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肩上的少年有著純白的羽翅與虎斑的耳及尾,臉還有些稚氣未脫,看起來像隻狩獵中蠢蠢欲動的大貓。
「慎,這味道不能吃。」少年亮金的眼瞳不滿的瞇起,將手中的肉塊給丟開,伸手擦拭染血的嘴角。
稍微挪了視線看向被鬼抓在手中的女子,正是我們剛剛在追逐的姑獲鳥,顯然她已斷了氣息。也是...被切斷了下半身,就算是怪異也會死亡吧。
原先只是受到委託尋找抓走孩子的兇手,怎知會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慎哥。」少尉往前站了一步,出聲叫喚。
怨靈丟下手中的殘肢,將視線移來。那眼神怎麼也不像看見親人,他向我們走近口中喃喃唸著什麼,從右掌中刺出的日本刀亮著詭異的光。
『厄除...保護..崇..』
直到走至一定距離,我才聽見他在說什麼,坐在他肩上的少年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著少尉,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跳下拉住怨靈的手阻止他繼續前進,「是慎的弟弟吧?雖然和上次見面時有些不同了。」
「參,先把武器放下,現在只要一露出敵意他就會立刻衝過來。」拉住往前站的我,少尉對少年點頭,「許久未見了,西島君。妖刀在裡頭?」
「...嗯,你打算怎麼做?」
「把妖刀強制拔出來折斷。」
「可是這樣慎就-」
「因為某個白痴還沒有把新的力量源送來,暫時我會將他收為式神供給他靈氣。別擔心,他是我的兄長,他的遺願我會幫他完成的,...雖然他現在說的每一句好像都會變成遺願,真是虧大了。」
西島猶疑的點了頭,「需要我幫忙嗎?」
「可能沒辦法,你攻擊會太刺激他,畢竟你是他存在這個現世的理由,要是這個理由扭曲了搞不好會暴亂。」
少尉還是一樣嘴巴不留情啊,少年被他這麼一說有些窘困的臉紅。
「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都不能出手,做得到嗎?」
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意識混亂的怨靈,少年點頭。
「參,我要召喚一個傢伙過來,你先擋住他。」在西島往後退了幾步拉走怨靈注意力時,少尉將手伸進懷中。
「亘大人嗎?」
「他是叫來防止萬一的,有個更適合這種單人戰,也很擅長跟慎哥打架的傢伙。」惡作劇的笑了下,少尉抽出兩張紙丟出。
怨靈在他出手的同時一個箭步衝來,快的幾乎讓我反應不及。免強用槍擋住他的攻勢,衝力竟然讓我的左手都快麻掉。
被妖刀的氣息引發,少尉附魔過的槍爆出了冰刺,霜氣沿著妖刀的接觸面侵蝕,一陣刺耳的尖細長聲持續了兩秒,怨靈迅速地向後退開。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耳朵,「那是妖刀的聲音?」好像跟我想像的有點不太一樣...。
回答我的是少尉絕對不可能有的語調,很有朝氣的聲音。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耶,應該很痛吧。』嘻嘻笑著,有著秀氣臉龐的男子左右手各抓一把刀站至我身旁,『真是懷念,好久沒這樣兄弟打架了。』
「清水仁,你靠不靠譜啊?打輸我就痛扁你。」找了個位置坐下,少尉拿出一個小袋翻找裡頭的東西。
『不靠譜你叫我來幹麻?從小到大我只打輸他一次好嗎。欸那個包包有點眼熟,你不會要把慎哥也收成式神吧?嘖嘖、恐怖的小鬼,哥哥們死了都要給你奴役。』
「誰不知道你,最要緊的時候就打不贏。去你的,我最好奴役過,根本是供應你們吃免錢飯好嗎?」
我有些發楞的看著吵成一團的兄弟,站在對頭他們的長兄,也像是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沒有馬上拎刀就衝過來。
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迷茫,但要我判別那是什麼情緒還是太高難度。
被稱作清水仁,有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式神在被亘大人從後腦用力巴下去後,才乾笑的道著歉舉刀。
我好像微妙的知道這幾個人的地位關係了…。
在清水仁蹬地朝長兄突刺時,少尉連頭都沒抬,只是開口吩咐,「參,站到我身邊來,他們會引來這附近的怨靈。」
「…是。」
光顧著看眼前的光景,應答慢了幾秒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仁的就像是在舞劍一樣華麗而絢爛,右手才砍去,左手馬上朝著對方的腹部劃去,複雜的難以預測他的攻擊。他的步伐輕靈多變,一點也不像日本常見的武術。
相對來說,慎的動作沉穩精準力道強勁,說他能讀穿仁的行動模式也不為過,才接下一刀,閃過第二刀的襲來,慎猛力一砍就逼得仁退了兩步。
刀上妖異的靈光閃爍明滅,坐在樹枝上的少年淡然地盯著樹影裏竄動的黑影,虎斑白尾輕甩。
這股作嘔的氣息,是怨靈…。
少尉最討厭的怨靈。
沒等少尉下令,我揮槍切斷從樹影中爬出的幽影。
那種黏質的感覺讓人不快,徹底喪失意識,連自己存在理由也不明,只記得憎恨的怨靈,會化成這種低階的怪物。被恨意驅使,照著本能攻擊獵物。
這種單調的攻擊手法要驅散並不困難-
「參,一個不留的全部消滅。」
…就知道少尉會這麼說。
隨著慎與仁的戰鬥越來越激烈,怨靈的數量也越多,多得讓人懷疑在這種荒山野嶺怎麼能聚集到這種程度的量。
讓人不經懷疑莫非…這些都是被妖刀束縛的傢伙們嗎?
