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貝爾納多比誰都還要熟練的咒語,銀石灰魔杖在晚上的走廊上點亮燭光,襯著餐廳裡過於吵雜的聲音,光線在夜色里顯得柔和。
「忘記還書這點真是要不得呢,圖書管理員小姐要是可以跟朱瑟沛娜一樣的溫柔,那麼我也不用這麼傷腦筋了。」
「那位女士的溫柔可僅限於乖巧的孩子。」從盔甲與盔甲間的陰影處踏出腳步,安摩里上下拋擲著手中的蘋果當成皮球玩,彎著一抹笑與開口閉口不離么妹的貝爾納多對上視線。
「我以為伊凡會和你手牽手走,像那些葛萊分多口中的……好兄弟?」發出輕笑聲,他走上前與貝爾納多比肩。
「伊凡在交誼廳等我,」沒有否認對方嘴裡的說法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的貝爾納多聳了個肩,事實上他們正好在做魔法史作業以及符咒學的練習,然而他卻在此時發現了不應該還留在自己身邊的天文書籍:「我切割咒成功的次數大過伊凡,所以伊凡要我先去把事情完成。」
看著總是在晚上會不期而遇的安摩里,貝爾納多咧開嘴笑著揮了揮自己的書。
「我覺得我還蠻乖的……比如說,我沒有在圖書館吃東西,也沒有大聲喧嘩。」
「卻忘記書本的借還日期呢,」指尖點在表面布滿星空圖文的天文學書籍上,安摩里似笑非笑的補充,又一次拋高了自己手中的蘋果:「切割咒,那可是個好咒語呢,你們用什麼練習?」
「噢、伊凡拿了紙,」貝爾納多惋惜地說著,似乎是認為還不夠成為
練習的素材一樣:「說到好咒語,你怎麼不用切割咒來切蘋果?」
在蘋果即將落下到安摩里的手裡同時掠奪走了紅色禁果,貝爾納多將那顆蘋果安穩的握在手心,一面看向明顯應該有所實力的友人。
「是嗎?真可惜,我以為你會想要找更有趣的練習用具……不過你一向是配合伊凡的。」任由貝爾納多搶走手中的玩具,安摩里聳著肩,兩腳踏上拼接的大理石地面,轉頭看向把玩著果實的貝爾納多。
「有些東西──像是美酒──你不會把它用木碗裝著喝的,這是一種糟蹋,」微微停頓,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轉了轉:「對我來說和用咒語切蘋果是差不多的意思。不過我也不會吃這顆蘋果了,要不你就拿去練習著玩吧?總比切紙來得有意思。」
「那我該不該學我家的小精靈說話?」哈哈笑著的貝爾納多舉高了自己的魔杖對著蘋果的同時,模仿著那些不到自己腰際的奇幻生物尖聲說話:「感謝安摩里小主人,請讓我來做!」
尾音消失在一聲鳥鳴之後,貝爾將自己手上的蘋果輕輕放到地上,他們就像在黑夜裡變戲法的魔術師,劈哩啪啦碰,等著替蘋果變身一樣。
「紛紛綻。」魔杖的前端像突然冒出了一把無形的刀刃一樣,將地上的蘋果乾脆俐落得切成兩半。
「漂亮的施法。」走上前踢散切割完整的兩瓣蘋果,安摩里發出微小的嘻笑聲看著搖搖晃晃的半邊果肉沒入走廊梁柱的陰影,伸腳踩碎留在原地的另一瓣果肉:「作為主人此時似乎該給點獎勵呢,讓我猜猜小貝爾納多想要什麼,一隻襪子、一雙手套?或許是一件大小適合的裙子,讓你可以送給可愛的朱瑟沛娜。」
「貝爾不用襪子,」似乎學上了癮,貝爾那多又一次誇張的做出高音對著安摩里這樣地說:「主人開心就是貝爾的榮幸——噢、梅林,我累了。」
這個話題也不知道怎麼衍生的,貝爾娜多看著懷裡的書忽然跳回了最一開始的部份。
「切割咒可以用在除了切除紙張以外的地方,就像切蘋果,或者是切割牆壁對吧,還有一些——」聳肩一笑,貝爾納多可沒打算把自己家族的骯髒手段說得清楚:「但是為什麼沒有人會去做呢?因為會聯想到血腥嗎?不,是他們不敢碰觸關於有關罪惡的事情吧?」
大家都喜歡當好人,但是黑白這兩件事,總要有映襯的。
「真想把你剛剛破音的嗓子錄給伊凡聽。」被貝爾納多的賣力演出逗樂,安摩里扶著支柱竊笑了好一陣子才直起腰。
偏過頭與隱瞞了甚麼的橄欖綠相視而笑,安摩里緩步跟上貝爾納多的腳步,仿效對方方才的表演拉高嗓音:「我們的教育不一向如此嗎?做善事、不去觸碰黑魔法、當個善良的好巫師,貝爾納多,親愛的孩子,我們不能隨意去抹去他人曾經存在的痕跡──我的喉嚨好痛。」
