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完成每日例行事項——批改學生作業及試題卷，準備下堂課程所需的一切，以及用睡前故事哄女兒入睡——總會拎著一壺溫熱過的清酒來到直面偌大庭院的長廊邊，讓緊繃整日的思緒浸染酒精，獲得一時的舒緩和放鬆。

如果問為什麼喜歡，男人其實也答不出具體理由。

又或者該說，曖昧的現實的各種因素混雜在一起，所以無法選擇特定一項作為最終答案。

「——親愛的，還不睡嗎？」

「嗯，再一下下就好。」

接過妻子遞來的栗色羊毛針織毯，攤開柔軟布料裹住自己和坐到身側的人，長有筆繭的指節與相對細嫩的手指交扣著，像鎖一般聯繫起彼此。

「結果切嗣的手比我還暖呢。」

妻子美麗的臉龐上漾開和手中溫酒同樣清甜的笑容，柔白髮絲隨著傾向自己的動作滑落於墨綠羽織衣袖上，令人想到靜靜依附枝椏的薄雪。黑色的眼睛微瞇起笑意，將斟滿透明酒液的酒盞湊到對方唇邊。

「你可以先去睡的。」

男人如此提議，與妻子交握的手卻沒半點鬆開的跡象。

「可是——今晚月色很美，想和你一起欣賞呀。」

「……嗯。」

迎上那對紅寶石般閃動流光的瞳眸，停留半晌才又轉而看向盈滿乳白光芒的庭院，前些日子降下的雪仍未消融，光線灑在冰晶上折射出別於月光的冷藍，相互輝映。

再過不久春季來臨，屆時院中種植的櫻樹將開出美麗的粉嫩花朵；雖然夏季僅是一片溫潤的綠，卻伴隨各種奇異蟲鳴；角落的大波斯菊花叢則會爭相告知著秋季的到來——他的妻子總是倚靠著他的肩，讚嘆眼前看過無數次的景象。

他喜愛欣賞月夜，但說不出完整的理由。

「今晚的月色確實很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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