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est #116
-----
8 years ago
踏出餐館大門後,季末沁涼的夜風迎面撲來,吹散了屋裡縈繞不散的酒氣和盲目心智的激情。
伊凡多分了一點心眼注意街上的狀況,幸運地,他們似乎沒有碰上不懷好意的陌生目光,而好在藏影的住處並沒有離軍營太遠,背著少女的銀髮青年便按照拜訪的記憶,拐向通往後山的街道,走進樹影飄搖的針葉森林之中。
不同於領路的青年,殿後的派克只留一半的心在跟隨,其餘都拿去戒備周遭與昏暗的角落,直到踏入緩起的坡道。
陰暗的夜路沒讓靈轉的眸子忽略路旁的小牌,卻也沒多留幾秒注意便回給行走的道路,跨大步距接近前方的同伴們身側。

猶豫一陣,才打破矗立兩旁高聳間的幽靜,視線輕啄伊凡與其背後安睡的少女又拉離,「為什麼不想讓人陪著?」
-----
8 years ago
「尊重他人的隱私是一種禮貌,而藏影小姐並沒有允許你知道她的住家位置。」以不至打擾少女睡眠的音量,伊凡語氣平淡地回應。
「既然你確實聽見我所說的話,你為什麼不管我的意願執意陪同?這趟路不遠,我很快就能結束這件差事。」
立即下載
「因為、雖然可能性不高——剛才那些人是有可能跟其他人回頭找麻煩,伊凡你又那麼顯眼,」儘管送來的語調平直,但字句在明白道理的耳裡聽來帶錐,回應帶著不服,但也因為顧慮音量而囁嚅壓抑,「…我相信你一人便足夠擺平那些人,但現在你可是還背著藏影小姐,如果施展不開,對兩個人都有危…險……」腳步逐漸緩下,臉面向直挺間的深闇,無法讓人看清表情。
「…對不起,這條路會要折回來的吧,我在這裡等你。」
-----
8 years ago
「招集人手需要時間,不會這麼快碰上。」關於後輩的過慮,伊凡輕描淡寫地安撫。「不過,謝謝你陪我走到這。」
領口之下的脖頸偏轉,他半側著臉龐,朝後方露出淡薄的微笑。「我一會就回來。」
-----
8 years ago
腳下的碎石子道在月下發出粗礪的碎語,幾百公尺的路程真如伊凡所言不遠,對於腿長的青年更是如此。他在薔薇的花圃前停下,洋房幽暗的門窗令他稍稍黯下眼神,不過他仍穿過和白天時氣氛大不相同的花園,在玄關前放下背上的藏影。

「藏影小姐,醒醒。」扶上藏影單薄的肩膀,伊凡以較在酒館時更大一些的力道搖晃睡得正熟的少女:「妳已經到家了,先開門再回屋裡睡,好嗎?」
「嗯......」被打擾睡眠的少女心不甘情不願的發出呻吟「小因又不在家....」藏影邊嘟噥著,從腰包裡掏出一個皮夾像是出直拳似的塞進伊凡懷裡,隨後手臂又軟了下來,眼睛就是不想睜開。
-----
8 years ago
伊凡收緊手臂與身體間的空隙,好讓少女盲目塞進懷裡的錢包不會掉到地上。摸向皮夾時,他的手先碰到繫上的冰涼金屬,注意到尾端的銅環上空空如也,伊凡腦中閃過一股不良的預感,他拉開皮夾相疊的折縫,希望能在其中一處發現應在未在的鑰匙蹤影。
數目不小但皺巴巴的零用錢和收據一起塞在夾層內,打開搭扣,在銅板包旁的框型夾套內是一名金髮男子的相片,看似日常的優閒姿態下方標著「Incubus」,與其說是印刷品,更像是親筆簽名。

「嗯...」靠在家門口的少女忽然又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一隻銀色的小鑰匙順著落下的細繩搭在脖子上。
-----
8 years ago
沒能找到開鎖的物件,伊凡卻見著一張金髮男子的照片--和先前談話的印象相連,伊凡明白了與藏影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對象是誰。一位有名的歌唱家,以他當今的名望,伊凡是認得的。
原先在睡夢中的少女發出的悶吟,伊凡回過頭去,正好看見項鍊上的鑰匙,重新懷抱著些許希望的他問道:「我找不到妳的鑰匙。是妳身上掛著的那條嗎?」
青年發問時,手中的皮夾有什麼竄逃而出,飄落在少女手邊。
藏影睜開難受的眼,望見那紙片時像是鬼魅那般,只有嘴角活動著笑了。「那是他的。」她支手持起紙片,將圖案那一面朝向伊凡。
