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

只剩兩人的空間，空曠的感覺格外清晰。

璿官上前查看兩個小房間，站在門口只能大概看到一副桌椅、螢幕麥克風等等，線索少的不知道是要搞什麼。

「…你還好嗎？」看子曦沒任何反應，璿官走回來看著人。

「…還行。」嘆了一口氣，子曦覺得有些疲憊。

「再撐一下，我會在你旁邊。」忍下想觸摸子曦臉頰的衝動，僅僅拍了拍他的手臂表示。
「這裡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先去進看看好了。」小心翼翼的在門口揮了兩下手，確認沒有任何奇怪的機關便踏了進去。

沒有多說話，但臉上顯露的滿是擔憂。
子曦沒讓那扇門關上，直接壓著門板，就怕璿官從自己眼底離開的下秒後就出事。

「這裡有另一張紙，我看看…」沒有多注意其他事，直到走回來抬起頭，對上子曦帶著擔憂的表情，不由得的楞了一下。

「…難得你表情那麼明顯，怎麼了？」擅自拉著子曦的手走回原本的空間，眼珠子直定定地看著人。

「…怕你出事。」悶悶地說了一聲。

「我比較怕你會做傻事。」牽起子曦少了兩指的手，輕輕地覆上，「…我到現在還是很後悔。」

「…但是我不後悔。」認真地看著人。

對於子希的回答，璿官僅僅苦笑回應。
「…在剛剛那邊拿的，似乎是標示紅色的房間。」將紙張擺在兩人間攤平方便閱讀。

眉頭輕皺，子曦記得目前隊上沒有人有十五分。
這數字太大了。
沒數錯的話，這關應該是第八關了，之後剩下的得分機會還有多少根本不確定。

記不得最高分的是誰…但是應該還有十分吧？
反正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便走到藍色的房間，同樣在桌上找到規則紙。

正想要走向另一個房間拿規則紙，沒想到璿官搶先了一步。
『…這人怎麼都不怕會出事？』與方才一樣壓著門板，但是眉頭皺的更深了。

「…幹嘛這樣看我？」毫無自知之明的傢伙。
「這張、不太妙、」腦內瞬間閃過方才上吊的人，摀著嘴有些不舒服。

湊了過去，看著紙條上的內容更是心一涼。
相較之下，十五分根本微不足道。

「看這樣子，我們等下應該是有辦法跟他們溝通。」嘆了口氣，「先看我們要進哪個房間好了。」

「嗯，你要進哪間？」抬起頭來，目光從紙條轉到璿官身上。

「…藍色的好了。」要讓誰死亡的問題，讓自己來負責就好。

「…你可以嗎？」想起璿官方才還吐了，子曦有些不放心讓璿官扛起這壓力。

「嗯，吐一下有比較好。」勾了勾嘴角。

「…你看起來還很糟。」直截了當的說出。
「藍色那間讓我去吧。」

「……」本來還想說點什麼話來反駁，但是話一到嘴邊又硬吞了回去。
「嗯。」

最後又拍了拍璿官的肩膀，拎著屬於藍門的規則字條走入那扇門。

【人物】

進入新的房間時先是注意到了地板上的物品，看見鋒利的斧頭時紅霄又皺起眉，迅速地站往規則紙張面前。

閱讀完規則，蘇陌盯著地上的頸環及斧頭皺起眉頭。
規則上看不出兩種顏色間的差別或優劣，蘇陌彎下腰拾起了藍色的物品，對紅手環組的另外兩人開口道：
「從規則看不出這兩種顏色有什麼差，你們維持紅色，我們拿藍色？」他頓了一下。「反過來也行，這只是個提議。」

