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髮還是褐髮。
襯在羊皮紙上，只有發黃又脫了色的骯髒。裘達移開凝視素描的視線抬頭，省略呼吸般、不像活著，一動也不動的呆立伊卡諾德大教堂正門前方，無視左右皆須繞過他進出教堂的市民，未有意思移動往他處的意思。

背上挑著和他身高不成比例的長劍，看來經常期磨損的刀鞘散出不同教堂淨潔的腐敗氣味，繞行者們對他失去表情的面容，像是目睹不祥般快速別開視線，更遑論上前開口要求別佇立正門中央。

想收起紙張，卻不願再多對以摺避免碳粉脫落得更加嚴重，無法放入口袋，只得照原先痕跡折起，把畫像夾入皮帶和腹部間的空隙，空洞的凝望教堂內部。

從訓練所離開第三年，也是分派至主城周邊協助教區重建的第三年——神父低頭自教堂大門走出，抱著新舊不一的書頁卷軸，因為分派到災區重建的這段時間有太多事要向人請教。

「！」後腳踏剛門階，前腳及時煞住，思考岔開心思，險些碰上至少矮上一個頭的人。「兄弟……？咳、小姐。」那人外表中性，白髮襯托的臉毫無表情。凡恩及時向退後步，恰好瞥見牛皮紙上的殘影，隨即注意背上大劍傳來的氣味以及外貌做了身分的猜測，「方才不好意思……姊妹在在等人呢？還是要入內？」

抬頭開口，「找女巫獵人，要追捕。」
省略主詞的言語方式讓人一時間無法清楚理解實際意思，擁有男性嗓音的女獵人尊敬似的朝面前的神父深深一點頭，純白的外貌而口氣是冰冷：「是嗎？女巫獵人，或是誰。聽指示是在教堂內，協助者。」

平板無變化的語調著實讓人困惑。凡恩瞇起眼仔細打量，從瞳色到髮色，身上帶著經後天訓練的氣息來看和先前的推測，他們具有相同身分。
「女巫獵人……兄弟在找協助的夥伴？」收攏書頁在一側，揚起嘴角，直快的朝人攤出一手，「我是凡恩，不曉得您在找誰，或許我可以找到您口中的協助者。」

對自己一時沒法清楚說明而煩躁般短暫蹙眉，但即使鬆開了眉頭卻依舊是一副完全放鬆表情、而略顯不悅的模樣，眨了次眼，仰頭對上凡恩的視線，「那是你，地點在往布拉瑟斯。出南街正門已經備有馬車。」矯正著發音令語速緩慢不少，再次取出畫像攤開堆上對方懷中的書卷堆裡。「目標魔女，殘暴派的、要小心。」
揮手要人看過畫像並記住紙張上的容貌，招手後便轉身往南街方向步行。

過於精簡過頭的文字又讓人停格鎖眉，炭筆繪製的畫像倒是瞬間讓人明白來意。凡恩堅定頷首，續抱著書卷追上同事，並肩以後開口道「我方離開訓練所不久……」一手向人比了數字，「大部分時間在周邊的教區服務，往返主城的次數多，但停留的時間不久，熟悉的獵手並不多——說不定您是我的前輩——方便讓我曉得稱呼嗎？啊！能否讓我回去取些物品！」

看著束在面前的手指，果斷的停下腳步，險些害得跟在後方的神父撞上。
三年。「11年，叫裘達就好。」反射的握了下右掌，打量對方手中那整疊的文書才察覺自己忽視了他的狀況，「⋯⋯我，在這裡等。不用趕。」釘在原地般的不再移動，道歉的嘗試放輕語氣。臉上總算有了點表情，但實在過於微妙看不出想表達的情感，看來反倒像臉部歪斜似。

到了暫時借宿的旅館取了武器，其餘則納入隨身行囊，接著下樓與裘達招呼——對方的表情姿態與離開所見絲毫沒有改變，「久等了，裘達前輩，請問那是多久以前的情報？今天教廷發布下來的？……不曉得有否更詳細的口頭情報？啊！我們路上說吧，不曉得目標物走遠了沒有。」溫和的笑著問，一面以手示意讓前輩領路。