那是青年也熟悉的那位黑髮軍人,渾白眼珠裝飾著嚴肅的面容;角落有藏影似是努力擠進畫面裡翹翹的頭髮和一隻眼睛,僅從眼角也能看出少女的愉悅。整張相片聚焦在長髮男人身上──以及那本人大概也沒發現的大兔子耳朵頭飾。
「嗝,啊...伊凡Boss也認識...幫我付的錢嗎?這個送你來抵...吧。」語無倫次的最後,藏影將相片塞進伊凡手裡,扁扁的眼睛又垂了下去。「頭好痛...臭精靈...。」
迴盪在院子裡的又是稱不上含蓄的鼾聲。
-----
8 years ago
「……呵。」一點笑聲從唇邊的縫隙漏出,用這張照片付帳?他挑高雙眉哼笑一聲,卻是將那滑稽的畫面收進大衣內側。重新審視藏影胸前的鑰匙,他以儘量不碰到少女的謹慎將掛鍊取下。鑰匙和大門的鎖孔似乎不太相像,但他仍不死心地嘗試--然後失敗。
-----
8 years ago
「沒辦法了。總不能就這樣把人丟在大門口吧?」對為這種進不了家門的事故像個小偷硬撬窗戶的嘗試毫無興致,他踱回故我大睡的藏影身邊,扠著腰露出在旁人在場時難以見得的,生動的苦笑。
「我和軍醫院要一張床,妳今晚睡那兒好了。」重新將少女背起,他走出玫瑰園,走回平緩的森林路上。
鞋底踏地的聲響在夜晚的道路格外清楚,原本蜷縮蹲在路旁的身軀很快伸展,手背揉推眼窩抹去惺忪,看清歸來的人影,明顯的遲疑片刻。
「…房子進不去?」湊近看看伊凡肩背上,狀態與剛才短暫分別幾無差異的少女。
-----
8 years ago
「對,」伊凡點點頭,「她沒帶鑰匙,我想送她去軍醫院借住一晚,希望今晚的班表裡有熟人。」
「那也許你就不會介意我忘記把她心心念念的千層茄子交給你。」拎起餐袋晃動展示,又垂至胸口下方,「交換,要嗎?」
-----
8 years ago
「謝了,不過我沒問題。」平直的嘴角提起,伊凡做出溫和的微笑,他挪動身軀重新分配背上少女的重量,跨出下坡的腳步。
「快走吧,我希望不要超過熄燈時間。」他對一步之後的派克說道。
「如果會趕不上,大概是因為我不小心在路上睡著了。」不若室友修長的雙腿也趕緊邁出跟隨,直到再度比肩又修正速度配合。

「不過醒來後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在陌生的地方、身邊完全沒有熟人,會嚇一跳吧。」
-----
8 years ago
「那是一般人的反應,我認為她膽子挺大。」腦海中浮現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恐怕隻身夜宿醫院一晚不過是個新奇的成就。「當然,我會留個字條給她。」
藏影的熟人伊凡只知道一個。但由於某些他也無法完全釐清的直覺,他還沒考量好應不該應該、且又要用什麼說法,告知耶吾帝。
入沉夜的風吻舒適,卸下緊繃後,已能欣賞路旁碎石或落葉在街燈下鏤刻的影姿,又拖起手中的菜餚,胡亂看看,也胡亂啟口,「幫她墊付的錢呢?之後再找時間要嗎,明天沒放假吧。」
-----
8 years ago
「改天再說,並不是多大的數目。」接近方才離開餐廳後抵達的第一個路口,夜色薄涼而人影稀落,天上一彎濛沉的月光照得青年的銀髮閃爍微光,他眨了一下眼睛,抿唇似笑非笑。
「事實上,我剛才為了和她討鑰匙,又試著叫醒她一次。不過她張開眼睛胡言亂語一番後又睡著了,看來今晚注定是討不到錢。」
聽著餐費的追討被給出的結論,黑髮男子揚起些許玩味的笑意,昏耀的光暈也讓銀皚轉而染印進海色中,同時未漏掉曖昧的表情變化,派克又興起問道:「都跟你說了什麼醉話?」
-----
8 years ago
「內容我有點忘了。」這話倒是真的。
「不過她把皮夾塞給了我,可惜裡頭沒有鑰匙。」他停頓半刻,以尋常不過的語氣說出明顯的玩笑話:「我想我剛才應該直接抽走剛好數目的錢才對,不過--還是算了。」
「講得太認真了,」嘻嘻笑聲在抵唇的指節後竄出,沒多想的解析起玩笑話語,「好像真的有那個念頭似的,只是因為其他事,所以打消了。」
-----
8 years ago
再走過一個街區,伊凡拐向直抄軍醫院大門的小巷,卻是認真地回應剛才的玩笑:
