又再度滲出金色的血液。

「別動!」伸出雙手,言禹皓不顧流楓的掙扎,以剛才將她帶來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把流楓抱起來,幾乎是同時,他察覺到背後有雙憤怒深沉的視線正刺著自己,言禹皓轉身往白貓走去,當對上那雙金色眼瞳,他禮貌地向白貓點頭示意,褐色眼眸卻是無懼地看著祈安,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勞煩你了。」躍上白貓,輕輕將懷裡的女孩放下後,他說。
「我、我……」流楓支支吾吾掙扎了一會,最後還是放棄,只好窩在對方的懷裡輕輕搭著他的肩。
看見了自家祈安明顯不爽的眼眸,流楓眨眨眼只把它當作是讓牠載別人的鬧脾氣。

「……謝謝。」在對方將自己放在祈安上頭時,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道謝,她坐在言禹皓的前頭,輕輕順著祈安的毛,「夥伴、醫療班本部,麻煩了。」祈安低低喵了聲,載著兩人往目的地跑去。
坐在流楓背後的言禹皓沉吟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號碼,簡短地說了些話,便又將之收起。看見流楓投來困惑的眼神,他溫聲道:「請公會來做後續處理。」

不過先前行政人員給的記錄球也得趕緊傳回去給巡司呢……
楓紅絲髮絲隨著吹拂而來的風騷過自己的臉,言禹皓看著流楓的背影,頓了頓,默默地收回欲傳送記錄球的動作。
還是、稍等吧?

想起女孩幾度因擔憂而叱責的畫面,他輕嘆了口氣。
在祈安的背上,流楓因任務而緊繃的精神稍稍放鬆了下來,低低的說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轉頭過去看才知道他是在向公會回報。
嗯、沒有法術波動,很好。
流楓疲倦,輕輕向後靠在對方身上,瞇眼稍作休息,直到快靠近醫療班本部才稍挺起身坐起,過不久,她聽見了驚呼聲。

「那不是流楓的貓嗎!怎麼上面還有載別人!」
「是那個逃跑累犯的黑袍!怎麼會跟流楓在一起!」
嘀嘀咕咕的聲音傳來,下了地上,流楓沒有拒絕言禹皓的攙扶,祈安在他們都下來之後自己變小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流楓的眼神淡淡的看過去,同僚的閒話停止,兩三個藍袍走了過來,看到了兩人的傷勢,神情轉為嚴肅。

「緹雅,去準備一些恢復精神的藥物,流楓!妳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一個看起來比較年長的藍袍直接抓著流楓霹靂啪啦的念了起來,流楓低聲的向對方說了什麼,然後言禹皓就被另外帶開去治療,「我打過招呼,伽堤雅會過去你那。」只來得及丟下這句話,流楓就被抓往另一個方向治療。
藍袍們對自己的嘀咕幾乎都傳進了耳裡,言禹皓乾笑著看向睨了自己一眼的流楓,還沒做出解釋,兩人便被急忙出來支援的藍袍分開。

「又是你!」像是怕他又再中途逃跑,身邊的藍袍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臂,言禹皓苦笑著被帶進診療房,依照對方的指示脫下黑袍,進行治療和外傷包紮。當藍袍著手想檢查自己恢復速度緩慢的精神力時,言禹皓猛地站了起來,藍袍檢視中的光球頓時被驚得消退,立刻看向他,有些抓狂地準備抄起傢伙:「你又想逃跑了嗎!」

「不是的。」言禹皓溫聲解釋,然後指向門邊:「委託人在外頭,我可以先將任務用品交付給她麼?」

早前被言禹皓先一步帶回醫療班的伽堤雅,此時正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外,藍袍點點頭、暫時走出診療房,但視線仍緊盯著言禹皓。
「這是妳的東西。」發現伽堤雅的氣色在醫療班照顧下好上許多,言禹皓還給蛾妖先前所借予他們的粉末、與從獵手處奪回的純淨之物,有些擔憂地詢問:「妳的族人呢?」