「被安摩里喊親愛的孩子讓我有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我父親咬牙準備罵我之前都會很甜蜜的喊我兒子一樣。」沒有直白回應好友迂迴嘲諷現在社會價值觀的話,貝爾納多看著被其踩碎的蘋果,腦袋模糊的思考起碎屑還能不能繼續切割成更小分子的疑惑。
「伊凡如果希望的話,我也可以學給他聽呀,伊凡這麼可愛,誰都願意當他的家庭小精靈的。」舉起魔杖對準著那些碎塊,貝爾納多極有實驗精神的又朝著蘋果發射了一次魔咒。
「放心吧,貝爾納多,如果我打算戲弄你肯定不會讓你發覺的。」拍拍好友的肩膀,他轉而跟著看向貝爾納多又施展了一發切割咒的碎塊,破破爛爛的蘋果表皮上又多了一條漂亮的切割痕跡:「你打算把這顆蘋果變成一灘果醬嗎?」
「原來不是蘋果汁啊?」做出訝異的表情,貝爾納多笑著說:「我只是好奇如果切得更小更細,是不是會更需要精準杜的掌控呢?還是說切割咒畢竟只能使用在大塊的物體之上——恩,我很好奇呢!」
對於一切都是值得好奇的,貝爾納多的想法即是如此,甚至眼前的實驗品從蘋果換成了其他物品,他也還是能夠心無旁鶩的對那些可能是活體生物的施咒對象使用咒語。
蹲下身端倪被切成好幾塊碎塊的蘋果,安摩里仰頭嗯了長長一聲,捏起一塊碎塊在手中把玩:「越小的物件、照理來說需要越強的控制力與精準度。」
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對著仰躺在手心的蘋果碎塊施展魔咒,他扔下被切成碎末狀的蘋果泥,拍拍手心站起身,對貝爾納多的好奇心表示贊同:「如果是你的話,能把它們切成蘋果汁吧,不嘗試看看嗎?還是你需要更有趣的實驗品呢?」
「再試一次,」不如表情的躍躍欲試,貝爾納多的行動像是計算過的機器人一樣,先是從中挑出了較大的碎塊,再將齊放到廊臺上準備施咒。
「按照計算,理所當然——紛紛綻——」咒語伴隨著一道弧線向下,蘋果碎塊在兩人的目光下又一次變得更加細碎:理論上應該變成蘋果汁的。」
顯然蘋果泥跟果醬的形容更符合現況。
「紛紛綻──嗯……」停下蹂躪蘋果渣渣的動作,指尖抹過被兩人合力使用咒語剁得碎爛的蘋果泥,安摩里偏著頭下了定論:「這些殘渣再怎麼切碎都一定會殘留一些,看來這就是極限?做不成蘋果汁呢。」
「果然能想得出蘋果汁的人是天才啊!」摸了摸什麼都沒有的下巴,貝爾納多讚嘆的說著:「他們知道這個咒語的弊病!嗯,我回去應該跟伊凡說說這件事,他一定會有興趣的。」
這時候說起伊凡,貝爾納多忽然想起自己原本不應該是停在這裡觀察蘋果生態。
「哎呀,安摩里,現在幾點了?」
「蘋果汁的發明者聽到這句話應該開心嗎?你讓我也好奇伊凡的想法了。」從口袋中掏出懷錶,安摩里嘻嘻嘻的發出笑聲:「九點零六分,距離你能悠悠哉哉的走去圖書館還書還有五十四分鐘。」
「這還真是極限的衝刺阿,」嘴巴上說著,卻相當從容的貝爾納多笑著揮了魔杖:「首先還要先把這裡整理乾淨……嗯……是哆哆潔?」
雖然帶著疑惑,然而咒語完好的將場地上四散的蘋果碎塊清除的一乾二淨,貝爾納多轉向通往圖書館的那個方向,一面揮揮手掌:
「晚安,我親愛的朋友,Ciao*——」
「Bonne soirée.」
目送好友與腥紅色長袍一同消失於走廊轉角,安摩里輕敲懷錶,悠哉的踏著步伐緩步離開。
餘下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的水果香氣。
無法直視的中二
Bonne soirée.是法語中的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不過似乎Bonjour!也適用於早中晚打招呼……類似我們這邊的安安的感覺吧(´・ω・`)(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