「追蹤結果，走不遠。」
對人轉為親切的語調有些不知所措，只簡潔的回應、再次以打量方式確認凡恩不再折返，繼續朝聖都大門前行。

同車伕相當熟絡般，即使一語不發，略顯老邁身材矮小如小熊壯碩的男子，主動取下裘達身上的行李和長劍綁上行李架，隨後轉向招呼年輕的神父。
而是不待兩人就定位，裘達自顧自的開啟車門，鑽入漆黑的包廂形馬車。

跟上裘達的行動，鐵棍收回三截分開的型態踏上車廂，坐定等待馬車駛向目的地。馬車駛離一段時間，詢問這次教廷追捕女巫的情形，有些憂心的問著是否是女巫在滿月時後侵擾人類社會的事件，抑或是單純的追捕。

手掌摀住半臉的形式撐著臉，無趣似的看向窗外，對凡恩的提問大多都是以最低限度、以短句回應，視線也甚少轉向一同搭當的同事。

「獵鷹傳達追蹤結果，跟隨一陣子。」
「是會干 ⋯⋯干 一般 生，村子破壞……」
「活捉、但反抗殺，反抗殺、活……」
「……」
而是比起不打算理會對方，更像言語突然無法清楚說明，多次如同受著阻礙一般，只是重複著相同詞彙，最終只是回歸沉默望向窗外。對於有如玩填字似的殘破句子，有些厭惡的癟了嘴。

「嗯…是嗎……」順著話語低吟，一手扶著下顎，似乎不受僵硬回應的影響，同對一般人的態度繼續問著
「前輩常和同伴一起出赴任務嗎？」
「這11年間，您和多少魔女交手過？」
「前輩上教堂嗎？任務結束以後，往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同讀經。」最後一個問題是大方的笑著問。

視線掃了眼斜對座位方向的人，像是訝異凡恩能平常的接受這樣的言語方式，不自覺令表情再次歪斜。不明顯而又一次的打量著他的面孔，收回目光注視木輪揚起的沙塵。
「……少有。都不記 臉。」
「先前猖獗多，近時間也又出 潮，不記 總 多少。」

歪頭狀似搖頭，垂下眼放棄計數。不過至少五十多位，如果勉強算上男人。精神還停留在回憶魔女們的特徵，對最後的提問猶疑許久才給出答案。「外出限制。」
「平常有神父會上住處。」

停格半會專注的消化零碎語句的意義，勉強組織對方與魔女交手的經驗，聽到出外限制凡恩抬起眉頭，擰起眉間，鮮有聽見外出限制的規定，但可能目前自己知道的不夠多。
——神父上住處的待遇讓他聯想幾種可能，不過對於初次見面的前輩(對教廷多年有所貢獻的前輩總是保有相當尊敬)，笑著消化訊息以後轉移話題「不曉得前輩對神的教義和經典有沒有興趣，有的話改日可以拜訪您，一同談論祂的奧秘。」

沒打算再多加解釋，仍是看著窗外，輕點頭。
「快到了。」
不同驛道上一成不變的景色，開始陸續有見民房和民生痕跡。一聲尖嘯刮過小窗的玻璃，抬起窗框跳入了隻近乎全身透明，僅有雙眼是赤黃花斑瑪瑙的水晶獵鷹。
「亞歷山大。」介紹這非自然產生的生物，舉起扣有鷹爪的右臂遞上前，另一手拆下其所帶的信件，粗魯的甩開紙張閱讀。

視線隨著字行移動，而未注意右手因利爪，使衣袖浸著血。「有偽 ，目前往村莊西 邊緣移動，」調整發音般輕咬舌停頓，再次以男中音接續：「有 房 掩蔽、但村 有疏導遣走。」
大略說明內容，收回右手再次放飛獵鷹。怕凡恩未能瞭解方才所說內容一般，往對方面前送上部滿摺痕的信紙。

