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已經想要回去了...時間過得真慢。

符稀西裝筆挺的站在原地，笑著應對每一個前來攀談的貴賓。他並不喜歡待在這樣的場合之中，然而身為主角之一他無法臨陣脫逃。

終於在一陣鼓掌聲之後，主持人上台開場並開始一一介紹來自各方的長官嘉賓，符稀走到了靠舞台下的牆邊，等待著貴賓介紹結束準備上台致詞。
此時在前端的長官嘉賓行列中，一位年齡突兀的少年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個這麼年輕的長官啊...」符稀不禁在心中驚嘆。

直接講白一點吧，這個場面還真是無趣。

看著在身旁因著客套而不斷陪笑的來客，黑川硬是握緊拳頭，也跟在有些年紀的上司旁邊輕笑著邊問候聽說是大有名氣的藝術家和擁有一定知名度的貴賓。

「您好。」又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女性，黑川將步伐以不太明顯卻又能達到後退效果的拉開了點和女人的距離。「撇姓黑川，這次承蒙邀請。」低頭示意且認真的樣子看不出少年不過21，語氣平淡的他向因著身分而到來的人問好。

『...接下來，我們有請當代國際知名、主辦終於難得的邀請到、並蒞臨展場與各位見面的藝術家──符稀先生上台致詞。』台上的主持人說著。

「...啊！」
正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忽然被叫到名字嚇了一跳，便用一秒的時間回神就走上了檯面。

難得邀請到啊。
或許是對主持人澎湃的語氣和音量給抓走了視線，黑川這才將視線往舞台的方向看去，喔？是位看起來年紀頗年輕的男人。

（但是那也不重要就是。）

「嗯...感謝各位此次前來，也感謝主辦的邀約...『晨與暮』，是這次聯展的主題，我就不多說了...大家都知道藝術家擅長的並不是說話──希望各位好好欣賞、親自去體會晨的剛毅果決與暮的優柔寡斷。」

符稀用平淡而帶著微笑的表情快速地說完了敷衍但有效的主角致詞，是講完連自己內心都覺得一陣害臊的屁話，怎麼會有人喜歡聽這種東西？不過既然有人喜歡聽，他就得每次都絞盡腦汁。

台下因他的致詞而響起了前面沒有出現過的笑聲，符稀隨著掌聲輕快地衝往台下，仰頭深吐一口氣。

活動因男人那簡短而幽默的口吻而有了些許的活力，但或許是因為如此，青年的臉色反而更加暗沈。

「黑川先生！久仰大名啊！」打斷思緒的是一道高昂的驚呼，一名身穿著金黃色禮服、擁有波濤長卷褐色髮的女人以看似親暱的動作就要往青年身上蹭過去。
「......唔。」反射性的躲掉動作，黑川這才回禮。「您好，客氣了。」

啊......雖然致詞完了，但還有一大段時間要撐啊...。

才正鬆了一口氣的符稀，想到還有令人折磨的後續，便又崩回了微笑的臉，一一點頭回應著與他對上眼但其實自己根本沒有記住名字和來歷的貴賓們。

他的眼光回到了那位不知名的長官身上，便注意到對方身旁多了一個禮服顯眼的女性，途中對方似乎穿插著稍微違和的舉動。

嗯...不知道那邊是發生什麼事情呢？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長官致詞，而且很遺憾的這還只是整個展覽開幕典禮的開頭而已。

符稀一邊與身邊的人簡短的招呼，一邊在人群之中緩緩地朝少年的方向穿梭前進，想要從近一點的遠方探究一下雙方的互動。

「雖然只有耳聞黑川先生的魅力，但真的見到本人果然還是不一樣啊，又年輕有為又帥......」妙齡少女不斷的試圖拉近自己和青年的距離，分明是場藝術饗宴，但經這樣一喊，似乎曾經聽過謠言的千金小姐也開始往著靠近，意外的也讓那處開始熱鬧起來。

「這還真是......」過於靠近的近距離接觸近乎要讓黑川白了臉色，想要後退但後方只是更為豔麗的女性。「各位請看看作品......」

眼看對方的臉色慘白，想必是遭受為難了吧？
雖然有可能只是一場誤會，原本待在遠處的符稀寧可二話不說地走到了雙方跟前。
「啊！你在這啊，黑川先生！」其實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是聽著附近女性的碎念中得知了對方的名字。看著一臉困惑的黑川，符稀予以微笑之後轉向了那名女性。
「美麗的小姐，不好意思，能讓我借用並耽誤一下時間嗎？我們有點正事要談──」

