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記憶裡,四月一直都是個敏銳的女孩。她的藍眼睛總是靈動且黠慧的看著一切,笑瞇瞇的模樣充滿感染力……當她提著包包來到後廳時,她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那名坐在後廳內翻著書本、哼著歌的女孩。
只要看到四月的笑容,她就覺得自己的心情都隨之輕快了起來。
「四月。」她朝對方走去的同時開口喚道,鏡後的寒藍眼眸滿是笑意,勾起弧度的唇瓣讓本來蒼白得有些銳利的臉龐柔和許多。
「安布!」四月放下手中的書本,伸出右手朝著安布洛絲揮動,比起兩個月前的她,似乎又更成熟的臉龐張揚出朝陽般的氣息還有令人訝異的英氣。
「蹦蹦跳跳的小女孩」這個形容似乎已經離四月逐漸遠去。
月台的匆匆一會真的是太短促,現在四月才能夠好好打量安布洛絲。
她拉過安布洛絲,強迫金髮女孩坐在柔軟的椅墊上。
「你有點憔悴,這個暑假出了甚麼事情嗎?」
「不,沒什麼大事情……」被對方拉著坐上椅墊的她笑著搖頭,薄金的髮色在燈光下莫名得蒼白——像是被更加刷淡了色彩般,猶如即將化作透明似的錯覺。
她自然知道自己拙劣的掩蓋無法逃過四月的眼睛,但在這陣子的磨練下,僅僅是迴避問題她是做得到的。不同於一二年級時那種近乎莽撞、一套就說的性格,她現在整個人性情收斂許多。
像一把鋒利到光看著就會被劃傷的利刃,被套上一層厚實的鞘般掩去鋒芒,雙眼和臉上的情緒都沉澱了起來。
四月依然像太陽般笑得燦爛,不過也許是因為她也長大了,原本舉止和表情間的稚氣褪去許多。現在的她看起來英氣逼人,比起過去還要燦爛的神采讓人看得眼睛一亮。
「倒是妳,暑假後好像又變得更成熟了,想之前還活蹦亂跳得像新入學的孩子。」難得地調笑道,她的雙眼閃爍著明媚的光芒,「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好事情?」
「是嗎?」四月狐疑的挑眉,不過很快就拉平,如果對方不想說,四月也不會追問,她轉而回答安布洛絲提出的問題:
「也不盡然都是好事情。」這是事實,「整體而言是個很不錯的暑假。」四月撐頰:「我跟莉莉絲一起去了地中海旅遊,那裏真是美好的地方。」
「這次要跟你交換閱讀的書籍就是從那裏掏來的……啊!對了對了,這個--」四月拿出了一個兩個手掌長寬的盒子,從中拿出一個紙包的圓柱體:「這是羊奶起司,很好吃哦。」
「地中海啊……」只在家裡和學校來回、又對這類事情沒有研究的她,並不清楚地中海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既然四月這麼說,那這個叫地中海的地方,一定非常的漂亮吧?
