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就是全部了嗎?」奧斯米安看著袋子裡頭的藥瓶,向被稱呼為維特的鍊金巫師確認到。
「當然,一個都沒少。」鍊金巫師點點頭。
「嗯...那就這樣了。那些蛇鱗當作額外送你的。」
維特突然搭上奧斯米安的肩膀,挑起眉頭盯著他看:「...最近還真是冷淡哪,以往都會積極的討價還價呢。」
「我不記得我有對你熱情過。」殘暴巫師扁著嘴回應掛在自己肩上的維特,手裡將蛇鱗一個個塞了過去。
「我的意思是,感覺你很不想待在外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自從被警告過後,無論有沒有被發現,奧斯米安待在外頭的時候還是比以往更加不安。但眼前的對象對奧斯米安來說,這並不是會想拿來和他討論的話題。
因此他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是嘛...好吧、那就這樣了。我先走一步。」維特也不打算深究,一個聳肩便乘上掃帚離去。
「......」仰望鍊金巫師離去,奧斯米安對隱藏在兜帽內的使魔說道:「我們回去吧。」
待在兜帽內的奧斯瓦德輕拍了奧斯米安兩下,表示他知道了。
這幾天奧斯米安的不安他也有所察覺,但不安的源頭他無能為力,連他自己也對於前幾日的調查是否因此招來不必要的注意而緊繃,奧斯瓦德能做的只有陪伴在奧斯米安的身邊,互相扶持而已。
使魔的碰觸讓奧斯米安緊張的心情緩解不少,他輕輕笑了聲隨後邁開步伐。基於擔心被追蹤的理由,近來每回外出,他都會刻意繞道改行各種不同的回家路線。
這次挑選的路徑雖然離人類村莊近了些,但也是他過去常走的路線。
「等等會經過一條河,我有些口渴...先在那裡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好,就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縮小的狀態沒有辦法抱他,於是兜帽中的奧斯瓦德用小小的手掌摸摸奧斯米安的頭,表示撫慰。
極寒氣息襲上奧斯米安的下盤,術法形成的冰凍住巫師的行動,隨後一道藍影自天空疾劈而下,及時反應的奧斯瓦德護著身後的巫師和對方較勁,嗜血的闊刃劍被使魔的雙刀格擋,接著他一腳往對方腹部踹去,那靈敏的敵人立刻向後飛跳,立於手握銀白徽章的另一人影身旁。
「?!」被冰結困住的雙腿因低溫而疼痛,但更重要的是獵人襲擊這件事讓殘暴巫師一時間滿懷詫異和不解。
——明明已經足夠小心,也從未在人類城鎮顯露真面目過...
「為什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
不給使魔及巫師喘息的機會,樹林中衝出一身形龐大的生物。幾乎可說是由肉團組合起來的臂彎裡護著手持雙刀的女性,一下子突進到了奧斯瓦德面前。
「乖乖放棄吧。」女性獵人舞著利器,作勢要斬斷使魔的手腕。
他不能退。
身後是動彈不得的奧斯米安,奧斯瓦德硬是舉刀接下女獵人的攻擊,使魔與獵人強化過的體能互相加乘為棘手的敵人,奧斯瓦德不得不催動體內屬於使魔的狂暴本能,獸眼染上血色,抵抗的力量倏地大增,推壓得令女獵人十指發麻。
