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那是地獄般的景象。
痛苦而虛弱的哀鳴不絕於耳,從人體的孔洞中溢出的鮮紅液體流進了土壤之中、讓那褐色愈發深濃,掙扎而弓曲著的手指在泥土上留下了奮力抓撓著的道道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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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地獄,或許是太嚴重了點吧。畢竟親手造成了這幅畫面的、正隱身於樹林幽暗陰鬱之處的青年並不曾見過何謂地獄。
至少是沒見過所謂從屬於惡魔的地獄。但經由人手所促成的煉獄,青年倒是見過了不少。
那些哀痛卻只能隱忍著的啜泣聲,正與眼前的景象不堪的重疊著。
那些仍在掙扎著的微弱生命之火,再過不久也將熄去了吧。
稍微盤算著剩餘的時間後,以一襲綠衣遮掩了身形與面貌的青年兀自踏出了藏身之處,打算到另一安置好的陷阱處做些探勘。
也許那邊也有新的獵物上門了、也說不定啊?
「居然在...飲用水裡下毒.....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
然而在踏著頗為輕快的步伐、即將離去的青年身後,倏然傳來了一聲瀕死的怒吼。
身著軍服的男人拼盡了氣力般抬起了頭、怒目仰視著青年,從咬緊的齒縫間忿恨的擠出了這麼一句。
「......」
其實可以不用理會的。
將最後的力氣用在對敵人怒斥上,這種傢伙也是少見。
但青年依然回過了身,一個跨步、狠狠踩上了那軍裝的男人緊擰著面前泥土的手。
「說什麼呢,這位官爺——」
背著光,遮掩在翠色斗篷之下的容貌覆上了一層昏黑的陰影,就連五官的形狀都無法看清。
只能勉強看見綠色的單眼在昏暗的襯托之下、閃動著凜冽而陰狠的光。
「對付你們這種傢伙,這點雕蟲小技、可是正適配啊?」
猝然從仰躺著的床上翻起了身。
熄去了所有燈光的陰暗空間裡,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震耳欲聾的響著。
「——......」
直到呼吸稍微平緩了一些,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抬起手將遮擋了半臉的瀏海盡數朝後抹去。
髮梢、前額乃至手掌心,全都漫著冷汗那溼黏不快的觸感。
......夢到了討厭的東西啊。
曲起了單膝,讓雙手輕抱上了脛骨,而垂下的面龐順勢偎上了膝面,側頭望著空無一物的黑暗,默然的為剛才那些熟悉的畫面下了毫無意義的註解。
生前的自己啊。
再度的嘆出了沈重的氣息,蹙著眉沈靜了片刻後,轉身滑下了床、往房間角落處那小小的淋浴間晃了過去。
被冷汗浸溼的黑色背心、貼身的長褲等等衣物,隨手脫下後胡亂的扔在地板上。
是的。那場惱人的夢境,是在提醒著自己的吧。
不管究竟為著什麼樣的理由。在這裡的自己,總歸就是個惡人。
人類一旦徹底的隱藏起了自己的容貌,就能夠順利的進行任何事。
尤其是卑鄙無恥、下流之事。
因為那樣就不會被憎恨、不會被盯上。
也不需要擔負信賴、或是愛。
即使這樣的作為人類會被徹底排除在外——
那也沒關係,因為一旦捨棄了容貌,就連視物的眼睛也不會存在了。
......但為什麼現在的自己,會有這種難受的感覺?
尚未迎來晨光的黑暗空間裡,只有沒開燈的淋浴間裡傳來的水聲漕漎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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