「不,我是真的認為不好。她欠我錢這事不假,而我不是小偷,不需要在不告知主人的情形下拿錢。」
「欸、是真的有那麼考慮嗎?」嘴角未放,突然返來的認真聲明,讓仍帶稚氣的面容又勾起弧度,隨引進入狹小的街路,彎轉時兩人肩側因縮減距離而稍微碰撞到,「抱歉、不過我也是認為你不會那麼做的。」
-----
8 years ago
「嗯。」隨興地哼出半終止的調式,伊凡沒再接話,迅速通過建物之間串聯的防火巷。出了巷子盡頭,比鄰軍營、大路對面的軍醫院建築是除街燈之外唯一的光源,伊凡背著藏影跨越無車也無人的街道,毫不躊躇地走進醫院大門,這才將少女放在候診區的空椅上。

「麻煩看著她一下,我去問問有沒有熟人可以借床。」如是叮囑,伊凡走向仍在運作的窗口,和櫃台裡側的護士交談起來。
「不麻煩。」順口接話,派克在藏影身旁同樣空置的座椅安靜入席,遊覽一遍去除病患嘈雜的候診場所,目光最後停在一側安睡的女孩,酒精的氣味依舊絲絲散出。
-----
8 years ago
靴底與地板相互拍擊的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突兀。經過短暫的交談、沉默和等待,伊凡帶著不錯的消息回到藏影和派克身邊。
「卡爾森先生今晚值班。剛才護士去問,他表示可以借我們一張病床。不過他現在在忙,等會和護士交代一下來意即可。」
換了一個姿勢,伊凡這回將藏影打橫抱起,走向大廳末端的走廊岔道。
腳步安隨,避免回音加擴音量,派克輕巧說道:「所以我們見不到卡爾森先生是吧?」
-----
8 years ago
「今晚大概無法,之後再向他道謝。」
像是聽見他們的聲音,來到掛上諾里斯.卡爾森名字的診間前,伊凡還未多說什麼,診療室的門便向內滑開。剛接到消息,正打算往走廊探看的護士看見相當好認的三人組,毫不拖泥帶水地直奔主題:「來借床就是你們吧?跟我來。」

她風風火火地將他們引向不遠處的另一道門,小聲但俐落地拉開房間最底部的一面簾子:「把人放在這裡就可以了。還有什麼要和卡爾森醫生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了。」
-----
8 years ago
不得不說隨身攜帶紙筆還是有用的,將藏影放上床面,伊凡簡略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訊息。「幫我和他說聲謝謝,我等等會寫張字條放在床頭,如果這位小姐醒了卻沒發現字條,麻煩提醒她一下。」
「知道了。」縱然明顯地不太待見酒醉的客人,小護士依然盡責地掀開摺疊的棉被蓋在藏影身上,以免著涼:「兩位先生沒事的話就請離開吧,大夜班沒什麼人力的。」
「也請幫忙向他道聲晚安,以及工作辛苦了——當然也辛苦妳了。」狹小的簾間內也悄悄挨著同伴的移動,僅留不足半步的空間,床頭的紙條旁多擺上那袋始終待饗用的餐點,伊凡留言、與護士應答後,派克補充自己望予傳達的話,並附上誠摯的溫莞。
先一步踏出房門,面望擺設床位的房內等候室友。
-----
8 years ago
後腳離開病房,護士闔上房門,隨即轉身回到她的崗位上。卸下一門事兒的伊凡兩手揣在口袋邊,對門邊等待的派克說:「離點名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回寢室去。」
「好。」留心伊凡起步的時刻,恰好地踏出腳步,雙手抬起,做出空握揉捏的姿勢,笑臉調皮卻也有幾分認真,「辛苦你揹人走一段路,回去要不要試試我的按摩技術慰勞一下。」
離開軍醫院門口,僅剩兩人又回沒沁著月色的夜簾之中,軍團內曠地的照明與牆外相比明顯稀少,那讓薄紗撫蓋似的光源又增強一些——雖說即是從熄掉多數燈光的室內走出,仍要花點適應時間。
近至宿舍大門,派克突然又開口:「伊凡,這樣好像夜晚散步,感覺真好。下次可不可以一起白天散步——不是巡邏、也不會侵犯到別人隱私的那種。」
-----
8 years ago
「散步不就是散步嗎?後面的補述是怎麼回事。」拾階登上玄關前的磨石子平台,伊凡往派克斜瞄一眼,不怎麼認真地隨口語道。
