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室幫忙搬運一些別校送來祝賀的花、確認邀請名額以及整理節目表。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水晶鋼琴的鈴聲，拿起一看、聯絡人令梨杏驚了一下。
「啊、喂？喂～？是、是百曰嗎？」接起手機，莫名小心翼翼地問道。

「喂？是我沒錯。我已經到藝堂外了，妳方便移動嗎？不方便的話描述一下位置我去找你。」走到建築物所製造的陰影試圖迴避太陽光，簷下陰涼，令人著實舒服了一些。

「你在大門嗎？」放下手邊的節目表，開始漫步移動離開準備的後台。用手勢向朋友比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出外找個人。
「那．．．你先待著不要動，我現在要出去了喔！」

推開藝堂的正門，便感受到炎炎夏日的攻擊。東張西望了一下，發現一名熟悉的身影。
「啊、」

「嗨、」他想南里是忘記電話的事情了，便挪開通話中的手機然後掛斷，舉起另一隻手輕鬆地擺動打起招呼。
為了演出有盛裝打扮過呢，淡妝......還有剪裁得宜的寶藍色禮服，雖然是不常在對方衣著上見到的顏色，但感覺挺襯她的。袹連的目光沒有停留原處太久，很快地就擺回正前方與人對視。「在預備中？」

「嗯，對呀！」笑著回答道，「大概離開場還有一點時間．．．雖然已經準備了很久，但還是很多工作要忙呢！」
「對了，先給你票喔！」將口袋的票拿出來遞給對方，「藝堂比較涼快，你可以先入場等待沒有關係！」

「辛苦妳啦－－待會正式上場的時候也加油了，我期待著囉。」笑盈盈地接過票劵，他一派輕鬆地給予南里一些打氣。
「啊啊，那我就先去裡面等吧，謝謝～」進入藝堂內部，同時端詳票上所註記的位置，按指示尋抵達廳內，出示過票後入座。室內的溫度控管的剛好，不會過熱、也不給人涼意，比起外頭舒適的多。

「嗯、好！會加油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嗯、一起進去吧？對了、這個先給你！」拿了一份節目表單給對方，並一同走進廳內、見對方坐回標註的位子上才分開、到準備室繼續方才的工作了。

坐在前方偏右的位置，視野還不錯。
此時四周的座位大多都還空蕩蕩的很是寧靜，或許是早來了些，但吹吹冷氣也不壞，反正他並不介意等待。背部靠上椅背，袹連把姿勢調整到最令人舒適的狀態，開始讀起方才從女孩手中得到的節目表單。
表演順序是由團體演奏和獨奏穿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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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準備工作，現場工作人員紛紛將自己的樂器拿出來。該調音的調音、指揮再次與合奏隊伍確認樂譜。
「FA－－SO－－」以調音器為主、自己雙耳為輔，將自己的愛琴調到正確的音準，並演奏了一小段作最後確認。
「呼．．．．．．這樣就沒問題了吧。」鬆了一口氣，覺得隨時都能上場。

「今天一起加油吧，小梨！」要一起發表五重奏樂曲的朋友拍拍自己的肩膀加油打氣，「嗯！好緊張喔～大家一起加油吧，我們努力很久呢！」回以正面的微笑。
『不曉得百曰會不會嫌無聊呢．．．．．．？』離開場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對方應該不是會抱怨這點的吧？
「哈、哈啾－－」

「小梨？會冷嗎？」朋友將梨杏的披肩從椅背上拿下並且批在她身上。
「啊、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應該只是空氣過敏之類的吧．．．．．．哈哈哈、哈哈。」此時的她還沒察覺身體上的一點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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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眾陸續就位，距離表演開幕的時間已經不遠，袹連再一次確認手機模式處於靜音後收好。絳色布幕以等速逐漸抬升，舞台的平面被柔和黃光灑滿，於此時，廳內全體很有默契地維持肅靜等待臺前的奏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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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們一一入座，待在後台的演奏者們漸漸興奮起來。
舞台上的暗紅色簾幕被拉開、主持人出來向大家介紹有關學校歷史、校系以及這次活動目的、演出節目等等內容。
最後說明了第一手演奏曲，並請大家以熱烈掌聲歡迎，音樂發表會便正式開始了－－

通常學校都是讓三年級的畢業生排第一順位、在安插進一、二年級的新生作演出，這次也不意外。
第一首曲目是莫札特的Ｄ大調雙鋼琴奏鳴曲，是一對雙胞胎的演奏。
莫札特：D大調雙鋼琴奏鳴曲 雙鋼琴