「我沒差。」檢視了兩遍簡短的規則、確定對於兩種顏色都沒有特別的指示或暗示，張以軒聳聳肩，轉向自己的隊友：
「嘉行你呢？」

「都行。」羅嘉行點點頭，伸手取過紅色的物品。

拿起頸環觀察了一會，張以軒忍住心中的抗拒，把東西套到自己脖子上，並將紅色的耳機塞進了耳中。

「－－張以軒，你聽的到嗎？」戴上耳麥後透過螢幕看到另外四人，見張以軒戴上耳機，便趕緊呼喊。

沒想到一戴上耳機、裡頭會傳來剛才分開的隊友的聲音，張以軒有些驚訝，「璿官？」

見張以軒戴上耳機，羅嘉行與另外兩人也分別戴上自己的耳機。

「我先把我們這邊的情況跟你們兩個說，等下子曦也會和紅霄跟蘇陌講。」

「總之，我們這裡有紅藍兩個顏色的小房間，各有一台螢幕、耳麥和按鈕…不同的是各有一張不同的規則紙。」

「上個房間說的玩家跟人物應該是這個意思…上面說了要進行淘汰賽，如果紅色隊伍沒有一人拿到第一名，我就要扣十五分，而且四人中最輸的要被鎖在牆上。」

「你們兩個現在有幾分？」張以軒詢問。
上一關他大致看了其他幾人的配分法，但沒有去記總數，也沒把分數和人臉對上號。

「鎖在牆上的話，就不能前往下一個房間了？」羅嘉行提問。

「分別是6分跟4分…但是這個現在不重要。」沉默了一下，顫抖著手繼續說下去。

「子曦那邊的規則是寫，四人中最贏的那個會加10分；但是他那邊沒人拿第一名的話，就要讓他的隊員殺了最輸的人。」

「……」聞言羅嘉行看了紅霄與蘇陌一眼，沉下聲來繼續提問：「所以他們第一名的話，最後一名就只是鎖起來？」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這樣聽起來，只要他們那邊其中一個人拿下第一就行了？剩下三個再看要怎麼協調名次？」

「最後一名會被留下，璿官也會被扣分。」羅嘉行提醒他。

黑組他們應該剩下不少分數吧？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的同時，張以軒領悟出自己的想法太過理想化。

即使黑組擁有分數，卻不見得願意共同承擔這份扣分；即使他們願意參與協調，擁有較多分數的他們也掌握了更大的優勢。

「…聽得到嗎？」深呼了一口氣後才戴上耳麥，緩緩開口。

「聽得到。」從聽見張以軒與另一側對答開始，就等待著那端發話的蘇陌點了點頭。

「嗯。」紅霄一邊望著羅嘉行與張以軒的行動。

在確定兩人都能聽到後才開始述說自己看到的規則，
「…這關的規則需要你們分出名次，最贏的可以得到十分。」

看著規則的第二行，以不傳過麥克風的音量嘆了口氣，
「但是這個隊伍中如果沒人拿到第一名，最輸的那個人必須被另一位擊殺。」

「……」皺起眉，紅霄問道：「那你相好那邊的規則呢？」

「……」沉默三秒，最後決定無視相好那詞。
「最輸的人會被鎖在牆上。以及，他那邊沒人拿到第一的話，會被扣十五分。」

「…這邊認為，你們四位的名次就自己決定吧。」雖然如果堅持要弄場勝負出來，也不會去阻止就是。

「……」聽完對方的解釋，蘇陌下意識往紅隊那裡看了一眼，正好迎上那兩人也與邱璿官交談到段落的空檔。

兩邊相對無話的一會，最終蘇陌打破沉默：「……從規則來考慮，讓藍色隊伍這方取得第一名，才不至於落到非得你死我活的局面。」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至於紅色那方會因此揹上的15分扣分，我們願意一起協助支付。」

「現在的癥結不在誰是第一名，而在誰是最後一名。」
張以軒試探性地開口：
「或者我們協調成這樣：你們藍方其中一個做為第一名贏到分數，另一個留下來成為第四名？」

聞言紅霄挑起了眉，直接表明了不接受這提議。「抱歉，分數可以不要，但我們兩個不會分開行動。」

早有心裡準備這個提議不會被輕易接受，但張以軒並不打算就這麼讓藍方佔盡優勢。

「因為規則的關係，把第一名讓給你們還在情理之內，可是這不代表我和嘉行活該得要為此付出代價。」仔細一想對方的言下之意，張以軒的語氣變得更為強硬：「或者你們可以一起留下。」

「誰都不想第四名吧。」羅嘉行看著紅霄和蘇陌，「由懲罰結果來看自然是你們那邊拿到第一名比較好，但如果因為綁定的關係對我和以軒來說並不公平。」

「你們兩個可以協調。」紅霄放輕了音量，但內容卻不再客氣，他握緊了手中的斧頭繼續道：「從進來到現在，你哪隻眼睛看見公平了？」

雖然透過螢幕可以看到四人的互動，但只能聽到羅嘉行跟張以軒的對話，讓璿官有些緊張，尤其是看到紅霄握著斧頭。
但是自己也無法插入什麼，也沒有條件去談，甚至也沒資格。

「有啊，我們剛才不是就用抽籤的方式嗎？那就蠻公平的。」羅嘉行聳了聳肩，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斧頭交給張以軒。「這麻煩給你拿，我只拿手術刀。」

