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靜謐的樹叢間有輪椅行駛的細小聲音。
艾蕊絲進入古奈爾森林中物種行蹤稀少之處,像是在尋找什麼,那雙活潑的綠眸不斷張望。
latest #46
高處樹枝間,一雙墨黑的眸子悄悄睜開,向下望著用輪椅在林子裡移動的少女。
「唔唔…哎呀?安珀羅斯同學!!」雙眼捕捉到雪白身影,幼童立刻從乘坐著的輪椅上消失,突然現身於寧芙懷中,「貴安~居然能在這裡見到您。」艾蕊絲撒嬌似抱住安珀羅斯。
一如往常接住了對方,但寧芙的神情卻是如孩童般陌生的好奇,而非往常溫和平淡的淺笑。
「你是認識我的人?」微偏著頭,她仔細端詳著懷中人兒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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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難道不是安珀羅斯同學?」外貌年幼的魔女從懷中探出頭,回望寧芙疑惑的臉龐,將臉逼近,「外貌跟味道…脈搏跟體溫也沒有問題…?姆…」艾蕊絲瞇起雙眼,盯著眼前不認識自己的安珀羅斯。
魔女所能感受到的所有地方明顯指出眼前的少女與自己的室友絕對是同一個人,只有一個地方——情緒的波動完全不同。
「我是安珀羅斯。」寧芙笑咪咪的說明,經過前幾次與他人的相遇,大概也明白現在自己的狀況,「但現在不是妳認識的那一個喔。」
「哇,妳好可愛啊,原來我現在有這麼可愛的朋友。」一把舉起懷裡的孩子,她歡笑著。
「原來如此…哎呀…」魔女被少女舉起,但眼前見到的是以往不會見到的燦爛笑容,使艾蕊絲非常興奮,臉也因為興奮而泛起紅暈,隨即也與少女相視而笑,「…真棒的笑容~安珀羅斯同學!!…能這麼稱呼吧?嗯嗯、感謝讚許,您也是位清雅脫俗、宛如芙蓉的美人。」
「曖呀呀,多美麗的讚美。」開心抱著懷中孩童模樣的同學,寧芙臉上是平時不可能看見的純粹歡顏,「小小的女孩,你為何要到森林裡?」
「人家來尋找曼德拉草!」艾蕊絲露出得意的笑容,「這不是人家平常的樣子啦~不過、即使變小了,艾蕊絲還是艾蕊絲,是魔女喔!」說完還扶了帶在小腦袋瓜上的巨大魔女帽,隨即四處張望,「但既然您在這裡,那麼大概不在這附近。」
「哀呀,male drug of namtar?」微偏了下頭思索幾秒後,寧芙回應道,「我沒在這附近看到喔,這樣茂密的森林也不是牠們的最適生長地吧。」
「那麼,變小的魔女想要曼德拉草做什麼呢?」惡作劇的捏了捏魔女的雙頰,她燦笑著。
「嗚呼呼~毒蘋果當然是要拿來給美麗的公主殿下吃的呀…開玩笑的…嗚噗~」艾蕊絲同樣玩笑地回應,然後就被捏了捏臉頰,魔女嘟起小嘴,發出奇妙的聲響,相貌滑稽。
「姆唔、那還真是不甘心,之前明明在宅邸附近找到一株的。」
「拿給公主喔,那可是愛情之果呢。」鬆了手,寧芙挑起眉,接著聳肩,「不過也有不少其他功效。」
「我們去找吧,森林外圍,陽光豐富的土地,應該能找到比較多。」看著魔女被捏紅的臉頰,她一笑,以唱歌般的語調開口。
「好的。」雖然無法回以能比上寧芙如歌唱版婉轉的聲音,魔女露出平常常見的燦爛笑容。
「那麼、移動過去吧!」魔女再次撲抱著寧芙,但貼在少女臉上除了溫熱的體溫,還有一陣冰涼的觸感——是那隻鑲著紅寶石的木杖,接著,艾蕊絲使用瞬間移動,將自己與安珀羅斯送到森林外圍,陽光普照。