紙張的訊息掃走滿頭疑問——上面紀載女巫的偽裝樣貌，女巫因為一些因素仍在人類村莊的活動範圍，只要不做出驚動女巫的舉動，女巫的蹤跡不會離該村過遠。凡恩將信紙交回裘達，示意理解內容，悉聽前輩的指示和命令。

待馬車停下，自逕開了門跳離車廂。
解開固定用的繩索，單手同時拉起長劍和行李扛上肩，僅朝車夫一個簡單的點頭，步入村莊內。

架好隨身的武器，輕踩腳步踏在裘達後方，瞇眼仔細觀察周遭，進到村莊內部頓時皺起眉頭，村莊內部幾近無人活動的氣息，似乎有過一波大規模撤離的舉動。

宛若折斷脖子的力道，直面村內大力的歪了下頭，空著的左肩暖身著的舒展。「還不用緊繃，往有人地方。」
有如光聽腳步便知道凡恩的心理狀態，未回頭也未刻意壓低音量。

石板的街道反彈足音，無人的空虛街道間難掩氣息，「應該往西，先找協助者。」不似先前字語的緩慢，突然間語言恢復流暢，一如逐漸加快的腳步。
宛若折斷脖子的力道，直面村內大力的歪了下頭，空著的左肩暖身著的舒展。「還不用緊繃，往有人地方。」
有如光聽腳步便知道凡恩的心理狀態，未回頭也未刻意壓低音量。石板的街道反彈足音，無人的空虛街道間難掩氣息，「應該往西，先找協助者。」不似先前字語的緩慢，突然間語言恢復流暢，如逐漸加快的腳步。

聞言頷首，舒展眉頭跟在後方。對於一下能流暢表達出想法的轉變一時疑惑，但未說什麼。當前重要的是完成教廷的囑託，凡恩依著新的判斷指示，加快腳步穿過暫時為人廢棄的村落。

村莊不大，快步約莫數分鐘，見一名打扮如修士的男子佇立標示村緣的石牆邊，像是信物般地高舉停有亞歷山大的左臂，神色焦躁地直望而來。

「出村？」修士點頭，前後看了眼身高差距甚大的兩人，對提問的裘達粗略的解釋現下情況。
雖無法確定是否有同夥通報、抑或目標自行察覺異樣，目前正隻身往霜禾山脈方向逃竄，而是受限地形之故，可能在遇上河流時轉下往海上奔逃。

「有帶東西？」
不清楚，尚帶稚氣的臉龐不合適的蹙起眉，年輕的修士抱歉似的大力搖著頭。還是請獵人先生們趕快追上吧，雖然魔女並未在這村莊中造成過大危害，但是她逃亡的方向尚會遇上其餘更小的村落。
沉默只是眨了眼作回應，朝後面勾了手示意跟緊，邁開步伐跑出牆外。

曉得女巫逃亡的嚴重性，隨心所欲的月之子民任著性子對人類社會做出什麼誰也不知道。視線在年輕的修士和嬌小的前輩兩人之間點落之後，快步的配合跟上前輩向前的步伐。

一離開村莊便毫不遲疑地往疏林方向。
和矮小的身材並不相符，奔跑的速度快得令人訝異，即使挑著笨重的長劍卻依舊靈活敏捷。一路順往河流方向前進，直到見正值枯水期的河床停下才步伐。伸手進口內摸索，攤開掌可見是一只精美並應是為女性所用的胸針，但視線可見這半掌大的工藝品正微微震動著。
將和自身氣質不相符的密銀徽章別上胸口，低頭凝視河床又左右顧盼，隨即再次往認定方向，邁開腳步衝刺。

瞪大眼睛看了前輩握著過身高的武器靈活奔走的行為，習慣身著袍子出赴的自己行動反倒顯得緩慢。
凡恩隨路朝四周偵查，一面感應女巫的氣息，在徽章震動時停下腳步——是女巫了，教廷配給的徽章從不失誤。
壓了一下眉頭，沒有蹉跎的跟上靈活領路的前輩。