「嗯。有空的話再看看。」
「散步有分別啊、一種是到了目的就結束,另一種是散步就是目的、往哪前進都無所謂,結束由時間來決定。」亦是隨意地回應,邊推送約是今晚最後一次開闔的門板,兩人皆入室後才放掉手把。
「我們快回房間吧,明天還要早起。」淺扯一拈銀髮青年軍藍的袖管,黑靴邁出的步速些微加快,往兩人正歸回的方向而去。
-----
8 years ago
「是。」咕噥一聲,伊凡三兩步跨上折曲的階梯。抵達門前時的他,口袋裡的鑰匙已經穩當在手,免去尋找的功夫,他推開解鎖的寢室大門,隨手打開房裡的燈。
燈管爍跳幾下才穩定的呈展房設,鐘面的指針離宵禁還有一些路程,派克蹭過伊凡與門緣間的空隙,進門是一路低頭抬持單腳,抽開繫繩脫下軍靴。
「睡衣、刷牙,還有什麼嗎?快點,還有時間,睡前我幫你捏肩膀。」說著這話時,已站定雙敞的衣櫃前,解開腰間皮帶,正要脫換成舒適的睡褲,一臉興致。
-----
8 years ago
「等會再說,我還沒洗澡。」因派克竄進房內的舉動煞腳一步,稍後進入寢室的伊凡隨手將脫下的長大衣對摺掛在椅背上。他瞥向書桌角落的小鐘,一面在心底估量剩餘的時間,動作毫不遲滯地換上便鞋、拖出床下的盥洗用品,便再度離開寢室。
-----
8 years ago
當幾乎被整棟大樓上下用盡的冷水澆上僅有他一人的浴室地面,伊凡回想整晚發生的、不怎麼好的遭遇,決定還是知會耶吾帝一聲好。
於是,頂著一頭半乾還濕的銀髮,他來到三樓,輕輕叩響Y寢的房門。
「耶吾帝先生在嗎?我是伊凡。我有點事情要跟您說。」
不一會兒,門軸發出在這夜晚時分過於明顯的噪音快速打開了。寢室的主人皺著眉頭,屋裡和他的髮色一般黑。就算他不需要亮光,從服裝和有些俏的亂髮到是能夠推斷他剛從被窩裡爬起來。
「你吃錯藥了嗎阿爾洛夫!你以為現在幾點了。」耶吾帝壓低的聲音從艱澀的喉嚨傳出,瞪著門外人。
-----
8 years ago
「抱歉在這個時間打擾,不過這件事情明天再說好像又失去意義了。」伊凡的語氣中帶著歉然和一點困惑:「我可以進去裡面說嗎?不會花您太多時間。」
「不會花太多時間那進來做什麼,給我在這裡說!」耶吾帝好看的細眉豎了起來,手還沒從門把上放下。
同條走廊的住人也就只剩另個男人,此刻耶吾帝想著要吵也只會吵到那個人,音量稍大了些。因為他最討厭的事之一,就是有人打擾他的作息──像小鬼那樣。
-----
8 years ago
伊凡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見軍營角落上的那一窪牆洞時,那會兒的影像。不知怎地,關於那名少女的事情,他都想像那塊破口一樣,當作秘密保存起來。

「藏影小姐喝醉了,現在睡在軍醫院裡。」既然是前輩的命令,他遲疑半秒,仍是迅速而確實地總結完了最後的重點。
「.........。」
那是一段可稱尷尬到極點的沉默。
耶吾帝蹙著眉頭僵硬在門口,像是在思考伊凡所說的話,或是他到底該怎麼反應才好。
「喝──醉──了!?」然後終於像破冰而出那般,緩慢又注意音量的動起來重覆伊凡的話,和剛才相比怒意卻更盛了。
「我知道你不會開玩笑...所以我...」盲人揉著眉間看起來傷透了腦筋,耶吾帝呼了幾口氣,思考一下可能的前因後果,才轉頭盛氣臨人的看著後輩。「──你帶她去喝酒?」耶吾帝不清楚藏影平時的社交如何,但由伊凡告知這件事實在太弔詭了。
-----
8 years ago
「不是,我們是湊巧遇上的。在營區附近的餐館,我還有派克。」果然……伊凡心底暗嘆,口裡仍是以客觀而非討饒的報告口氣陳述稍早之前的情形。「她拜託我幫她點酒,因為她想要在請您喝酒之前先嘗嘗味道?」
再次提起這事,伊凡仍感到說不出的微妙,他嘆了一口氣,決定先低頭認罪:「我很抱歉,但這種事情可以讓我進房裡說嗎?」
「......。」耶吾帝聽著伊凡的論述愣著,雙唇都忘記閉起來。「...你還沒說完嗎?」他以為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夠胡來了,請他喝酒?而且又是派克在場的時候。想起來,派克和伊凡似乎是室友...
