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響斑南的房門,習慣性背過身去,想著房間裡的人,想著他所計畫的那些未來之事,就算給對方撥出一點空間,也不代表對方就願意加入。
更何況邀請人的他是比對方大上好幾歲的詭異人妖,雖然他們前幾次的互動都還算親近。
聽見意外的敲門聲,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怪了。這個時間會有誰來敲自己房門?腦中猛然浮現了一抹淺褐髮的身影,心中不經訝異自己竟會聯想到這位不常接觸的鄰居。理了理洗完澡後隨意放乾的亂髮,坐起身套了件暗灰色T恤,微微打開了門縫朝外窺看:「哪位?」
不是很意外人會認不出他來,也設想過相似情景,但果真仍是有些失落感。
整理情緒朝人走近,長年於工作上磨練出的笑容不假,雖然不喜歡可足以隱藏心情,「好久不見,我是今魚,抱歉這麼晚來找你。」
打開門仔細端詳人的臉,沒多想就開口:「我知道你是誰,」退個身讓人進門,比起上次見面俐落地多。「怎麼了?心情不好吧。」稍稍用了一點自己的能力,才能如此肯定地用了肯定句。「失戀了?」見人耳目一新的外型毫不避諱地問道,就讀心理系的他卻意外地並不是個喜好猜疑的人。
對方沒開口回應的時間每一秒都像一次折磨,雙手背在背後交握著等候,直到男人再次開口。明明很短暫卻像經過一世紀,正面的回應讓他鬆一口氣。
幾個問題直接明瞭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對要委婉回應還是直白坦承無法立刻選擇,找了上一次坐的位置落座,從下而上仰望對方,「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時間太久了,抹滅感情而已吧……」畢竟本來就只是個單向通行的關係。
聽了人的話,視線從對方移向旁邊,轉了身在人旁坐下。「嗯?那不是很好嗎?少一件事煩心。」或許這麼回答太過於無情,但自己所信的事實卻是如此。「又想喝酒了?」原本打算這陣子得好好保持清醒完結論文的,搔了搔頭,兩手撐在身後,挑了挑眉:「說吧?想做什麼?」
視線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在對方坐到自己一邊的時候跟著微微側身,對那不輕不重的回答一時沒有反應,也沒打算拿起啤酒杯,總覺得他今天想的事情一直讓對方猜中,略感浮躁也不認為這是心意相通,「今天只是來……算是跟你道別。」斟酌語句,明明不算熟的關係,不說再見也可以的。
果然是因為他喜歡斑南嗎?但究竟從哪時開始的啊?
「道別?」皺了皺眉,一絲不明的煩躁感爬上心頭,在此同時也訝異自己如此:「你要搬走了?」或許是有點捨不得,對於一個能夠深夜暢談共飲的,鄰居?自己似乎並不是那麼想。朋友?又好像並不是那一層關係。「換了樣子又打算搬走,說吧,其實你是特務吧?」開了個很冷的玩笑拉開這個略感沉重的話題,對於逃避的心態不太欣賞。「抑或是,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情報?」側過頭,眼睛直直地望進人瞳裡。
有點難笑。不過還是照人的話,眨眨眼睛咬咬下唇故作猶豫才開口,「其﹑其實我是小偷,只是……」欲言又止地轉過頭不去看人,也別開人嚴肅眼神,輕輕嘆口氣。
雙手握拳鬆了又緊,僅是眨眼的一霎那把人推倒在沙發上,按著人肩膀直視入裡,「我想偷你。」把前陣子客串的小角色臺詞偷來這邊說。
被人突然的一推,有點驚嚇地重重往後一倒。但心裡卻是浮出「這傢伙果真是個男人啊。」的感想,對於人的台詞倒是沒什麼反應,當成玩笑看待:「偷我?一個大男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笑著瞇起眼哼了一聲鼻息,「如果角色倒反——我倒是可以考慮。」悠悠哉哉地把頭靠在沙發上隔著一段距離挑眉看著面前撲向自己的男人,心底倒是不太平靜。
「我當然是個男人啊。」不知為何地突然聽見這句話,下意識回應後才楞住,明明是聾子怎麼會有聲音——有點錯愕地盯著一臉輕鬆的男人,嘴巴上又說什麼完全聽不進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剛才發生什麼了?心裡浮出一連串的問號,話說回來,明明沒聽過斑南聲音,為什麼他會把剛才的聲音當成對方的?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等等。」查覺到一絲不對勁,按著人的肩膀將對方轉向自己,死閉著嘴,心裡想著:「你聽的到我在想什麼?」有些詫異又想搞清楚狀況,急切的眼神盯著男人,對於方才突然的一切感到狐疑,是自己聽錯?抑或是他在亂想?「聽的到我說話嗎?」用放慢的口型對人說著,想弄清情況卻不知從何著手。
「我不知道……」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的狀況,但這次又聽見了,明明男人沒有開口,「那是你的『能力』嗎?」也只能這麼想了,畢竟他沒有這樣通心的能力,「我明明聽不見,剛才卻有個聲音,傳到這邊來。」手指著斑南的額頭,說著剛才狀況。
情況可棘手了。若是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聲能否被人聽見,那豈不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不,能力什麼的稱不上……,但我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拇指抵著下巴思考著,先撇除能力這個要素,能夠心電感應本身就有很多原因。「要不,你別出聲,用同樣的方式對我說話試試?」唯獨只有這個方法了吧,在無他人的情況下。
「噢……」點點頭,下意識食指關節抵在唇邊輕咬,既然都說要試驗了,他就配合著試試吧,「斑南,我想上你。」奇怪的念頭在心裏浮現,他瞥了男人一眼,並沒說出口,而是若無其事地轉頭不去看人。
對方也說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越來越模糊了。
聽聞對方的話語,感到不可置信。「咳、咳。」伸手掐住人的臉頰,狠狠地轉向自己。蹙緊著眉頭,深吸一口氣。隨著吐氣將眉心舒展開,盡力用不怎麼猙獰的表情,嘴角依舊是要笑不笑。「不好意思,今魚學長,您方才說出口的話語我不是聽的很清楚。」換了副笑臉:「可、以、請、您、再、說、一、次、嗎?」咬牙切齒地口吻不是很客氣,隨著話語中的激動手不自覺地加大力道。
本來不欲面對的,在人迫使下和人四目相對,一瞬間的眉頭緊皺透露男人心境,有些尷尬且害臊地想到剛才的話,明明自己想的事情再說一遍就是無法說出口。因為越發疼痛的臉頰倒吸口氣,趕緊抓住人的手放到腿上,「我說,我說我……喜歡你。」
被人抓著手往對向拉,距離自然縮近了不少。加溫這曖昧不已的的場景的話語,由對方吐出──覺得自己要花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有辦法分析清楚目前的狀況並給予適當的回答。「那個、呃,謝謝。」原先有些被貶低的怒氣轉為不知所云的尷尬氣氛,抽開了左手,搔了搔頭:「我可是,男人哦?」不擅長應付這種真心相待的時刻,似乎問出了不太妥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