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衫納這段時間也沒有主動找西諾依,也許是反省的關係,他覺得自己加諸給對方只有傷害而已,因此他現在的起居很自然的故意和西諾依錯開,既名正言順也不會尷尬,只是許多小事必須變成親自動手的情況也讓他的書房顯得有些凌亂。
他桌上攤著許多資料,這本看完就擱到桌下的櫃子裡,桌上凌亂的只張道處都有寫筆記又畫掉的痕跡。
跟伊衫納一連幾天沒見面,自己雖然工作負擔減輕了,但計畫著要去地面看挪依所以也一時顧不上,儘管西諾依沒有去找人,也從對方的部屬那裏探聽到伊衫納反常的行為。
他想著對方好幾天沒帶小孩了,便問過愛利爾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連帶孩子的心情都沒有,愛利爾卻有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說…
這一天西諾依便不是很高興的來到人的房門前。
「伊衫納殿下,是我,能進去嗎?」
他對著房間裡的人問道。
伊衫納聽到西諾依的聲音時頓了一下,接著他反射性的把桌上的文件和一些書藉給掃進抽屜裡後才開口。
「進來吧。」
進到房間後,西諾依挑了下眉毛,伊衫納房裡難得這麼凌亂,他知道對方喜歡乾淨甚至還會管到他的房間來,常唸他房裡像倉庫這回狀況倒是反過來了。
撿起一本落在地上的書,他走到人面前把書放到了桌上。
「這幾天你很乖呢,自己的工作有好好地做完,我難得有時間處理自己的事情…」
像是獎勵般摸了摸伊衫納的頭說道。
不過下一秒西諾依便施了力氣把人的頭轉向自己。
「不過你為什麼不去看米露了?還故意避開我?」
他質問道,好像對方做錯了事情故意躲起來的感覺。
「---!」
伊衫納被人突然強勢的態度給嚇了一跳,要是這樣的狀況換成以前的話他大概會直接親上人好讓對方知難而退,然而當他對上人的視線時,過去的回憶像是雪片般飄進腦子裡,而抱著想對人好些的心情他也就沒有主動的去對西諾依做些什麼。
他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冤枉的說道。
「孩子不是我的,顧久了感情深會放不開,至於你…你有讓我躲的必要嗎?我只是剛好有事情要忙。」
西諾依瞇起眼睛,懷疑的看著人。
當然不是因為對方沒有做些騷擾的舉動之類的,而是伊衫納會擺出一副無辜實在很詭異,平時要強的他也只會在愛利爾面前裝可憐。
「也對平常都是我不理你比較多…所以,你這麼反常也不是因為"愛利爾對你說了什麼"對吧?」
「反常?我說…你們這樣的態度很失禮你們知不知道!」
伊衫納忍不住拉下對方的手稍微對此表示抗議。
「而且你也承認你不想理我了,那你還來找我幹嘛?」
他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畢竟告狀其實也不太符合他的個性,何況愛利爾沒有告訴對方那應該也是不想讓人知道吧。
「我不理你是要幫你處理工作,所以現在不是換我過來了嗎?」
西諾依反利用對方的話回答。
「我們不是失禮,而是在說實話也很擔心你…所以你不打算回答我愛利爾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抽回被拉住的手,反用另一隻手摸上對方的臉,指尖刮過人已經長了點鬍渣的下顎。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而已。和愛利爾兄長沒有什麼關係。」
下顎傳來人指尖的溫度,搔的他有些癢癢的。
他也沒有反對人摸的鬆開對方的手算是默許人的舉動,心想著是不是對方最近沒有工作操勞開始有閒情逸致來找自己談心了?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雖然會怕剎納,但可不怕愛利爾…」
所以對愛利爾威脅一下他應該還是會說的。
西諾依聲音溫柔的說著,兩手環上了伊衫納的後頸極貼近對方的臉,淺紫色的眸映著藍輝直望著人,其實他幾乎不曾對伊衫納做這種露骨的舉動,不過非常的時期或許該用非常的方式。
「那麼"不能再這樣下去"是指什麼呢…阿伊?」
你這是色誘我嗎?還是只是單純想撒嬌?