接過斧頭在手中掂了掂，張以軒沉下臉，站到了羅嘉行身側。
紅霄的話毫無疑問就是一句開戰宣告，張以軒滿眼戒備，盯著藍色方兩名對手，提防對方會突然發難。

蘇陌自始至終比著肩站在紅霄身邊。
可以的話他當然不想撕破臉，甚至有短短幾秒，他思考起了羅嘉行的抽籤提議，但這個念頭盤旋不過一瞬間就被自己否決。

他輸不起。
對紅組而言1/4的機率，之於他和紅霄是1/2，高出太多了。
與其事到臨頭反悔，倒不如放棄這個提案。

紅霄張口本想講點什麼，卻又在說出口瞬間改了道：「……你們兩個自己協調，至於什麼方式我都沒意見。」

「憑什麼？」張以軒語調冷靜地反問，握著斧頭的手攥得更緊。

「……就憑我有把握即便二打二也是我們贏，而且我也不認為你那只拿手術刀的好夥伴有辦法幫助你什麼。」紅霄沉著臉說道，儘管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動手。

「……」張以軒一時無可反駁。
即便不願，撇開斧頭不論的話他並不怕幹架，但他卻不能不顧慮羅嘉行似乎在體能或體質上比不過另外二人的可能性。

「嘉行，」他悄聲開口問道：「如果和他們用拳頭解決的話，你有把握嗎？」

「沒有。」羅嘉行直截了當的回了，「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聊聊吧？嗯？」

「這得他們講理才行……」張以軒無聲地呼了口氣。

「如果我們無法達成共識，最糟的情況就是在這裡停下，所有人將無法前進，一起承受規則上所指的死刑……我沒記錯吧？」羅嘉行的聲音依舊帶著和氣：「你們有考慮過這個方案嗎？」

「沒有。」蘇陌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

「留下的人不見得會死，但如果觸發了這個規則，所有人都得死；既然醫生考慮過這樣的覺悟……有沒有可能，稍微修改成在這裡作為第四名留下來、並拯救我們所有人？」
他又喊了一次：「醫生。」

明白蘇陌的意圖，羅嘉行並沒有給予同意或否定，他轉向紅霄，詢問道：「你也是這麼想？」

「……」紅霄沉默了一會，最後撇開了與其對視的目光，點了點頭。

「你呢？以軒。」他將問題交給最後一個人。

張以軒望著對方看不出想法的臉，認真地開口：「我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嘉行。

你願意，我不會干涉；你不願意，我不會讓他們脅迫你。」

哎呀，難題被拋了回來了。羅嘉行微笑，朝著蘇陌問：「我好奇的是，如果我不願意，你們打算怎麼做？」

「那麼，就像紅霄剛才說過的。」蘇陌原本不願表態至此，但羅嘉行既然非得逼他說出口，他當然是支持紅霄的，不論在哪個層面。
「只能請你們協調出一個人留下來了。」

「協調不出來怎麼辦？你們要殺了我們嗎？」

「怎麼會呢。」蘇陌輕輕地回答。「只是，以前你已經救活過不少人了對吧，醫生？」
他問：「那麼，能不能在這裡，再多拯救五個人？」

「那在我犧牲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羅嘉行說，「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們不會殺了你們。」蘇陌誠摯地說。

畢竟只需要留下一個人就夠了。

「那你要怎麼讓我們其中一個留下？」羅嘉行問。

「我不知道。」蘇陌說。「我不會用上斧頭，但可能會動到拳頭……畢竟協調不出共識的話，只能倚賴武力解決了，對吧？」

「但面對的可是生命威脅啊，是你的話會輕易因此妥協？」

「不如我們先把那個順序填滿再來繼續這段深度話題？」紅霄搶在蘇陌回答以前插了話，並用手指了指那面觸控螢幕。「雖然這麼說很抱歉，但時間寶貴。」

「信任也是一件可貴的事情，尤其在這種地方。」羅嘉行看著他微笑，並擺了擺空蕩蕩的雙手，「現在不過半小時，如果我不留下的話，你們還能提前一小時解決這件事。」

「同意的話，可以繼續回答我的問題嗎？」

「我會試。」
蘇陌回答羅嘉行的問題。
「我正在試。」

透過耳麥默默聽著紅霄和蘇陌的發言，心裡再次嘆口氣。
走到這樣的局面是也是無可奈何，今天如果在裡頭的人換作是自己，一定也不肯就這樣輕易退讓。

能做的，只有小小的慶幸自己和璿官並不在那四人之中。

聽聞答案，羅嘉行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距離鐵門打開還有一段時間，他一旁的牆邊坐下，閉目養神。

