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亞昨晚沒有回房。
這可是他們成為室友以來的首例。通常在執勤或訓練後尤里亞會先回房整理植株、然後為自己及室友們準備一壺熱茶,有幾次夏佐甚至見到他拿著工具把整間寢室好好得打掃了一遍(連同那堆滿雜物的空位一起)。但那天沒有。為了確認尤里亞不是休假去了,夏佐仔仔細細的把他書桌前貼的那張值班表看了三遍--今天確實是尤里亞的值勤日沒錯。
那麼這個時間他跑哪去了?距離點名查房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他那位總沉著平靜的室友從未不留隻字片語就晚歸,該不會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夏佐稍顯煩躁的在寢室床邊來回踱步。不知道奧辛是否知道些什麼,這天晚上的他看起來心情極佳--看看那唇角都快勾上天了,通常這代表今天又有個被害的可憐蟲遭殃。縱使不期待能從那張總在損人的嘴裡撬出什麼,夏佐還是向奧辛開口詢問尤里亞的下落:「喂。」他輕推書桌前奧辛的左肩,「尤里亞今天是去外頭巡邏了吧,你沒遇到他嗎?」
聽到這個話題奧辛可有趣了。「當然。」並沒有說明確,「看他上午這麼辛苦,真心疼。」
「這是什麼意思?他被哪個單位留住了,或是你又去找他麻煩?」夏佐皺起眉瞪視奧辛,這人怎麼就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怎麼會。」奧辛翹著腿,手上翻閱著報紙,背對著人嘴角勾著一點也不酸。「我倒覺得你沒看到我親切的那面,能讓前輩紓解疲勞,要我花個錢也甘願。」奧辛開始好奇起自己不在的時間,兩位室友是否有建立起一絲友誼。
「真好笑。我就沒看過你對誰特別親切。」對方紋風不動的模樣勾起夏佐一絲惱怒,「所以?你又開了什麼樣的小玩笑?」
奧辛稍微回頭,餘光看著人,「可能在某間店裡飲酒狂歡,如果你興致高昂──我允許你去看看,不過要就趁早。」
「嘖。」夏佐忍不住砸嘴,「真不懂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到底提供你什麼樂趣。不了。這次不想介入你們之間的無聊遊戲。我也不是總閒著的。」夏佐抽了幾件衣服便壓著點前往澡堂,奧辛越開越大的玩笑讓場面變得很麻煩。這次他不想淌渾水。
他沒義務去掌控一個二十多歲的成人該做些什麼。
結果前一日,尤里亞忙到深夜才被放行。趁著清晨薄暮他來到銀行的門口等待開門,領了錢以後再走回去付款,真正回到軍團之中時,已經是正午的用餐時間了。
回到軍團報到時免不了的是一頓嚴厲的責罵,加上一週的勞動服務。想想也是呢,一夜未歸加上一個早晨的翹班,還好他的執勤時間是下午,不然再加上無故曠職,尤里亞大概是逃不了幾日的禁閉吧。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決定先回一趟宿舍換套衣服,接著得趕快去簽到才行,不然要巡視的範圍可能無法如期完成。站在房間門口,尤里亞習慣性地先敲了兩下,才推門而入。
「其實偶爾違反門禁也挺有趣的,是吧?」見到尤里亞走進房,夏佐在椅子上稍微伸展了下腰背。今天的文件堆得像山一樣高,還有接不完的維修通報,現在見到消失一整晚的人重新回到寢室也沒缺手斷腳,夏佐反而有點後悔。沒必要拚了命趁早把工作趕完的。
尤里亞有些驚訝,他不確定自對方語氣中流露出來的一絲諷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不管怎麼說,自己無故晚歸一定也給室友們造成麻煩了吧。「......抱歉。」