『他們都先離開了。 』愛惜地撫了撫項鍊,伽堤雅垂下眼簾,低聲道: 『我們不會等待彼此,因唯有自己的純淨之物才是使我們停下腳步的原因。』

緩了緩,伽堤雅抬起頭,那雙漆黑眼瞳滿溢著擔心之情:『請問、另外一位藍袍還好嗎?』

「我想、沒事的,我們分開治療,所以妳沒有看見她。」發現蛾妖有些躊躇,言禹皓溫聲問:「有什麼話想說麼?」

『請將這瓶粉末轉交給你的藍袍同伴,我思考過她的工作性質,希望這被貪婪覬覦的粉末,能夠透過她的手,轉換成幫助他人的力量。』將粉末遞給言禹皓,蛾妖彎身道謝: 『這次、真的很感謝你們。』
看著匆匆離去的伽堤雅,言禹皓垂下眼眸。
還有多少種族、正承受著獵手們的迫害,而無法發出求救的聲音?

嘆了口氣,還沒跟著走出診療室,那扇門便轟地關了起來,言禹皓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只聽見守在門外的藍袍說著什麼「就知道你要跟著跑出來」之類的話語,然後就被法術和大鎖關在裡頭了。

沉默地走到牆邊,言禹皓伸手撫了撫牆壁,褐色眼眸充滿無奈。
「應該、能勉強喚出盼兮吧?」低聲呢喃著,他若有所思。
另一邊的流楓,接受了熟悉長輩的叨念以及更加完善的治療,「流楓,我不是阻止你出任務,不過不要將自己搞得滿身是傷,那個詛咒之刃幸好妳有及時處理,不然後果會更嚴重。」雖然有點疑惑流楓的狀況怎麼處理那把刃的,不過這次她處理的挺好的。

流楓直到治療完畢後才開口,「謝謝,我會注意的。」她稍微動了動腳,確定能正常走路之後站起,「我得去找一下和我一起來的那個黑袍。」她還有點事情想要問他。
「那個黑袍哦,」本來溫溫和和的長輩突然冒出一股怒氣,「每次醫療還沒完畢就偷跑!都不知道這樣會造成什麼後遺症!而且這次的傷勢已經算輕了!前幾次的傷超重!」氣呼呼的遞給流楓一大疊的醫療紀錄,流楓被突然爆發的怒氣嚇到愣愣接住,然後藍袍又突然溫和下來,「去盯住他好好休息,妳自己也是。」拿了精靈飲料和食物給了流楓,她知道兩人在任務中所使用的藥物,所以給了他們所需營養的食物。

流楓沉默了下,捧著紀錄和那盤食物,「謝謝,我會的。」不知道為什麼後面幾個字的咬音特別重。
然後,她離開診療室。
向路過的同僚詢問一下言禹皓的所在地,又收穫好幾個對他的不滿抱怨,流楓沉下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了那間診療室門前,流楓向負責的藍袍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他解開鎖讓她進去,在門關上前,藍袍才像是突然想到的補了一句。

「對了,前輩說妳也要好好休息,所以我不會開門。」
然後門再度被關上。
看向撫著牆壁、似乎準備逃跑的人,流楓的聲音異常平靜,「又打算逃跑了嗎?」語氣平淡,但在旁人眼中一一
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
言禹皓的黑槍在藍袍開門的剎那瞬間消失。

敏銳地察覺到空氣裡的緊張感,他收回手,僵硬地轉過身,似乎因為被抓包,對上流楓的溫和笑容看起來異常燦爛。
為什麼流楓也會被丟進來?!!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面牆、挺好的。」邊乾笑邊看著流楓,發現她的腳已經能夠行走,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有些擔憂:「妳身體還好麼?」
撇了眼明明將兵器剛收起的人,流楓在思考這個人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比你這個檢查及治療都還沒做完就想跑的人好多了。」將紀錄、精靈飲料及食物放置在桌上,流楓的語氣還是很平淡,「牆看夠了吧?看夠了就過來。」食物分成兩份,流楓將一份推過去,看著對方異常燦爛的笑容越看越不爽,那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別再這樣笑,過來檢查吃東西。」看他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僵直感,雖然是招呼對方吃點東西,不過卻是命令句。

語氣平淡的命令句。
這種因憤怒到極點而變相平淡的微妙語氣究竟?!!
抹了把臉,言禹皓離開牆邊,默默地坐到流楓身旁。撤下笑容後、表情竟顯得有些委屈,他看著流楓明顯壓抑的怒意,小心翼翼地開口:「不要生氣,沒事的,剛剛藍袍有看過,而且伽堤雅有東西要我轉交給妳。」

