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醫生就是巫師。」
「對，就是羅倫佐‧史東！」
「巫師！」

剛收殮完幾具死透了的大體，諾艾爾便聽到外頭的人們大聲談論羅倫佐是巫師的消息。

諾艾爾顧不得手邊的工作，粗暴的扯下臉上的面具，拐彎跨過一個又一個倒臥的疫病患者，衝向廊外怒瞪著那些高談闊論的居民。

「羅伊……羅倫佐醫生怎麼可能會是巫師？你們少胡說！」諾艾爾紅著臉，多日的不眠工作讓血絲爬滿了墨綠色的雙眼，然而心中的憤怒讓他完全忘卻疲憊，近乎咆哮的質問那人。

居民愣了愣，似乎有些訝異平常不怎麼說話、聲音又小的外鄉男孩怎能爆出如此大的音量。

「是你啊，這消息已經傳一陣子了，是因為你平常跟他關係似乎不錯，才沒人跟你說吧？羅倫佐醫生就是造成這次惡病的巫師。」

「你們搞錯了！他哪裡像是巫師了？」諾艾爾大聲駁斥，面罩都被他給捏得變形。

像主日太陽般溫暖，這麼友善、無私，深愛著小鎮的羅伊，跟他在火場上見到的那些魔女們大相逕庭，怎麼可能會是巫師？

「你還不明白嗎？虧你還是來自教會的孩子，魔女跟巫師是會騙人的。」一旁的婦人厭惡地皺眉。

——騙人的……

諾艾爾怔住，杜桑神父自小不斷告訴他的事一瞬浮現，然而他還是不願意相信羅倫佐會欺騙他，這些人根本不懂羅倫佐，羅倫佐是不會騙人的……

「他、他的母親也患上了那個病……這樣他也是巫師嗎？這難道不是很荒謬的事？」顫抖著聲音，他想說服面前的幾位小鎮居民，也想說服自己。

「你可說到重點了，既然他的母親也讓惡魔的病纏身，為什麼羅倫佐沒有染病？」

「因為羅倫佐就是巫師！在他們家附近的人都被他給害的染病了！」

「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下手！果然是巫師！」

聽著居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為好友定罪，他心裡頭努力回想羅倫佐的一舉一動，他平時上過幾次教堂？他低頭禱告的神情是什麼樣子？還有羅倫佐的母親染病時，他顫抖著近乎崩潰的背脊。

不行……這些事情他得親自去問羅倫佐，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羅倫佐不會欺騙他。

他扔下了防護衣及面罩，無視身後人們的訝異奪門而出，想去羅倫佐的住處問清楚，但當他抬起頭看向前頭的天空時，有幾道黑煙在他欲前往的目標地上空，濃得像他心裡不詳的預感。

他瞪大眼，酸熱的液體大顆大顆的奔流出眼眶，渾身顫慄卻仍必須大步往前跑，雙腳像是失去了知覺，但仍然能感受到越往那個方向，空氣傳來的溫度與氣味，越像是他所熟悉的——魔女的火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主啊！求求您！請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那不是羅伊的家！羅伊不是巫師！」
他破碎的嗓音伴隨著禱告一股腦倒出，唸到了最後只能不斷重複著細微的『求求您』、『求求您』。

神沒有聽到他的祈求，亦或是太遲，與羅倫佐常常一同並肩走過的石板路不知為何變得好長，路上的行人們神情也不若以往的親切，手上都拿著火把，與他的方向一致。

他終於抵達那幢充滿歷史感的屋子旁，奮力推擠著圍在四周的人們往前想更靠近。

「羅伊！不要燒他！他不是巫師！」他不介意自己的聲音是否破的刮人，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只是盡全力的大叫，想讓最前頭點火的人們停下動作。

†　†　†

『你拿不出證據，醫生。』
受瘟疫折磨的腐骸動作輕柔地撫上青年胸口，
『既然無法治癒，你空給的希望在破滅那瞬間比現實還要殘酷。』

『你知道，所以你也不認為自己無罪。』
發黑的指尖刺入血肉，深達心房。即使全身遭受撕裂而劇痛，羅倫佐卻因死者的話語動彈不得。屍體緊握住他狂躁跳動的臟器，接著像是要結束對話、結束一切般地將之扯出生者的胸腔。

『死也是一種自清的方式。』

『那麼就死吧。
死吧，羅倫佐．史東。』

「－－－！！？」

青年在一片昏暗中驚醒，面具所帶來的燠熱沈重快叫他窒息。羅倫佐伸手摘去鳥面，讓汗水蒸散帶走些許體溫。

身側一張木床上，與夢境中面容相似的人早沒了氣息。
那是他這個月以來第七位死者，雖然治療方式與結果都和以往毫無二致，但絕望卻逐漸從中誕生。

自瘟疫爆發後，疫情遲遲沒有任何轉機。這使恐懼的人們尋找“罪魁禍首”的手段變得極端，在鎮內所有可被冠上魔女之名的女性都被燒盡後，然後是位階低下的奴僕、然後是脾氣古怪的鄰居......
最後，這矛頭指向了羅倫佐。