最終他還是帶著歉意微笑,關上房門後打開櫥櫃脫去身上昨日回家留宿更換的便裝,將軍團制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也不需要特別道歉。我大概知道你是被奧辛製造的小麻煩困住了。」他聳聳肩起身在尤里亞身邊站定,「不過,無聲無息的失蹤就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困擾。你不能總是屈服於那個人無聊的玩笑。」
「......」他是訝異夏佐能夠從奧辛那邊得到消息的。原本以為奧辛不說自己不說,就能當作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了......像是被抓到做錯的事的孩子一樣,他游移著視線,最後還是微低下頭。「......我很抱歉。」
在尤里亞看來,夏佐是溫柔和善的,總替他解圍而和奧辛吵起來,儘管他覺得對方完全不需要那麼做。奧辛雖然喜歡諷刺一些有的沒的,但要他把時間大量花在他這個無聊男人上......好吧,這次教訓之後,尤里亞已經不敢肯定那個男人不會花心思捉弄自己了。
「下次不會了。」抱著自己的紅色披肩,其實他這承諾的心虛,尤里亞不確定即便今天開始堤防那男人會不會有哪天又中了陷阱。「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呢。」
面對對方這番態度,夏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很顯然的他並沒有立場說些太過干涉對方決定的話。那兩位皆比自己年長,還都是前輩,照理說自己是沒有資格插嘴的,只是身為同一寢室的成員,夏佐希望這空間的氣氛能符合常理一點。畢竟沒有人想總身處於緊張的空氣中。
「從進門後開始算,你已經道歉了三次。」他右手豎起三根手指,一邊數一邊將指頭掰回掌中,「一次是因為晚歸、一次是給我添麻煩,另一次我其實不清楚你為了什麼道歉--我無法每次幫你出頭,前輩。」
尤里亞急著出門,他很擔心下午的工作耽擱會多更多的麻煩,而且他其實不太懂夏佐為何而生氣,只僅為自己給人添麻煩了這點感到愧疚。事實上,尤里亞不大能理解單純傳達心情的話語為什麼會被一次次的細數清楚還執著理由。
但對方每次總會為他辯護這點,他還是明白並感激的。儘管如此,麻煩他人本來就不是尤里亞的本意。每次夏佐和奧辛吵起來,身為原因的他也非常過意不去.....夏佐真不再管他們,對於彼此說不定都是更好的事呢?
「沒關係的,一直以來謝謝你。」他闔上櫥櫃的門,微微垂首作為一個答謝的禮儀,一貫的笑容現在多了分疲憊。「其實不管奧辛就好了,我想他也是只是壓力大想找人發洩.....我沒關係的,請不用在意。」
「等等還有工作,請容我先走一步了。」時間實在來不及,雖然夏佐看起來還沒有結束話題,他卻不得不離開了。一路在宿舍走廊小跑,尤里亞希望他不會因而遲到才好呀。
尤里亞突然離開讓夏佐十分錯愕。甚至方才舉起的手都還來不及放下對方就跑得沒影了。沒有收尾的對話像是一團棉花梗在胸口堵塞了呼吸道,夏佐胡亂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塞進抽屜--天知道奧辛回來看見會不會又心血來潮在上面留下些什麼--隨手抓了毛巾便往操場的方向跑去。
規律腳步踩在沙土地上,一圈、兩圈。夏佐邊進行軌跡固定的運動邊默背他能記起的所有無限小數位數。從圓周率開始,一直念到再也想不起後面位數時換個數從頭,然後一再重複直到筋疲力竭。這樣能讓他冷靜下來,霍瑞斯總笑說這舉動同時訓練了大腦和軀體還真一舉兩得。
在他重新把自己打理好走出澡堂時已是午後時分。夏佐不知道今天兩位室友什麼時候會回來,但那已經不太重要,方才的活動把自己弄得很疲憊,現在他也沒多餘力氣去訓斥誰或和誰吵嘴。