赤裸的足尖落在土地上,寧芙轉頭觀察了下四周。
「一人一邊?」用手往前方比劃出左右切成一半的動作,她地頭問著懷中的魔女。
「好的。」孩童樣貌的魔女跳出少女懷中,喚出輪椅,就這麼著落在輪椅上,「全速前進!!嗨呀——!!」輪椅聽從主人的話語,高速行駛,一會兒就離開了寧芙視野。
「好快啊。」看著輪椅一路展低矮的草本植物,驚起草叢內昆蟲們四散逃竄,寧芙低嘆了一聲,隨即轉向自己負責的區域。
「狀況不好呢,能多遠算多遠吧。」赤裸的足踏過土地,她與方圓數百公 尺的植物,透過地底網狀的根系彼此意識相連。
南面沒有,往北面找找看吧。
邁開腳步,她輕快的在林間穿梭。
吸氣—————。
在高速奔馳的輪椅上,魔女大口地吸一口氣,但鼻腔內只充斥著泥土與野草混成的芬芳,並沒有想尋找的硝煙味,附近生意盎然,看起來也不像曼德拉草的生長環境。
魔女沮喪地重重吐了一口氣,「換邊的說…」遵循著主人的心境,輪椅也不想剛才那樣橫衝直撞,而是無精打采的緩慢移動至西邊。
西面,卻沒有安珀羅斯的蹤跡,連土地上應該留下的腳印,都讓雜草灌木掩蓋而了無痕跡。
完全無須刻意,氣息就與環境幾近完美的相容,樹林,是森寧芙最好的隱藏場所。
「哎呀、沒想到除了曼德拉草,現在連安珀羅斯同學也不見了嗎?」雖然悉知對方種族及其特性,但這下可說是完全不見蹤影,既然來到森林,那麼應該跑去玩了嗎?艾蕊絲這麼思考著,呆呆站在原地。
此時,附近的樹叢發出細微的枝葉摩擦聲,下層植叢緩慢地向左右移動,茂密的林間出現一條小徑。
「哎呀?」艾蕊絲驚訝地看著植物讓出一條路,先前少女還曾透過植物與她對話,諸如此類優秀的能力讓她驚嘆不已,「是您嗎?安珀羅斯同學?」
細細的藤蔓纏上魔女的手腕,給予的肯定的回音。
『這裡。』無聲地催促,枝枒在艾蕊絲身後推動著。
又是一到消息沿著藤蔓傳來,混亂的畫面彷若帶著雜訊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見蔓草叢生的荒野,被拔起的蔓陀拉草,以及倒地的陌生種族。
寧芙傳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情緒。
「哎呀呀…這還真是、傷腦筋呢…」領著寧芙的牽引,魔女來到少女所指示的所在地,看到倒地的未知種族,艾蕊絲離開乘坐的輪椅,蹲在昏倒在地的孩子身旁,也注意到了被拔起的曼德拉草。
面朝下倒地的種族頭上有著一對正在顫抖的大耳多,似乎是個兔人?
「艾蕊絲。」抬頭歡了聲趕來的人,寧芙正拿著樹枝戳倒在地上的種族,一旁則是散落著滿地藥草和一個傾倒的藥籃,「她好像拔錯了。」
「治療,要埋起來還是沉水裡?」說出了非常匪夷所思的治療方式。
「治療。」
溫和歡愉的聲音轉變成為冷靜沉穩,即使那是從講話還帶著稚氣的孩童說出口的話語,聽起來卻讓人感到萬分可靠。
艾蕊絲帶起代表瘟疫醫生的鳥嘴面具,穿上了不符身形的醫生袍,在眼部的鏡片閃爍著異樣的螢光,讓人感到莫名的寒意及不舒服。
好像不可以打擾的樣子。
看著神情截然不同的魔女,寧芙扔掉了手裡的樹枝,「需要我幫忙嗎?」
她認真的問到。
「啊、是的!!超級需要您的幫助!!」剛才的氣勢被打斷,艾蕊絲用小小的手掌遮住發光的眼睛。
與寧芙的對話結束,他將拐杖平放在倒地的兔族身上,紅寶石就正巧放在心臟的位置,木製的拐杖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邊纏繞著兔族的身軀,長成一顆大樹。