附近的女性注意到開口說話的人是方才致詞的藝術家，都一一退出了一點距離觀看著。

「啊......真是的，符稀先生可真會說話。」被這麼一稱讚原先的不悅也雲霄飛散，帶頭的少女只是笑了笑後就讓開自己的位置，讓黑川也有著空間可離開這是非之地。

確保現在的距離已經和人群拉遠，黑川這才恢復了點血色停下腳步道：「您好，聽說您有正事要談。」似乎沒有感覺到對方這舉動來自於貼心，黑川只是面露肅然的提出問題。

「啊？啊！......那個......呃...」本來就不善於即時跟陌生人官腔互動的符稀，被這麼正經的一問便陷入無盡的詞窮之中。
就連對方的來歷都還不知道，談不上掰出個能談的正事。
「哈哈......抱歉，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對於自己的舉動，心想看來也只能實話實說了，對方的反應並不在預料之內、大概是自己誤會了什麼吧？符稀慚愧地面對對方苦笑著。

這可真是意料之外。
有些驚訝的他抬高了眉間，樣子就像是在無聲的懷疑這樣子做的意義。

「呵。」意外爽朗的笑聲輕輕響起，儘管對方這般的行為讓人無法理解，但也不可否認確實將自己帶離了危機。「失禮了，撇姓黑川。」稍稍自我介紹，黑川這才挺直了身子直視符稀。「您是符稀先生吧，剛剛的致詞很有意思。」

啊啊啊啊啊那個輕蔑的笑聲對方一定很生氣啊直接說出來不知道他是誰我根本是白目。
「...是嗎？謝謝您的讚賞，黑川先生。」
符稀表面上露出自然地笑，內心滿懷著說不盡的恐懼小劇場。
「幸會，黑川先生，姑且請問一下是代表什麼單位來的呢？」
台上的其他長官還在致詞，而且很遺憾的這依然只占了整個開幕典禮的開場。
好想快點結束啊好想去山裡大吼啊。

儘管是完美的笑容但卻感受不出半點利益，看著面前的男子帶有不矯情的笑意，黑川對符稀印象至少是不錯。

「忘了介紹是我的疏忽。」再次露出看不出思緒的神色，黑川輕輕點頭。「我是代表中央政府內閣法制局特命前來參觀的，還請多指教。」

啊...什麼法制局啊？...總之也不是很清楚政府有哪些部門，但是這個年紀看起來應該還只是學生吧...？真的假的...
符稀帶出驚訝的神情停頓了一會兒，回神後盯著對方感嘆道「哇啊...感謝您前來露面...！中央竟然也派人來捧場，真是感到萬分榮幸。」原來這個展有那麼盛大啊？想說主辦單位之前還打了二十多通電話懇求他來參展，接到連自己都拒絕到不好意思之下才答應的，就沒有特別去詳細展覽對外的規模了。「年紀輕輕就在政府上班了？」依然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對方。

「客氣了，我也只是收到邀約而來的。」謙虛的態度讓人感覺不出真實的想法，他將領口稍微整了整後又繼續道：「我算是被特殊邀請至政府輔助的，其實也沒什麼。」應該說就是自己再不想也還是得硬著頭皮上，畢竟這攸關自家門面，何況......嘛、算了。這姑且不重要。

......不管怎麼樣，年紀輕輕就在政府工作，壓力應該不小吧？
「原來如此...很高興認識你！」符稀給予對方一個淺淺的笑容，伸手表示握手「有機會一起去爬爬山啊！」好像因為想著壓力這件事情脫口而出了很跳痛的提案。

......蛤？？？
現在的話題為什麼會跳到爬山？
感覺著自己臉上一定是有瞬間詫異，黑川下秒還是恢復成原本冷靜而平淡的狀態。
「......好的，謝謝邀請，希望有這機會。」儘管覺得瞎到爆，但基於禮貌和客套他還是作出了答復。

「真是太好了。」符稀給予對方一個燦爛的笑容。
太高興了！沒想到對方真的會答應呢！！
今天算是有點收穫吧？

「......我們請到內閣法制局的黑川先生上台為各位致詞！──」就在此時，台上呼喚了熟悉的名字。

原先還在談笑風聲的樣子瞬間逝去，黑川在離去前輕輕點頭示意後並和著掌聲站上舞台。

「謝謝。」沉穩的樣子著實看不出佇立在燈光下的青年不過21，他先是欠了欠身後開始緩談：「這次能代表法制局參與這場藝術盛宴很為榮幸，此時此刻站在台下的各位皆是十分有才的可貴人士，還盼望今後能再讓我們多多贊助諸位，讓社會更加美好、增添藝術氛圍。」

符稀盯著少年異常成熟的姿態，靜靜的聆聽著。
很難想像他經歷過什麼，自己也一樣，誰都一樣。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怪人啊？」符稀自顧自地皺了皺眉頭，回想起來在慌亂和高興之中似乎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應該不會吧！他看起來是個好人！」恢復為微笑的臉。

向著一旁持續與符稀打招呼的貴賓，回以一如往常的點頭示好。

話語結束之時掌聲再度響起。

黑川頗為客氣的邊點頭邊下台後一系列冗長的致詞也終於結束，也不再在意方才的總總，他只是趁著還未有人想要攀談之時往人煙稀少的地方離去，不帶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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