下午的執勤結束,尤里亞幾乎沒有力氣再維持臉上的笑容。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回到宿舍,還是一樣的敲門、推門而入,不太意外地看見通訊班的室友仍在,卻是已經洗漱過的模樣。
他用溫和的笑容代替下午安。將近兩天沒待在宿舍,尤里亞很擔心桌上的小植栽缺水,這麼炎熱的天氣,植物想必是比人要難以忍受許多的吧。給室內的植物澆水澆過一輪,他拆著制服胸前的釦子,或許,去洗個澡會舒服些.....懨懨的而動作緩慢,他心不在焉地想著這點無關緊要。
難得在這個時間洗澡,才知道這個時段人並不多。將身體清洗乾淨後尤里亞似乎也更精神了一點,脖子搭著毛巾防止濕漉漉的髮滴水弄溼衣服。回到房間依舊只有夏佐一人,將個人櫥櫃裡的東西整理完畢,他在瓷壺裡放進茶葉,順道帶回來的熱水注入,茶香瀰漫一室。
香草的氣味不論何時總能讓人放鬆下來,夏佐深深吸了一口氣享受茶香。他很喜歡尤里亞泡的茶,跟尤里亞本人一樣溫和恬靜。
「這個時間泡茶,我看也不必給奧辛留了。反正等他回來也只能喝到涼的。」夏佐靠在桌邊淡淡的開口,他想和對方把事情說清楚。中午他確實有點太激動了,說出口的話和平常有些溫度差。這並不是他的本意,說難聽點,他們必須共同應付的是對床那個嘴臭的傢伙,對尤里亞發脾氣並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尤里亞停下差點往第三個杯子倒茶的手。或許他能在奧辛回來的時候重新沏一壺,但總覺得把這句話說出口會惹怒夏佐。畢竟對方似乎從中午開始心情就不太好...尤里亞怯怯的想,還是沉默好了。
將盛滿溫熱茶水的杯子遞給夏佐,他也將自己的那杯捧在掌心。尤里亞不急著品嚐,輕嗅著茶香,連日繃緊的神經感覺放鬆多了,笑容都柔和不少。
夏佐抿了一口茶,卻被茶水燙了舌頭險些把杯裡的液體灑出來。他連忙輕咳了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並暗暗希望尤里亞沒有發現這一連串動作。「……中午的事,我該向你道歉。」他稍微放低音量說。「本來對前輩用那樣的語氣說話就是不對,我也不應該對你發脾氣。被弄得回不了軍團的人是你,怎麼樣都不該那樣說。」
他正享受這茶香在嘴裡擴散的甘甜,聽到這席話,尤里亞先是呆愣的,而後斂下眼瞼,嘴邊停留著最溫和的弧度,輕輕搖了搖頭。「...沒事的。」他說,輕柔的手搭上夏佐的手腕,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盡力想讓人感到安心,不知道該選擇怎麼樣的話語尤里亞最終還是只能微笑。
這氣氛讓夏佐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茶杯擺回桌上。
「總之,我想說的是你得試著在奧辛又想整你的時候--不管是口頭上還是實際惡作劇--稍微為自己辯護個幾句吧。總由我出頭的話,」夏佐在心裡咒罵了句,「不知道又會被他形容成什麼樣子。」
試著去想,自己若在奧辛嘲弄時反駁.....尤里亞覺得頭隱隱作痛,原因無他,他聯想到了平時奧辛和夏佐的爭吵。如果自己和奧辛的關係也變成那樣......尤里亞有點不敢想像,他們這間寢室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又想想,夏佐會和奧辛吵得不可開交,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嗎?其實他並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這麼在意他不為自己辯護這點,大概只能將原因歸於夏佐的正義感和溫柔嗎?又或是自己太過軟弱而令人看不下去呢......他在心底苦笑。