昏倒的身軀也因為這樣佇立起來。
「好的。」擺動的荒草清出了一片空地,也順便移開了雜物,寧芙站起身,笑咪咪地詢問,「請問我該做什麼呢?」
「請小心了。」
一步,魔女迎上兔族的身軀,兩隻的身形懸殊,地面生成荊棘,攀住魔女的身軀,使兩者同高,荊棘的刺劃破衣服,刺入艾蕊絲柔軟無防備的身軀,鮮血如注。
即使如此,魔女能沒有一絲停頓遲疑,他將頭輕靠在對方頭顱,「——毀滅吧。」周遭頓時狂風大作,重現當時曼德拉草對周遭造成的衝擊,位於兔族心臟位置的寶石則閃耀著刺眼的光輝。
風勢漸微,大樹慢慢變回原來的拐杖,暈厥的兔族倒在柔軟的土地,然後甦醒,像是從夢魘之中睜開雙眼,不斷顫抖著身軀,眼淚潰堤。
艾蕊絲則不知為何躲在稍遠處的大樹身後。
方圓數百公尺內的蔓草猛地暴長,護住所有棲息其中的生物,免得這樣接二連三地遭受衝擊影響。
「真是,下次提前說一下啦。」跺著腳,寧芙扶起顫抖地兔族,一邊拍著對方的背安撫,同時嬌聲抱怨的。
「艾蕊絲?」突然發現人躲到樹後,她露出不解的表情,「妳累了?」
細細的藤蔓纏上魔女手臂,一路向軀幹蔓延,摸索著剛才的傷口,一方面也作為支撐。
「人家現在是、艾蕊絲,括號空氣。」魔女蜷曲著身子,將白色大袍包住身體,臉上脫去面具,卻用雙手將臉遮住,然後用指縫偷看兔族的反應,但仍不敢移動,還是躲在樹背後。
「空氣、不會講話、是也。」戳戳蔓延在身上的藤蔓,此時的魔女像是不敢承認錯誤的孩子,裝死。
寧芙皺起眉頭,將兔族丟給藤蔓照顧,就快步走向樹後。
「但你已經說話了,而且空氣也是會講話的,只是大部分種族聽不懂。」拉著魔女身上的白大依,她一臉認真,「不要蓋著,消耗完能量要曬太陽補充。」
藤蔓也戳戳,戳艾蕊絲的臉。
「艾蕊絲似噗會講話的空氣是也~」賭氣似的鼓起臉頰,抵擋藤蔓的戳弄,寧芙與魔女一拉一扯,吸引了身體微微顫抖、臉上仍掛著淚珠的兔族注意。
「嗚嗚...诶..啊啊啊啊!」那名終於清醒的兔族左右茫然張望著,隨後驚恐地跳起,一對大耳朵直挺挺地豎立著。
「哇啊啊,怎麼回事!?」
「....。」讓藤蔓捲起一旁的蔓陀蘿草甩到兔族臉上後,安珀羅斯繼續拉著艾蕊斯的白大衣。
在曼德拉草甩到兔族臉上之際,艾蕊絲瞬間移動,接住曼德拉草,輕放在少女手中,「這位美麗的小姐,您沒事吧?」
憋住氣壓低嗓音,模仿男性聲音的艾蕊絲(不知何時戴上面具)故作姿態,行了一個十足的紳士禮。
「哇啊啊!你是誰?˙啊啊!這是什麼?」
很明顯的,小兔族並不領情,啪一聲甩掉了手上的曼德拉草,向後直接跳離了兩公尺遠。
是一隻完全呈現慌亂狀態的小兔子。
寧芙則是遠遠的倚在樹旁,讓野草將灑了遍地的收齊,連著藥籃一起堆在艾蕊絲腳邊。
『驚嚇的兔子很麻煩。』清澈優美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無奈。
「欸?可是、這是您摘取的…?那個、我是…艾蕊絲!!!」像是被傳染情緒,艾蕊絲也呈現慌張狀態,雖然帶著嚇人的面具但很明顯的手足無措,然後沮喪。
就像躲在樹背後那樣,捲曲身體,但是長出香菇。
「......。」這是寧芙短時間內第二次的無言。
走上前,她將藥草掃進籃子裡,放到驚慌的兔族前方兩公尺處,接著轉身頓在艾蕊斯面前。
「....你在做什麼?」語調裡充滿了不解和無奈,烏黑的眼珠直盯著開始長香菇的魔女,「活物不是用來長菇的,這是枯木的工作。」
「是動物就別縮著不動啊!」帶著關心卻無法了解的煩躁,她伸手柔亂魔女的頭髮。
