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過後就鮮少在這吵雜的環境下待著，要不是寢室有提歐德怕他餓肚子，貼心準備的食物及關懷問候，他現在應該在書桌那安靜的小空間寫這該死的黑魔防作業。
翻著課本卻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修葛嘆了長長一口氣：「好想...燒了課本。」如果可以真想將書丟進壁爐裡，成為它旺盛的助燃物。

文森坐在交誼廳的桌子旁已經三十分鐘，而他也盯著那本黑魔法防禦術課本和空白羊皮紙三十分鐘了，說真的，他現在寧願去寫一篇超過三卷羊皮紙的變形學論文。
嘆了口氣將視線移往交誼廳其他地方，越過在壁爐前打鬧的學生們，湛藍的眼睛捕捉到角落的一抹白。

還真是難得。

不是沒有發現白髮的友人今年怪異的氣氛，但自己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實在沒有餘力和資格說人，只能斷斷續續地從提歐德那裡了解對方平常的狀況。文森抬頭再看了一次還沒有離開的白髮少年，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樣拿起自己的東西走了過去。
「嗨，修葛，我可以坐這裡嗎？」

「嗨､文森。」令人熟悉的聲音，修葛稍微抬起頭，金色身影映入眼簾，然而那其中沒有以往所注視的湛藍。
「……請便？」修葛笑著回應，來掩飾那些許的猶豫，翻著仍是一個字也沒讀進去的課本，再看向文森手裡課本和羊皮紙，他隨意找了話題：「做作業？」
並不是特別想和對方聊天，只是當作問候而已。

「嗯，克蘭西教授的報告。」對方沒有拒絕這讓文森有種前進一大步的感覺，他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著修葛手上的課本，試圖尋找可以繼續交流的話題。「要一起寫嗎？一起討論應該可以比較快寫完。」
也可以讓自己不要想著同樣的事情。

噢、原來在寫一樣的東西──修葛沉默一段時間才點頭答應。

話題開始繼續，他本來猶豫著是否該回應對方──如果可以他想就這樣停止話題，彼此安靜地寫各自的作業，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開口。
「我也在做那份報告，正愁沒頭緒呢......」想到的東西太多反而不知道該從何下筆，那些想法也因為不願想的太深入，變成支離破碎的詞句，修葛甩動羽毛筆視線停留在空白的羊皮紙上，「你呢？有想到寫什麼嗎？」

「嗯……我想想。」被問了才發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上課時根本沒有在聽、下課了也沒有再翻一次課本，文森總覺得他會在那墨色的印刷字體間看見那兩個身影。
他討厭他們，但不代表他不會悲傷。
「我想大概可以從這個來寫，所謂『要有心才行』，在蠻恆咒上的話就是強烈的想命令別人去做什麼這樣吧？」某方面來說聽起來真是無傷大雅。「從普通的事情到偷、搶和去……傷害自己都可以。」

「真要有心......」課堂上克蘭西教授這麼補充著，這在修葛腦中一直揮之不去。

「哼──可以不用弄髒自己的手啊──」在聽完文森說的內容後他聳聳肩冷哼一聲，不過傷害自己這點倒是挺新奇的，如果是過往的自己可能會無法理解吧？因為沒有勇氣而使用這個咒語那種軟弱的想法。
「還有那個吧……讓別人代替自己去殺害他人。」修葛用平淡的口氣說著。

「……是這樣沒有錯，不過這裡『黑魔法雖然力量強大，但施咒者在使用時自身也會受到傷害，不是只實際上的，而是指靈魂。』。」文森指著課本上的文字繼續將話題接下去，他肯跟他討論這件事，足以讓他壓下對於修葛不同於以往態度的疑問，和對於這個作業的厭惡。「如果讓別人代替自己去殺……殺人，那依據這個理論，自己的靈魂受的的傷害會是兩倍？而且受驅使的人也會受傷？」

修葛視線順著文森的手指讀著課本上的內容，這還是自上課以來他第一次認真看過這本書，「這樣啊......我還想說這麼方便呢...那這樣有些人在下手時就會有點顧慮吧？」受的傷害是兩倍的話，反而是使用蠻橫咒的人吃虧呢。
你爸爸他啊既神經質又膽小呢──腦中突然閃過的回憶令修葛感到困惑。
是啊、那個膽小的男人在知道會造成自身靈魂的損害時，還敢施展那咒語嗎？或許──