隨著和目標距離拉近，平貼胸口的章紋更是震動的厲害。疏林的盡頭為一片開闊的草原，因報告對方是名魔力尚不穩定的殘暴派，礙於先前地形影響，她看似是以徒步而有腳印得以追尋，可如果魔女已出往草原，則有需做好面對對方高踞掃把上的情況。
離開林前單手朝上一揮，要人注意天空的情況，同時再度加快速度，與凡恩拉開距離。

斜眼瞟著灰茫的天，腳步才方踩出林外，一根從地面竄出並為手臂粗的尖刺，貫穿因奔跑而前傾的左肩。

在林邊站開距離，匕首劃開皮膚讓血滴上徽章，同時唱誦祝福的經文，上上抵禦魔力的咒語——甫誦完經典，強烈的女巫氣息盤據上空，抬頭往魔力的來源，褐色捲髮的女巫正揮手操控著尖刺，「女巫住手——！」武器尚搆不著狂亂的魔力來源，不過試著分散女巫的注意力。

陷阱。
踏地靠近尖刺的右腳感受到一陣魔力竄上的灼燒感，縮回腳抽出背後的長劍斬斷因抽長不斷陷入組織中的尖刺，無痛覺般的徒手拔出肩中的異物。
「待在林子，草原陷阱太多。」雙掌相擊摩娑，左掌手套立刻起火，將火焰摀上傷口以灼傷做止血，瞬間皮下脂肪燃燒的味道四溢。朝著後方簡潔叫喚，踏地展開狩獵之陣互住己方，順著汙穢氣息的來源抬頭。

「是褐髮啊。」見到目標的女巫，裘達的表情突然有鮮明的變化，顯得一種亢奮的笑容，造成臉部不和諧的歪斜著。
揮手將上沾有自己血液的尖刺倒插入土地，起跳以尖刺的平面做為台階踩踏、垂直向上飛越，長劍圓弧的向前劈砍，卻只削去掃帚部分。

退在林邊仔細觀察女巫出招的方式，判斷女巫擅長的法術猜測接下的行動——可能以著相同的法術折磨敵人，也可能以尖刺牽制獵手的行動之後對人施於強大的暴擊傷害。凡恩擰出更多血，唱頌解除女巫法術的法印，減弱魔力的運作和尖刺在地面攀起的速度。
「……！？」而後注意到裘達鮮明的變化和與前不同人般的語氣，不過更多專注在持續唱誦牽制目標對象的咒印。

後仰凌空翻滾、雙腿屈膝轉單膝下跪著地，掃視陷阱因凡恩的協助下減少了威脅，將一枚長刺從地面挑起應用，左掌暫時接替握住長劍，右手緊握近有臂長的尖刺用拇指刻畫上符文，側身甩臂射出銳物。
魔女的反應速度極快，而雖及時驅趕掃帚閃避、卻仍是被劃傷面頰。而正是當她欲開口嘲弄，臉部表情突然轉為僵硬，半邊身子如遭麻痺一般不聽使喚，雖勉強攀附掃帚上，但已無暇操控攻擊。

雙手舉起鐵棍，跨步揮舞奔向僵持在空中的女巫，在接近面前的兩步距離起身跳躍，構向下垂一端的掃帚，而女巫瞬間失去了平衡，落下的過程抱著掃帚旋轉幾圈向前俯衝到了距離兩名獵手十尺之外的草地。凡恩皺起眉頭朝面部向下的女巫奔去。

望人預定墜落地點，同樣雙手持劍柄拖著寬大的劍身跟上。
雖是步伐不如凡恩大，但密集並快速的腳程使裘達很快的追上對方。長劍暫時收回鞘內，在人背後躍起、收腿單掌倒立撐上後輩右肩，曲肘出力一推便將自身往天空方向送。
騰空翻轉抽劍，刀刃撲上魔女的後背，靠著下墜的衝力把人壓倒在地。

伏地的女子半邊胸骨吃進長劍，右側肺部全數報廢，使悲鳴聲顯得微弱，口中也充滿血沫。對於看似已無還手之力的女巫，裘達舉起腳猛然朝劍跺下，將對方右肩以下含部分乳房與軀體完全分離。濺出的鮮血被無聲的吸入土地，大片汙色在軀體下擴散。
尚殘一氣的女巫，因即將進入休克而發冷蜷縮，切割面觸地，單臂擁向傷口、側轉露出缺血而蒼白的頸子。