「人家不行啦…人家可是對兔子小姐做了那種事…」任寧芙的玉手揉亂髮絲,長香菇的魔女依舊毫無生氣,「安珀羅斯同學…之後、就、拜託你了、呃啊…人家死掉了desu…」
蜷曲的身子往旁邊一倒,身上冒出更多菇類,「阿、對惹!!!人家不是枯木也並非動物!!是魔女是也!!…阿、死了。」突然想起什麼猛烈起身,但她說完話便又再次倒下。
「魔女也不是負責長香菇用的吧?」回了這句話,寧芙鼓著臉站起身,轉身朝仍是一臉驚慌的兔族走去。
同時,大量的藤蔓雜草開始往魔女的衣服裡鑽。
保持一段距離,利用植物的清香和歌唱安撫著兔族,寧芙直接放任草木在魔女身上惡作劇和搔癢。
「姆、好癢…?癢的時候…阿哈、呀哈哈哈…?姆唔?」笨拙的扭動身體與發出捧讀般的笑聲,艾蕊絲在地上打滾,結果卻讓傷口裂開。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下唷。」戳戳身上的藤蔓與植物,然後脫去衣物與,開始處理傷口,白瓷般的肌膚滲出血,較大的傷口他用縫線處理,手法熟練果斷。
讓人在意的是魔女臉上——眼睛下方出現像是龜裂氣味的痕跡,那是使用『自身能力』後的證明。
「身體狀況不好?」縫到一半,寧芙不知何時已站在一旁,雙臂還胸緊盯著魔女,那小兔族則是抱著藥籃,怯怯地站在五步遠外的距離,似已平靜下來。
「怎麼會這樣?」蹲下身,以指尖輕觸魔女白皙的臉頰,嫣紅的裂痕如此惹眼。
寧符蹙起纖秀的眉,轉手輕觸縫合的傷口,借用草木堅韌的生命力,一點一點癒合傷勢。
艾蕊絲驚訝地看著傷勢漸漸癒合,而後轉頭對著寧芙嫣然一笑,「感謝您,身體狀況的話,畢竟這是普通的肉體嘛~運用能力的話就會變成這樣,但人家在意的不是這個。」
視野當然不會放過少女身旁的兔子,艾蕊絲知道這實在躲不過,擔心又害怕的縮了一下,雙手合掌舉在胸前,「那個…不好意思…您還好吧?讓您做了可怕的『惡夢』…非常抱歉。」
抱著藥籃,兔人女孩怯怯地搖頭,好半晌才囁嚅著回應,「...不是...那個,白髮的大姊姊說..是你幫忙的...所以,謝謝。」
用力彎腰一鞠躬,她接著蹦出好幾公尺遠,隔著茂密的草叢遠遠張望著。
「原來魔女的身體使用魔法容易受傷?」將視線從兔人身上收回,寧芙挑起秀氣的眉,「對了,她說這是謝禮。」
伸手,她比著不知何時放在一旁的曼德拉草,以及一堆各式各樣的藥草。
「Oh…不用道謝的說…。」從愧疚的心情回來,艾蕊絲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看著仍是驚慌害怕的兔子。
「阿…那還真是貴重的禮物…спасибо(謝謝)。」魔女抱起那一籃草藥,沒被面具覆蓋的臉露出天真燦笑,「是的…不過,人家的身體就算不用魔法本來就很容易受傷就是;而我的能力帶著毀滅的性質,我讓那孩子見到可怕的景象呢…」視線低垂,艾蕊絲帶著愧疚,苦澀地笑著。
「那麼、回去夏洛特老師那裡吧?老師看到這些肯定會很開心的。」
喚回輪椅,輪椅聽到主人的召喚緩慢地駛了過來,艾蕊絲一屁股坐回座位,「做成解藥後,人家會帶回來給您,再次感激您送了這份禮物給人家。」對著兔族少女躲藏的方向躬身,藥草籃內的曼德拉草對著對方揮揮手,但還是有些哀怨地發出「阿、阿」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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