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拖著沉重的步伐從3B的教室走回自己的班上，即使周圍的人看見她狼狽的模樣而發出驚嘆、又或是一不小心擦過他人肩膀──她都不在乎。
一個勁地用手用力抹著不斷潰堤的淚水，「笨蛋、大笨蛋……」女孩在嘴裡不斷重複著同樣的字句，吸著紅通的鼻子，含在口中的哭聲以乾澀不成聲。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前方的地面，一個不小心女孩重重地往地上摔去，她跪坐在地上，垂著首。

──千秋一點也不痛，她努力這麼告訴自己。

正走出教室時馬上就聽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望過去的同時身體也已經靠了上前。
「同學，不要緊嗎？」
蹲在對方身前，手伸了出來。

模糊的畫面上映出了一隻朝自己伸來的手，千秋緩緩張開口，喉嚨彷彿被燒灼般難以創造出一字一句，她緊緊抿上唇，深呼吸幾口氣。

甩了甩沉重的腦袋，「千……我、沒事……」乾澀又顫抖的文字闖出口中，參雜著濃厚的鼻音，千秋低著頭用已經吸了許多淚水的毛衣袖口抹過眼角。

「但妳都哭成這樣了呢。」見對方這個模樣忍不住勾起淺淺的笑容，這時候要是表情太糟人家看了也不會開心吧。
從口袋裡頭拿出了手帕，先將對方輕輕拉起能夠坐正之後，交到對方手上。「來，擦一擦？」

「……謝、謝謝……」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手帕，但僅僅只捏緊在雙手中，千秋坐在角落懷抱著雙腿，將下顎倚靠在方才跌倒時擦出些微紅腫的膝蓋上。
如果哥哥在的話、如果是哥哥的話……一瞬間的訊息撞進小小的腦袋裡，腦海中浮現的面容再次敲響了千秋的情感波動。

斗大的淚珠沿著臉頰邊緣撲簌簌的滑下。

「……真的很痛的話，我陪妳去保健室吧？」
女同學道謝之後又不發一語，沒過多久眼淚又掉了不少下來。
不是很確定對方的狀況於是依舊半蹲在旁邊，等著對方的反應。

「！」聽到對方的話才驚覺到，千秋奮力搖著頭，用手帕抹掉無法停止的眼淚，事與願違的，越想著讓它停止它卻越橫行無阻，彷彿要抽乾身體裡的水份般不斷溢出的淚珠。
「我、沒事、真的……沒有、受傷……」

千秋努力壓抑著，接著從口裡硬擠出簡短的句子。

所以看來應該是有心事了呢。
「嗯……那先陪妳回教室？教室有沒有朋友可以陪陪妳？」
開學第一天就這樣總覺得不是很好的開始呢，思考著該怎麼辦，不過對方是女孩子也不太能有什麼動作，想想還是先讓對方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應該好一點。

教室、朋友。
聽到關鍵字又再度湧上一股鼻酸感，女孩努力將其壓到最深處。
從一早來到學校開始滿腦子都是想著哥哥的事，在和同班同學接觸前，她的身體先跑向了哥哥所在的3B教室，至於結果──就是落得如此慘狀。

「……沒、有……」小小腦袋左右晃著，苦澀的細語從口中竄出。
虧她在哥哥還是二年級生時誇下海口要交好多、好多的朋友，千秋抹著通紅的眼睛。

「啊……」
也對，如果是回到這層樓，大概是跟他同樣是一年級的新生吧。都不熟也是應該的，不過既然如此又為什麼會哭成這樣呢？
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在旁邊坐了下來。
「我是1A的宇羽野禎，妳呢？」

「1、1E……久、川、千秋……」
微弱、細小的聲音做著自我介紹，帶著重重的鼻音，千秋用手帕遮擋住哭紅的面容。

在內心偷偷浮起一股慶幸之情，幸好、幸好對方不是三年級生，否則她或許會立刻從這裡跌跌撞撞地跑走。

「那千秋醬，妳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不想回答妳就搖搖頭吧。」
腦裡盡可能得猜可能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思考許久終究是得不出個所以然，所以決定直接問了。
只希望不要是才開學就被人欺負了才好啊。

「……」
千秋沉默不語，沒有立刻回應宇羽野的提問，她不停地吸著鼻子，等待起起伏伏的心情波動平靜下來。

「我……」
她輕輕開口，無神地直直望著前方，「我最討厭、哥哥了……哥哥是、大壞蛋……」唇瓣抿成了ㄟ字型，千秋再次哇哇的哭了起來。

「……欸？」輕輕地頓了一聲。
所以是哥哥也在學校裡然後兄妹吵架了嗎？
在心底悄悄地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被欺負就好。
不過直接哭成這樣感覺吵得很嚴重啊。
伸手忍不住輕輕拍拍對方的頭，還沒開口說話。

「哥哥是笨蛋嗚哇啊啊啊啊──」
像是水壩潰堤般，將腹中所有的不滿全都吐出，也顧不了身旁的人是才認識沒幾分鐘的同學，千秋揉著沾滿淚水的眼角。

「都是哥哥害的……我自己綁不了頭髮啊嗚哇啊啊啊……」女孩雙手捶打著地板，彷彿小孩在鬧脾氣般的舉動。

哭出來也好啦。這麼想著的宇羽野禎手沒聽的繼續輕輕拍著對方的頭，不過……
綁不了頭髮？
聽到這句話才注意到，確實是頗凌亂的髮型。
「……所以千秋醬的頭髮是哥哥整理的啊？」

「？」
聽到宇羽野的問題千秋擤著鼻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對方，心情平穩下來後才點點頭答覆他的疑問。

