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談】慎與崇

雜音。
從接受妖刀後就不斷的會聽見雜音。
怨恨的呢喃低語、掙扎與尖叫，斷斷續續的像是壞掉的唱片。

－－－。
以為將會永無止境的雜音嘎然而止。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寧靜的感覺。

清水慎睜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西島的家，上頭還留有一些他修整過的痕跡。
「慎…。」
他看向聲音源，是西島 崇。
他記得關於西島的一切，卻不記得自己為何進入十紋，不記得自己出生於何處。
隱約記得自己有兩個弟弟，卻想不起他們的面容。他的記憶隨著時間，又或許是因為妖刀，不斷的被剝落。

人時常會站在非選擇不可的位置，他在那個當下選擇保護跟在自己身後的雛鳥，放棄了足以自立的兄弟，有這樣的下場也沒什麼好埋怨的。
慎坐起身攔過一旁面帶愁容的西島拍了拍背，他就是見不得這個少年難過。

「沒事，覺得清醒多了。」更重要的事還在後頭，「崇，有些話想與你好好談談。」
少年抬起頭，長大眼看著他。
「…等過一陣子，這個力量穩定一些後我們去中國吧。你的父母在那，…我也有想做的事。」
「慎想做什麼？」
「…修道，雖然暫時得到存有靈力的東西，也不知道它能撐多久。如果下回找到的又是像妖刀一類的物品…我可能連你都會忘記。」

「你的狀態也會影響我，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修行，漸漸的能夠不去吃人。」握緊西島的手，「你願意…陪我嗎？」
少年眨眨眼，茫然的愣了一愣。

「好...當然是好啊...」
既然能對慎的狀況有幫助又可以不用當吃人的妖怪，那聽來不是兩全其美嗎？西島沒有多想很快就順口的答應。
「唔、可是...我也行嗎？」
話說出口後才想起最根本的問題。

雖然也相信西島會願意，當慎聽見答覆，仍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伸手抱緊少年。
要他抗拒吃人的本能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但他毫無猶豫的答應了。
「在中國，也有人類修道成仙的例子，所以不是不可能的事。」起身摸了摸少年的臉頰，慎輕輕的吻上柔軟的臉側，「謝謝你，願意為我嘗試。」

「怎、怎麼突然...?!!」
雖然這點付出對他來說其實不算什麼，更別說慎對他本來就存在著致命的影響力...但面對戀人突然其來的舉動，西島的反應簡直可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

「...不過我的狀態會影響你是指什麼？」像貓那樣用手輕擦臉頰掩飾自己滿臉的熱潮，趕緊冷靜下來才能思考接下來的對話。
見西島的反應，慎忍俊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被你吃了，你的妖氣對我也有影響。」

「欸...這是好還是不好啊...」老實說他還是不太明白，「修道對妖氣也有改變？...我是窮奇耶。」摸摸鼻子，西島尷尬的笑了笑。
「至少血腥之氣不是那麼強。」慎用力揉了揉少年的頭，「你答應就好辦了，我去跟…弟弟們談一下，決定之後要怎麼安排。」

「...還行嗎?」拉住慎的衣角，「雖然慎老家的事我接觸不多，但這幾次你的反應都有些奇怪...還是說木然？」
「…正因為如此，才更該好好與他們談。」安撫的牽過手來握住，慎沈默了許久才回道，「我記得的已經不多，或許他們還有希望我做的事，或是把我罵一頓出氣之類的。」

「...真想看看。」淡淡的笑了。
「不行，出糗的樣子不想給你看。」慎語氣堅定的回答。
「就這麼一次也不行?」西島有些不滿的回。

「…我已經忘了很多，至少希望在談話時能不要分心。」伸手捏西島的臉，「你在我就會分心，談完會全部告訴你，以後就沒有秘密。」停頓了一下，又親了臉頰，「你也要漸漸習慣這個了。」
「...習慣這個？」停頓了一下，說的有些茫然，「慎很習慣了？」

「我的意思是…你已經19歲了，應該是親臉也可以的年紀了。」捏捏西島的臉頰，「不是說我習慣這樣親人，沒有這種習慣，也沒對別人做過。」

「說的好像19歲很小一樣...」憋了憋嘴，「只是比你慢幾年出生嘛，該知道的...我也是知道喔。」西島尷尬的輕咳了一下。
「…喔？」這就是往死裡鑽了吧，慎挑眉微笑，「還請賜教。」

「哇...這表情超故意的，我才不會上當。...」
雖然這麼說，但當然也不能退縮。(?)
有些緊張的握著慎的手，這回西島自己靠近在唇上碰了一下。

滿意的咧嘴一笑，怨靈繼續問，「就這樣嗎？」
「欸...」
睜大眼看了看，剛才那一下就讓西島的心臟快跳出來，這下更是亂到全身的毛都快要炸開似的...要是因為這種事妖力失控就太糗了。
「可是再接下去我怕會一發不可收拾...」都快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少年撥撥頭髮將耳朵遮住。

