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當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
肖戌張開眼睛,看著身邊抱著大腿,拿著手機、帶著耳罩式耳機,很投入正在哼著歌的女人。
他瞇起眼睛,撐起上半身,伸手去撩開耳機,女人轉頭,眨著眼睛看他。
女人歪著頭想了一下,跳下床,去外頭端了一盤子飯糰進來。
肖戌撇著嘴用手抓著吃了起來,還大口喝著一整罐家庭號的林鳳營牛乳。
女人撐著雙頰看他,伸手把沾到臉頰上的飯粒拿下來自己吃了。
肖戌吃完一整盤飯糰,舔著指尖上的鹽粒,然後起身,下了床,大喇喇地走去床腳邊,踢起牛仔褲正要穿上。
「是不是被踢到床底下了?」女人彎下腰,在床底下找,最後拎出一條粉紅色的內褲。
一抬頭,肖戌已經拉上牛仔褲,正按著跨下拉著拉鍊,挑起眉看著她。
「不會夾到毛嗎?」
「我技術很好,放心。」肖戌咧開嘴笑了一下,扣上褲頭。
女人晃了晃手上的內褲,歪頭:「這條怎麼辦?」
「丟了!」肖戌揮揮手,掀起棉被找起上衣。
最後在女人身上發現自己的粉紅色襯衫,瞇起眼睛走了過去,一把扯開套在她身上的襯衫。
女人驚呼一聲,張大眼睛,任肖戌把襯衫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穿到自己身上。
「扣子都掉了,沒關係嗎?」
「啊?可以讓老子走出去不會被警察抓就好了啦--」
女人眨眨眼,看著肖戌揮揮手,頂著一頭粉紅色的毛走出她的房間,然後她垂下眼,聽見外頭鐵門關上的聲音。
她喘了口氣,往後倒,抓起棉被蹭了蹭,有些貪戀起男人還殘留在上頭的,甜甜的香味。
這個男人啊,身上沒有菸味,也幾乎沒有酒味。
但是卻有一股濃到化不開的甜香,像是隻螞蟻一樣,整天都浸在糖蜜裡面,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總是會讓她忍不住多啃幾口的甜。
她起身,把自己染成一半粉紫、一半粉紅的頭髮拿髮圈綁了起來,伸手拿起昨天被丟在床頭的紫色小花胸罩穿戴上去。
手機這時響起,她在床鋪上翻找,最後在枕頭底下找到,拿出接起:「喂?」
電話那頭傳來同事的救命聲響,要求她今晚幫忙代班,她沒有辦法拒絕,於是軟軟答應了。
她是個鋼管女郎,暱稱糖果。
染著一半的粉紫色、一半的粉紅色頭髮,看起來有點像發育不良的高中生,B罩杯,有著在便利商店買菸會需要看證件的娃娃臉。
當夜晚來臨,PUB裡響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還有人們迷亂而無法自制,從嘴裡溢出的歡愉輕呼。
跟那正因為台上性感女郎倒吊在鋼管上,慢慢滑下,因那雙夾著冰冷硬體的修長美腿而感到刺激的男性低吼。
夜深,正熱鬧著呢。
一聲槍響轟炸了整間店裡、人們的腦門,尖叫、吶喊、恐懼跟驚嚇淹沒了所有,沒有多久,整間店就只剩下那個剛從鋼管上滑下來的女人。
跟躺在舞池中央,額頭被開了個洞的屍體,還有站在他旁邊,拿著槍,用著粉紅色皮鞋踢著屍體的男人。
糖果一邊脫著過高的細高跟、一邊往那男人走了過去。
這人吶,除了不愛穿內褲以外,還不愛有人比他高。
男人把槍丟到屍體上,扭頭看著往他走來,並伸手抱住他頸子就湊上來親吻的女人。
糖果的香味,他瞇起眼睛,從人的胸罩裡摸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就往嘴裡塞。
糖果舔舔唇,歪頭問他:「你怎麼老是選在人家工作的時候殺人?」
「是妳老是在我殺人的時候工作!」
肖戌摟住這個囉嗦的女人,夾帶著就往外頭走。
糖果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就這樣讓他帶著走。
她其實忘了怎麼認識這個神經病的。
只知道某天在店裡搭訕認識了,就上床、然後在一起了。
他很麻煩。
喜歡吃甜食大於主餐,喜歡不穿內褲,喜歡粉紅色,喜歡不吵鬧又不內向的女孩子。
不喜歡吃辣跟酸,不喜歡四角褲,不喜歡黑色,不喜歡女孩子比他高,不喜歡太吵又太安靜的女孩子。
然後會殺人,又會拿榔頭打人。
打起架來像個神經病一樣,又狠又狂。
每個月會有個星期四是他們上床的時間。
但更多的時候,她總會在工作的時候遇見肖戌,可那個時候的肖戌通常都在殺人,或剛殺完人,或正要去殺人。
「笑笑就愛吃甜食,人家說的是宵夜啊。」
「吃完蛋糕,回家吃妳吧。」
肖戌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然後回頭,對著身邊嬌小的女人笑了。
看著眼前這個介於神經與正常的瘋男人,糖果不知道該怎麼闡述表達自己的感覺。
這是愛嗎?不、她不覺得會有人對這種類型的男人萌生一點愛戀。
只是依戀吧。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卻是抓緊了肖戌的手臂。
光著腳走在柏油路上,其實有點喀疼。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心甘情願。