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今天來的病患都是由醫務室內的另外一個同僚負責接待,雖說這種時期的醫務室的確不忙碌,但像司紀這麼混也確實有些過分了。今天第一次跟他分在一起值班,司紀只知道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始一,但沒跟他聊過幾句。
不過好像一直沒對自己消極怠工發表什麼評論,看他的樣子也不是個多事的人,自己還是挺喜歡跟這種類型的人一起值班的,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值班時間為所欲為了。
基本上除了那種半死不活的病患,不然司紀在醫務室基本上都是現在這個狀態
替受了輕傷的傷患處理好傷口之後又回到百無聊賴的狀態,聽到青年的聲音之後看了看旁邊的他,他沒有在工作,而是在塗著那些鮮艷的指甲油。
「還有幾小時,等等吧。」沒有開口對他怠工作出甚麼意見,畢竟以自己的工作態度也沒有資格,只是覺得指甲油的氣味有點刺鼻。
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混的人啊。始一這樣想著, 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後,周圍瞬間變成熟悉的味道。
「喂喂。」聞到煙味後皺起了眉頭,頗有些惡人先告狀的意思指了指牆上的禁菸標識。「這上面畫的不是Pocky喔,是你在抽的那個好嗎。」
雖然在跟人說話但眼睛並沒有看著對方,而是將右手伸出,張開五指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至少把窗户打开吧。」停頓了幾秒後才開口,算是做出了妥協。畢竟营地裏抽菸的人很多,也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你還好意思說我?」
沒想到會被怠工的人這樣說,笑了笑,小聲地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著,然後才應聲。「是的是的。」站起來打開窗戶,然後把手撐在窗邊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還真花哨啊,指甲。」瞄了一眼對方的指甲和打扮,那應該是他的興趣吧,有點理解不了,不過也只是這樣說了一句,並沒打算阻止。
「這可是Ciate這個月新發售的顏色。」似乎把對方的話當成了稱讚,司紀開始介紹這些瓶瓶罐罐的來歷。「而且月中他們就會在巴西發佈聖誕期間限量發售的款式了,很難買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顿了下,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把視線落在對方身上「對了,你有聽說那個竊取賬目本的委託嗎?好像地點就是在巴西。」
明明是個男人,卻在說廢話方面毫不遜色於女人呢。
聽不懂對方所說的品牌名子,當然也沒有興趣知道,始一假裝有在聽,直至他似乎終於結束了那個話題才鬆了口氣開口回話。
「有啊,聽說報酬似乎不錯?」是挺有吸引力的,不過自己還沒找到隊伍。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司紀的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然後像是在敘述晚餐想吃什麽一般的用很平常的口氣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說啊,這個任務我們兩個就夠了。」
「那個傭金金額雖說不小,但如果一堆人浩浩蕩蕩的一起去到最後每個人就分不到多少了不是吗?」沒有給始一發表意見的時間,他自顧自的繼續說:「我看你剛剛幫人包紥很熟練,給藥也挺準確的,說明具備醫療知識,我有個計劃,就看你願不願意聽了」
語畢,他輕輕眨了下右眼,然後饒有興致的期待著對方的答覆。
我們兩個就夠了?
始一很明顯地擺出一幅像是在罵『What The F⚫⚫k?』的表情——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對方的話——畢竟這兩個人都是醫護兵,是後援人員,是非主戰力。
這次的任務聽說可不簡單。
其他的的兵種就先不說,遠程支援的狙擊手,解除保全系統的電子作戰兵,缺少了一個都會令任務變得更為艱難。
而眼前的青年聽起來當然是無意尋找那些能令任務更順利的隊員,聽起來多麼的荒謬。
只派兩個支援的去闖任務,就算是白痴的新手玩家也不會在遊戲中這樣做。
「哦?那聽起來挺有趣的不是嗎,說說看啊。」很快就收回了剛才的表情,這樣說著的始一卻默默在心中立起了一道防線,畢竟他很清楚任務中若是出了甚麼錯差會有甚麼後果。
他們沒有第二——或者該說第三次機會。
「你看了任務說明了吧。」他的反應在司紀意料之中,司紀解釋道。「嗯……我懂你在顧慮什麼,但是你再仔細看看長官給出的作战方式和任務信息。其實是有折中方案的。」
「A行動,直接闖入,前往大樓位在十樓的辦公室,取走帳目資料複印本……」他從口袋中取出組織發配的PDA,開始在上面劃取內容「B行動,有錢人提供了內應……」
「但是,既然都有內應了,不一定非要讓他帶我們去二十樓吧?任務是死的,內應可是活的」司紀笑了笑。「我還沒體驗過富人們的Party呢,趁機試一試如何?」
似乎也不是在開玩笑,想要再次確定對方是否認真,他追問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要潛入去吧,那麼,要怎樣進入辦公室?你也知道那邊的警備有多麼麻煩的對吧。」
「怎么進辦公室?光明正大的進去就好了。」司紀依舊是輕松的態度。「我們可以在宴會廳裏面釋放毒氣,等到警備的注意力被分散過去之後潛入就很容易了。」
他再次打量了一次對方:「你有沒有西裝一類的正裝啊?」
聽到這裏才笑了笑,這個方案也不是不可行,有嘗試的價值。
「了解——那麼就讓我陪你去跟他們玩玩吧?」他笑著又吸了口煙,然後在窗邊滅了煙就把它輕易地丟了出窗外。
「沒有呢,看來是要去買了吧。」早就丟掉了,從軍怎會有機會穿,留著也沒用,但沒想到現在竟然會需要到。
「毒氣的製作我可以進行。」司紀思考了一下之後說道。「只要在之前去踩點一次得知辦公室的位置和大概的路線就好了,順便也跟那裡的保安們混個臉熟。」
他看了一眼差不多乾了的指甲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始一旁邊,鬼鬼祟祟的抽了張紙巾,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一瓶白色的藥片。
「這種藥片是將鬱金香中的毒性生物鹼提純後製成的,只要把它放在會場內的加濕器中,大約15分鐘左右,毒氣就會擴散,到時候保安們一定會來查看的,我們只要提前離開就好。」
始一看了看藥片,更確信了計劃的可行性,沒想到對方已經先行準備好,還是說他平時也隨身攜帶?
