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接續】 Tag.烏羽楝
手指扣在木門上的聲音清脆。
她歛下眼眸,約莫半晌依然未得到明確的回應,如同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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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線條輪廓及地面剪影朦朦朧朧,規則不一的色塊自牆壁綿延至腳邊,,距離是很近的,門扉被揭開的細音在空氣間迴盪著。
染井的表情顯得有些遲疑,在走近門口後,她鬆開手。
那一瞬間的凝滯很快恢復正常,髮絲在眼前晃動,佔據視野的蒼白的確是過分顯眼。然而,依舊是什麼也沒有說。
房間洋溢著暖色調的氣氛,安靜得與窗外為風吹拂的枝葉形成明顯的對比,外界的景色似乎下一刻也會被風吹散。被整理得妥善的一切好似表明了答案。
——她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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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臉將視線自空無一人的室內別開,透明的軌跡粘連著玻璃與木頭窗櫺擴散開來,劃出柔和的光暈。
褐色的眸子不經意的揚起波瀾。
或許僅僅是擦肩而過。在剛好的時間中,錯開了腳步。
也許只要詢問就能得到解答,也許......
任何聲響在這片過分安靜的走廊上都顯得那麼清晰。
所以自那端響起的腳步聲亦同。
不怎麼刻意、挺普通的步伐,卻在靠近之後略一停頓,才從那端樓梯口轉上來的烏羽很容易就能從毫無遮蔽的走廊上看見人影,而他也確信對方的視線也與他相同,一覽無遺。
白淨的牆面光線反射,彷彿影子也跟著朦朧了起來。
他的停滯並沒有太久,不過一滯之後便又繼續前進,並未受任何影響。直到相隔約兩步距離後才再次停下腳步,表情沒什麼變化,約略挑起的眉毛彷彿無聲問著擋在他房間門口的來客。
一如往常,自那雙楝色的眼難以辨明其中思緒。映入眼簾的身形確實令染井訝異,短暫的沈默沿著門框霧白的輪廓蔓延在二人之間。
他們目光交會,然後她低下頭緩緩開口,垂落的瀏海遮住部分臉龐。
「長官......」她感到一陣忐忑,「我有些事想要與您說明。」
「……」
他的腳步又動了起來。不如平時著軍裝時的明確,步伐顯得有些懶散,神情亦同。烏羽擺了擺手讓染井從門前讓開,從她的身邊擦身而過,先一步走進了同樣蒼白模糊的房間之中。
「進來吧。」
說話時甚至沒有回頭。
興許是背光的緣故,自窗台滲漏的日光突顯了眼前長官的背影,在被羽化的畫面裡是如此銳利。而她也一如往常,跟隨在他身後。
淡白色的光芒鍍在視野能觸及到的事物上,顯得纖細而單薄。
而她也維持著靜默的模樣暗自琢磨著話語。
走進來也不過幾步距離,烏羽很普通的先走到了桌邊翻看桌上留下的東西,爾後走到窗邊拉開半掩的窗簾、推開窗扉。轉過身,半個身體隨意的往窗台靠坐了上去,彷彿過去在辦公室內與對方對話時常有的姿態。
「那麼。」
差異的,或許是那表情依然平靜,並沒有平時一貫的笑意。
「妳要跟我說什麼?」
「想跟您好好的說關於那天的事。」
與平時有些不同的神情令染井幾乎沒有多加考慮的說出來意,打亂了原本的步調。
她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垂下頭,低掩的眼睫在臉龐落下淡淡的投影。
「因為我……那日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明亮的日光讓一切都過度清晰,一舉一動乃至細微的表情變化。烏羽仍是那樣的表情神色,沉默著,沒有任何應答,彷彿旁觀一般。
窗框顯而易見的間隙傾瀉在烏羽的身軀上,光影柔軟而溫和的流動著,少了往常弧度的嘴角隨著自己的話語結束,依舊是靜止的。
「我無法確定您會怎麼想……可是,還是想讓您知道。」
抬起臉再次觀察著眼前長官的表情,思忖著還有什麼是要告知對方的。
然後她抿緊唇畔。