「你說小鬼現在人在我們的軍醫院?......派克‧伊凡知道小鬼和我認識嗎?」蹙著眉頭,耶吾帝還是沒有讓伊凡進房的意思,僅是追問。
-----
8 years ago
「不,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所以我什麼都沒提。」不知不覺間,伊凡同樣蹙起眉頭。如果說藏影的事情他勉為其難能在走廊上提,在餐館和人起衝突這點他就是萬分地不願意了。
從耶吾帝的肢體動作判斷,他的前輩似乎完全沒打算讓他進門的意思,這讓青年無奈地眨了眨眼,重回上一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希望我說完了,但是我們惹上了一點麻煩,沒法一下子就解釋完畢。」
...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的,一下子解釋不完的事情?
耶吾帝對於伊凡不知是緊張或是疏漏的發言挑起眉毛。
「好。」沒有解釋詢問派克的原因,耶吾帝站直了身子,摸出方才抓進口袋裡的盲人錶確認時間。「快要點名了,你先回去你的寢室。還有什麼事情,等會去小鬼的病房慢、慢、說。我會去找你。」
盲人很明顯的加長了幾個字的間隔,然後揉著額頭回房,門板在伊凡眼前闔上。
腳步壓著聲量,派克出現在Y寢的走廊底,剛離開階梯彎進廊道,正巧看見門板在伊凡面前合歸於無,毫不知情房主與訪客間的經過,繼續緩慢接近。
-----
8 years ago
「是。」
挾著洗浴用的鐵盆,伊凡目光才轉回樓梯口,便看見派克出沒在走廊上。

「你怎麼在這。回去點名吧。」心知值星官很快要到,伊凡大步走向同房的室友,準備一同回寢點名。
「因為看你太久沒回來,所以出來找你。」覷眼Y寢門面,在一頭銀髮仍帶水氣的青年接近後,轉身回往返寢的方向,脖頸後方些微涔著幾顆汗珠,那是由尋遍浴室回至一樓起始,跑過幾樓層尋人留下的一點痕跡。
注意腳下,也不時看向伊凡,直到再度彎入台階,派克才又說道,「談了什麼,心情不好。」
-----
8 years ago
「沒什麼,一點私人的事情。」伊凡清淡地帶過。「其實你不必特地出來找我,我想我沒出來很久,而且我會在點名之前回到寢室。」走回屬於自己的樓層,伊凡推開未上鎖的房門,桌上反射燈光的指針偏向11的位置,標示距離點名的整點還有五分鐘。
「…足夠久到令人在意。」讓室友先行進入,遲步滯在門旁帶上門,沒有繼續往裡面移動,單手橫放腹前,抓握另一側腰際的衣襬。
「…我以為這個時間能有足夠理由去打擾耶吾帝先生的事情,會是像是今晚餐館遇到那些找麻煩的人的事?」不慎確定的構築字句,例子也是隨意選擇相比之下較為合理,音調壓低企圖穩重語氣,一雙海藍因微收下巴而成上瞅那副,端正精緻的面容所在方向。
-----
8 years ago
金屬與木頭碰撞的聲響。伊凡將鐵盆連著盥洗用品放入它們該在的位置。
「然後呢?」準備送洗的衣物扔進桌下的籃裡,伊凡撈起離開前擱在椅上的外衣,撐入衣架時他想起那張照片,他趁隨手拉直布料時也分出手指,捏向裡襯,確認那兒多一葉薄薄的厚度,他再將靛青色的大衣掛回衣櫥中。
「…我不懂你的然後是什麼,如果不是可以否認,是的話那件事跟我也有關、我也在場……」衣料在掌中揉捏變形,待攤開肯定皺的不成樣,溫厚的眉頭糾結,巴望的視線不放。
-----
8 years ago
伊凡沒有馬上回答。他暫停手邊暫告段落的忙碌,轉目分析那雙朝他直射的海藍視線。
「你最近的表現很奇怪。」門外響起催促士兵到走廊上集合的命令,一時間尚稱安靜的走道上充斥著門扇開關和人群踏步的聲音。伊凡關好衣櫥,走向門前的派克,指點他身後一門之隔的命令:「先集合吧。等會耶吾帝先生會過來,你直接問他好了?」
「我會問。」
別身再次拉開帶上不久的出入,踏出檻界前又放下有些搖晃的話語,「我一直都很奇怪,只是你沒發現。」
安靜入列廊上的直線兵陣,參與夜間的點名。
以往早睡的耶吾帝今次難得的還醒著,臉還很臭,似乎嚇到了點名的人員。
盲人瞇起眼睛,什麼也沒說讓著面前的小子勾好自己的名字。

夜恢復寂靜不過五分鐘,另個樓層又響起皮鞋點地的腳步聲。
