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只是因為沒有動手而討厭自己,而是原本就討厭自己。
明知應該行動,卻不敢。
想到這點的瑞樹,也想到了自己應該去關心在學園祭那段時間被自己弄傷的室友,但她也不敢。
或者她應該對更多人道歉?不過瑞樹不敢。
而一再拖延的結果並不是好事,她知道。
費盡心思省略重點,只著重於殺人部份,把問題拿去請教了室友紗爾檬後,得到的回答是直接行動……明明她自己也不敢殺人。
一如往常待在中庭餵小動物,赫斯特仍然是散發出那種和學校不符合的和平氣氛,明明是血腥的殺戮之地,卻有閒功夫在這種地方玩動物。
當然,有部分也是拜黃色制服所賜,正常人不會沒事想找風險大的神經病動手,因為他們容易害怕。
沒找到自己的室友--紗爾檬,但找到了初識不久的友人赫斯特,一認出是赫斯特後,瑞樹就緩步走向前去,嘗試搭話:
「……是小動物。」
「啊、是瑞樹。」注意到說話聲後抬起頭來,手裡還捧著一隻胖胖的鴿子。「對呢,看起來圓滾滾的小傢伙。」
把鴿子舉起來給對方看,和動物如此親近讓人難以跟殺人者做任何聯想。
看到臉後就確定了對方身份,瑞樹勾起微笑:
「……的確是赫斯特。」在對方舉起鴿子時自動後退,
「在照顧牠……?
」
「照顧?其實也不算,只是在跟他玩而已。」鬆手讓鴿子飛去其他地方,拍拍身上的羽毛站了起來。
「瑞樹是來散步的?」
「來找人……」想起紗爾檬的身影,她就憶起她說過的話與關於殺人之事,還有學園祭。
於是瑞樹認真且大聲地向赫斯特開口:
「
那個……赫斯特!
」但卻只是叫喚了他的名字,她低下頭,欲言又止。
「原來如此。」點點頭繼續聽着對方說話。
「怎麼了嗎?」
這次和先前養兔子的狀況不同,沒有其他跡象他無法判斷對方想要說什麼,所以只是簡短地做詢問。
對方沒被自己的舉動驚動,因此些許安心的瑞樹繼續認真做事前確認:
「我可以請教赫斯特一些……複雜的問題嗎!」直豎著的橙色眉毛,配上臉部其他五官,模樣頗有質問的氣勢。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問題,會盡量回答的。」右手放在下巴處像是在思考,對方看起來好像是要問正經事。雖然這間學校裡最緊要的問題只有兩個,如何殺人和如何不被殺,別無其他。
「……關於……學分,赫斯特是怎麼想的?」
總之先試探……很想直白問出口,卻又猶豫不決的瑞樹。
「學分…不就是像功課一樣的東西?通常都是跟老師的作業一起完成的。」沒有太保留的回應對方,在這種學校裡殺人稀鬆平常,刻意掩飾似乎又太做作了。
雖然就學分這字眼,在別的學校裡確實是功課般一定得得到的,可在這樣的殺人學校內聽見有人是如此看法,瑞樹不禁細思恐極,彷彿欲擺脫掉自己剛刷新的對赫斯特的看法,她立刻反問:
「作業……是有學分的作業?」靠近赫斯特的腳步就像逼問,卻又沒那樣的意圖。
「就是指那個沒錯,一併完成的話就能少些麻煩。」沒有刻意強調殺人,因為對他來說那也是日常的一部分,已經不覺得那是需要特意說明的東西。雖然本身擅長也喜歡殺人,但在這種封閉區域太大量的屠殺會帶來麻煩,所以會節制。「瑞樹目前沒遇到老師派這樣的作業?」
還是要提起勇氣完成啊……要面對事實。瑞樹的神色又轉為低落,重新立正站好。
「……我沒完成。
」
「是嗎…還沒找到適合的學分?或是準備中?」對他來說殺人就跟去買東西一樣,不需要太久的思考跟準備,只是其他學生大概要花不少時間來適應吧。
「嗯…這樣啊。」覺得不意外,對方看上去就不像是擅長殺人的類型,搞不好也沒傷害過人。「我通常都是用刀吧,而且用尾行的方式比較容易得手。」
「……可是,聽說人體不好切……不是、我是說……」她一臉若有所思,謹慎地選擇該怎麼詢問才能得到所要的解答:
「有沒有,更詳細的說明……?」
「尾行的時候,要怎麼隱藏行蹤……?我、我沒做過這種事……」
「只要在關節處下刀,其實不困難…或是用手術刀。」因為有個當醫生的父親,自然很了解人體構造。「瑞樹是想知道獵捕技巧還是後續的處理?」有些作業需要拿肢體器官去上繳。
「最重要的是不能發出聲音,而且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大概十五公尺比較理想,還有盡量從偏右方的角度跟蹤,大多數人習慣從左方回頭。」雖然他已經練到能像貓一樣不出聲快速走到獵物背後了。
原本預想赫斯特應該會大罵自己,或不予回應,但卻不是這樣的。
於是瑞樹便聚精會神地認真聽他說明,於腦中描繪起情景,不過當然有問題仍得勇於詢問:
「關節處……在哪?我想知道獵捕技巧。」雖然聲音略低了些,但她想,自己一定能克服發聲困難!