那把妖異的刀有種莫名的魔力…原先只是想看一眼確定,目光才對上就完全挪不開,一種想占為己有的慾望悄悄升起,迅速壯大。
我衝向前,用力撞上一面看不見的牆跌坐在地。
就像撞到帝都點心店的玻璃門一樣讓人尷尬,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少尉的表情。
「如果是平常呢,我會大聲笑你三分鐘,現在比較忙就三聲好了,哈哈哈!」後頭傳來少尉揶揄的聲音,「辛苦你啦,我要收服了。清水仁,你玩夠沒!區區一把妖刀,你這個正牌六生的式神還搞這麼久,存心丟我面子嗎!」
『小讓,你明明就知道這不是區區一把妖刀,是斬殺百人的怪物啊。這樣已經很快了!』
語落仁切斷了妖刀的刀尖,清水慎看起來更為暴怒,動作卻明顯的混亂了起來。
少尉將手中的紙拋向空中,形成更牢固的結界,再收束成更小的牢籠。
冰霜讓慎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終於停了下來。
接著少尉抽出懷刀,對準自己的左掌心就要刺下,在我反應前一隻被曬得黝黑的大手抓住了他。
是秀臣,少尉的親戚。
黑色半長的頭髮綁成一束低馬尾,一臉無奈的喘著氣咳著。
「清水讓,你多點耐心行嗎?咳、跑到我都要斷氣。」
「誰知道你的快到是要5分鐘、5小時、還是5天啊?整整一星期你都回我一樣的答案。」接過秀臣手中的項鍊,少尉癟了癟嘴,「搞得我差點自殘。」
「對不起啦,你自殘怎麼跟虎妻交代是吧。別氣別氣,東西送到了,當主請用。」嘻嘻笑著賠罪,秀臣自動自發的閃到我旁邊,一手勾上肩要水。
「閉嘴,秀臣!」
『甚麼妻?我聽到甚麼?』打完架沒事的仁好奇的湊過來,立刻被少尉瞪了一眼。
不理會旁邊的八卦群,我將注意力移回少尉身上。
那個項鍊跟之前我見過,少尉身上帶著已經碎裂的有點像。
西島從樹上跳下來焦慮地盯著一動也不動的慎,少尉安撫了他幾句,右手纏著項鍊,伸手抓住慎右掌中穿出的妖刀,然後用力一拉將整把刀抽出後丟向亘。
只見那把刀像是冰棒一樣的被亘一口口咬碎吞下,我已經嚇得無法理解這個原理到底是什麼。
刀被抽出後,開始能聽見冰碎裂的聲響,少尉抓緊時間將項鍊從額頭的位置推進去,才緩和了冰的侵蝕。
仁走上前,我也想跟上卻被秀臣拉住搖了搖頭。
「三谷,我聽說你想去花街?反正他們要搞的可久了,我陪你去吧。」
「啥?我哪來的錢去花街?」
「讓說的啊,你不是有任務嗎?」
看了眼少尉,他裂嘴一笑。
不該知道的事項嗎…我順從的點頭,「…你出錢我就去。」
秀臣大笑,用力地拍我的背,「我好像知道當主為什麼喜歡你了。」
「…麻煩請說欣賞,我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