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睫慵懶地坐起,清藍的眸子即使在這樣惺忪的狀態下依然深邃;過於寬大的墨色浴衣自肩頭滑落,鎖骨及雪白滑嫩的半片胸膛一覽無遺。
方才似乎下了場小雨。殘留的雨滴沿著屋簷落下,落在屋外受雨浸潤的草坪。
白金細軟的髮絲紛亂,他隨手捏起了枕旁的煙管,眉頭輕皺。
「……哼。還沒回來嗎……」
他的主人百里華同樣是流浪者,有時卻會為了花草奔波。
花花草草什麼的,明明待在家理一理就行了……他睡了一個上午醒來卻見不著人,要是沒帶個像樣的供品回來,今晚有他好受的。
淡煙繚繞,思緒幽幽,他想起那些從來就只有自己一妖的日子,遊走浮世,依憑興致窺著不同人或動物的夢……
痛苦、歡淫的夢對夢妖來說都相當美味。為了舔嚐美味,潛入、改變夢境,使人們做噩夢或春夢是身為夢妖的基本--當然偷窺也是樂趣之一。
那夜的月光清冷,男子的額角浮了層晶瑩的薄汗……大餐,唾手可得。
他斜躺於男人身側,纖指撫過人額前濕透的碧髮--這一屋花草淡香,對於人類應是極好入眠才是?此處也無其他夢妖的氣味……
興致一起,嚕姆拿起菸管抽了幾口,煙霧愈來愈濃,夢妖的人形轉瞬融於霧中,與男子的身體彼此纏繞……
此刻應已是夢的尾聲。
那是個跟女人有關的夢。
但他看不懂。
之後的每夜,他都會來到人的枕邊化霧、窺看他的夢境。
無論夢的開頭為何,最後都以男人對那陌生女子的痛苦自責告終。
這樣的夢吃膩了,他便試圖干涉。
可即使他一度成功地勾引他度過春宵,最終又是那女人出現,且夢的結局也比以往慘烈。
真無聊。
為了眼前的人,他竟感到些許不悅。
明明人類的夢就是如此可笑……為了虛無的執著,於夢、於醒時都困於其中。
他不認識夢中的女人,只看到了對方的癲狂。可這男人明是長得一副不缺女人的樣子,竟意外地癡情?
最讓他不滿的是,自己都數度獻身了、他心裡竟還住著那個女人!
他應該要被他迷惑,應該要好好地服侍,他應該要……
忽然他心頭一驚,他竟為了區區人類萌生了醋意。
什麼船過水無痕、片葉不沾身,偷窺、作弄、飽嚐做夢者的癡愚,然後不留痕跡地離去……夢妖若霧般地在世間遊走,本應是這樣的。
許是個人情感砸了個人專業,夢的味道變了,男人察覺了,他一愣,四周起了煙霧、夢境化作漩渦,而他硬生生地被趕了出去。
同樣清冷的夜。
月光下,男人甦醒,而他的身上伏著另一個男人--充滿浪漫情調的細軟白金色捲髮貼於淨白的頸子,慵懶深邃的清眸邊曖昧的緋色宛如上了層眼影;墨黑的寬大浴衣半解,滑嫩的肌膚、胸膛及軟若無骨的腰肢……被月色照得格外剔透。
之後,在主僕地位似乎名不符實的情況下兩人締結了主從;儘管嚕姆總是發號施令、一如女王般地驕縱,而對方也相當寵溺,偶爾也會小小地戲弄再給予安慰--雖未以言語表現,但對方送的東西如那把扇子或其他玩具,嚕姆可是愛不釋手。
玩玩裝了鈴鐺的藤球、撥弄赤黑的指甲,百無聊賴的嚕姆決定再來睡一覺等主人回來。
將煙管放回摺扇旁邊,袖襬一揮悠然趴臥。
晚餐、共浴、入夢……這些時間都是他獨有。
既然如此,他就暫且原諒他白天不在家的『不忠』,晚上再讓他好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