耶吾帝用手撫上走廊欄杆的柵,誰知道他怎麼記起來的,在數到第三十六根的時候右轉,踏出三步,正面對的便會是某一間房門。

叩叩,輕敲兩下。

「阿爾洛夫,走了。」
正確的門房敞啟迎口,先奪門而出的是派克的嗓音,不大聲,在聲響沉澱的時刻清晰:「先生,餐館的事不是伊凡的責任。」
-----
8 years ago
「不需要幫我開解,是我的問題。」話裡難得帶上一點強硬,換上平底布鞋的伊凡側身避過門前的兩人,便往門邊一站。
「不是你主動找麻煩,憑什麼該是你的問題?」不解話意,派克來不及壓下本能回應,拋出亦是無法退讓的反駁。
「......。」耶吾帝壓下眼眶聽著兩人在自己一左一右爭執,臉上盡是不解。
「你又知道我來是什麼事了?衝動的小子。」他先是對著派克發話。
「如果可以,我想從先生那裡得到確切答案。 」幾個月以來,接受面前這位威壓的長髮男人教課,派克已習慣在框架內與對方一事歸一事的互動——通常而言。
這令他能忽略掉因超界而帶來變化的不安,回應耶吾帝的語調並不浮動,「是這種時間能堅持打擾你的理由通常不太多,更何況堅持這麼做的人是伊凡,除非一些特殊的事情發生——就我所知,今天之內的確是發生了,剛剛我問伊凡是不是,他沒有否認。」
「——他會隱瞞,但不會說謊。」換是直勾耶吾帝那雙混濁卻不帶渙散的眼瞳。
「意思就是你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開門後自作主張做了你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的事。徒增你的室友和我的困擾。還懷疑我懷疑阿爾洛夫說謊。──午夜了,腦子燒了嗎。」一個字一個字毫無起伏的吐出,耶吾帝的白眼順著身高差距向下,對上派克湖水般的藍。

「現在我有事情要和阿爾洛夫外出,不需一小時你的室友就會回來。現在就上床去把你的腦子補好。還有問題嗎?派克‧伊凡。」
「…對不起,先生、我並不是懷疑你懷疑伊凡說謊,我只是想表示,我認為我的猜測有摸到冰山一角。而那件事我指的是又有人對軍團不滿、甚至找碴……伊凡講的不是這回事嗎?」依舊繼續回應並澄清意思,但態度委實柔軟下來,複雜的困惑綴在話尾。
「在你那昏了的腦子裡今天的我是雷恩嗎?」毫不忌諱的說出統帥的名諱,耶吾帝的手杖末端擲在平滑的石板地上一響,表情越來越難看。
「否定。如果你還有最後一點腦子...知道這時候要外出的事情沒有給小子你好奇別人隱私的時間...」句子未完,沒有戴上手套的細長手指頓了一下往房內一指。
「…晚安。」不再回話,乖順走回上下成組的床鋪,腳上卸下便鞋,手腳麻利攀上床梯,一兩聲嘎吱便已窩進被褥中,安安靜靜。
青年以聲響告知他就寢後,耶吾帝轉身,黑髮一甩散開就邁步離開。
「帶路。」
這次確實是對著銀髮後輩所說,語氣裡仍有著和派克交談後殘留的嚴厲。
-----
8 years ago
「是。」得到耶吾帝的命令,伊凡像上好發條的機械般立刻從牆邊起身,轉往下樓的方向。
短暫停留在宿舍大門前的哨點,他向執勤的士兵填好兩人份的臨時外出、又借了一把手電筒,返身以短語提示盲眼的前輩,便打開燈光,走入海色般漆黑的戶外。
「方才忘了問你了。」跟著伊凡的提示跟在身後,在這寂靜裡就算只是腳步聲也格外嘈雜。「小鬼她會進醫院...不是有受傷吧?」對照派克的話語,總覺得餐館裡有酒後鬧事的人也不奇怪。
-----
8 years ago
「藏影小姐沒有受傷,我們的人也都沒事。」選擇先說出耶吾帝可能比較在意的答案,伊凡將外界冷涼的口氣吸進肺裡,吐出一口深長的氣息。
「至於鬧事的人打昏之後丟到外面去了,我沒特別檢查。
事發地點在軍營附近的那家餐館裡,當時也有其他的軍人在那裡用餐,衝突的起點是有個女人看到維納莫寧臉上的刺青,罵了一聲『黥面』後潑了他一臉酒--他是半年前入伍的新兵,在那之前藏影小姐似乎在和他交談。」
「我認識維納莫寧...」耶吾帝閉起眼睛,雖然他從未知曉少年臉上的刺青,從少年有著傳統信仰的家鄉大概可以想像。「這樣的話就是小鬼是因為刺青很有趣才跑過去的,不過人沒事就好。還有,阿爾洛夫...」沒有對鬧事的人被打昏或是如何發生發表感想,耶吾帝又說道。