印象只有房外雪景和學院景緻的她眨了眨眼,考慮之後也去找找與地中海有關的紀錄來看。
她記得四月曾提過莉莉絲——雖然好像沒有見過幾次(其實是她完全不記得有沒有見過),不過應該也是個不錯的女性吧?沒有因此產生什麼奇怪的想法。
或許在她的記憶裡,四月就是個做什麼都不讓人意外的存在。
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哪裡誤會得很嚴重,她只是點頭回應四月的話。直到對方掏出一個長盒才好奇地打量起那只盒子。
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直到四月拿出內容物時說出它的名字時,才讓她提起了興趣。
「……羊奶起司,聽起來很好吃。」
就算外表變得穩重,她的內在依舊是那個無比貪吃的安布洛絲。
「單吃會有點膩……」四月發現安布洛絲像是發現獵物的眼神,她忍不住笑出聲:「對安布來說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對吧?」
四月隨手又掏出了食譜,推到安布洛絲的面前:「這個給你,不用特別烹調,只要烤點吐司或是切一點火腿之類的就好,加在一起會更好吃哦!」
單吃會膩?安布洛絲可從沒遇過這種問題,對她來說只有吃、和吃太多被禁止繼續吃兩種可能而已。
收到這麼一個驚人的禮物,她整個人難掩開心地笑了起來,原先就岌岌可危的成熟面具頓時被拋到天邊,鏡片後的藍色雙眼閃閃發亮地盯著羊奶起司和那本食譜,像是恨不得把它們都吃下肚似的。
——不過,她不可能做出這麼蠢的事情。
動搖完後她立刻繃起臉試圖挽救方才的蠢樣,輕咳了聲後拿起一旁的包包,拉開拉鍊在裡面尋找了下要同對方交換的東西。她記得四月非常喜歡看雜誌類的書刊,雖然自己看不來那種太過「特色」的服裝月刊,但她還是有其他的類似書籍。
厚度就跟普通書本一樣的雜誌年刊,上面寫著的文字清楚明白的表示——這是一本與各種手工藝有關的書籍。她記得裡面除了基本的手藝教學外,還有不少像是自製飾物的教學……四月應該會喜歡吧?
把暖色的書本從包包拿出時,她瞥見冒出頭的罐子後不著痕跡地把它塞回包內,才把書拿出來。
「這個裡面有很多手製品的教學……飾品一類的也有不少。」
唉呀唉呀、她比較喜歡剛剛喜形於色的安布呢--
四月愉快的看著安布洛絲拿出包包將書本抽出,嗯?安布洛絲把什麼塞回包包內?
四月抬眼只見到安布洛絲自然的神色,四月判定自己八成是誤會了。
「手製品教學!」四月開心的接過書本,從封面就開始仔細閱讀,過了許久才抬起頭直視安布洛絲的雙眸:「安布可以開始期待這次聖誕節的禮物囉!」
「我會期待聖誕節那天的。」看見四月這麼喜歡這本書,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然而就在她想把食譜拿起來翻閱時,她發現本來還算聽話、沒有搗亂的睡意又一次冒了出來。毫無準備中招的她動作一滯,眼神出現一瞬茫然後很快地恢復回先前的清明。
還以為這次能不出意外的順利下去……自己太大意了。默默地抿了下唇,她這次絕不會又被影響到的。
拿起食譜,她愉快地翻看起裡面滿滿的成品圖和步驟,完全看不出來起了睡意。
四月偷瞄著被擱在一旁名為《地中海風情物語》的精裝書籍,下次交換書籍一定要買美食天堂之類的。
「你喜歡食譜內的哪一道?」四月在安布洛絲翻到起司鍋的時候伸出指尖,讓安布洛斯停下翻動書頁:「我喜歡起司鍋,超美味的--!」
女孩沒有注意朋友剛剛的異狀。
「天氣冷的時候感覺很適合吃。」單純覺得在冬天吃熱騰騰的起司非常棒,她附和著對方的話視線也繼續下看流程,打算過陣子有機會也來弄一鍋嚐嚐。
努力用上方各種美味的料理圖轉移注意,稍垂下的眼皮勉強張開了些,她內心感到憂鬱地繼續翻看,並在心底祈求這討厭的睡意快點消失——只要撐過去就沒問題了。
「我喜歡焗烤……嗯……焗烤麵之類的……把起司包在土司裡拿去烤很好吃……的樣子。」被睡意干擾而導致話語有些斷斷續續,她慢吞吞地翻了書頁,繼續說道:「起司帕帕尼之類的……看起來也很好吃。」
「……安布?」四月發現眼前的女孩逐漸沉重的眼皮,聲音也變得緩慢,就像是--
「安布?欸……睡著了?」四月被這狀況弄懵,手指頭輕推安布洛絲的肩膀,但對方沒甚麼回應:「這是中了甚麼咒語嗎?」
四月略為思考一下後,決定在旁邊守候這位突然的睡美人。
嗯、應該不會睡很久吧……?