一連串迅速熟練的動作讓人霎那間瞪大了眼，但旋即轉為微笑，女巫氣息尚存，但看起來暫時不得動彈了，即使有，也是兩名獵人能應對壓制的反擊。
凡恩將鐵棍朝下，傾斜抵住女巫的咽喉，帶著笑意望向裘達，像是詢問前輩接下來的處置。

起身從地面拔起長劍，朝一旁甩去血跡，「不要破壞臉。」
凝視血液劃出的弧線，「身分確認。」

點著頭，武器向下架在相較完好的一肩，朝向裘達的眼神帶著崇敬，一手貼在胸前恭敬的說，「悉聽尊便。」

收起武器，從腰包內取出繩索，將女巫被砍下的軀體和身子綁起。小心的將人翻回正面，細心為對方將因血跡而沾黏面容的髮絲和血汙撥去，卻又粗魯的將屍體纏上裹屍布。
抱起因滲血而漸染黑的裹屍布，甩上空餘的肩。
「可以回去了，你。」
少見加上了主詞的句子，有直接命令的意思。

直當的命令讓人愣了會，但又很快恢復常態，裘達仔細整理女巫儀容卻粗魯的對待有著反常的對比，不過還是抿著笑容繼續開口，「至少讓我陪前輩將女巫帶回到伊卡諾德，以防有女巫的追兵——雖然不認為以她們的品行會有，不過多一個人在後面看路，總是比較安全。」

擔著屍體的斜肩顯得更加窄小纖細，不願放開屍體似收緊胳膊，聳肩調整沿斜度下滑的魔女。「陷阱拆除。」別開頭望向已恢復平靜與自然的草原，吐露唐突的詞彙。
尖刺消失的空曠草原，除了殘留翻堀破壞草皮的痕跡，看上去並沒有多餘的危險之處。而是一般對淪落戰場進行檢查和修復的，絕大時間是交由教廷方的協助者處理，幾乎未曾聽說有需獵人自行善後。
「我來，能先回去，你。」

遇上前輩以後頭上總沒少過問號，思考排列組合的話語和直當的命令一會才反應過來，或許前輩有足夠的自信——對於崇敬(應對女巫訓練有素的身手，更甚周到的主動自行善後省去教廷派人行動的麻煩，簡直是獵手學習的典範)的前輩來說，獨自回去教堂的路或許不是問題。不過凡恩眉心朝上，勉強笑著，似乎是折衷的回覆「……好的，不過希望至少能和前輩一起走出這片森林再分頭。」

礙事。
只是再度無表情的平淡看了眼對方，自顧自的挑著屍體走向草坪，一手按著女巫、單膝跪下於土地畫出陣法，掌心壓在圖形中央，釋放魔力檢查所在區域是否殘有異樣。裘達低頭、無聚焦的凝視地面保持同樣姿勢一動也不動，肩上的布料無聲吸收裹屍布滲出的血液，逐漸擴散背部。

是數分鐘的時間才重新起身，又調整了屍體在肩上的位置，朝前來方向要離開。

牢牢看著前輩處理女巫謹慎的舉動，待裘達抱著女巫的裹屍布離開定點跟上，一路謹慎的感應周圍有無其他魔力來源。
樹影越漸稀疏，出到能見人類行跡的森林口之後亦朝四面八方張望，確認一切正常舒了口氣笑著說「今日感謝裘達前輩的帶領指導，」停頓一會，左手摀在心口，「回城路上小心，願神祝福。」

得以見到出口，逐漸加快腳步，和凡恩微妙的逐漸拉開距離。
對客套的說詞無動於衷，未回頭，並在對方的祝福尚未說完前，蹬地向森林外飛奔出去。

「？？？」太過想先一步回到伊卡諾德向教廷報備？不愧是前輩！
原地默默感佩更豐富閱歷獵人的敬業，目送白髮獵人離去以後，才岔回村落的方向。

✣

伊卡諾德北街的住宅區，因靠近教廷而有不少具高級教級的相關人員住宿在此，固定人口數普遍比聖督內其他區域人來得少，除了定期流動市集的喧囂以外，區域內多保持整潔秩序、兼具宗教的寧靜莊嚴和親民感。拉低連接長袍上的帽兜掩蓋中性的面孔，裘達安靜地裝作一屆商人，扛著肩上的貨物加入人群。