「……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跟往常一樣,妳還是很囉嗦。」
表情隱約出現了些許變化,嘴角嗤笑般的微微一揚,那點弧度很快地就又消失了。楝紫色的眼直視著對方,如撒入室內的日光一般清晰,卻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資訊。
「說重點。」
「我看到了關於您過去的……一點片段。」
少許的變化也足以使說出口的語句明顯停頓,對方究竟會如何表示,依然無法知悉。
......但似乎是容許她繼續說下去。
「在那當下怎麼表示都不對……也想不到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所以我——從那情境抽身而出。」
烏羽仍直視著她,將那表情上的侷促不安、那顯略的動搖表現都納入眼底,日光照耀下髮絲隱隱閃爍流光,仍是過分的明亮,將輪廓都模糊得有些陌生。
「……」
他揚起了臉。
「……妳看見了、什麼?」
「……」他們視線相交。
眼角微微收歛,那並不是一個用寥寥數語便能概括全部的提問。光線穿過周遭景物,流落些許淡色的陰影。
「在很久以前您與母親及兩個姐姐的相處片段。」
嘴唇再度抿起。
「……還有您的父親。」
那對他來說是久違的……令人在意的……相當銳利的字彙。
雖早有預料,但聽見的當下仍是克制不了的眼角一跳,烏羽眨了眨眼,仍是沉默著沒有做出回應。
妳沒說完,那便繼續說下去。
他僅以眼神如此表示著。
「您的母親跟兩個姐姐都對您很好,您的父親……對您……很嚴厲。」
日光依舊溫潤,目光停留在烏羽身上片刻,話語凝滯了一瞬才又接續。
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
「而我同樣不能理解為什麼。」
他的神情漠然彷彿討論的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僅有的情感流漏也不過那一瞬。眼神從染井手緊的指尖掠過,轉了開來,對這一切失了興致似的轉往窗外。
日光依舊而樹影娑婆,光與影閃爍不定。
「喔,所以這便是妳要說明的……原因。」
他哼了聲,似是在笑卻聽不見笑意。
「說明完了?那妳可以走了。」
雖然烏羽的回應大多數時候都是輕輕淺淺、難以接近,著實摸不清頭緒。但分明是與他相關的事,為什麼還能如此表現呢?
望著烏羽轉開的視線,染井垂首片刻,又重新抬起。
「——您的回應真令人難以接受。」聲音中有著一絲壓抑的情緒。
「不能理解也只是其中之一……我無法若無其事的接受過去的發展,沒辦法按下繁雜心緒偽裝什麼都未查覺。」她朝著對方走近一步,「就如同您方才過問我那樣。」
「我倒是不明白了,妳期待我回應什麼?」
聽見染井的聲音,烏羽微微側過頭轉回視線,臉上總算出現了笑容——卻是不帶任何笑意,反而充滿著諷刺。
「妳看見了——我的家人,除此之外呢?那又如何?既然妳看見了,我猜想妳應該知道我與我家人之間的……關係,妳要告知我妳所目睹的細節嗎?或是妳要我向妳解釋那些、我自己也未曾搞明白的——對待?」
「妳能不能接受,那又與我何干?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還要給妳解釋,或是妳能改變不成?」
說話的聲音仍維持著平穩,但隨著一句句的反問,藏於其中的情緒也逐漸出現破綻,崩裂出掩蓋其下的裂痕。
「要說明妳上回的態度,足夠了,我知道了。除此之外……我不在乎。」
這是過於似曾相似的話語。

烏羽再次轉開了視線:
「妳可以離開了。不要讓我在說第三次。」
「就算您說得坦然,也只是漂亮的場面話。」
語句最後結束在迴避過她的舉動,彷彿將一切都深埋在楝紫色的眸子之中。望了一眼未再多言的烏羽,在這片靜默裡,空氣間的壓迫感亦隨之加重。
「我不想對您說出自己也沒辦法接受的言詞,因為是與您有關的事……我無法不認真以待。」
染井眉眼低垂,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十分清晰。
「……我是不會離開的。」
初起的一瞬幾乎要為下屬的不聽從而燃起怒意,但在轉回視線觸及染井表情的那一刻,隱約讀出那字句其中蘊藏的意義。
他或許是有些錯愕的。但在同樣的一瞬間,原本為自禦而膨脹起的攻擊性軟化了下來,連帶的影響了他的語氣。
「……抱歉。」