身為疫情初期染病者的親人，且接觸眾多病患後仍保持健康
——這很異常。至少在找不出任何合理解釋下，他就是個異端。

起初還有人替他說話，多數是他正治療的病患家屬，但在病人一個個死去後，他們對醫生的看法也從期望轉為失望。
輿論、傳言再加上情緒，最終形成一股失控的洪流。

「......」替死者闔上眼簾，羅倫佐沈默的踏出房間。

曾經乾淨整潔的走道現在或坐或躺的安置著幾個人，他們都因種種理由流落到正處於禁閉的羅倫佐家中。對此有人抱持著放棄心態等死，而有人則－－

「你、」半臉浮腫的中年人以巴不得將人手腕拽下的力道，猛地抓住經過的羅倫佐。
「我詛咒你不得好死......王八蛋...」

面對近來早聽慣的言語，羅倫佐只是眼帶悲傷的回望。

「你知道我們有多痛嗎？你說啊？你知道我太太根本不想死嗎？！你知道...你知道我兒子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是...他是什麼表情嗎....？」男人淚流滿面，卻又滿懷憎恨的咒道。
「願主日燃盡你的罪惡，願主日燒死你這巫師！！」

終於他再也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鬆手趴倒在地。
但男人仍舊不斷在青年背後哭嚎：「你聽到了嗎？！快去死吧！求你了...快去死吧...」

－－死吧，羅倫佐．史東。

『喀咚、』
閉上房門，青年將苦嚎與惡夢一同擋在背後。

「羅伊...？是漢森先生嗎......？」枯瘦幾不成形的婦人微弱問道。
「沒事的，母親。抱歉吵醒您。」羅倫佐擠出笑容湊到床榻握住她的手，「身體怎麼樣？」

婦人艱難的挪動了下頭部，好用自己還沒被浮腫眼皮遮檔的左眼注視羅倫佐。
「漢森先生不是有意的，羅伊...你要原諒他...他只是無法接受失去家人的事實...要原諒他...」
對此青年靜默了片刻：「母親...我真的...可以繼續這樣下去嗎？」

如果全世界希望我死去的話......

就像沒聽見羅倫佐的話語，婦人只是自顧自地提問：「諾維呢？...好久沒聽見他的消息了...他病了嗎...？」
「沒有，母親，我相信他很好。我也希望他很好...」

「那就好...因為我不希望我走了之後...你只剩下一個人...」母親對兒子笑了，溫柔拍撫他顫抖的手背：「你要...好好珍惜這份友誼，懂嗎？...因為我看得出來諾維他...會是你一輩子的...朋友...。」

他快速點頭，顫動著喉頭卻一時間答不出任何話語。

此時大門那兒傳來清晰而尖銳的破碎聲，在剎那劃破屋內好不容易降臨的一絲平靜，羅倫佐伸手安撫母親後，轉頭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前。

－－那是顆綁著便籤的石塊，就這麼砸碎了窗戶落在地面上。
知道這是外頭人們給自己的最後結論，青年顫抖著手將它拿起，並攤開訊息。

"有罪"

幾個簡短而殘酷的文字就此淘空了他的內心，迫使他跪倒在地，直視牢籠般的家門朝外大喊：
「為什麼你們要如此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我不是巫師——！！」

完全不給予他辯解的機會，火把被紛紛扔進屋內，那景象...就有如教義中指明的"最後一日"，太陽在人世間所降下的審判之火。聆聽身後那些行動不便的病患對自己發出交雜著慘嚎的咒罵，青年眼裡逐漸染上絕望與悲憤。

但就在他打算封閉起自我的那刻，忽然門外傳來...他那可愛的朋友的叫喊。
——羅伊！不要燒他！他不是巫師！

「諾維...！」

諾艾爾的視線讓淚水糊成一片，腳步踉蹌但勉強擠出了圍觀的人群，他好不容易避過人們扔擲的火把來到了熟悉的門扉前，使勁門推卻紋風不動，他眨了眨眼，這才注意到門上已經釘上了層層的封板。

「羅伊你聽得到嗎？是我……」他舉手捶門，不顧後頭圍觀居民的竊竊私語。

「是的，我有聽見。」
羅倫佐不知自己的聲音聽來是哭是笑，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難以抑制言語中的顫抖：「諾維，幫幫我...你知道我的...」

「羅伊……」額頭貼著溫度漸漸升高的門板，聽見羅倫佐熟悉的嗓音，依舊溫柔，諾艾爾更篤定這一切都只是場悲劇般的謬誤。

「你不是巫師……不可能會是的，我相信你……我現在就去請教會的人來幫你作證……你等著我。」

這番話語竟在瞬間安定了羅倫佐的心，因熱度而升起的憤恨與不甘也消失無蹤......自己，仍被誰所信賴著。
他伸出雙手，平貼在門片上泣不成聲。

「謝謝你...在這種時刻仍然願意相信我...。」四周的火勢猛烈，他知道自己也許沒剩下多少時間。
「諾維......在你離開之前我只想說，"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朋友"。請你記得這點好嗎？」