在赫斯特說明起重點後,瑞樹又發問:
「……那,如果被抓到了……?還、還有什麼重要的點?」
「嗯…像是這個位置、還有這里…攻擊都很有用,不過一開始不需要刻意去瞄準,太過執著反而會讓自己機動性下降,先以能夠致死為目標就可以了。」手指了指膝後和手肘處,他是能在短兵相接狀況用針準確扎中動脈,不過對新手(?)教這個太不實際了。
「抓到?若是指跟蹤被發現的話,為了安全建議撤退。」畢竟跟蹤就是為了減少硬拼的風險,沒有十足把握的攻擊是危險的。「還有還有、如果被人抓住的話,要盡可能迅速地用現有的東西攻擊,才能製造逃跑機會。」
「嗯、嗯……
」
看著赫斯特一面指著手肘、膝後處一面做說明的瑞樹,本來想問如何瞄準要害,可又聽他說先以能致命為目標才好,她立刻打消越級攻擊關節處的打算,只記住以致死為目的後便繼續聽他講解。
就是在說跟蹤被發現怎麼辦………啊……!還是撤退跟拖延才好嗎……?
「周遭的東西隨手拿都可以嗎……?拖延時間的話……」
「赫斯特都是怎麼找誰常常練習瞄準關節……?」想起方才他所言的,『一開始不需要刻意去瞄準』這句,她問。
「沒錯,當然能拿到硬物是更理想的,身上隨身帶的鑰匙、筆、小刀都可以用。」全身上下藏了大約數十把利器,根本是行走的武器庫。「說起來偷襲也能考慮先用棍棒重擊對方的腳,之後就能更好得手。」
對小腿處比了下揮打動作,對付一個站不穩、跑不動的人自然會輕鬆一些。
「找誰練習…在家裡都是父親幫忙找目標練的,要先練習打在正確部位上所以找人體模型也是可以的。」從靜到動,殺人也有學問的呢。「找真人練習基本上就是要有9成能殺死對方的信心,剛才說的先封住行動會提高命中機率。」
「要是只有軟的東西,乾脆丟到對方臉上,運氣好打中眼睛能拖延時間。」而且人會下意識迴避往頭部飛來的東西,在狹窄空間或許有奇效。「嗯…不太算是,但確實是能接觸到這些知識的地方。」總不能說自己爸爸是會殺人的密醫,媽媽是邪教組織成員吧。(
依然擺著訝異且呆滯的神色的瑞樹,心想自己身上常帶著的就是手槍跟美工刀了,都是攻擊用的硬物,太重視能攻擊的東西,都忘了軟的東西也有用處了……
她低下頭:
「……都、都忘記可以打臉了……你們常常練習?」
「臉是蠻脆弱的部分,攻擊通常都能收到效果。」他學習的技巧並不是競賽用的武術,所以不會管打某些部位的不正當性。「小時候幾乎每天練,家人曾經讀過這間學校,所以他們特別重視這件事。」
雖然他認為依照那個人的個性,就算不知道罌粟學院仍然會想把自己養成一個殺人狂。
「人體模型之前在儲藏室看到不少,保健室也有一個,不過從儲藏室拿會好一些。」因為教室跟保健室都只有單個模型,拿走會立刻被發現,所以才選定倉庫裡的。
家人曾經讀過這間學校……這話把瑞樹勾回校工在廣播中的那句話:『會來到這邊的你們,都是社會所不需要的人喔!』
是誰負責審核需不需要的……?就算自己讀過這裡,兒子也不一定跟自己一樣……
「是為你好……」
不過這樣就離題了,所以她馬上又問:
「赫斯特,(拿學分)還有哪裡要注意的……?」
「………儲藏室,我、我再去找找看……!」之後認真地回應他。