「我不是需要顧軍團面子的雷恩,也不是生活秩序組的組長,我對你們或充滿偏見的傢伙幹了什麼...一點興趣也沒有。人全都沒事就好。──你要說的其他事情就是這些嗎?」
-----
8 years ago
「我知道。」伊凡盯著手電筒邊緣外溢的炫光。光源的殘影灼著視網膜,投映在黑色背景的殘像上宛如綠色的幽靈。
「雖然挑釁的是對方,但先出手的是藏影小姐。和女人一夥的人,數量上大概有十來個,他們似乎是一聯手炒地皮的集團,是因為如此,我覺得有必要提醒您……她對您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吧。」
聽著伊凡的敘述,耶吾帝已經略顯疲憊的眼眶被驚訝的感情渲染,隨後垂下雙眼,支手按著眉間,「那小鬼...搞什麼東西。謝謝,這的確是今天就該知道的事。」雖然大概想像出來是因為維納莫寧受到欺負加上酒精的效果,藏影衝動的個性比派克還要更勝一籌。耶吾帝的聲音像是女兒跟人打架的父親一樣無奈。
「她是我的......恩人。」猶豫了一下,盲人還是挑了一個朋友以外的詞。
-----
8 years ago
「關於您的視力的事情?」伊凡想起頭一次拜訪玫瑰之屋的明麗早晨,談起兩人多年交情的少女以異常欣快的話語,勾勒出了絢麗的煙火和慶祝的擁抱。
「把當年昏迷的我送回軍團的人是她。」就算別開視線也沒有意義,耶吾帝還是抬頭看著其他方位。「她是我失去視力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當時為了見我,她還常常跑來軍醫院。現在卻是小鬼進了醫院了。」省略了很多是藏影糾纏不放的細節,深吸口氣,盲人腦袋裡轉的是等會該怎麼修理人。
「不說這個了,去小鬼的病房吧。」
-----
8 years ago
「明白。」再行一段,接近僅剩少數窗格還不眠的軍醫院建築,兩人從軍營一側的入口進入內部的通道。
無心或者嫌麻煩,他沒有再度打擾櫃檯、或那位心情不太美好的護士,伊凡直接領著耶吾帝打開病房的門。
「我和卡爾森醫生談過的。她在最後一張床。」推開門板讓耶吾帝先行通過的同時,他低聲說道。
進門後放輕了手杖的敲擊聲,慢慢的走到房底的窗台才轉彎,然後意料之中的,手杖擊中了鐵製的病榻。
耶吾帝放低身子伸手向前,先是柔軟的被褥、嬌小的身體曲線,撫上肩膀時聽見少女捲著棉被毫無警戒的鼾聲。手指確認著臉上的眼罩、和少女的鼻梁與嘴唇。盲人將臉湊上前,鼻頭抽了兩下又馬上跳開。
「好臭!到底是喝了多少!」
-----
8 years ago
「……不到一杯?」
伊凡按著太陽穴,感到有點疲憊的頭疼:「有需要叫她起床嗎?」
「嗯嗯嗯...」床上的少女被手指騷擾過後還是沒有醒,發出了有些幸福的呻吟又拉緊了被子。
「........。」不知道為什麼,更加的火大。「我來。」將手杖套在手腕,低氣壓蓋在耶吾帝黑眼圈更加沉重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拉開被子抓起藏影的衣領將人脫離了床面。而後憤怒的情緒高分貝爆了出來。
「學大人喝什麼酒!蛤?!什麼幫我試味道...少拿我當藉口你這個臭小鬼!還打架?!給我差不多一點...!!!」
「嗚啊啊啊啊啊我夢到洛克在掐著我的脖子...!噁噁噁...」意識似乎還不清,藏影撐著頭痛的腦袋被耶吾帝搖來搖去,發出奇怪的哀號。
-----
8 years ago
「不是作夢,他真的在掐妳的脖子。」隨口回應藏影半醒的夢話,伊凡不禁為這吵鬧的規模偷眼覷向暫時仍文風不動的病房門口。

「……抱歉,耶吾帝先生,雖然這間房裡只有我們,不過聲音還是別太大的好。」並不太想被誤會成潛入醫院謀殺酒醉少女的共犯啊,看著這精彩一幕的他暗地自嘲。
「嘖。」
「嗚啊....痛痛痛痛痛──」被扔回床上的少女接著是被耶吾帝握起的拳頭用力旋轉攻擊太陽穴,她不斷踢被子把自己蓋起來好不容易才讓盲人停止亂七八糟的洩憤,發出了像是小動物般任性的「嗚嗯──」聲抗議。
「阿爾洛夫,給我一張椅子。」扯了幾下棉被藏影還是緊抓不放,仍是眉頭深鎖的耶吾帝嘆了一口氣,向伊凡探探手。
-----
8 years ago