「那麼再來...酷刑咒的話就是強烈的想折磨、逼迫對方吧？」他停止幫那個人找藉口的想法，在羊皮紙上印入筆跡後再次看向課本說著，「用於拷問上，不用擔心肉體的傷害，藏好點還可以隱瞞施刑的事實？啊、不過不保證會不會造成精神上的傷害呢......」

「這樣說也是，不過換個說法真的會下手的人大概也不在意了吧。」文森整理了一下將對於這段的想法寫在筆記本上。
「酷刑咒因為不會造成死亡，所以使用時更容易做過頭，但要看著受害者痛苦的表情和尖叫聲……比起蠻橫咒是更大的衝擊，施咒者的精神力也要有一定的強度才行。」文森將課本裡的文字敘述聯想到之前在家裡看過的影集裡，要做的比那還要過分真是難以想像。

最開始發現時他們身上布滿黑魔法造成的黑色網狀痕跡──
他們兩個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些事呢？

「這或許是裡面最難的那一個。」

「嗯......」修葛點點頭同意文森的話，雖然以前看的漫畫內容讓他覺得壞人總是使用只害到別人的方法。
為了達到目的而施展不赦咒的人不會在意那些──原來他希望自己消失的意念大過對事情的恐懼啊。

「最難的那個......」扭曲的面孔和因痛苦發出的慘叫聲，那些曾在電視上看過的景象浮現於腦海中，「不過對他們來說不困難吧？還是老話一句，想下手的人大概不在意，或許還樂在其中呢......噢、真正的壞人真不好當。」

「完全不能理解呢，那種樂在其中的心態。」文森邊寫下筆記邊說。「當壞人……雖然說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當壞人，但有的時候看漫畫，那些變成壞人的原因真的很難讓人認同呢。」
「最後就是……索命咒了。」文森繼續將話題進展到最後一個咒語、也是他最不想面對的那一個。「『被施咒者外觀不會有任何傷痕，有些臉上會帶著驚恐的表情，但如果認真查證還是有施咒的跡象。』。」

那個跟他有一樣眼睛的人就是這樣死的嗎？還是是中了別的咒語呢？
送回沃克家的屍體早已經做過許多掩飾和化妝，驗屍報告裡的照片也是黑白的，認真說起來他並沒有真正的看過他們最後的樣子。

「還真是，意外的……」方便。

「是呀､還有那種其實做壞事是有原因，就這樣被洗白得到大家原諒的…做過壞事就是做過。」半喃喃自語的回覆文森的話，而這作業的討論也進展到自己最不想提及的部份。
「嗯……」修葛回想有些破碎的記憶，當時母親的表情似乎很安祥？又或許帶點哀傷？他無法準確想起當時的狀況，只好不確定的附和著：「也或許…有些表情會是平靜的祥和？」

那個和他長像一樣唯獨眼睛不同的人呢？又是帶著甚麼表情死去的？修葛突然意識到這從未想過的問題。

「唉､文森…如果是你…」混亂的思緒讓他沒注意到對方未說完的話語，像掙扎似的緩慢開口，這學期未表現出的真心隨著哽咽的腔調流露：「……你會對自己…重要的人…施展索命咒……嗎？」

「怎麼可能──修葛？」幾乎是反射性的回答，當文森聽清楚對方話裡的情緒才發現自己做錯了事。
就像學期初時一樣，他實在太專注於自己的事，對於朋友的變化總是慢半拍，等到後知後覺的察覺不對勁，事情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這個笨蛋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教訓。

文森將腦中原本的那些思緒揮去，將所有的注意力移到對方身上，雖然仍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但還是思考著、查詢著過去自己所碰到的情況希望可以找到一點幫助。
「我不會那樣子做，但如果是特殊情況或許……」他打起精神說，希望可以讓討論的氣氛往好一點的方向走。「你知道那個，麻瓜裡有一個說法是如果病人久病纏身他可以要求要安樂死，如果是他自己要求的話，或許、或許可以做到……大概，我也不確定，除了這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情況了。」

「……。」或許是文森體貼的回答讓他的意識拉回，修葛開始後悔自己怎麼會在衝動下問出這個提問。
他想從文森口中得到甚麼答案？是想聽到讓自己心安的回答？還是找到能幫那個人辯解的藉口？還是──