「……」見羅嘉行不再回應，蘇陌遲疑了一會，仍是開口問：「我們能把你填在第四名嗎，醫生？」

羅嘉行擺了擺手，隨蘇陌將編號填上。

「對了，要是你們順利出去的話，能幫我帶個話嗎？」

「……」紅霄看著羅嘉行點了點頭，他們都明白留在這裡的話能出去的機率可不大。「你說吧。」

「請幫我打通電話到這個號碼，很好記的……」羅嘉行說，並報出一組不算太難記憶的數字。「請和接起電話的人說……大體就說羅嘉行已經改了名也搬去國外了，從此以後各過各的生活，誰也別找誰，這段時間非常感謝你的協助－－

「差不多就是這樣，應該不會太困難吧？那就麻煩你們了。」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對了，最好能用公共電話或是其他能夠匿名的方式……如果不想被找麻煩的話。」

「……」面對對方像是遺言般的留話，蘇陌一時開不了口，有如骨鯁在喉。
即使是他一點一滴把羅嘉行逼到這地步，真正面臨這種時刻，對於蘇陌而言仍有些艱難。

他只是想要和紅霄一起活下去而已。
如果有選擇的餘地，他一點也不想傷害甚至殺害他人，但這個地方逼得他別無選擇。第二次。
對上一個房間那名被票死的陌生人他尚且麻木，對於羅嘉行的犧牲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抱歉。

蘇陌不知道別人如何，但他的心裡始終有把天秤，每當需要抉擇的時候兩端一擺，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這一刻他很想碰觸紅霄，握緊對方的手感受對方的體溫與存在的實感，然而心中的理智面立刻又制止了這股衝動。
每一個選擇都是「自己」的選擇，這是他作為一個成年人應有的覺悟與責任，無可牽連或倚賴。

「……我會的。」
蘇陌慎重地重複了一次羅嘉行唸出的電話號碼，逼自己親口覆誦羅嘉行的那段遺言。

「我會親自打這通電話。」他承諾。

這個人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牽掛，但就如蘇陌所述－－或者說就如羅嘉行本人的職業所趨，他大概真的是因為想救人才當上醫生的吧，儘管這其實不能與「犧牲」畫上等號，但還是令人由衷地感到佩服。

同時也讓存在這裡的他感到無比幸運。

這個人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牽掛，但就如蘇陌所述－－或者說是羅嘉行本人的職業所趨，他大概真的是因為想救人才當醫生的吧，儘管這其實不能與「自我犧牲」畫上等號，更正確來講他是在他們的半強迫下妥協，但還是令人感到佩服。

同時也讓存在這裡的紅霄感到無比幸運，因為對方的犧牲，自己和蘇陌能離開的機率又更大了一些。

單從兩人的對話聲，大略可以推斷出羅嘉行要做什麼…就算規則上沒有說到留下的會發生什麼事，但不管怎麼說都太賭了。

但是璿官還是繼續的沉默，因為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冷漠的看著另一邊的四個人的舉動，也大致上猜到了這個房間的結果。

就如同一開始所想的，他們四個人的名次就自己決定吧。
畢竟到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要有人犧牲。
沒有人有能力能改變這結果。

面對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張以軒只能沉默以對。
關卡的規則使得他們當中一人的犧牲成為必然，儘管他傾向用更公平的方式決定人選，但說到底，如果可以他當然也想安然離開，回到正常的世界裡。
尤其在目睹了這些以後。
儘管被困在這地方的時間嚴格來說並不長，張以軒卻能感覺到自己變了。
拳頭握緊又鬆開，重複數次，最後被他放進口袋裡，什麼異議都沒有多說。

「時間差不多了，各位保重啊。」見時限將至，羅嘉行主動將手放進手銬之中。「請記得幫我傳話，謝謝。」

「會的。」
有些艱難地，蘇陌點了點頭。

「一定」

「你也保重。」紅霄看了羅嘉行一眼，朝下一個房間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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