遞給流楓不久前蛾妖所交付的粉末罐,他將對方在離開前所說的那些話,緩緩告訴女孩。
流楓思考了會,沒多說什麼,將粉末瓶收起,然後看著對方委屈的表情,不知道是該氣還該笑,「吃點東西。」她說,然後探查法術朝對方放下去,繼續剛剛藍袍未竟的檢查,「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了,你的精神力恢復的太慢了,怎麼回事?」

光球緩緩運轉著,裡頭有著她才看得懂的資訊,她輕皺眉,「那疊東西是你的醫療紀錄。」流楓指著桌上那一大疊的紙,「你之前受的傷大多比這次還重,然後逃跑機率高達九成。」剩下那一成是對方昏迷到醒了就走人,流楓看到這個紀錄都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生氣,正因為自己是醫療班,才能深切明白這是多傷害自己的行為,「你是想死是嗎?」流楓不知道把多少情緒放進這句話裡,她也沒發覺裡頭有著在乎及心疼。
「只是慢了些,不要緊的。」輕手拿起瓷盤,言禹皓緩慢進食,沒有阻止女孩檢查自己的動作。聽見流楓的疑惑,他思忖了下,還是沒有正面回覆。

直到對方指著先前的醫療紀錄、用著連她本身都沒意識到的複雜情緒,說出那句近乎刺進心底的話時,言禹皓緩緩放下手上的瓷盤,四周的空氣彷彿瞬間凝結,陷入了滿室寂靜。
「如果我說、答案是肯定的呢?」
轉過頭,望向那雙滿溢著不明情緒的金色眼瞳,言禹皓再度掛起溫和微笑,他卻不曉得,此刻的自己,表情是多麼悲戚。

他想死麼?
也許從獵手突襲故土、父親消逝在自己面前的當下開始,直到現在,這個想法,沒有消散過。多少次在重傷之時,他多想就這麼直接消逝,可是現實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母親是需要被保護的,而妹妹、還太過年幼。

失去父親的自責不會因為這些重擔而消退,他只能不斷重覆著受傷與責難,在這個過程,即便扭曲、即便只有一瞬,至少對自己而言,能夠獲得向至親贖罪的、救贖感。尋找當初下令突襲故土的獵手時,憎恨、似乎也在無形中,成了支撐自己繼續苟延殘喘的動力。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的那麼悲傷?」流楓近乎喃喃的說出這句話,「你可不可以,至少哭出來?」她不曉得,她這句話,是在對他說,還是對自己說。
她的眼淚早已在那時流乾。

「如果身上有著人命就該死,那我是不是早在那時候就該死去?」流楓失神的喃喃,「我希望死的是我,」她真的想過,如果她死了會不會比較好,可是這個假設根本不會存在。

除非她想要尋死。
「如果自責能夠殺死人,我早就死了。」她笑了聲,可是笑得跟哭一樣,「可惜殺不死,對吧?」流楓一瞬間將自己的面容和對方的重合,知道自責根本無濟於事,所以她逃離那塊領域,逃離沾滿他血液的自己,「知道嗎?我也跟你一樣。」流楓的眼眸重新聚焦到言禹皓身上,「我不去死只是知道,我死了什麼都不會改變,你死了又能改變什麼?」風依舊吹、草木仍舊生長,而他也不會因為自己死去,而重回這個世界。
「知道嗎?我們都是罪人,只好背負著罪的苟活下去。」流楓下意識認為對方和自己是一樣的,或許是今天的感觸太深,又或許是傷口又被硬生生挖開一次,她恍若又回到了最初始的那天一一

反正我都活不久了,妳就別管我吧。
不管,你是我救回來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發生過什麼,她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如果你想死,你的性命就放在我這,等你想好好活了就還你。」流楓笑的跟哭沒有兩樣。

回憶裡的話與現實重疊,胡鬧話被她說的很認真,「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不能隨便死掉。」因為罪孽已經夠深了,她不介意再加重一些。
她不想再看見生命的逝去。
金色的血液在眼眶中徘徊,然後沿著臉頰滑落。
痛。
好痛。
心底那塊腐敗的瘡疤像是被人猛地撕開那般, 悲戚則是猶如海潮般洶湧而來,痛楚與四周沉重的悲傷氣息就快將言禹皓淹沒。