「或許是那樣吧。」他覺得沒必要深入爭論這個問題,那個人的瘋狂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完畢的,而且那也不重要。
「注意的地方...雖然不是必須的,但我會習慣在處理學分後把現場清理一下,可以減少自己情報外流的問題。」有部分是因為在平常社會裡脫罪需要,但是能夠少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就盡量避免,在這學校裡很重要。
「希望你練習的順利。」認為自己講得應該沒有問題,簡單扼要的ˊ笑了笑表示回應。
「那樣的話就好。」連續殺人犯要不被抓到就得要注意細節,這是他的心得。
「我會的,謝謝瑞樹。紅髮辮子的女生?嗯…這個嘛
」認真回想一下剛才經過這裡的人有誰。
黑:好像看到了類似的人
紅綠:抱歉,沒有呢…
「那,我可能要去找她……」似乎想道別了。
「那就先這樣吧!瑞樹再見,之後有事情再來問?」覺得沒事情了,準備要離開。
「好……下次見……」她急忙點頭,與對方道別。
告別赫斯特後,瑞樹才發覺自己忘記問對方宿舍在哪,有空想一起去看兔子、幫兔子取名(現在暫訂小兔)……
卻也沒跟上他的腳步,站在原地踱步。
這時,一顆球從她身旁射過,在中庭花叢上滾動幾圈,停下來。
「…………」
「抱歉抱歉,幫我撿一下!」綠髮少女朝她快步跑來,瑞樹趕緊慢跑向球跑去!
為什麼要在這裡玩球……
她雙手抓起球體,上頭似乎沾染上了泥沙,瑞樹為此煩惱,原本想大叫通知少女,卻還是彆扭地選擇了在不遠處指著球,再指指噴水池方向,示意要去洗球。
見少女似乎不懂意思,瑞樹顯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選擇了直接拿球向少女走去。
這時候的赫斯特已走遠到她看不見人影了。
她還回球,而既然有機會與人接觸,瑞樹便藉機詢問:
「請問……你有看到紅色辮子的女生路過嗎?」
「有~在噴水池那邊看到她,我要去洗球,要不然我們一起去吧~?」相對她戰戰兢兢的態度,女孩模樣自在,語調輕佻又熱情,「多一點人一起行動就是安全!出事了還可以讓人幫擋~!」主動拉起她的手,便往噴水池那快步走去。
「 ……是嗎?」
雖然有異議,瑞樹仍沒反抗地被少女推著走到了噴水池處,還被迫抱著球。
到了噴水池那,比起中庭那裡有些許人煙,這回她左顧右盼沒有其他人,忽地就被身後人擊中右小腿處,跪了下來。
「啊啊啊……!」瑞樹吃痛叫喊,扭過身立刻想捂住自己小腿,球也隨著瑞樹的喊聲,滾離她的手,少女則搶過她腰間掛有的手槍,指著她!
「被我抓到了吧~」
「啊啊……」
「那……那裡面沒子彈了!」
「我不相信~」兩人爭搶起手槍來,最後
紅黑/射中瑞樹的肩頭
藍綠/射中少女的肩膀
綠髮少女似乎也被嚇到的樣子,她鬆開手槍,然後瑞樹想起剛才赫斯特說的話。
『偷襲也能考慮先用棍棒重擊對方的腳。』
『身上隨身帶的都可以用。』
隨身物品……她往口袋摸去,手槍被拿走了,不過瑞樹身上還放有美工刀!
左肩被擊中了,於是瑞樹用右手抽起其中一把美工刀,趁綠髮少女慌忙撿起手槍、拿出武器應戰時扔過去,只為了阻擋近身!
