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後，改變的該只有季節，他們的關係依舊是好朋友，一切理應如此。即使在體育祭跟慶功宴也不在同一組，他們還是能在其他地方見面，像平日那樣一起聊天，唯獨沒有再提起那個話題。

上課時老師念出課文的聲音，沒有比起外面的蟬鳴刺耳，加上夏日從窗邊透過來的陽光，令人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日照的方向改變了的關係，總覺得這道光線比以往刺眼。空斗托腮往左邊一看，那個座位今天也是沒有人在，不是有一起上學的話，可能都以為那座位的主人缺席了。

「成績都那樣了還是翹課嗎……」前幾天在成績公佈欄於意外的位置看到自己的名字，更意外的是竹馬的名字在一個更為意想不到的地方，差距大得他也笑不出來。

對方的成績除了文科，其餘科目一向也用不著他來特別關照，他也不會雞婆得去管這種事情。至少在他叫著放學要離開教室的陽生前，他從來沒想到自己對著會竹馬會這樣別扭。

儘管他真沒覺得自己撬掉多少自然科，榜單出來的當下還是連自己都意外了。兩個該說是拿手科目拿到那樣的成績......好吧，天才果然只存在於傳說中，面對現實，自己只是個平庸的小老百姓而已。

奶奶很少理會自己的成績，不如說是溫柔的老人家根本不太管束自己。但，兩年不到，高中畢業後該何去何從，也是必須好好考慮規劃.....至少久我陽生的選項中，從來便不只繼承雜貨店更遑論米蟲。

心不在焉的把書本掃進書包後頭也沒回地往外教室外走。這學期沒救了，再翹課也影響不了什麼；但下學期開始之前，或許暑假都窩在店裡念書會是唯一選擇了。才暗自決定要在夏休期當個正職宅男，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那刻，陽生依然只能回頭。

「陽生，等下有空嗎？不…那個，就是，要一起回去嗎？」沒做什麼虧心事卻連簡單的邀約都說得斷斷續續的，都想要伸手掌自己的嘴了，就算被拒絕，應該是沒有關係，自己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還真是突然啊？」陽生自己也不太清楚那半刻的遲疑是來自於什麼，沉默之後，也只說的出這對於竹馬的他們彼此來說莫名其妙。像是要掩飾什麼一樣，他從口袋掏出手機，卻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你今天沒有社團嗎？學期結束應該很忙吧。」

「那邊沒有特別急著處理的事情，有的話你也要來幫忙啊！還是說你今天跟誰約好了？」看向陽生的手機，猜測是不是在等候誰傳訊息給他，倘若自己是後來的那一個，那也沒辦法了。

「......」被這麼說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也是某社團的其中一員，社長大人好像還是自己旁邊這一個......有些厭煩的呼出口氣，陽生將手機收回口袋。「既然你社團沒事的話，就走吧。」

兩人一路無言地一路走到鞋櫃那兒，以前明明不說話也沒感到不自然，現在每說一句話好像也得仔細想過。

換回鞋子後，空斗便盯著鞋櫃上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牌，都決定要跟往常一樣，自己怎麼一直胡思亂想了，伸手拍往另一隻手的手背，微紅皮膚傳來一陣刺痛感。
「嘿嘿，這天氣真多蚊子，你換好鞋了嗎？」

「啊啊。」踢踢鞋尖讓腳更合入鞋中，站直身體他伸展了一下，炎熱的天氣啊.....果然暑假還是宅在家裡最適合了。再次在腦中認同自己訂好的行程表，完全貫徹一個頹廢少年的思考，陽生首先走出校舍，陽光曬在腦袋上讓人昏昏欲睡。「說起來─暑假快到了啊，你有什麼規劃嗎？」

「不就都把暑期作業完成然後去玩，像是海邊跟祭典那些，海邊就算了，祭典你會去嗎？」跟上陽生的腳步，想著要不要拿手機來確認暑假會有的活動，只要完成了該做的事，剩下的日子都是自由時間。

「.......再說吧。」不太意外，竹馬的假日規畫總比自己豐富許多。謳歌青春，他是完全無視、空斗便是發揮淋漓的那方。踩著悠悠步伐懶散，寥寥飛鳥自頭上天空穿行，而蔚藍逐漸染上橙黃暖色。