他意識到,自己又再次觸傷流楓深藏在心底的痛楚,她那失神的呢喃、似哭似笑的表情,皆毫無遺漏地重擊在他的心上。
可是,他沒辦法阻止這份悲戚的侵蝕。
彷彿深淵,一不留神,便將兩人捲入其中。
就快、喘不過氣……。

「死亡,確實不能改變什麼,尚未找出當初的主使者,現在就這麼逝去,的確乘了他們的意。」不自覺地喃喃,言禹皓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繼續說:「所以現在的我,仍然苟延殘喘的活在這裡。」
「對不起。」緩緩伸出微顫的手,褐色眼眸一紅,卻掉不出淚水;他輕輕拭去流楓眼角的血痕,強撐起微笑,啞著嗓道:「我沒有資格。」

他沒有資格,也無法向流楓做出承諾。
因為,他不敢想像,這份約定倘若破碎,女孩已然傷痕累累的心,是否也會跟著碎了滿地。
踏入名為自責的迴圈,在那之中不斷被憎恨與責難啃蝕,這樣的他,已經萬劫不復了。
「如果生命有沒有資格活下去,是自己說的算的,就像是你將罪惡加諸在生命的上頭。」但是明明我的過錯就在靈魂之上禁錮,而且無法掙脫。

沒有阻止對方擦拭臉龐的動作,或許流楓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血淚,「我是鳳凰族,不管你是否罪惡或善良,我們都不會讓生命在面前逝去。」她跟過去那個信誓旦旦的自己重疊,「你沒有辦法阻止我,我就是要你活下去。」即使過了那麼久,這個心意完全沒變,她繞過桌子,走向前抱住對方,雙臂收緊,「生命是沒有過錯的,有過錯的是我們,儘管逝去的人們已經不會回來,我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這番話她已經不曉得在告訴對方,還是對自己重述,她的罪惡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輕,既然如此,再來一次又何妨?

她不介意再加深自己的罪孽。
恍惚中,自己被一雙纖瘦卻用力的手臂圈住。
顫著身體,言禹皓想要掙脫,卻還是被牢牢收緊。

太溫暖了……
溫暖得令人感到無措……

他已經忘了,最後一次放心地依賴他人,是什麼時候的事。
至親也好、旁人也罷,他並不允許自己在他們面前,顯露出脆弱。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崎嶇,路仍得獨自踏出,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夠了。
因此,再怎麼難受,每每浮上臉面,仍然會是笑容。
可是,流楓卻偕著她本身的悲傷,將他偽裝出來的、層層疊疊的溫柔與倔強,直接拆開。

好痛、好疲憊……
已經快要、喘不過氣……
「對不起。」停不下顫抖,手不自覺地抓住流楓腰間的藍袍,一遍又一遍啞著嗓、重複道:「對不起。」
「沒事的。」流楓只是伸出手,一次又一次的輕拍他的背,「沒事了。」她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嗓音,一遍遍的重覆,「會沒事的。」

時間在這悲傷的靜謐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流楓漸漸從那悲傷的情緒回過神來,輕輕推了推懷中的言禹皓,對方卻紋絲不動,將重量全部靠在了自己身上,在耳旁那低聲且平緩的鼻息聲,訴說著一個事實。
他睡著了。
流楓不知道是想笑還是該心疼,他這種狀況,肯定睡不好吧,她想。
在夜闌人靜之時,她也曾從夢中驚醒,然後一夜無眠。
流楓輕輕地將對方抓的死緊的、自己的衣袍從他手中抽開,然後微微屈身,把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抱了起來,輕手輕腳的放在潔白的床上。
過度疲倦的言禹皓被流楓輕放在床上,微蹙的眉像是透露出自己連在夢裡也無法獲得安寧。
他不曉得,就在流楓要起身離去時,他的手反射性地抓住對方的手腕,使得流楓一愣。