羅倫佐的話聽在他耳中，像是預言；也像是告別，這感覺令人難受。

「……不、不會發生什麼事的……」諾艾爾夢囈般的重複著同樣的話，他不敢去想像若是『發生甚麼事』，只在心裡不斷的想著該如何請教堂的修士們來替他作證。

「撐著……等我回來。」他雙手離開門，轉身往小鎮的教堂快步跑去。

†　†　†

逆著人群，他從沒有這麼清楚的看過人們的表情，迎面而來的鎮民們什麼表情都有，如釋重負的微笑、憤恨咬牙切齒、遭受背叛似的咆哮。

一瞬間他有錯覺，似乎鎮民的火把就要扔向他，而後才意識到這只是因為他反向而行的緣故。

教堂的長椅都給排開讓出了空曠的空間，在中央擺滿了為疫病準備的用具，祈福過的油膏、聖水、乾淨的麻布、給病患替換的被褥，修士們進進出出，為醫館張羅患者的供食及藥品。

諾艾爾叫住一個熟識的修士，那人抱著經卷，聽到了諾艾爾的聲音，停下腳步。

「莫西修士⋯⋯請、請您、幫……幫忙⋯⋯」他話一說出口，眼淚就滑下，身體不住顫抖，好不容易才將簡單的幾字說完。

「主恩常在，諾艾爾兄弟，請慢慢說吧。」修士一如往常沉穩的嗓音，卻抹不平諾艾爾的焦灼。

「羅倫佐醫生他、他不是巫師，請幫我……」

「諾艾爾兄弟，我很遺憾羅倫佐醫生的事，但毋須擔憂！若他真為無罪之人，主神在上自會庇佑他的子民。」
修士在明白諾艾爾的意圖後中斷了他的話語，他對兀自發抖的諾艾爾輕輕微笑，像是這一切驚懼在神的照看下都只是一個過場。

「不……但是……羅伊他……」諾艾爾張著嘴還想再求，修士嘆了一口氣。

「難道說，諾艾爾兄弟已經不信神了？」

修士含笑的眼神透著不著痕跡的審視，諾艾爾連忙握住了胸前的十字項鍊。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孩子，你必不得違逆神，與祂的左右手。』

他想起了杜桑神父信中的字句，他不該質疑修士，不能不信神，但是……他到底該如何是好……該如何證明羅倫佐不是巫師？羅倫佐……是巫師嗎？

「⋯⋯請告訴我該怎麼做⋯⋯請指引我。」他垂首，順服於信仰之下。

「……祈禱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莫西修士將一份經卷遞給諾艾爾。

「願神庇護你，諾艾爾兄弟。」他頷首，留下盯著手中經卷發怔的諾艾爾。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神會保護他無辜的子民，他現在僅能為羅倫佐做的，就是祈禱。

搖搖晃晃地，諾艾爾緊握著十字項鍊，在太陽圖騰面前跪下，為摯友默禱。

－－－－－－－－－－－－－－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父母，再來感謝魔花這個企劃，還要感謝諾艾爾中之一路相隨....（咦

還沒結束不要開始感謝詞啊!!QQQQQQQQQ...雖然某個層面來說這的確就是羅倫佐與諾艾爾過去篇的結局了....嗚嗚嗚嗚嗚(無數個哭著睡的夜晚

為什麼...會有這麼...不知變通的孩子....ㄒㄒ....諾艾爾嗚嗚嗚(搖他肩)，毀約吞一千根針....

謝謝諾中，我們都要好好的ㄒㄒㄒ...(抱)

不要吞針我幫你吞辣！！！！（抱緊
說起來你也是諾中阿WWWWWWWWWWWWWWW

WFA_Null: 不要幫他吞ㄒㄒㄒㄒㄒ他壞孩子!!!!!!唉啊、我們是雙諾中嘛!(感覺像某種雙人團體)

noel50574: 雙諾（？

我要燒死群眾(不

None2334: 不www大家都要活著ㄒㄒㄒ
bonito0222: 其實我邊跑這段劇情邊哭好多次QQ...(摸摸)

WFA_Null: 雙諾 (雙倍胃痛!

noel50574: 可是明明諾一心一意醫治他，結果卻是被人說是巫師...

bonito0222: ㄒㄒㄒㄒ(抱)
None2334: 就是說嘛這些人真的是嗚嗚嗚嗚

noel50574: 最少我要奪走他們的財物，並打個半死...（#

None2334: 會被通緝啊wwwwww
bonito0222:

bonito0222: 其實有點好奇是哪句台詞打中波尼多中

bonito0222: QQQQQ

bonito0222: 被重述後也開始胃痛

我 我TTTT 群眾 天啊 諾艾爾 噢 噢....TTTTTTTT（除了哭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

rubyroleplay: ㄒWㄒ...(抱抱阿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