下意識出口的,卻是一聲道歉。
「我挺想詳細確認妳到底看見了什麼——雖然我也能確定,那絕不會是什麼愉快的畫面。」
烏羽的語氣緩了下來,身體略一施力,從一直以懶散姿態靠坐著的窗緣邊走了下來。腳步隨著影子落在與染井一步之遙的位置,他偏了偏腦袋,任由散亂的髮絲掩蓋視線。
「找張椅子坐下吧,別站著了。」
眨了眨眼睛,長官的輪廓變得更為鮮明了,眩目的光線沿著衣襟悄然攀上,又隨著腳邊的陰影緩緩隱沒。
一言不發的聽完烏羽所說的,染井端詳著他的臉半晌,眸色間沒有顯著的變化,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她只是搖了搖頭。
然後,伸手握住了對方垂放在身側的其中一隻手,手掌包覆的溫度泛著一點涼意,日光下他們的手指同樣蒼白。
「……請您好好聽我說話。」她輕聲說。
本來打算就這麼轉身回到位置上的動作被這麼一扯而停住了,烏羽再次揚起了眉,顯然是對染井這一動作有著疑問。
「……」
這小女孩相處至今,仍時常有著出乎他預料之外的動作,他向來無法分辨理由,然後任由而去。
她確實好好的握住了烏羽的手。
挪開停留在掌心的視線,雙眼停留在那張臉半晌像是在確認,接著又繼續說。
「我看到您因為吃了帶著毒的點心,被母親與姐姐們妥善照料,但是……您的父親卻不是如此。」
「他沒有過問您是否恢復了,而是照著他的方式去給予懲戒;沒有人關切這些事、沒有人……質疑為什麼可以如此對待,對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我而言,隨著事態進展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與恐懼。」
染井盡可能的以平靜的口吻陳述著所看到的情境,連自己當時的心緒也簡明帶過,可在某些轉折,笨拙的透露出一絲猶疑。
「可是事情沒有結束。那個身為您父親的人,他……對您……做出了難以想像的事。」
下意識的握緊蜷曲在自己手心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才鬆開手中的力道。
「然而您接受了一切。」
僅以一句話掩蓋了心底揚起的波瀾。
「喔,是那時啊。」
在心中懸宕著的未知得到了答案,不用更多描述便可喚起記憶……甚至各種細節都是歷歷在目。烏羽彷彿因此鬆了口氣,他仍觀察著染井的表情,應答時的聲音也是相對平靜的。
「我記得。」
意外平穩的回應令染井的眼眸再次轉回烏羽身上,帶著些許困惑,彷彿不能明白為什麼眼前長官可以回應得如此平淡。
眉眼間同時泛著不解之意,她細細思考著,所以……應該是……可以繼續說下去吧?畢竟手中的重量再真實不過了。
「我想比起經由誰的告知,或者是等待您的答案……自己親自確認是更為明確且直接的做法。因此接受了十文字先生的建議。」
一面整理自己的想法,她抬起頭,想要看清那雙眼中蘊含的情緒。
「雖然也有不能預期的事,比方說……因此流淚了、明白有的事是自己沒辦法辦到的,還有,要如何向您坦承自己看到的那些片段……」
抿了抿唇,此刻手心的溫度是溫暖的。
「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她說。
「明也……」
提到某個名字時,臉上閃過一瞬有些複雜的神情。
「雖然做法實在是太直接了些,但不得不說他……」
硬是將自己不斷迴避的事實攤在眼前,強迫面對,這也不是頭一回,反正要算帳也算過了,他此時也不再糾結那些。
他的手仍在對方的掌握之中,體溫暖熱。
「……啊啊、那些畫面對小女孩來說,顯然是太刺激了。」
他微微彎下腰,拉近自己與染井之間的距離,他注視著對方的表情,一點不漏的將所有細微收入眼底。
「妳所看見的其實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細聲如呢喃,「如今,妳以知那些片段,也向我坦白……那妳希望我給與妳什麼回應呢?」
僅僅是稍微貼近的舉動,亦令染井睜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回視烏羽。縮短的距離帶來了意外的緊張感,她眨了眨眼,不自覺握緊了那雙手。
那個人又把自己當成小女孩看待了,而他眼底的情緒自始至終依然難以明瞭。她思考著方才最後一句話,有什麼是此刻希望那個人給予的?