原以為能撐過的,結果她下秒就這樣維持著端拿著書的姿勢睡了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大概過了快十分鐘她就像是突然驚醒般睜開眼,薄藍的眼眸有著尚未消去的睡意和茫然。
「我……哦……」腦袋終於清醒些的她發出了懊惱的單音,蹙起眉頭滿是無奈與惱意。
「安布,你昨天是熬夜到多晚啊?」四月遞給安布洛絲一把梳子:「馬上就睡著了,能用這種姿勢睡著也真厲害。」開玩笑的話到此為止,四月難掩擔憂的望著安布洛絲有些迷茫的雙眼:「要不,今天就先這樣,你先回去寢室好好睡一覺?」不過葛來分多等一下有沒有課?
「……不,沒有熬夜。」接過梳子的時候還有點狀況外,但面對疑問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搖頭回道:「只是有點……睏而已,沒問題的。」
揉了下眼,雖然不小心睡著了一陣子,但那點睡眠不但沒能減緩睡意,反而讓睡意更重。懊惱地掐了下自己的腿,不過那點刺痛感也沒什麼用的樣子。
——真討厭。
安布洛絲愈來愈睏的神情盡被四月收在眼底。
「不然……」四月靈光一閃:「我這裡有個提神藥劑,你要試試看嗎?」只是稍微改良過了而已、真的無害呢!
四月從包包中翻找出藥瓶,只有一個指節大小的瓶子落在安布洛絲的視線範圍內。
……其實她包裡有準備類似的藥。
猶豫該不該直接把藥拿出來的她看著四月遞上的瓶子,決定先試試看對方的藥劑,如果沒效再喝包裡的那瓶——畢竟當初拿到藥時,他們就說過那藥雖然強效,但長期下來還是多少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現在其實也沒那麼嚴重,說不定喝下四月的藥她就會清醒了?
這麼想著,她也就不再猶豫地接過小瓶子,將藥劑一飲而盡。
提神藥劑會想要改良是因為味道不佳,第二個原因是來自於「不想讓效果太強」,與路恩稍微研究了「怎麼讓效果減半」才不會讓使用藥劑的人到半夜都睡不著。
四月想起似乎一個不小心加了一些「料」,不知道會有甚麼樣驚喜的效果,當然在路恩的監督下可沒有加入奇怪的東西。
她無比期待好友的反應--
沒有尋常提神藥劑的怪味,滑順的口感和香甜就像是某種果汁似的,她嚥下藥劑後動了動嘴,面帶疑惑地等待著藥效發作。然而自依然慢慢垂下的眼皮可以明白,預想內的提神不怎麼明顯,她還是有點想睡。
原以為大概是無效的她正考慮要將橙色瓶子拿出來時,安布洛絲突然發現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了些——或者該說,她現在的腦袋正逐漸變成糨糊。
收回手,她雙手交疊放於桌面,凝神看著面前的四月沉默不語……
她的目光是渙散的。
欸?現在是怎麼回事?
「安布?」四月試著喊了一聲,安布洛絲沒有用聲音回應四月的呼喊,漂亮的小臉微微一偏,像是隻安靜的小狗狗等著主人的指令。
四月眨眨眼。
「安布,你還好嗎?」
「……很好、四月,很好。」
簡潔地回應完四月的問題,她再次安靜地注視著四月,本來凜然有神的眼眸現在因精神渙散而變得柔軟,甚至看來有些呆滯。
腦袋暫時失去控制的她只是靜靜地眨著眼,配著挺直的身板看來有些矛盾的好笑。
看來很有事情,四月在喊了幾聲後,發現安布只是呆呆的回應自己,判斷沒有危險性後,忍不住想要測試一下藥水到底發生了甚麼變化--
「安布,」四月雙手拱著自己的臉,笑咪咪地模樣看起來無害至極:「有喜歡的人了嗎?」
「喜歡……有。」眨眼回道,精神狀態有些恍惚的她沒有感覺到對方一瞬發光似的眼睛,只是慢吞吞地晃了下頭,蹙著眉頭說道:「有……大家,四月,家人,都喜歡。」
還沒能開竅的她就算意識不清,面對這種問題的回應也是相同的無趣。
大家?