「唔...!」女性的臉因使力皺在一塊兒,雖終究不敵奧斯瓦德的力量而向後撤去,但她口中不忘命令體型龐大的使魔接續發動攻勢。
「度托!別讓他們跑了!」
肉團尖嘯嬰孩般的哭嚎往奧斯瓦德撞去,中途奧斯米安嘗試放出火球阻止牠的行動卻被全然無視。
「...!奧斯瓦德,快跑...!」
使魔並沒有聽從巫師的要求。
他沉住下盤,一正一反的雙刀順著關節的縫隙卸下肉腸也似的手臂,接著正持的短刀劃開使魔柔軟的腹部,反持的短刀拓開一條血肉模糊的生路,體型巨大的使魔再次吐出震耳欲聾的啼哭。奧斯瓦德瞇起了眼。
奧斯瓦德跳出肉團中的血窟窿,他轉身嘗試去幫助奧斯米安脫離陣法,儘管寒冰消融些許,仍然是無法移動的狀態。
「可惡……!」
藍影再度殺入,奧斯瓦德這才看清那使魔的背上生了一對翅膀,他再次舉刀抵擋,無奈奧斯瓦德如何也無法與鳥人的機動性匹敵,來往數回合便傷痕累累。
「混蛋東西!!」放棄了掙脫,殘暴巫師發出怒吼,放出雷電將在空中飛行的使魔給擊墜。但這樣將注意力轉移到攻擊上的舉動,也讓狩魔獵人趁隙貼近巫師身旁,手起刀落、確實地在奧斯米安背上劃下一道血痕。
「把他的手也凍起來!」女性獵人趕在巫師反應前,對同伴大叫道。
站在稍遠處的獵陣獵人立刻回應同伴的呼喊,第二道凝結陣落在巫師的手上,緊接著第三道落在因負傷而反應速度大不如前的使魔腳上。
「唔……!」
奧斯瓦德嘗試掙脫卻徒勞無功,新上的陣法紋風不動。
「就說別再掙扎了,使魔。」毫不掩飾語氣中對巫師及其使魔的敵意,女性獵人拿出掛在腰際的銀製鏈條,粗暴地將它纏上奧斯瓦德受傷暴露在外的肌膚。
使魔的身體在碰觸到銀製品的瞬間,便產生了灼傷反應。
「妳...、唔?!」奧斯米安瞪視傷害使魔的獵人,可抗議的字句還來不及說完,連帶著嘴也被布團給堵上。
痛楚倒抽肺中的空氣,在喊叫衝出口之前,另一塊布團也塞入奧斯瓦德的口中。
「抱歉啊,我也不喜歡做這種事情。誰讓你們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獵陣獵人一臉抱歉地笑著,不知口中有幾分是真話。說完,他轉身去查看遭擊落的夥伴。
還未能理清頭緒,兩人就這樣被帶往附近的教會。
由於規模不大,這教會裡頭的神職人員似乎是第一回看見真正的巫師,雖然有著對非人之物的畏懼,但眼裡透漏更多的卻是鄙夷或微妙憐憫。
穿過禮拜堂來到酒窖,神職人員拉開地板暗門讓獵人將他們帶往地下。
長長的樓梯底端是幾間黝暗的牢房,陰冷略潮濕的空氣讓木板門上的鐵檻攀了一層鏽跡,盡頭透著燭光的空間更是透出讓人不安的氣味。
但顯然奧斯瓦德的關押地就是這兒了。
「進去。」拉開牢門,女獵人將奧斯瓦德推到裡頭。
「勸你安份點,不然銀鏈會接觸更多地方的。」挑眉望了眼使魔身上被烙出的灼傷,她拿過地窖內跟牆相連接的鐵鏈扣緊使魔的禁錮。
確認鎖緊後,獵人頭也不回的踏出房間,將奧斯瓦德獨留在其中。
這不是奧斯瓦德第一次被抓,卻是他第一次和巫師一起被抓。
銀鍊燒灼著他的肌膚,奧斯瓦德放緩呼吸,習慣了疼痛之後,這充滿敵意的知覺剛好用來讓失血的身體清醒。
他聽得見,穿過重重石壁,遠在另一端的牢房之中,混雜在噪音與人聲間奧斯米安受刑的聲音。奧斯瓦德不願去想這些對巫師、女巫深惡痛絕的人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他。