自己剛剛就是被擊中右腳,才不便於行的,但她身上還有幾把武器。
瑞樹邊扔出刀具邊連滾帶爬地,緩慢前行了幾步,美工刀也只剩下最後一把。
綠髮少女則只被傷及一些皮膚,腳被劃傷了些,似乎只顧著閃避而忘記使用手槍,她也很怕東西朝自己丟來。
她不敢拿身上有的武器來抵擋瑞樹的攻擊,她怕直接被砸中。
瑞樹把自己右腳鞋子也脫了丟過去。
紅黑/打中臉
藍/打中身體
綠/沒中
看見擊中眼前人的臉部,瑞樹一拐一拐地走近,把美工刀扔過去,欲打飛對方的手槍,不過沒中。
綠髮少女轉頭,一男一女朝自己與瑞樹走來,其中一名還出聲制止自己。
雖然如此,她也不想隨便示弱,而且這裡可是殺人學院啊!於是逞強似地開口:「……就算人多起來,我有槍!」接著朝看似較好對付的空花開槍。
「啊啊啊啊啊啊!」預想空花會中槍的瑞樹緊閉雙眼,也不管少女手中那把槍的子彈究竟還剩多少了。
「砰!」
見自己與空花的方向被瞄準,和泉拿出手槍,看準要害直接開槍。
「小心……!」彷彿知道自己不會受到攻擊,空花連躲都沒躲,神色平淡。
綠髮少女就這樣輕易地,在三人的目光下倒地,好像斷線人偶般。
不管看幾次這種情景,瑞樹還是覺得人實在太脆弱……這樣死去究竟有什麼意義?說是清除人口的話,到底把人當成什麼了?
而且,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這樣死了嗎?像自己這樣的人,比起死拖活拖,早點死一死也好,就不會遇到人生中的更多困難了……瑞樹看著毫不忌諱地前去處理屍體的空花的身影,心裡想道。
「才這樣就累了嗎?」
「……前輩!我……我不是故意的!」瑞樹見人靠近,立刻退後。
「……是啊。」見瑞樹顯得慌亂,和泉面帶苦笑,打量著她:「……你說哪一件事情不是故意的啊?我很想知道啊?說吧?」然後冷笑。
他想起之前幾乎都是瑞樹在場時,空花就受傷。雖然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空花受傷他就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失禮了,慢慢說吧。」
當然,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順著擔心與不滿、嫉妒的情緒任性下去,於是他想了想又立刻改口。
瑞樹一看見和泉,就記起前些日子,在學院祭時弄傷空花的事。
由於空花不時與自己提及他的事,久而久之瑞樹也記得了對方的身份,認為這對情侶感情特別深厚。
因此自己明明在場,還讓空花受傷的事就不敢提了,瑞樹預想提及的話肯定會被眼前這個特教部學生攻擊的啊……!可能像剛才那個女生一樣,就這麼死了……
並非她對特教部學生有異樣眼光,只是身穿黃色制服的學生們大多數真的不好惹,尤其是現在還活著的學生們。
(赫斯特也是,但她被對方親和的性格所惑,沒意識到)
瑞樹原本就害怕人。
尤其是她認定危險的人物、具有某種權力的人物、她特別喜愛的人物。
這讓她難以表達自己的想法,被要求冷靜下來並不要緊張是常有之事,那會使她更加慌亂,腦袋一片空白,明明高速運轉著,卻彷彿在空轉般,完全無法靜下心來。
如果對方表示厭惡就更難以開口了……
像這樣要表示歉意也是很難開口的。
說出口的話語被緊咬不放,逼迫般地要自己明白的開口的態度,也令她不快、疑惑。
對方甚至態度這麼捉摸不定……
學長他是在對自己生氣,然後又冷靜下來了嗎?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她看一眼空花,又抬頭看回去和泉那:
「……她的事……對不起!」
「………她的事?誰?……不用說出來也可以喔!」他笑了下,
「你不想說出去嗎?小聲一點說也可以的喔!」
看和泉明明也跟著自己看了看空花,卻裝作不解,瑞樹心裡困惑。
雖然想問,不過她還是趕快逃跑了,連綠髮少女的學生證也不拿,飛也似地快步離開現場。
「我……我先回去了!和泉學長、空花再見!」
雖然交流完畢,不過拉線拖得有點久……再次在這邊謝謝赫斯特中願意交流了
,雖說瑞樹沒完美應用赫斯特教的技巧啊……應該是因為不熟練吧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