「那你又有什麼打算？」轉身倒後走了幾步，又轉回來繼續走著，手上握著轉身時拿出來的玻璃珠，放在眼前透過它來仰望著天空。

「在家當個宅。」似是玩笑的回答，他想他的竹馬大概從很久以前便開始搞不清他的哪些敷衍哪些真實，卻惡劣的沒想過要改進。「所以不用來找我也沒關係，好好享受你的青春吧少年。」

「……那你是不想我找你了？」指尖不自覺用力捏著玻璃珠，把它放回口袋裹，此刻的空斗並沒有欣賞天空的心情。

「你來找我我也不會因此變成陽光少年啊。」不鹹不淡的回應，目光停留在坑坑巴巴的水泥路面，細數幾不可見的碎石子，卻忘了數到幾了去。「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好好去玩不是嗎。」

「我又沒要求你變成陽光少年，這叫浪費時間的話，那我找你去讀書不就不浪費了吧？」沒有說出自己留意著對方翹課的次數，但也知道竹馬不可能不知道會被發現名次有怎樣的變動。

被提到在意的事情，久我陽生有些心虛，臉上沒表現出來僅僅目光偏移。「成績不用你操心，我會這陣子補回來的。」

「會有這麼容易補回來嗎？我暑假跟你念書不好嗎？」不能很明確的說出來，但空斗就是覺得由他從邀約陽生一起放學那時開始，或是在更早之前，他被一次又一次地躲避了。

「啊──...」發出沒意義的聲音，陽生像是想起什麼的抬起頭。飛機雲在空中拉出線條，將不只天空一分為二。「說起來......你這次的名次考得不錯啊，總算是不用被罵了？」撩起帶有戲謔的笑，他卻忘了臉不相對，空斗是看不見他的表情的。

「……睡不著的時間都用來念書，你說成績會不會進步。」沒打算隱瞞自己這學期大多日子都睡不好的事實，主要都是在想某個人的事情但那個人都不用正眼看他，停下腳步後又衝上前拉著陽生的書包，「但我不是跟你在說這個，你倒是看著我！」

不可否認，陽生被空斗舉動嚇了一跳。被迫停下腳步後倒很坦然的轉過頭，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如空斗所希望的移向他。「......你幹什麼？我看著你了，所以呢？」

所以呢？為什麼要翹課？為什麼都不看著他？為什麼不答應他的邀約？
為什麽要跟他說那句話……
「你是在氣我沒有把你的話當真嗎？」

一瞬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距離那件尷尬發生至今，不短的一學期過去。即便問句來的突然，陽生還是馬上明白對方所指的是什麼。

然而他卻選擇在這裡裝傻。「......你是指什麼？我看起來像在生氣嗎？」

深深吸一口氣，保證自己不會以拳頭取代說話。

「——我是說，你生日的那個啊！」比起提起那事的尷尬，更多是不好意思複述那句話，沒有放開抓著書包的手，怕竹馬等下便逃掉了。

他沉默的望著對方，一時無語。

「......嗯，愚人節那個。」開口，陽生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在胸口翻騰的什麼叫囂著。沒有睜開空斗的牽制，久我陽生就這麼站著，銀色的瞳眸看不出壓抑著的是什麼。「你想說什麼，一次說完如何？」

剛剛手背的紅色已褪去，但刺痛感還留著，就連心臟也揪痛著，自己曾經對著竹馬說的話由對方再說出來，才發現那有多傷人。

「我…我曾經以為我很了解你，原來我什麼也不知道。不想跟你分開，但又逃避著你說的話，很狡猾吧？」鬆開了那用力的手，按著自己的胸口接著說：「我想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我也絕對不會討厭你，那種可能是叫喜歡吧？可是我不知道那種喜歡是不是只會停留在朋友之間，我也不知道心動是怎樣……就算是這樣你也覺得值得嗎？」

太過突然的告白令陽生不知所措，而後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還保有這樣的情緒。對上這人，他都不像久我陽生了。