「.....嗯,我會注意......」儘管覺得自己真的反駁奧辛了,也只會讓那個喜好混亂的男人更有興致,尤里亞還是這樣應允了,帶著明顯的疑惑和遲疑。
總覺得尤里亞不會照自己說的做。夏佐嘆了口氣,他也沒奢望尤里亞能做出像奧辛強烈抗爭之類的事,只是希望場面別總那麼扭曲而已。
「唉。算了。我想要求你也沒什麼實際用處。只是,總由我插嘴的話場面還是會很奇怪吧,至少在他說話太難聽的時候表達下你的意見。……怎麼說,你們這樣有來沒往的我也很難做啊。」他聳聳肩。
怎麼說呢,這麼無奈的夏佐有點難得,但總覺得非常過意不去。尤里亞擔心的望著他的室友,他想要讓奧辛停下欺負人的行為大概比太陽從西邊出現的機率還低,讓一切都圓滿解決.....尤里亞還真想不出除了換寢室以外的方法。
但這樣換過來的人又太可憐了,而且還真不知道軍團裡還存不存在著願意和奧辛同寢的人吶。
「夏佐......嗯,」尤里亞組織著詞彙,思考該怎麼表達。「夏佐沒辦法....嗯,無視?這樣的情況嗎?因為總是讓你們吵起來......我也覺得很抱歉,所以、能不能就別管了呢?奧辛的個性.....大概也改不了吧。」畢竟本人完全沒有想要收斂的意思呢。
「嗯?……那樣也太冷血了吧。我可沒有那種扭曲的興趣。」他皺起眉直視對方的眼睛,「我不能每次幫你出頭,也沒辦法做到你說的無視。當然,如果能讓奧辛收斂點就好了。說實話,要是可以還真想把他趕出去。」說到最後一句,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請別這麼說,奧辛人還是不錯的。」聽見夏佐的玩笑他忍不住笑出聲,尤里亞搖搖頭。「至少,對於女性他非常的溫柔.....或許他的背後曾經發生過什麼事,讓他有今天這樣的舉動也說不定呢....」
每個人的生活環境都不盡相同,即使在同一個家成長、即使是幾近同時自母胎出生的雙生子。尤里亞想起了自己和姊姊,他們是那麼的不同,有時他都欽羨他無法理解的姊姊不知從何出而來的堅強,更別提要去理解只知言行外貿,其餘一無所知的僅僅相識。
「嘖。好吧。……也許我把那些話看得太重了。如果你不在意的話,能普通的相處當然是最好的。只要你不在意。」他把最後一句話重複了第二遍後把茶喝完,用溫度已經降下來的液體潤潤喉。
尤里亞微笑著點點頭,接過對方空了的杯子再添了滿滿一杯茶。距離夜晚還有一段時間,或許另一位室友願意品嘗下一壺沖泡好的紅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幾天前閱讀到一半的《第十二夜》的故事能繼續下去了,尤里亞很快的沉入書本的世界中。
午後的陽光攜著樹影一起落了寢室一地,搖曳著彷彿要將外頭的溫度一起帶進來。錫蘭的茶香在寢室裡兜了一圈又調皮的跑出去了,徒留安靜的兩人與書相對細語。
(中)……你這小渾蛋跑去兇尤里亞做什麼(揍夏佐)
究竟!這三個人的關係會如何發展呢?請看下集預ㄍㄠ(神速插入廣告)
這氣氛弄超疆的
80房的未來岌岌可危
我真的很喜歡看你們這房的互動!!!! 好有真實感啊.....
前面真的好僵啊~不過最後午後時光和紅茶茶香的描述又讓整個氣氛緩和下來,這房真是攪個小騷動又慢慢的沉澱恢復個短暫和平wwww
80房的關係真是在微妙的平衡點上,這就是磨合期嗎(?????)密切關注80房的未來發展XDDDDD
天啊微妙而緊繃的火線三角天秤80房……!!好期待後續(#
heta92aa: 我覺得不同個體要一起生活真的非常需要磨合。在互相讓步中成長。你想想你跟(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