「這樣啊。」
本來想問問有哥哥是怎麼樣的感覺，不過現在提到哥哥好像又有點奇怪。
「嘛我今天早上也是亂糟糟的呢。」

「……」千秋一語不發地抓著自己凌亂的漆黑髮絲，她想要和以前一樣、整整齊齊，被哥哥疼愛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地坐在這裡嚎啕大哭。
「最討厭、哥哥了……」女孩低聲嘟噥著。

在千秋伸手弄起自己的頭髮後就收了手。
「嗯……我沒有哥哥不是很清楚。」
剛剛本來想轉移一下話題，不過看來沒什麼作用，就決定從對方的話語開始聊了。
「不過千秋醬看起來很喜歡哥哥呢。」

「才沒有。」女孩小聲的啜泣著，把臉埋進雙膝之間，「我最討厭、那樣的哥哥了……最討厭了。」
那樣子的哥哥、才不是她所認識的哥哥，才不是，絕對有哪裡弄錯了──千秋如此相信著。

「不喜歡的話才不會討厭的喔。」見千秋又縮了起來，手又忍不住去拍了拍頭。
可惜今天身上沒有帶餅乾，不然就能塞給千秋吃了。
說起來還有什麼方法安慰女生啊……下次再去問問女同學好了。

「……才不會、我才不會喜歡那樣的哥哥。」捏著手帕的手不自覺握緊，吸滿淚水的手帕因外力擠壓而開始滲水，浸濕了千秋的裙襬。
千秋討厭哥哥，彷彿魔咒般的句子，她不斷地、不斷地重複著，將它深深刻在心中。

看來短時間是脫離不了這種情緒了呢。
他微微苦笑，猜想這節下課可能快要結束了，再次伸出了手。
「有沒有好點了？我先陪妳走回教室？」

伸出手覆上對方的手心，緩緩站起身子。
千秋揉了揉哭到發紅的眼角，頷首：「謝、謝謝你……」些許哽咽的聲音，女孩發白的面容上因悲傷而染上的豔紅，使原本健康的臉龐多了幾分憔悴。

一跛一跛的拖著沉重的腳步，千秋一邊抹著眼角的淚水一邊緩慢前進著。

「真的不去保健室嗎？」
見對方一拐一拐的，外傷剛剛看起來是只有膝蓋，但不確定腳有沒有扭到，不放心地再問了一次。

千秋搖了搖首，她不想讓哥哥有多餘的擔心、即使或許現在的哥哥已經……長長的睫毛蓋住帶著血絲的褐眸，她不再多做開口。

走了一小段路後，千秋指著不遠處門扉上的班牌，上頭寫的正是她的班級──1E。

「我陪妳進去一下，妳有衛生紙嗎？」
走到門口的時候跟對方告知了一聲，不去保健室的話那他最多也只能簡單處理一下了。

女孩用左手擋住面容，往教室最裡頭靠窗第一排的位置走去。
宛如斷了線的人偶般重重地摔到椅子上，摸索著掛在桌子側邊書包的拉鍊，將放置在裡頭的隨身衛生紙包遞給宇羽野。
「……衛生紙。」似乎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哭紅腫的雙眼，千秋低著頭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謝謝，妳先擦擦臉吧。」
接過了衛生紙後往走廊上的洗手台，抽出幾張疊起來對折又對折，接著小心地將衛生紙浸溼。
弄好兩個這樣的紙疊後轉回千秋的教室裏頭。
「千秋醬，膝蓋讓我看一下。」

「……嗯。」
口中應答著他的話，然而千秋只是用雙手遮掩住臉，毛衣吸著再度從眼眶中溢出的淚水，不知不覺悲傷再度染上心頭。

只能從腳步聲判斷他回到座位上，女孩依照他的話把雙腿挪出桌下，手仍舊擋著臉部不願意拿下。

「會有點痛喔。」
用其中一張濕紙巾簡單將膝蓋上留下的一些灰塵擦乾淨，最後將另外一疊撕成兩半後，敷在紅腫的膝蓋上頭。
「先這樣處理了，不過等等還痛的話，還是去保健室擦點藥比較好喔。」

「……嗯、謝謝、你……」
千秋低垂著頭，雙手已悄然放到大腿上，手指翻弄著滿是皺褶的裙襬，右手點著敷在膝蓋上的濕紙巾，半闔著眼，心頭迴盪著方才他口中重複到的字詞──痛。

千秋、不痛、不可以、不能。女孩緊緊抓著裙襬，若是少了那層布料或許指甲會抓破脆弱的皮膚弄出傷口吧。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再次細聲吐出：「……謝、謝、你。」喉嚨的灼燒感衝上喉頭，句子多了幾分乾澀。

「不會，小事而已。」弄好之後又輕輕拍了一次對方的頭。
「雖然不知道妳怎麼了，不過先讓自己心情好一點吧。心情好一點事情就會變簡單一點的唷。」
說完沒有多久，上課的鐘聲便響在校內每一個角落。
「妳真的找不到人可以陪妳的話，再到A班找我吧，先走囉。」

「……嗯，我會的。」
千秋瞇起雙眸，她想要好好的給予對方一個能令他放心的笑容，然而唇角彷彿灌了鉛般，沉重的難以提起，最後只道出了微弱、卻異常平穩的一句道謝。

目送宇羽野離開教室，千秋摸著他曾輕柔地拍過的地方──溫柔、且令人心安，女孩並不討厭被哥哥以外的人安慰。

從小到大一直繞著哥哥轉的人生，她第一次自己踏到了另一條陌生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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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謝謝禎中和小禎的交流！！！！！
兄妹的交流溫度差（胃痛）
小禎好溫柔啊TTTTTT還擔心千秋是不是被欺負了TTTTTTTTT謝謝小禎來安慰千秋…！

跟妹妹交流到了很開心啊！千秋醬加油TT！小禎默默支持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