聆聽空氣中兩架鋼琴奏出的音符飛揚，旋律輕快，有些熟稔、又有些陌生，他只確定自己沒法回憶起完整的曲名，不確定自己是否曾在哪兒聽過。
重新瀏覽節目表單，袹連決定趁這機會好好地把名字寫入腦海裡不要忘記了。

接連幾首曲子穿插合奏與獨奏，以主持人的曲目簡介及群眾熱烈的拍掌聲為分界。約莫進行到第五首，上一曲的演奏者退場，鼓掌，台上也如前面一貫的做法，給下首曲子作介紹。
過了半晌，眼熟的橙髮少女手持提琴同其他四人至舞台正中就定位。

「小梨、要準備上場囉！」朋友提醒自己下一首曲目便是自己團隊所準備的。
「好－－」拿起愛琴、站起身。脫下披在肩上的衣物、梨杏覺得身體有些沉重而且好像有點冷？
『是因為剛脫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對身體發出的警訊不以為意。

與夥伴們一同走上台，依分配好的位置走去、向觀眾們敬禮後坐下。
『身體有點沉重．．．．．．』覺得舞台上的燈光有些刺眼、且看不清觀眾們的臉。百曰．．．．．．百曰還在嗎？目光遊蕩在台下座位間尋找熟悉的人影。
「要開始囉－－」負責發號施令的人以只有台上演奏者才聽得到的音量說道，「ＯＫ。」夥伴們一一表示沒問題。
在觀眾的掌聲過去後，演奏便開始了。
Schubert Quintet in C, D 956 - 1. Allegro non troppo

由於是認識的人的表演，他也特別去留意南里台上的舉止。像是尋著什麼東西一樣的表現讓使人疑惑，而本人似乎也不如以往那般精神飽滿的樣子？錯覺吧，對方不久前還好好的呢。
弦樂器交織出的華美樂聲此刻響起，美好的曲子被演奏遍及整個空間。

第一個樂章完美的結束，但梨杏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視線有些模糊、無法認清譜上的音符，好險已經練習的相當熟悉，因此還是精準地演奏出每個小節。
『奇怪、．．．．．．？』連夥伴的臉也看不清楚了．．．．．．自己的手彷彿只是上了發條般的在弦上移動著，並不是靠大腦發出的指令行事。

南里的演奏他是第一次聽，感覺是令人放鬆的。即便他對音樂不甚了解，依然試圖細細品味、用心地聽經練習後展現出的努力結晶。
這段合奏同其他曲子圓滿結束，表演者行禮退場，袹連注視著台上，與聽眾們毫不吝嗇地給予回饋似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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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演奏回到後台的梨杏一見到椅子便坐下去。
『好暈－－有點想吐－－』她柔柔自己的太陽穴，臉色顯得有些發白。
「小梨，妳怎麼了還好嗎？從剛剛在台上好像就狀況不是很好．．．．．．」平時一起練習曲子的夥伴，即使梨杏無失誤的完成了演奏、卻能察覺方才的對方狀況不在最佳。
「我感覺．．．．．．不太舒服。」說出自己的感想，癱軟、有氣無力地趴在休息室的桌上。

「嗯？．．．．．．啊、你好像有點發燒耶！」朋友上前摸了摸梨杏的額頭後說道。
「嗯？梨杏學姊發燒了嗎？」「就是阿．．．怪不得剛才就怪怪的。」「有人有退燒藥的嗎？」「藝文中心隔壁巷子有條藥妝店、我過去買一下好了！」大家一同討論著該怎麼辦。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說完便微微閉上眼，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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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南里於後臺休憩不適的虛弱身子時，其他曲子仍在臺前輪番為人所展演。距離她下一次的上場演奏不遠。
袹連瞧著被列出的曲名及演奏者，除獨奏以外沒法對照出人名與人臉，卻也不是那麼在意，恣意將其收起不再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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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用過朋友代買的退燒藥，梨杏坐在後台單獨的休息室沙發上休息。裹著外套，覺得身子冷、卻又有點熱，看來真的是感冒了吧．．．．．．。
『叩、叩。』門在被敲響兩聲後開啟，是梨杏的班導師特別來關心一下她的狀況。
「如何？還好嗎？有辦法上台嗎？」這是畢業前的最後一場演出，身為班導當然希望大家可以完美的登台。

「啊、嗯，沒有問題唷。」睜開眼，梨杏笑了笑說。
「嗯－－好吧，不過提醒妳，大約在二十分鐘後該妳獨奏囉。」老師的語氣中滿懷著擔憂。
「這麼快．．．．．．好、好的。」梨杏有些緊張，雖說身體的感覺有變輕盈些，但還不到愉快的程度。