順了順西島的毛，慎忍笑回覆，「所以慢慢習慣就好，先去休息一下，等會就回來。」
「嗯...現在就要出門?你才剛醒不久呢？」
「有些事想確定，特別是關於現在作為我力量源的物品。」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也替我向他們問個好吧。」西島上前抱了一下。
「好，跟小貓在家等我。」拍了拍西島的背，慎提起傘出門。

三分鐘後，門又被拉開，怨靈一臉尷尬的站在抱著貓餵食的少年面前。
「我家…在哪？」

※ ※ ※

【對談】清水兄弟

坐在客廳環視了這間看起來很陌生的房子，清水慎有些難以想像自己曾經在這生活二十多年。
坐在左方眼角有痣的男子與自己有著相似的面容，這個肯定是他的兄弟。
右邊這個大眼睛長髮，身高矮一截的傢伙…他就不太確定了。

「…我記得我有兩個弟弟，你…是異母兄弟嗎？」看向仁有些不確定的發問。
「我們是同個媽生的!!!只有我最貼心長得像媽媽，你們不要排擠我！」
「沒有人排擠你啊，自己長不高怪我們囉。」

「嗯…抱歉，你們的事我幾乎都不記得了，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嗎？」
「慎哥不用在意，死亡原先就是與現世的一切脫離之意。你已經把該做的事都做完才會遺忘我們，現在忘不了的才是未完之事。」
「欸，小讓。你有點偏心，好像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因為你該做完的事一件也沒做完就跑去死了，全都是我在收拾爛攤子，我不抓你抓誰？」

「是嗎…那我就安心了。」
「話說回來慎哥是怎麼死的？」
「被窮奇殺死的。」
「窮奇！？不會是…你身邊那個少年幹的吧？」
「他只是半妖，我說的是純血怪異的窮奇。當時只是出遊沒帶武器…，是我太急躁，西島完全是被捲入。」

倒茶給兩位兄長，「名字的詛咒嘛。」
「不過慎哥看起來好像過的不錯，雖然有點犯罪感，那個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五歲耶…不過弟弟我還是祝福你的。」
「他十九歲了，只是因為混血外表長的比較慢。」
「十一歲差不算什麼啦。」

「哎呀，你當然這麼說，你們兩個犯罪氣息都好嚴重喔。」
「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對了，他要我代為打聲招呼。」
「好有禮貌！十九歲真可愛，大家的弟弟… ，他以後會改名成清水 崇嗎？」
「要也是我改名成西島，入贅的概念。」

「之後我打算跟他搬去中國求道，所以想確定現在我使用的這個…能支撐多久。」
「窮奇的故鄉啊…這次用的是秀臣家的古物，也算是清水家的東西，但三代以前他們就改姓，連帶很多該做的祭祀都沒做，力量當然沒有我們家的好。
去中國前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吧？像是學語言一類的，慎哥不如就跟西島搬到我在大阪的宅子，遺產我轉過去給西島後，你們可以顧個人來教。
離開前我儘量增幅它，省著點用過上幾十年不是問題。」

「遺產…。」
「嗯，加上殉職的撫恤金還存了不少。」
「那我的遺產呢？」
「你還敢跟我要遺產，吃我的靈力拳啦！」

「…可以嗎？讓你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說什麼…我們是兄弟啊。雖然你不記得了，從小我們都是被你帶大的，你是我們的兄長，也是我們的父親。現在不過是…終於有機會可以報答你而已。」
「…謝謝，我真是幸福的人啊。」伸手摸了摸兩個弟弟的頭。

「吶、小讓，為什麼慎哥忘了那麼多，我卻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清水 仁，你真的很會破壞氣氛。 嘛…因為慎哥是怨靈，怨靈是有目的性的，比較兇悍但殘留的記憶也比較少。
你只是普通的幽靈，平凡的幽靈，滿街都是的幽靈。」

「要不是我收了你，你就跨過門去那邊了。…你以前不也是六生嗎！記憶還在智商怎麼就跟腦袋一起不見了！」
「…好像…有上過這個沒錯。咳、總之慎哥要跟你去大阪吧，幾時出發？」
「8月底動身，還有半個月慎哥回去準備準備，出發前三日我會再派人通知你。」
「知道了。」
「小讓，這次記得叫我去送行。」

「…仁哥，若想過來就通知一聲，這次屋子買的很大，不差你一個，秀臣已經搬進去了。」
「我會好好考慮的，慎哥，我們真是有個好弟弟吧？」用力揉亂讓的頭髮。
「嗯。」
「廢話，我這麼優秀，有我這種弟弟是你們三生有幸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