-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是十二歲的孩子,四周的無盡黑暗籠罩住自己,他不斷地跑、往前跑,卻屢屢被絆倒在地。
回過神來,自己已然是現在的模樣,可這股黑暗,卻仍舊沒有消退。
放棄逃離的他,蜷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隱約有什麼聲音傳入耳裡,很輕、很輕。
「沒事了、會沒事的。」
那個聲音重複著。
夢境,似乎因為這句話,稍稍注入了暖流,不再這麼冰冷而孤寂。
幫對方蓋上被子,流楓揉揉額角,正打算離開去吃些東西時,剛站起身,手腕就被對方抓住,她回頭一看,才知道這是對方反射性的動作,即使在夢中,還是蹙著眉頭,像是作了惡夢的樣子。
輕扯了扯手腕,發現對方抓的死緊,流楓輕嘆口氣,拉張椅子在他床邊坐下,「只有這次哦。」不知道是跟他說還是自己的喃喃,她沒有掙脫言禹皓的手,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揉散他微蹙的眉心,「晚安,我在,祝好夢。」

夢中的言禹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嘴角悄悄的勾起。
那之後>
言禹皓從夢境中悠悠轉醒,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他動了下手,發現有些僵硬,不解地瞥向僵硬處,看見床邊散落著一頭楓紅色髮絲。
原先還有些困惑,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掌心竟抓著對方的手腕不放時,昨日與流楓的那些種種,重新回到仍有些渾沌的腦袋,驚得他那最後一絲睡意瞬間消失。

…………我做了什麼?
默默地坐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抽回手,看見流楓手腕上、因自己施力而造成的紅痕,言禹皓扶著額頭,臉頰逐漸起了一層薄紅。
昨天戰鬥造成的傷、後來發生的種種,未好好進食的流楓因休息不足,導致在疲倦下睡下的她,難免睡的沉了些。
絲毫未覺被緊緊抓住的手已經鬆開,流楓的腦袋微幅動了動,呼息聲依舊平穩。
緩了緩,言禹皓看向因自己而未能睡好的流楓,褐色眼眸充滿歉意。他輕手掀起被子翻下床,無聲走到她的身邊。

診療房裡、還有另外一張床。
想起醫療班可能是為了要讓女孩也能好好休息,因而準備了兩張床,他便懊惱不已。伸出雙手,小心謹慎地將已然疲憊不堪的女孩抱起,正要走到床鋪邊將流楓放下,顯然是來巡房的藍袍沒有招呼便直接解除法術與大鎖,將門打開。

然後就看見了這一幕。
「…………噓。」被視線盯得有些發毛的言禹皓,將懷裡的女孩輕放在床上後,拉好被子,然後對上來人的眼,溫聲道:「早安,不要吵醒她。」
進來的藍袍頓時錯愕,目光在睡著的流楓,和抱著對方的言禹皓當中徘徊,然後抓起身上的對講設備很驚慌的向對面說了什麼。

這個黑袍竟然還沒逃跑!
為什麼流楓姐被對方抱著還沒醒!
流楓不太喜歡被他人碰觸,這個藍袍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如此驚慌。

惡狠狠的瞪了言禹皓一眼,藍袍將錯算在了對方頭上,而掃視了桌上一盤幾乎沒動過的餐點,藍袍的眼睛可說是快噴出怒火。
流楓姐為了照顧黑袍連進食都沒有!

一個箭步衝到流楓身旁,探查法術放下去,藍袍很快速的將一隻針筒注射到流楓身上,流楓的眼皮顫動,看起來有轉醒的趨勢。
「你!竟然欺負流楓姐!」藍袍破口大罵。
挑眉看向抓狂的藍袍,言禹皓微偏著頭,細細琢磨對方話裡的意思。

又被當成、罪魁禍首了?
更早之前戰鬥中的事情、害流楓頂著疲倦、無法睡好、沒有補充應該要有的營養,然後……
想起對方手腕上的紅痕,他抿了抿薄唇,表情很微妙。
他確實、是壞人呀……

「如果你指的欺負、是害她沒有好好休息……」頓了頓,言禹皓的表情有些懊惱,說出來的話幾乎讓藍袍更加炸裂:「好像真的是這樣……」
炸毛的藍袍還沒來得及回話,床上的人兒就有了動靜。
聽見了說話聲,流楓顫動眼皮,醒來。

一張開眼睛,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還沒有機會多說什麼,藍袍小後輩就湊到她面前嘰哩呱啦了起來,「流楓姐妳終於醒了嗚嗚嗚嗚,我剛剛通知了蘭琦前輩,她也很擔心呢,正要趕過來。」

