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麼想著，又總是將目光對準人流。沒有為誰而轉移目光，黔色雙眸定定駐著，仿佛凝視湍急河流，試圖從那清澈水面求得自己的倒影。

儘管知道映不出容顏，他卻還是不自覺地向人潮聚集處覷去，期待捕捉到一點點能填滿空虛的依靠。

也儘管知道，即使看了一輩子，盡頭前的聖杯仍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的希望。沒有杯底的杯，灌入再多水是徒勞無功。

一無所求，又何來汲取？

所以他早早放棄尋求人生的信仰。那是種奢侈，有些人窮極一生仍找不到一點牽掛，任憑年華老去，看似美滿，實則過得孤寂。

童年應是充滿夢想，青春應是青澀叛逆，但父母從沒給過他尋常家庭該有的溫暖，更遑論夢想叛逆的資格。詩書典籍、人生道理，那些微言大義幾乎填滿記憶的每一角，迷惑、渾噩或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都不被允許，好像人生就只剩這些泛黃薄紙，層層堆疊後便能架構人格。

學校導師則教導他，孩子該盡情做夢，盡情撒嬌，盡情任性，盡情玩樂，盡情揮灑，甚至盡情受傷，最好在孩童時期做盡所有無理取鬧，因為長大後，不再有人容許他犯一丁點的錯誤。

里恩兩者都沒有質疑，他相信長許多年歲的師長們自有他們的道理。

再等他大些，他發現過往在乎的，其實都不怎麼重要了。世界給了孩子做夢的機會，等到時機成熟了，又說一切不過是空談。正如同最貧窮的哈佛女孩所說：「Reality doesn't change according to your will. 現實不會因為你的意志而改變。」

或許父母才是正確的，夢總有一天會醒，寥寥可數的成功不足以讓他們信任，倒不如一開始就別妄想了。

所以里恩不曾埋怨過，這樣的生活反倒過得舒適，他人的同情顯得相當沒意義。反正，生命也就如此，怎麼過才算精彩，從來不是外人說得算。

他想起兒時看過的動畫電影，鮮少地對電影臺詞印象深刻：

「我們的生命太短，來不及見證那些遙遠到令人恍惚的詞語，比如天長地久，海角天涯，碧落黃泉，滄海桑田。

所以，要活下去。」

或許，正是這句話奠定了他對生命的解釋。

如果時間是條河，那必定是條冰河。總以為會被不歇大雪冰封，才發現河川百納，卻狹隘地容不下人，於是只得順著滑坡飛過時光，快得景色都模糊了。

就像看人流那般，他也如此看待人生。

◆
補足里恩的一些想法，一段時間沒回去看他了，回想劇情花了不少時間。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充滿意識流又跳痛的短文，每每抓角色的價值觀都會腦袋混亂，也不甚清楚打些什麼了。T-T

但是我、真的很愛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