伊衫納有點不習慣對方這麼主動的行為,雖然也不排斥就是了,他手很自然的摟著人的腰,鼻尖輕點了點對方的臉頰。
「不能再這樣當個廢人吧…我這樣你不是也挺開心的?」
伊衫納嘴上這樣回答,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然後又覺得自己似乎最後還是再重蹈覆轍,不過這些他現在也不想去考慮,既然西諾依難得想來跟自己說話,他也乾脆認真的陪伴他。
「我是有點欣慰但並不覺得特別開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西諾依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地問。
「…不知道。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難取悅?」
第二句話伊衫納有點開玩笑的說。
聽對方說自己難取悅,西諾依輕輕地哼笑了聲。
「或許是我生性不愛笑的關係,不過更重要的是…你不會再來找我了,而且我不喜歡你不開心,還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手指戳了戳人似乎有點凹陷的臉頰。
「我的開心大概都建築在別人的不情願上,我也有點累了,至於找你…如果你希望我陪你的話跟我說就好…」
伊衫納有些發窘的別開臉,畢竟他一直都不擅長有人主動表達對自己的好感,自然無法招架的讓步…
雖然仔細回想好像一開始和人的關係是建立在慾望上,但隨著時間累積,共同的回憶越來越多的情況下他自己有時忍不住還是會疼愛西諾依這一點,伊衫納目前也沒有意識到,他手捲了捲對方的髮梢,然後故意使壞的捏了人的腰一下一邊笑道。
「我好不容易花那麼久的時間才洗掉身上那種光聞就會牙酸的糖味,你馬上就不甘心的想把我變回螞蟻是吧?」
「…我戒了,房裡所有的糖果也都挪到看不見的地方了。」
西諾依被捏了腰時就有些臉紅,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
「不會有你討厭的甜味了…還有,我覺得大家比較喜歡會惹人麻煩的阿伊,至少我是喜歡的…」
他的手抓緊的伊衫納胸口的衣服。
可我不想再給你造成困擾啊…你這樣講感覺好像喜歡我欺負你一樣…
伊衫納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才好,他手順著人的背脊輕輕來回撫著。
「…我是不討厭甜味…只是我不喜歡的是被你房間吸引過去的螞蟻,至於麻煩…我想我現在只是覺得已經不再需要引人注意而已,反正有你注意就夠了,比起那些我還比較喜歡現在這種你趴在我身上陪我的感覺。」
「阿伊…你會想離開艾爾倫嗎?」
西諾依將頭靠在人的胸口突然的問。
「……不知道,也許很久以前就想離開了,但牽掛還在…」
加上後來有了挪依,只是小姑娘現在也長大自己發展去了…
伊衫納說完後才突然覺得好像自己生無可戀的感覺,他的手不自覺得覆上人的後腦輕撫,覺得這一生過得很沒有意義。
自己是在剎納的憐憫下苟活著。
就算自己想補償些什麼也無濟於事,畢竟已經逝去的生命怎樣也換不回來。
米利爾、艾希斯…
一個是西諾依重要的朋友兼老師,另一個是形同人親生父親般,而自己那時眼裡只看的到剎納,忽略的自己正在奪走身邊對方重要的人…
他突然的緊了緊懷抱,他無法用言語告訴西諾依自己對他感到有多麼抱歉,因為他明白這些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填平。
不論是自己重要的兄長還是枕邊人,他都虧欠的太多太多…
「嘛…也許因為你在的關係吧。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你死賴著我呢?哈哈…」
他很少會講這種表達自己重視對方的真心話,儘管他很刻意的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表情,當然最後還是難免想掩飾的嘴壞了一下。
西諾依搖了搖頭。
「…我可是真的死賴著你喔,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了記得別把我丟下喔。」