『該怎麼辦－－』她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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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又一次開口替演出簡述，同時製造演奏之間的交接。語落幾刻之後，少女從側邊步出至中央，鵝黃的柔光同樣灑落於四周。
名為梨杏的女孩在這場獨奏中理所當然的成為注意力的集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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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真的沒問題嗎？要不要麻煩主持幫忙延一下順序？」朋友擔心地問道人在後台的梨杏。
「嗯嗯－－」搖搖頭，梨杏抓著自己的愛琴，「不要緊我已經休息過了。再說他剛才都已經先介紹過了．．．突然改變演奏曲目很奇怪吧？」
「那麼我上場了－－」撐著身子，少女再度登台了。

「－－。」深呼吸、吐氣－－。
女孩站在譜架前，試著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開始囉！
他在心裡對著自己說，接著便開始演奏。
帕格尼尼二十四號隨想曲　Hilary Hahn

前段很順利的演奏過去了，梨杏仍無法放下心來。
後半段的旋律複雜難記，雖然已經練習過很多次，但身體上的不適令自己看不清譜面、因此無法事先確定音符。
『唔、』梨杏感覺得出自己拉錯了一兩個音，即使這微小的錯誤是台下觀眾無法察覺的，但她仍覺得內疚難過。

樂聲還持續著。
袹連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一些違和，那並非來自音樂本身，而是從表演者的姿態神情上查覺的，南里顯得不太從容，沒有餘裕。合奏時的些許異狀可能不是錯覺。
台前緊張？身體不適？對於原因無從推敲起，就現況而言他就只能當個安分的聽眾，期待對方能夠盡量平穩地演奏完曲子。

拍子開始有些不穩定－－
梨杏顯得很些在意稍前的幾個錯誤的音。
『好糟糕、我太差勁了．．．』要求完美的個性無法忘懷方才自己的失誤。越想努力將狀況拉回最好，身體的異狀卻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拜託．．．撐住－－！』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咬緊牙，梨杏第一次覺得演奏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紊亂的表演狀態乘著聲音，透露出這場獨奏漸趨不穩，台上的少女仍逞強地拉動琴弓令小提琴的琴弦奏樂。聽出或沒聽出異狀的群眾維持禮儀處於肅靜，些許凝結的空氣依舊作為介質傳遞聲波。
這次的獨奏表現絕對無法被稱作完美無缺。

勉強撐住身體完成最後的章節，垂著肩膀，梨杏到了後台什麼話也沒有說。放下自己的琴便向外跑去，攔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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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透了。」坐在藝堂後門廣場的長椅上，梨杏忍著想哭的情緒檢討著剛才自己的所有失誤，感覺不只身體、連心靈上都很難受。

袹連將餘下為數不多的演出聆聽到完畢，隨演奏會謝幕跟著人流散場。佇立在廳堂入口邊，輸入密碼解開手機鎖屏給南里發了簡訊。

正在忙著善後嗎，如果沒有可以找個地方先匯合？或是我去找妳？
假設對方真的在忙碌中的話直接以電話打攪不太好。確定發送之後他將手機暫時塞回口袋中，瞧著越顯暗沉的橘紅天色。

縮著身體、雙手抱胸並將頭埋在其中。此時感受到從外套口袋裡傳出的震動。
『啊．．．．．．』自己真是差勁透了，竟然忘記特地來聽音樂會的百曰。
盯著手機螢幕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始敲打字句。
沒有，我在外頭．．．藝堂後門、池塘邊的長椅上。演奏結束了嗎？沒有待到最後的梨杏看著昏暗的天色心想曲子大概全都表演過了吧。

那在那裡等我一下～
已經結束囉。
其實也沒有針對活動結束後作任何約定，或許是不告而別過於不近人情了吧。
他再次走入室內瞄過地圖，朝目的地緩步。這個時段廣場的民眾已然不多，長椅上她的身影就變得明顯。
「嗨。」袹連輕輕湊到椅旁，而非直接挑空位坐下。

聽見對方向自己搭話，腦內突然地浮現初次在畫展相遇的畫面。
「．．．嗨。」沒有特地抬起頭和男孩對視，僅是覺得有些尷尬地回應了聲。
「表演，如何呢？」指的是自己沒有留下聆聽的後半場演出，想必大家都做得很好吧．．．？

室外溽暑的影子消失了，溫度恰好的涼風吹拂，應該是讓人感到舒適才對的。
「我聽的很滿足。」不意外的，對方的談話表現顯得沒有什麼精神，與平時比起來。
「南里又是怎麼覺得的？對表演這件事情。」

「大家都練習了很久，能讓你開心真是太好了。」聽見對方這麼說還是不禁勾起嘴角。
「不過、．．．．．．」話到一半便卡住了，『對自己的表現果然不滿意呀－－』想自己老實說出這點真是有點難吶。梨杏覺得頭還是感覺昏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