奧斯瓦德猛地向前一撲,銀鍊與鐵鍊被他扯得錚錚鏦鏦,狂暴的使魔沒有足夠的理智停止近乎自殘的掙扎,練白的銀鍊貼在皮膚上,幾乎要燒灼出了異味。
這份疼痛遠不及他的巫師的痛楚。
那個人是這麼地高傲,他幾乎沒見過他因為受傷喊痛,如此堅強的人喊出的聲音如今卻細細地傳入奧斯瓦德靈敏的耳中,這迫使奧斯瓦德不斷地掙扎再掙扎,直到鮮血自手腕劃出一道道枯枝散葉。
他從奧斯米安那兒得到的愛情遠遠超過一切。
所有的回憶都成為驅使奧斯瓦德行動的力量,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多才能衝破束縛。曾有半分像人的獸眼浸入更深的血色,接近黑暗的深紅爬上使魔的眼白,轉為不祥的蛇目。
「啊啊啊啊啊啊——!」
狂暴的使魔扯開銀鍊,以常人難以追跡的速度奔往巫師的身邊。
為了證明『受魔鬼庇護的存在』是否能感受到疼痛。他們拔去他的指甲、絞斷幾根手指,再刨除肩上的皮肉。
這些痛楚幾乎要叫巫師本能地哭喊,可一旦意識到他的使魔也許能聽見這些聲音,奧斯米安就硬是將淚水吞了下去。
……蠢死了。無論是身遭的人類、還是害奧斯瓦德落入此種境地的自己都蠢得可以。
低頭看著焦黑滿佈腳板甚至開始往上蔓延,奧斯米安又倒抽了幾口氣。雖然腦袋很清楚要是死在這兒就一切都結束了,但權杖被遠遠地棄置在一旁,巫師僅能以視線碰觸到它。
體認到或許再也見不到面,奧斯米安輕喃著那個名字。
「奧斯...瓦德......」
只消一瞬,見到人的安心感便被憤怒吞噬。
「你們竟敢——!」
阻擋在前方的人被奧斯瓦德毫不留情掃除,神職人員皆不擅長戰鬥,被這麼一闖立刻像被捅的馬蜂窩般大亂,奧斯瓦德趁隙將奧斯米安自禁錮解放,因為狂暴而情感外放的他見著奧斯米安的慘狀,幾乎要流下淚來。
「斯米安……」
隱約中似乎聽見了奧斯瓦德的聲音,因疼痛而搖擺在昏厥和清醒的神智一時間難以判斷真偽。直到他抬眼,瞳孔中映出那張幾要哭泣的臉龐。
「奧、...茲...?」
困惑、喜悅等等的情感交雜,奧斯米安怔楞了幾秒再被身體的傷痛給喚回現況。他快速檢視了奧斯瓦德的傷勢,卻沒時間替他那被銀物燒灼和勒刮出的血痕做出更多情緒上的反應。
——獵人要來了。
奧斯米安記得那個女獵手曾和神職人員表態會待在上層休息,現在這堆騷動......他們沒有多少時間。
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奧斯瓦德說,但理智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時候。巫師以沒被扭斷的左手食指比比脖子:
「咬我,奧斯瓦德。」
「你在說什麼……」
奧斯瓦德用泫然欲泣的表情搖了搖頭,接著他馬上會意過奧斯米安的意思,使魔一咬牙,擁住了他的巫師。
利牙刺穿滿布血汙的肌膚,奧斯瓦德所剩不多的理智全用來壓抑自己對於鮮血的渴望。他不想再傷害這個人。連滑落唇角的血液都小心地舔去,藉由進食恢復大半傷勢與體力,奧斯瓦德取回了些許理智。
拾回奧斯米安的權杖,奧斯瓦德抱緊人,以最快的速度掃倒一切阻礙,朝出口疾馳而去。
「啊啊...我們...回家...再說......」奧斯米安微弱的笑了,身體的疼痛似乎突然離自己很遙遠,他恍惚看著陰暗的地下室景色快速遠去。
——、德、!
那是...在叫誰呢......