他抬起頭抵著伊衫納的額,在人的唇上輕點了一吻。
「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沒有能照顧的人了,沒有支撐自己的人在了…米利爾他,生前留下的工作都已經做完,我也沒有了留在皇宮的必要…傷害剎納跟艾希斯的心的我,要是連你都失去了,就沒有留在他們身邊的資格了。」
所以他才會漸漸地將伊衫納放進心裡,為了伊衫納而成為他的輔佐官,為了讓他開心造了自己的孩子。
即使知道…那頂替不了他真正想要的。
「你不一樣…」
伊衫納對西諾依的依賴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他抱著人顯得有點焦慮。
從以前自己一直都不是被擺在第一順位,不管是做為兒子,做為兄弟,做為皇子,甚至是眼前這個人的伴侶。
然而現在親耳聽見自己在人心中的地位時,伊衫納雖然心裡有點開心,卻也覺得自己其實沒有這資格,也沒辦法帶給西諾依快樂,畢竟他們兩個這一點其實一模一樣。
他們愛著同一個人。
剎納--他們最愛的人…
可以為了那個人犧牲全世界,甚至不擇手段的傷害身邊一切…
然而世界已經改變,儘管他們兩個依舊在剎納身邊,但伊衫納非常明白最後自己會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早離開。
他不想給西諾依這種有如曇花般的承諾,但除了這種微薄的依戀外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給予了…
「…皇兄和艾希斯從來不覺得你沒資格留在他們身邊,你是他們的孩子,要好好的支持他們,不要把所有的心放在我這,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不做的話也許以後就沒資格了,所以我不能帶上你,而且我也有事情要你替我完成。」
「你想做什麼?」
西諾依沒有問對方想讓自己做什麼,對他而言那就像米利爾曾經留給他的一樣,所以他想知道伊衫納有什麼打算。
也心已知道,伊衫納大概會丟下他…
伊衫納望著對方的神情心裡突然一陣糾結,本來像是要交待身後事的話自然也說不太出來,更何況那也是未知數。
他停頓了一會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然後尷尬的笑了笑一邊說道。
「嗯…幫我剪個頭髮吧,然後…也許我們兩個人可以超一下進度,然後拋下這裡出去玩玩?你看呢?雖然你要直接丟著讓其他人做也可以啦,我只是覺得仔細想想我們好像沒有兩個人一起去約會…呃…我是說一起做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事…」
聽到對方的話西諾依先是露出有些不置信的驚訝表情,接著他笑了,笑著用雙手回擁住伊衫納。
「嗯、我想去…約會,跟你一起。」
在有限的時間裡,想要留下比起工作比起贖罪更璀璨的回憶。
原本的悶悶不樂彷彿煙消雲散,西諾依覺得自己此刻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變快了,發現自己對伊衫納的喜歡,會讓自己的行為這樣不拘束言笑,西諾依感到有些丟臉…
哎…難怪皇兄這麼疼你…
伊衫納望著對方一會開心的笑,一會發窘的羞紅著臉,他忍不住在人額頭上親了親。
「那就幫我剪個沙馬特髮型吧…要帥氣一點的,在幫我配個大墨鏡…我們去人間鬧鬧,你看呢?」
「我盡量…」
根本不知道沙馬特是什麼,自己也不是髮型師,最強也只能剪得像以前那樣吧?
西諾依含糊地答應了,看著對方留長頭髮的樣子,以後就要見不到了頓時有點可惜…
「……」
手捧住伊衫納的臉,有些煽情的吻住了人的唇。
…你這樣還真的是讓人無法招架吶…
伊衫納摟住人加深了這個吻,同時也因為情慾被撩起而揮手將書桌上的書全數掃到地上,然後讓人躺在書桌上。
「你啊…做這種事也看一下場合吧…」
他寵溺的埋怨一句後,不給人回嘴的機會再次覆上人的嘴唇,門外站岡的衛兵不時的聽見房門裡隱約傳來的細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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