拉起空斗的手，身高差距和手的大小或許多少有些關聯，而值得慶幸的因此陽生能將竹馬的手收進掌心。拇指指腹輕輕摩娑少年的手背，梗在喉嚨的話語是什麼、在脫口之前連自己都無法確認真偽。

於是他抬起對方的下顎，陽生能在那雙淺棕之中看見自己的茫然。彎身扶首，湊近的臉龐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而他終究只把唇落在少年嘴角，而後拉起嘲諷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笑對方，還是笑自己。

「......怎麼不值得。」細語喃喃，到底是說給誰聽陽生也沒個把握。拉開距離將空間還給對方，轉身邁出腳步，相繫的手沒有放開。

空斗記得他在數分鐘前還是冒著必死的決心去說出自己的想法，接著被對方觸碰著，那手掌的溫度太過熟悉又令人懷念，讓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察覺落在嘴角的觸感，腦袋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你…我…我很正經地跟你說話你知道嗎？你都沒按步驟來！」平日不按理出牌的他說這句話似乎沒有太大的說服力，或許空斗要先收回不知道心動是怎樣的那句話，此時他心跳加速得都怕陽生能從牽著的手感受到他的心跳。

也許是夏天過於炎熱，讓那股令臉染上緋紅的熱氣久久無法消散。

沒有回頭他當然不會知道對方的表情，而也許也是陽生害怕在對方臉上望見嫌惡而沒有勇氣回首。

「嘖。」後面傳來的抱怨令少年不耐的撇嘴，倒是乾脆的收回牽引的手放進口袋。要照順序來的話，說不定一輩子都碰不了，哪還管的了那無趣的東西.....「啊──是是，我錯了不會碰你了。」嘴上說的隨意，殊不知心底抱怨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多麼彆扭。

「碰了又說不碰，你是想要怎樣，倒是說清楚啊！」明明是想要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以及他們的關係，現在倒變成像要找人吵架似的，心情無法平伏下來，也不知自己是要生氣還是別的。

「是你要我照順序來的你生什麼氣啊......」焦躁感和些許的委屈更讓陽生覺得莫名其妙，腳下邁出的步伐更跨大了些。「照順序的話，不就是要你的同意嗎。」自己可是連告白都還沒被接受，除了待機還能怎麼做。

「……好像也是，是我同意了就什麼都能做，但同意前沒什麼能做嗎？像是約會的…你走慢點啊！」空斗向來氣來得快也下得快，注意力集中在這問題上便忘了自己剛才好像在生氣，說實在他根本不懂什麽次序，像戀人之間牽手跟擁抱那些，由小到大都不知牽過多少次、抱過多少回了。

他在竹馬沒能看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這人是在說什麼啊？存心來挑釁？話講的已經交往了似的......明明連告白的回覆都還沒給自己啊！

於是一聲不吭的他依舊走的微快，邁大的腳步也沒有減緩的跡象，卻還是沒忍住吐槽：「......你以為我做為戀人會是那麼聽話的類型嗎？傻子。」

「你會聽話不是生病了，就是那根本不是你本人，反正我也不會比你聽話。」加快腳步跑到陽生面前，硬是要讓對方停下來，微紅的臉上掛著止不住的笑意，「可是想跟傻子一起的你也是笨蛋啊！笨蛋——」

少年的話語讓他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彆扭而僵硬的表情稍稍放鬆了些。

嘛，現在這樣就好了。不過.......陽生抬手扣住竹馬的下顎，刻意湊近的距離近在咫尺，卻維持在不碰觸到的狀態，勾起惡意滿滿笑容：「──這麼會說？我可是有很多方法讓你閉嘴的喔？空斗。」

於是再一次的，惡劣的少年扔下呆愣的友人逕自邁開腳步離去。

「不要以為我這樣就會怕了！」朝著遠去的背影大喊出來，回家不是同一條路的話，大概喊完就會往別的路跑走了。

被往地平線下沉的夕日逐漸拉長的兩個影子，一前一後地走著，影子偶爾會重疊，等一會又再分離，終歸有天二人能夠再次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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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了

(叫你說話#

我也(安息的躺在旁邊

擺兩桌給我

我也要吃喜酒!!!(太久

adhzz731: nao89: 先把紅包拿來！！(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