蘭琦前輩便是昨天幫她治療的那名藍袍,個性很溫和,不過叨念起人來那還真不是蓋的。
一聽到關鍵字,流楓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蘭琦前輩要來?!」
站在床邊,言禹皓觀察著流楓的氣色,眉頭微微蹙起。
還是、有些蒼白……
不曉得在心底捶過多少次自己的他,在聽見藍袍與流楓的對話後,顯然感受到空氣裡似乎冒出了一絲緊張感。直覺告訴言禹皓,必須趕緊離開,不然……

撈過掛在床邊的黑袍,言禹皓對上流楓不解的金色眼瞳,溫聲對著她說:「還欠妳一頓,我去準備。好好休息,等我。」

他的確打算這麼做,只是他現在的笑容太過溫柔、幾乎就是在告訴女孩,明顯有詐。
「不用,我們一起出去吃就好。」流楓趕緊回話的這句,又震驚到旁邊的小後輩。

流楓俐落的跳下床,除了蒼白的臉龐,其他像是昨天的受傷完全沒發生過,她一把抓起了言禹皓的手,一邊向小後輩交代事情,「跟蘭琦前輩說我沒事了,這個黑袍的後續休養我會負責,我有事先走了一一」

然後她拉著言禹皓,跑離診療室。
開玩笑,如果讓蘭琦前輩逮到的話他們就跑不了了。
想起上次慘痛的經驗,流楓足足被念了五個小時,然後兩天就好的傷她足足被盯了一個禮拜。

「如果不想兩個禮拜離不開醫療班的話,就跟我走,還有,這次是特例,下次不能亂跑!」流楓終究還是向言禹皓解釋了下,對方果然瞬間安靜,乖乖被她拉著跑。
聽說之後言禹皓的逃跑紀錄,又被添上了一筆。
聽說醫療班對於這個黑袍的仇恨值,又更升了一層。
一一真·End
哇感謝言中和我一起達成兩萬字加百噗成就嗚嗚嗚嗚
歡迎加入,爆字俱樂部(乾)
這任務真的是虐甜虐甜的爆炸(語無倫次)
如果有人有耐心看完這個我會很開心的嗚嗚嗚嗚
歡迎跟一直爆字的流楓中聊天說心得啊
如果想跟不可愛的流楓來個交流也是可以的(這不是廣告#)
謝謝流楓中、謝謝小天使、謝謝這個世界、哈嘶
一下甜一下虐言中真的、、、、 (說話)
liu0817093: 我們可以去繳三月份的任務了流楓中 (不要這個笑)
nemesis98327: 妳太慢說了我已經繳完了 (炫耀什麼)
liu0817093: 嚶嚶嚶沒關係我隨後就到
感想:好閃(帶墨鏡

真•感想(?):

一段接一段,小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嚇一跳
然後從上看下來,表示有被虐到,大大的心疼
return10204:
同學你需要團購墨鏡嗎(乾)
這任務我自己打自己被自己虐到 配合流楓和言禹皓的過去食用會有更大的虐感
(詳情請問隔壁的言中掉了幾公升眼淚)
然後建議搭配BGM可以選擇
『 陳奕迅 Eason Chan 』 讓我留在你身邊 - 電影擺渡人 主題曲(妳在推廣什麼)
liu0817093:
團購是因為都碎了嗎
已經看過兩人的過去了,簡直……別這樣虐人啊(害我也想寫文虐人
言中記不清有幾個公升,可是言中在跟流楓中對文的那陣子幾乎都在 (說話)
嚶嚶嚶我會唱那首喔嚶嚶嚶嚶嚶嚶 (沒人問你)
return10204: 碎、碎光了,我跟言中的都(沉痛)

嗚嗚他們兩個都好虐(流楓是誰家的你說啊)
虐文好啊只是要有心理準備迎接言中的眼淚(說什麼)
淚流成海,我卻不會游泳(沉思望

可能寫了也不虐,我盡力寫不虐的虐文(?
return10204: 期待墨秋同學的故事嚶嚶嚶
lynn_43843848: 小天使最萌了嚶嚶嚶 (麥該)
魔性皓xddddddd太太你曉得他的稱號越來越長了麼 (反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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