我果然是個差勁的人啊──修葛這樣想著，明明是自己逃離朋友的，卻又因為軟弱而想抓住什麼。明明也有稍微觀察到那堂課文森的不對勁，現在卻反而讓對方來擔心他。

說甚麼不想傷害到朋友，其實只是不想讓自己受傷而已吧？

「……抱歉、」問了你奇怪的問題還有謝謝你回答我。然而後面的話卻未能說出口，修葛只能再次道歉，「……很晚了吧？我想作業也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回寢室寫吧？晚安。」
隨意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後從沙發上站起來，現在的他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什麼？等一下，修葛！」文森下意識地伸手在人離開前抓住對方的手腕，當他握緊時才驚覺對方比往常瘦了許多，看來提歐德說他都沒有好好吃飯的事是真的，文森看著碧綠的眼睛有手足無措的繼續說下去：「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談這個話題我們可以換一個，可以換其他的作業，或是、或是其他什麼都東西都可以，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注意到。」

「......。」修葛望著文森的手僵在那，如果是剛開學的他這時會毫不留情地將那抓住自己的手甩開，猶豫使他陷入沉思──
「不、文森你不用道歉啊？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最後他投以對方一個微笑。

「只是作業差不多了自己收尾就好，其他作業......我也都快做完了......所以......」
修葛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會太虛假，他反省著一時的軟弱而造成對方的困擾，是啊，既然都下定絕心了，那就不要再反悔、不要再讓其他人受到自己影響了。

「可以放開了嗎？」他回復到以往那逃避一切用所嶄露出的笑容。

然後你就會離開，對吧？
然後你就會消失，對吧？
「不要。」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話，
「我不要。」
早就不會在這裡了。
「我不要……」他將臉埋進他的肩上，像個任性的小孩一樣抱著眼前的少年不放。
對吧，修葛？

「......」少年呆愣的看著金色腦袋，他輕拍文森的頭像是在安撫小孩似的，「好啦......」
「放開。」
他再次要求，但對方仍然不肯讓步，兩人就這麼僵持段時間。
認識文森這個朋友到底是好是壞啊──修葛嘆了口氣，好不容易裝出來的笑容整個垮掉。

「那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手掌繼續放置在金色腦袋上，修葛已經放棄思考而胡亂丟出話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天你出事了，原因可能是因為我...你會怎麼想？」

他也不知道，這一年來他也總是在問自己相似的問題，如果艾瑪阿姨她們知道真相後，她們會怎麼想呢？如果「他們」的死真的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她們又會怎麼想呢？預想的答案一個比一個讓人害怕，但如果、如果是自己的話——

「我才沒有那麼弱會那麼簡單讓自己出事……但是如果、如果能讓你沒事的話，那也很好不是嗎？」這個答案真是有種葛來分多的自大，難怪有人會覺得他們是一群笨蛋。文森在說出口時這麼想，卻是現在混沌的腦子裡唯一可以想到的辦法。「如果能保護人的話，那不是很好嗎？」

「是沒錯...但、他們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沒那麼容易就能躲過...因為我的關係害你...而且要是連你的家人們不小心也...都是我....都是我......」片段的話語依舊表達著慌亂，修葛的手已離開原本的位置，垂落在兩旁。

『她是為了你才──』
『哎呀哎呀、她會這樣都是因為你──』

這樣真的好嗎？──看來這個回答無法讓修葛認同。為了保護人而犧牲，只會讓留下來的人抱持著罪惡感而已。
「不好！一點也不好！」他用力推開文森，灰濛的碧綠雙眼直瞪著對方，「只有自己逃過什麼的...一點都不好......」

身體往後倒，跌坐回沙發上的文森腦袋一片空白，碧綠的眼睛讓他什麼話都想不出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修葛──」

「......」修葛看著被推開而跌坐在沙發上的文森，遲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甚麼，張著嘴想道歉卻說不出口，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跑回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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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腿桃的交流，到後面越來越像八點檔的黑魔防終於完成啦

謝謝文森跟中之一同加入這八點檔....!!!我要在講一次，修葛怎可以推文森!!!!!!!!!!!!!!(拿棍子準備修理人

不要啊，住手啊wwwwwwwww
我發現現在腦中都是他們和好前文森STK修葛的樣子(恐怖

好有.....畫面....(不是這種的

(好像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在畫面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