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退了之後,錦杰迷迷糊糊感覺到旁邊有人,他根本無法入睡,最近常夢到那些人的事,真是噁心的反胃,但能改變甚麼嗎?
他撐起身子緩緩地推開被子,衣服已退去,身上多了不少剛包好的繃帶。
幫Shin搬運完昏厥的威爾後,Kurusu就拉了張凳子坐在錦杰的床邊,從他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看不出來精神好不好。
「……身體,還痛嗎?」發現人醒了也起來了,他歪頭看著錦杰問道。
對方的聲音彷彿隔了道牆,灰色的眼睛縮放,愣愣地盯這自己手看。
雜音越來越多,以前那些人曾對他說的話迴盪在腦海裡,希望這只是幻聽,營地的同伴越來越少.....為甚麼消失的人不是他?
受夠了,就像克羅爾說的,說不定死了更好,但是...目的不到不想這麼死,雜音越來越多,軍帳明明是個小空間卻都是人的聲音,好吵...吵死了,快點閉嘴,我不想聽到你們的命令。
「錦杰?」
Kurusu又低低呼喚了聲,在想對方是否麻藥還沒全退,又或者是還沒睡醒。
「閉嘴。」他低著頭揉著長髮,語氣中帶點憤怒,這是他第一次表達這種情緒,他並不是沒個性,只是為了配合那些人努力的隱瞞自己內心真正的話語,來到島上仍然沿用舊慣,真是愚蠢至極。
「……噢。」對於錦杰的憤怒,Kurusu訝異地眨眨眼睛,他輕聲回應後就繼續看著對方。
他雖然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但不知道從哪開始詢問比較好,於是保持沉默。
「.......。」幾分內陷入前所未見的慌恐,陣陣幻聽,逼著他捏緊被子"▊▊▊你只要好端端的做好你的本分,我們也▊▊▊懂嗎?▊▊","不要▊▊,你該▊▊▊▊▊你是代表我們▊▊▊的榮耀","把這些都▊▊▊▊,做個乖孩子▊▊"
——發生什麼事情了?
Kurusu馬上就察覺到錦杰的異常,對方捏緊床單的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整個泛白。他又安靜地眨了眨眼,伸手過去將掌心覆上去,好像是想安撫錦杰混亂的心緒。
對方的動作反而嚇到他,他躲開對方的手,睜著眼睛死盯對方看。
「沒事了,錦杰。」Kurusu這次放慢了動作,怕再嚇著對方似地小心翼翼伸手過去,輕輕撥開凌亂的長髮。
「不會有事的。」
「你憑哪點知道會沒事。」瞇起眼睛滿是質問,他冷面但抽抽嘴角。
「我答應過你,如果你會死,一定是我動手的。」Kurusu絲毫不受錦杰銳利的情緒影響,表情平靜地就像在普通聊天一樣。
「所以,什麼都不用怕,沒事的。」
眉間稍微鬆脫一下,他不懂對方為什麼要去管那麼多,方才的任務他其實直接把人丟在那可以省去更多時間脫困。
「沒在怕,囉唆。」
「那你在怕什麼?」依然心平氣和地問道,Kurusu可沒忘記對方剛才露出的慌張惶恐。
既然不是畏懼死亡,那是因為什麼?
「……你的舉動,無法預測和理解,這種不明確性會怕。」他一個一個字慢慢說出來,退掉那張一號笑容,面無表情的錦杰看上去比平常更死硬。
他總是做出別人不會對他做的事,這點對他確實有些複雜。
「你想理解我?為什麼?」Kurusu歪頭一臉困惑看著錦杰,似乎還能看見他頭上冒出的問號。
「會怕不明確性?我做了什麼對錦杰不利的事情嗎?」
「我跟你沒好到可以亂碰的地步。」直接把話說白,他不想解釋一大串東西,見對方的感覺,在某方面或許比自己天真。
「……啊,抱歉。」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Kurusu乖乖地將手收回去。
他向來是個身體行動快於腦袋思考的人,所有的肢體接觸幾乎沒有經過大腦。
「喔?不客氣。」他想對方大概以前就是這麼對“陌生人”的。
感覺這麼一說,原本緊張的氣氛似乎緩和了點「這裡還有你的事嗎?雖然我沒權力讓人走就走。」他有點想靜一靜。
「我不能待在這裡?」錦杰的變化讓Kurusu一頭霧水,不過並沒有動搖他想要照顧對方的心情。
「算了。」安靜的躺回去發楞,沉默一下發現對方沒走的意思也就不想再說什麼了。
「你……怎麼不去看班先生?」
「嗯?班是誰?……啊。」Kurusu慢了非常多拍才從稀薄的記憶裡想起來,錦杰稱呼威爾為班先生。
「威爾……有人照顧了。」他又停頓幾秒,「而且我想留在這裡。」
「……喔。」他不會去想知道對方以什麼留在這,就這麼無視對方,緩緩閉眼。
Kurusu看向自己的掌心,握拳然後張開,又握拳再張開,像是在做張力訓練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最後能抓住什麼。
——我會保護你。
這樣的話語說過太多遍,也覺得現在不是重申自己立場的時機。
所以他只是看著床上錦杰的臉,用唇語無聲說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