沒有問出口,他只是點了點頭。「雖然應該也會有少量留守辦公室的警備,但是畢竟我有接受基本的訓練,應該是沒問題。」人身上的要害知道得一清二楚滾瓜爛熟,只要配上戰鬥技能,醫護人員要取人命是多麼輕易的事。「你應該也沒問題?」看對方的樣子實在是猜測不出,確定一下對方的戰力。
「我嗎,我槍法很準的喔,射擊訓練每次都是滿環呢。」絲毫沒有對自己是個弱爆了的實戰白痴這點感到愧疚,似乎很自豪的這麼說道。「就是打在別人的靶上而已。」
「呵呵,那還真是特殊的才能不是嗎?」聽到最後一句後,雖然好像不該笑出來,但是還是忍不住。
「咳咳,」笑完之後他才開始認真回話。「不過既然你那麼有才能,我看我到時候實戰應該要再小心一點了。」畢竟戰友在這方面貌似並不可靠呢。
「沒關係,當天使用的藥劑都會是致死量。」對於對方的嘲笑並沒有感到不快,畢竟自己不像是突擊兵們那樣需要高強度的軍事訓練,自然也沒辦法在正面戰場有什麼作為。面帶微笑的說出這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話後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啊,這種生物鹼毒喝下解藥就可以調和了,只不過相對的,那個解藥藥效也挺強的,要在確定會吸到的情況下才使用,否則也會有問題的。」
他當然沒有詳細描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那就沒問題了。」那麼到時候宴會上所有人會有甚麼後果,始一很清楚。
會參加那個宴會的人也不會是甚麼好人——至於那些可能會被牽連的無辜的人...... 為了達成目的,犧牲也是必需的,他更加明白。
察覺到此刻自己腦中的想法有多無情,他對於社會、當然以及對於自己的厭惡默默增了一分,但是也沒有讓感情影響到自己的決定。
「嗯,看來你準備還是挺萬全的嘛。」雖然對方沒有說明『問題』為何,但是也多少猜到了那個嚴重性,默默記好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注意到了對方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
事實上,這個行動如果真的是突擊兵們強行突破的話,大樓內的人員傷亡會比自己的作戰少很多。
「死在這次行動中的人,可以去怪我們的僱主,怪我們的組織,怪他們自己在那天去了大樓。」司紀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下了決心就是比谁都要狠的。「我不會有所愧疚,因為我只是在執行任務。」
「準備工作自然要做好,我不想死第二次,你也不想吧?」司紀說著打了個哈欠,然後索性在窗邊的病床上躺了下來。「反正今天沒什麽客人,讓我為了那天養精蓄銳一下。」
雖然把計劃說的那麽輕松,但司紀自己不可能不清楚這個任務的危險性。
「你是不是誤會了甚麼?我可從來沒有愧疚過,也不打算。」
實際上,也許他只是對此麻木了而已,逼不得已、無可奈何地。
見證了太多的死亡,他很清楚戰場上性命比稻草還要便宜,而他可不願意單單因為所謂的道德而逝去。
難道他會喜歡見血嗎?但是他不得不。
「我不會。」似是想要讓自己變得更麻木地,他再次重複強調著。
「那是當然的。還有我以為你剛才已經休息夠了?」語畢,他突然發現還未知道對方的名字。「...... 嘛、算了,總之在你睡著之前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是始一。」
「啊,那樣最好。」聽到對方這話很滿意的點點頭,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很容易節外生枝。
「你的名字我知道,看過一眼值班人員名單。我叫司紀,請多指教咯。」他從床上坐起來朝著對方伸出手,指甲油的亮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
「請多指教。」他也伸出手並握了握司紀的手。
合作愉快——那是他嘴角掛著的微笑的所帶之意。
「那麽,就麻煩你下班的時候叫我咯~」握手完畢後,司紀重新躺了回去。「沒有那種半死不活的病人,沒興趣工作啊……」
「......晚、安、啦。」難道他認為自己就有興趣工作了?還在自己面前躺的這麼舒服。
還真混啊,始一看著這樣的對方深深嘆了一口氣。但是他知道關鍵時刻他不會這樣,現在就放他一馬吧。
他翻開桌上要寫的記錄簿開始動手,雖然沒甚麼好寫的,但是還是得隨便填甚麼上去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