連貫教廷中央大門並正對市中心的北街，是教廷展現威嚴予人民的門面，因此除方接獲任務離開教廷大門以外，滿身血汙而狼狽地回報者，一律必須從伊卡諾德北東北方的後城門入城，不可能有踏入主城區的機會、更遑論挑著屍體遊走北街。

新鮮的屍體尚未飄散腐敗的氣味，若處理得當再以香料做掩蓋，嗅覺上並不容易造成太大刺激，然這侷限屍體需有完整性高才可能達成，面對死亡不久卻面臨嚴重損毀狀況，需先將血液導流出、再分別處理外露的內臟再拼接肢體。獨立成罐的血液和臟器密閉金屬罐內由布包提領手中，肩上從新包裹的肉體輕上許多，而是礙於乳尖以上未再行支解，頭部的重量造成屍體不斷向後傾倒，需不時的調整。

長袍遮蔽的血跡早已乾涸，黏貼肌膚的硬塊氣味已淡去許多，而保險起見，還是使用大量的香料掩蓋多餘的味道。
混在人群中或許偶有人回首注目，但並未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或騷動。穿過人潮，往住宿區內一幢樓走入。

石材構築的走廊無人，裘達放下金屬罐在地造成一聲悶響，從長袍內摸索出看似使用已久的黃銅鑰匙旋開門鎖，同時以胸針型的徽章刺破指尖，於密銀製的二層鎖表面抹上血珠。二層鎖連接以下的鎖頭一並彈開發出清脆的開鎖聲，推著看似沉重的木門進入，不忘回收地上的罐子，進入房內再一次的鎖上門。

單調的房內因散布滿地的畫材和半成品看來凌亂，新舊作品交雜堆疊，覆蓋靠窗的木桌跟角落的單人床。應是許久未整理，不少靠近牆邊的草稿與半成品已堆有塵埃。

整體看似以宗教畫為大宗，也有少數半身肖像混雜在內，有數幅較顯眼以油畫方式繪製的半肖像畫，都有著其餘細節皆繪製完畢而臉部卻尚模糊的特點。一概性的只能大致辨認出，肖像內容皆是名有著紅褐髮微蜷的長髮，對著觀賞者微笑的藍眼女子，從其餘已完成的服飾和背景推測，肖像的主角是名高貴的少婦。

房間中央已架好畫架，與作畫區相對的位置也擺有木椅。隨意放置金屬罐押上地面草稿和半成品堆中，包裹麻布的魔女放置畫架後的座位、撤下畫架上男性肖像的半成品，解開裹屍布露出魔女光裸的雙肩，台著對方下顎調整頭部方向，小心仔細的將她散亂的髮絲撥往耳後，自身髒污都還未打理、迫不及待的坐於畫架前的位置拿起粉筆描摹。

由於是當場死亡，受清理後的臉龐乾淨並端正，魔女安靜而無力的低垂頭部，沒有完全闔上的雙眼、纖長的眼睫下蔚藍的眼珠已經失去生機。

—————— ✣ ——————

感謝凡恩中外借菜鳥凡恩！
後輩型態好聽話好可愛，裘達感覺沒做什麼、卻莫名刷到不少好感度wwww

真的是離開訓練所不久的交流XDDD獵人的敬業程度=好感
雖然跟現在的米切達前後輩關係是倒過來的，跟先前循環的前輩交流也很有趣

at0110: 原希望可以多表現出嚴肅而不近人情的模樣，卻兩次都被某種耿直的反差萌掩蓋過去了www
另原想讓裘達半夜扛著屍體入城，但考慮到宵禁和如果把房間用得太過血淋淋，可能會面臨每天被檢舉三次並抓去重新灌輸，只好作罷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