雖然有包含到自己很開心啦,可是這不是她要的答案啊!看來安布洛絲雖然逐漸成熟了卻還未開竅。
「那、那、那你最近會為什麼困擾?」四月乾脆隨口提問,甚至開始在猜是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五年級生活而緊張之類的,雖然距離五年級還有一整年的時間。
「……睡覺。」她一直以來都不曾有過這麼苦惱的麻煩。
這睡意總是不選時間地點場合發作,毫無徵兆的突然出現,想到最初發作時她連反應都反應不及、直接倒頭砸在桌上睡死的意外……被人送到醫院廂房的她離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一直被奇怪的目光注視。
——她真的,不想在天文學課上睡死還驚動到其他人啊。想到這點,安布洛絲難得的感到苦惱。
睡……睡覺?
剛剛好像……確實很像!
「原來你剛剛那樣子是想睡覺啊……所以是晚上失眠嗎?」搞錯一半的四月忍不住摸摸安布洛絲的頭:「不如喝點安眠藥劑?或是安眠薰香?」
原本的目的被四月放在一旁,現在女孩腦中想得都是替好友解決問題的方案。
「不是睡不著……應該說,是會一直睡。」表情有些困擾的安布洛絲再次揉了揉眼睛,在動到眼鏡的瞬間冰藍的瞳色閃過一瞬的變異——極微細小,難以察覺的變化。
當事人並沒有發現這件事,只是挪正眼鏡嘀咕道:「雖然家裡說這個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但還是覺得好麻煩啊……」
「這有點像是嗜睡症欸,要不要給阿加塔小姐看一下?」四月有些擔心,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瞳孔產生了些微的變化,「不如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廂房!」四月拿起兩人的書本,一隻手拉住安布洛絲:「現在就去!不然你再這樣子下去就會變成睡美人了!」
聽起來好像不壞?雖然這些日子的狀況連連,但安布洛絲並沒有因此討厭睡眠。
她在昏睡中總能夢見奇妙的景象——明明身旁被黑暗環繞、明明就像漂浮在水中,但當她將視線挪至『上方』時,安布洛絲就能看見翡翠色的光芒閃爍。
核心是漂亮的翡翠,周圍則渲染著淺薄的金色,讓人心情愉快且平靜。
如果所謂的夢裡有著這樣美麗的光芒,那麼安布洛絲也不覺得一直睡下去有什麼不好的。
但是……她看著四月拿好兩人的書後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和她現在有些冰冷的體溫不同,四月就像是春天的陽光一樣溫暖。
自己之所以會選擇掙脫那麼美好的夢,應該也有她們的原因在吧。
——她捨不得讓重視自己的人們悲傷。安布洛絲這麼想著。
「睡美人……應該是不會吧。」緩聲說著,再次恢復成冰湖般的藍眸眨了眨,她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這是藥效……身體在恢復的表現,叔叔他們是這麼說的。」
啊啊啊啊啊麻煩四月惹!非常感謝妳的寬宏大量!四月好帥啊帥得天怒人怨啊都快讓我想喊求嫁了……!
安布QQQQQQ
我們交流了一年(######
終於!!!!把這段睡美人的劇情結束了!!(開心轉圈圈)
安布有甚麼需要!!!四月都會幫的QQQQQ
bearinrole:
還好文不會過期不然我要去切膝蓋了(什麼)
真的跑完了好開心啊——!什麼號碼牌嗎好吧那我退而求其次,請讓我成為後援會首席!(啥
兩位學姐的交流好可愛啊
安布學姐看見食物的反應好想讓人餵食^/////^ 終於等到期待已久的劇情了,學姐不要睡啊qq
emerald0224:
餵食歡迎!學姐會用著閃亮亮的眼神嚼嚼嚼(咦)
想不到有人這麼期待嗎真是太讓人開心了♥之後的部分還請等待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