「站住!你以為你們跑得掉嗎...。」女性獵人怒視著從地下室竄出,滿身血污的使魔與巫師。
「這樣的傷勢我可以輕易撂倒你。」
使魔的口中滾出憤懣的低鳴,他壓低身體,凶狠的戰意瀰漫周身。
「辦得到就試試看。」
下一瞬,奧斯瓦德一腳踢過置於旁邊的木桌,桌子直直朝女獵人的方向飛去。
獵人迅速拔出雙刀,將桌子切成碎塊。
但就在她得以再次看清眼前的景物時,使魔和巫師早就不在那裡了。
將充滿不堪回憶的教會與獵手拋在腦後,奧斯瓦德在夜色中急急奔走。
逃離的腳程不曾停滯,返家的步伐不曾歇緩。
他們穿過森林、跨越河流,躲避人跡,遠離追蹤者可能的眼線,曲折前行。
...熟悉的住屋映入眼裡時,已是清晨時分了。
奧斯米安舉手將防衛用的魔力消除,讓他們得以回到安全的空間之中。
奧斯瓦德先帶奧斯米安進浴室,他盡量小心地幫他清潔身體與傷口,再重新包紮過。
原本就疤痕滿佈的身軀被摧殘得更加慘不忍睹,奧斯瓦德抿著唇,額頭輕輕靠上他尚稱完好的胸口。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才要...道歉。」奧斯米安輕撫使魔的腦袋。
「你早就提醒過我會危險了...但我還是一意孤行...。」
「所以某方面...我是,自作自受吧。」悶哼了一聲,奧斯米安稍微挪動身體。
「你只是被我給拖累了...對不起。」
使魔抱著清潔完身體的巫師來到臥房,床上舖著他們之前一起買的厚毛床墊。他希望他的巫師能好好休息。
「呃、」看見那床舒服的絨毛被子,奧斯米安伸手攀住奧斯瓦德的脖子。
「會弄髒,不用讓我躺那個。」被火焰給摧殘過的腿部不斷滲出血水跟組織液,沾染下去毛料大概會完蛋。
「我會洗乾淨。」他側頭蹭過去用臉頰推了推奧斯米安的臉頰,示意他安心躺下。「不然我再買條新的就是了。」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啊...」覺得這之中有無法被取代的意義在,奧斯米安苦著一張臉低喃。
「只是想看到你開心的樣子,但好像...總是...事與願違...。」疼痛與懊惱使淚水在眼眶打轉,巫師彎起雙臂將臉給隱藏起來。
「別這樣。」奧斯米安居然為此有這麼大的反應,令他一時手足無措。「你送我東西,我就很開心了。」
奧斯瓦德在床沿坐下,垂眉看著喪氣的奧斯米安。
「但是也會希望它被保存好啊...。」也許是身體的狀況,奧斯米安的口氣變得執拗起來。
「我覺得,東西買回來就是要拿來用的……」他試著說理,這對知識水平不高的奧斯瓦德來說有點吃力。「你比這條被子重要。」
「不然,我之後會好好洗乾淨的,好嗎?你安心休息……」
「......」聽見"比被子重要"的時候,巫師先是睜大了眼,隨後側身顫抖著緊抓奧斯瓦德的手腕。
「不想在那些傢伙面前示弱...不讓他們覺得這樣可以使我屈服...可是、真的...很痛啊......」他在奧斯瓦德面前崩潰大哭。
「你很努力了,辛苦你了……」
就連在他面前,奧斯米安也未曾示弱,這使得他現在的表現格外令人心疼。奧斯瓦德就這麼讓他抓著手腕,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撫摸他的手背。
奧斯瓦德伸出另一手,拭去奧斯米安的眼淚,直到他哭累睡著為止。
看著沉沉睡去的戀人,奧斯瓦德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他走到窗前,召喚出寶石信使,託付了一通口信,聰慧的鳥兒確實接收後展翅離去。
有點睏所以條列式
*好痛啊啊啊啊
*斯米安別哭 QQQQQQQ
*鳥信使真是太重要了
*不管寫幾次都覺得戰鬥很難寫
*其實獵陣獵人跟他的使魔是一對(不重要)
原來是一對嗎?!斯米安要被討厭了(本來就被討厭
阿,那..度托是女獵人的小孩。受月亮魔力影響前是個未滿月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