烏羽長官……不是已經回應了嗎?
「我握住您的手,您沒有推開……那就是回應了吧。」
那份觸感踏實而暖和,牢牢的被握在手裡。無以名之的情感充斥在胸口,她眼眸微歛,感受熨過指尖的溫暖。
「那時您朝著的方向尋求幫助,但我沒能抓住,然後……結束在一片紛亂之中,而我知道了曾經的過往。」
「也許是痛苦的事、也許是難以忘記的事,然而,您現在還在這裡,沒有消失,我甚至可以握住這雙手。」
所有想說的話被輕巧的收納在覆在手背上的溫度之中。
眉眼低垂,她輕輕開口。
「我覺得……很好。」
過去的畫面記憶遙遠卻仍清晰,曾經的過往卻與數十年後的未來混雜,他曾以為那一瞬的感覺只是因為過於痛苦下的幻覺,但……或許並不全然只是幻覺?
那時沒握到的手現在正緊緊抓著他。
他低頭,相較之下女孩子的手掌是纖細的,卻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覆蓋住能力所及的所有。日光太過炫目,他總覺得有些恍惚。
爾後他抬起了另外一隻手,下意識拍了拍女孩的頭頂。
「……妳特地回來告訴我這些,我……」
很高興。
「……嗯。」她點點頭。
那個人說了很高興。
沒有任何躲閃,染井抬起目光望著那隻手朝她過來,隨著手指落下心頭忽然一緊,褐色的眼眸望著烏羽,再次眨了眨。
真的,又被當成小女孩了……?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稍稍用眼神看了一下眼前長官,接著轉過視線,那雙手逐漸被握暖了,自己的臉頰似乎也跟著暖和起來。
手中這份實感是確切的,自己被當成孩子,似乎……也是確切的。
有些奇異的沉默隨著光影擴散。
「好了。」
然後烏羽的手拍在女孩的額上一推,打破了這片刻氛圍,他抽開被握緊的手,轉過身,接續著幾分鐘前他就該有的行為動作。
「妳的訪視時間也該結束了,今天還有工作吧?」
從一旁的桌上抽了張無論怎麼處裡都會以等比級數增長的文件,烏羽坐回白色的病床上頭,一如往常慵懶而任意的態度。
他對她揚起了嘴角。
「在我回去之前,妳可別偷懶啊。」
愣了半晌,覆著繭的手掌似乎也將些微的不滿推開。舉起指尖摸了摸額頭,或許是陽光過於刺眼,感官與思考步調也跟著慢了下來。
那個人,確實的笑了呢。
她感到有些恍然,眼眸一絲流光悄然閃過,倏乎即逝。
於是染井恰如其分的說出該說的話語。
「我明白了。」
她表情與平時無異,一如往常。
「那麼屬下先行離開,希望您——早日康復。」
「……我會的。」
早該出院卻仍待在這的人有一瞬露出了些許無奈的表情。
「就不送妳出去了。」
「是。」她頷首。
關起的門板掩住她的視線,沒有絲毫停頓,連少許的不安也一併闔上。
窗外天色依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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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我是誰來著
這就是傳說中的森羅變化(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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