從床的另一側拉來一張鐵椅,定位時他弄出了一點聲響,讓耶吾帝能輕易地分辨椅子的所在。
「好了。--她還是沒醒來嗎?」他瞅著凌亂床單上捲得像隻毛毛蟲般的藏影,壓低嘴角抑下默默升起的笑意。
「無所謂,現在也是該睡的時間了。」邊這麼說的耶吾帝拿起手杖又對著鼓起的棉被輕敲了幾下,內容物縮得更圓了。
「...你先回去吧,阿爾洛夫。」探向鐵椅後坐下,盲人雙手環在胸前翹著腿,在病床側邊守著。「我今天就睡這裡。假單我回去會再補的。」
-----
8 years ago
「是。」伊凡抿起有些發乾的雙唇,不曉得是不是被點出就寢的時間,在經過這麼多事的夜晚,他意會到空虛和疲倦已經在他的肋骨間開枝散葉。
「我這先告辭了。晚安。」他低頭如是回應。
「還有一件事,」單手撐著下巴盯向床鋪,伊凡走出幾步後他才又說「明天去總務處說你想自願打掃訓練場倉庫。──這算是你讓小鬼喝酒的懲罰。」說著說著打了一個哈欠,又將下巴枕上。
「還有,今天的祝福沒收。晚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準備進去夢鄉,耶吾帝的眼睛閉了起來。
-----
8 years ago
「遵命,這次的事情是我思考不周,我很抱歉。今晚打擾了。」駐步待耶吾帝說完懲罰的內容,伊凡深呼吸一回,舉起右手向床邊的男人行禮。他伸手握上冰冷的門把,拉開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寬度,在之後僅存門鎖復位的細小聲響。
--------------
感謝小夥伴們送藏影回家!! 沒吃到什麼晚餐還打了一架然後又背藏影回家還被耶吾帝罵跟處罰的伊凡超可憐的XDDDDD這是伊凡漫長的一夜
能夠對到讓耶吾帝去醫院發火超開心的XDD派克中畫的藏影超可愛!!!!!!也達成把博覽會的照片曬出來的成就,感謝小夥伴們
-----
8 years ago
伊凡現在很想和害他被罵的藏影討餐費回來(rofl) 但我有種過了幾天他就忘記/不好意思再提這件事結果不了了之的機率←(好喔)
我會說他整晚最難過的其實是被教官說沒收嗎rofl
asteroidia: 伊凡不哭 (rofl)下次記得不要被藏影誘惑(?)就好,結果祝福儀式變得好像糖果一樣有點微妙(雖然我很開心
【休止中】
8 years ago
教官三樓鄰居的門偷偷開了一條縫,然後又默默關上(
謝謝藏影中邀請送藏影回家~雖然派克基本上就是硬跟打醬油還自己鬧不爽uu
伊凡超級勞碌命欸wwwww能夠藉機畫小藏影&看到兔子教官的正片(?)覺得開心^////^
magic4137: 我相信叔叔可以原諒的(什麼
ifyouarehappy: 派克有很多讓中之在意的舉動(盯著,然後派克在耶吾帝心中快要變成麻煩大王了但都不是他的錯(大笑
我覺的耶吾帝適合兔子....看到粉絲信畫過之後就覺得莫名合適www
-----
8 years ago
kulameproject: 我覺得是到那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事情好像真的有他的嚴重性wwww 逗貓棒嗎我想
asteroidia: 因為耶吾帝非常討厭不照規矩來的行為w(未成年飲酒當然ry
竟然是這樣才覺得嚴重嗎XDD打掃就掃了嗎www
-----
8 years ago
kulameproject: 其實我覺得他就真的去掃了欸(真的。)
-----
8 years ago
但他大概還是覺得未成年喝酒不算什麼事wwww現實的規矩和他的價值觀沒有很好的嵌合在一起
▋I ▋伊魯
8 years ago
我感到非常抱歉(欸
看著自家兒子不斷出現的姓氏感覺無法置身事外wwwww但能看到這樣的劇情真是太好了,中間一度很緊繃,但結局又變得好溫馨XD沒收祝福太可愛了
asteroidia: 那只好沒收祝福了(還是
X_Illu: 因為餐館的第一個受害者(?)是伊魯嘛XDDDD 很開心能對出後續,覺得開頭和結尾都很歡樂XD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